這樣的姑娘，叫他怎么不稀罕進(jìn)骨頭縫里。

    第60章

    江浩的生日宴, 定在云城某高檔娛樂會所。邀請的人里, 有江浩d大的許多同學(xué)，也有喬雨霏的一幫富二代朋友，男男女女在包間里喝酒跳舞, 燈紅酒綠, 衣香鬢影。

    阮念初和厲騰到時, 派對已開始二十分鐘。

    他們沒有在人群中看見萊因。

    型男靚女的組合到哪兒都很惹眼。一進(jìn)包間門，數(shù)道視線便齊刷刷地投過來。喬雨霏看見他們，轉(zhuǎn)頭和身邊幾人說了句什么，笑笑，手持紅酒杯走向門口。

    “怎么才來？”喬雨霏壓低嗓子，“路上堵車了？”

    阮念初笑笑, “有一點?！?/br>
    喬雨霏點頭，視線往下掃過她的及踝長裙, 很詫異：“你怎么沒穿我送你的那件禮服？”

    “……”阮念初聞言一囧, 清了清嗓子，干笑，“哦。我最近長胖了, 你送的衣服太修身, 穿不了?！?/br>
    喬雨霏皺眉，故意一副生氣的表情，“大姐, 你知不知道那條裙子是我找人從巴黎買回來的, 送你你又不穿, 太浪費了。”

    阮念初只好繼續(xù)干笑，笑夠了，再瞪一眼自己身旁那人，目光兇巴巴的。厲騰臉上的表情卻始終很淡，隨手端了杯香檳，一手插褲兜，喝得漫不經(jīng)心。

    阮念初瞇了瞇眼睛。

    其實喬雨霏送她的那件禮服是純黑色，吊帶短裙，背部是一片透明薄紗，阮念初皮膚白身材辣，穿著很漂亮。

    她今天本打算穿出來，誰知，厲騰一見她換完衣服，臉色就冷了，隨后面無表情扔過來一句話：“去換了?！?/br>
    “為什么？”阮念初狐疑，扭頭照鏡子，鏡子里的她胸是胸，腰是腰，一雙大長腿纖細(xì)又勻稱，不禁狐疑：“這件衣服不好看么？”

    厲騰冷冷淡淡，“不好看?！?/br>
    她皺眉，走到他面前轉(zhuǎn)個圈，叉腰凹造型，“哪兒不好看？”

    厲騰更冷淡，“哪兒都不好看?！?/br>
    阮念初無語，切了聲埋怨：“直男審美。沒眼光?！比缓蟛艙Q上了現(xiàn)在這條保守長裙。

    須臾，她踩著高跟鞋朝他走更近，仰頭，紅唇幾乎壓在他右耳上，聲音很輕：“厲首長，這還沒結(jié)婚呢，你就連我穿什么都要管。這么霸道不講理的嗎？”

    厲騰手一伸，攬過阮念初纖細(xì)的腰，語氣淡淡的，“今天來是有正事兒?！?/br>
    “嗯，我知道?！边@個節(jié)骨眼兒上來參加江浩的生日趴，傻子也知道他另有所謀。不過，“這和我穿什么有關(guān)系？”

    厲騰貼近她，低聲：“我看見你穿那衣服，就滿腦子都想上你。分了心怎么干正事兒？”

    “……”阮念初雙頰的溫度瞬間飆升，咬咬唇，輕輕一掙從他懷里逃了出去。正此時，余光卻看見一伙年輕男人從露臺陽臺推門進(jìn)來，為首的那個叼著煙嬉皮笑臉，是江浩。

    她手指繞起厲騰的領(lǐng)帶，語氣輕松隨意，“瞧，大壽星來了?！?/br>
    厲騰微轉(zhuǎn)眸，表情無絲毫變化。

    遠(yuǎn)處，江浩也看見了他們。

    “你們先嗨，我有其它朋友來了，去打個招呼。”江浩跟身邊幾人交代，說完，端了杯紅酒走過來，笑道：“厲哥，念初姐，多謝捧小弟的場。今晚上大家想怎么樂怎么樂，玩兒高興！”

    阮念初點頭，“你生日你最大，你說了算。生日快樂?！?/br>
    厲騰舉杯和江浩的碰了下，淡笑，“生日快樂?！?/br>
    “謝了！”江浩仰脖子，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然后便暫離。

    周圍音樂聲很大，年輕男女跳舞的跳舞，打牌的打牌，包間里的氣氛熱火朝天。

    阮念初拖著喬雨霏找了個位子坐下，隨口道：“這會所不便宜?？床怀鰜斫埔粋€大學(xué)生，生活費還挺充裕?！?/br>
    喬雨霏邊喝酒邊嗤了聲，“充裕什么呀。這個趴是我掏錢幫他辦的?！?/br>
    阮念初微訝，“他過生日你掏錢？”

    “這有什么?！眴逃牿桓崩硭?dāng)然的語氣，“他是我男人，我的和他的有什么區(qū)別。”

    阮念初低聲：“以前，你可從來不在男人身上花一毛錢?！?/br>
    喬雨霏笑，“以前，我也不知道我會喜歡他?！?/br>
    阮念初面色微微一變，盯著好友，“你跟江浩來真的？”

    “我明年就滿二十七，也浪得差不多了?！眴逃牿柤?，“江浩挺好的。雖然年紀(jì)比我小，但是我們性格合得來。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跟家里說了，等他明年畢業(yè)，我們就結(jié)婚?！?/br>
    “……”聞言，阮念初直接變了臉，脫口而出：“你了解他么就跟他結(jié)婚。他只是來云城上學(xué)的，二十一歲，一個連男人都算不上的小男生，你們才認(rèn)識多久。談戀愛可以，結(jié)婚？發(fā)什么神經(jīng)。”

    喬雨霏護(hù)短，一聽她這樣說江浩，面色微沉，“念念，我和江浩很幸福?！?/br>
    “那是你被熱戀沖昏了頭。你連自己姓什么是不是都忘了？”

    江浩其人，越往深處挖，窺見的東西便越復(fù)雜。且不說他接近喬雨霏的目的單純與否，他與達(dá)恩一方有關(guān)聯(lián)，這幾乎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這樣一個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如何，怎么可能給別人幸福？

    阮念初話說完，喬雨霏就沉默了。

    耳畔，音樂聲震耳欲聾，她們這里卻像被隔絕進(jìn)另一空間，只剩寂靜。

    好一會兒，阮念初平復(fù)幾分，這才意識到自己言辭不當(dāng)，別過頭，閉眼捏了捏眉心，“對不起?！?/br>
    喬雨霏晃了下杯子里的酒，笑笑，“沒什么。你也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了?！?/br>
    “……”阮念初眸光驚跳，沒有說話。

    良久，喬雨霏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扯出紙巾擦嘴，平靜道，“每個聽說我要跟江浩結(jié)婚的人，反應(yīng)都跟你差不多。大家都說，他年紀(jì)小又愛玩，心智不成熟，浪催一個，家庭條件跟我家懸殊也大，我們一點也不配?！?/br>
    阮念初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大家沒有說錯?！?/br>
    “但是那又怎么樣呢?！眴逃牿ыP直看向她，“我喜歡江浩，僅僅是喜歡他這個人而已。這跟他的身份背景，前途未來，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br>
    阮念初忽然心疼，柔下了嗓子，“你到底喜歡江浩什么？”

    在阮念初心中，喬雨霏是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她成熟，聰慧，對待感情也一直理智。阮念初怎么也沒想到，前男友萬萬千，且一個比一個精英的喬雨霏，會對窮小子江浩付出真心。

    “我也不知道。”喬雨霏的回答，很文藝：“大概，理智的都不是青春，有理由的都不是愛情。”

    看著好友執(zhí)著含笑的一雙眼，阮念初不知還能說什么。

    此刻，她終于切身體會到厲騰說的那句話——人的思想，旁人無法左右，人的情感，理智無法控制。

    某一瞬，阮念初腦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她想不顧一切，撕開江浩的偽裝，告訴好友一切事實和真相，讓好友看清江浩的真面目，早日抽身。

    但，最終還是沒有。她知道自己不能。

    厲騰和楊隊他們花了那么大功夫才布下的局，要引達(dá)恩出洞，絕不允許一丁點的意外出現(xiàn)。戲必須演下去，什么都只能視而不見。

    “……”阮念初沉默，端起桌上的一杯啤酒，灌進(jìn)嘴里。

    喬雨霏在旁邊看著她，笑著，目光希冀，甚至是帶著一絲懇求：“念念，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別人我不在乎。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祝福我?！?/br>
    于是阮念初扯出一個笑，柔聲，“雨霏，祝福你?！?/br>
    話音剛落，旁邊，始終一語不發(fā)的厲騰，忽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寬大的手掌結(jié)著硬繭，骨節(jié)分明，牢牢地，很有力。

    阮念初轉(zhuǎn)過頭看他。正好對上那雙漆黑的，深不見底的眸。

    不知為什么，這一剎那，他明明什么話都沒說，但她就是知道，他懂她內(nèi)心所有的堅持與掙扎。

    這場派隊是年輕人的狂歡，從晚上七點，一直嗨到了深夜。后來沒到最后，阮念初和厲騰便先行離去。

    臨走前，她看見江浩貼在喬雨霏耳邊說話，姿態(tài)親昵，喬雨霏嬌嬌笑著，眼角眉梢都在發(fā)光。

    她忽然覺得，世上最不幸之事，莫過于人們以為自己很幸福。

    阮念初收回了視線。仿佛已預(yù)見到喬雨霏嘴角的甜笑，被殘酷現(xiàn)實擊碎，變成泡沫幻影的結(jié)局。

    會所離軍分區(qū)宿舍只隔了兩條街，不遠(yuǎn)，厲騰把車停在了會所停車場，手臂攬緊阮念初，走路回家。

    夜很靜，風(fēng)聲都輕不可聞。

    他們的身影映在馬路上，被路燈拖得長長的，某個轉(zhuǎn)彎角度，合二為一。大半路都是靜默。

    經(jīng)過一棵很大的銀杏樹時，阮念初站住不走了，指指樹下的長椅，說：“有點累。我們?nèi)ツ沁呑滦！?/br>
    說完不等厲騰回話，自己便先走過去，坐下。

    腳踝有點疼。她抿唇，翹起左腿，小心翼翼地揉。

    “崴到了？”厲騰眉擰成川，邊說，邊半蹲下來，大手捏住她纖細(xì)的足踝。垂眸，動作輕柔地察看。

    “沒有?！比钅畛鯎u頭，有點難為情地把腳往回縮，“只是新鞋有點磨腳而已?！?/br>
    厲騰手上微一下勁兒，制止她的動作，“別動?！泵撓滦右豢?，她雪白的足踝已經(jīng)有點兒破皮，嫩rou依稀可見。

    他把她的腳放在膝蓋上，眉越皺越緊，語氣不善，“破皮了都不吭聲，這么能忍？”

    “高跟鞋磨腳很正常?！比钅畛跤悬c好笑他大驚小怪，

    厲騰冷淡嗤了聲，“磨腳還穿。”

    她湊近點看他，大眼晶亮，好奇，“欸，你第一次知道女人的高跟鞋會磨腳么？你以前的女朋友不穿高跟鞋的？“

    厲騰半蹲著給她揉腳踝，沒什么語氣，“沒印象?！?/br>
    她純粹閑談，“從來沒聽你提過你那些前女友?！?/br>
    厲騰說，“有什么可提的?！?/br>
    其實這些年，他身邊也被強(qiáng)塞來不少鶯鶯燕燕，軍校女同學(xué)，女兵，女軍醫(yī)，還有親戚朋友介紹來的對象。那些女人，要貌有貌，要氣質(zhì)有氣質(zhì)，但他就是入不進(jìn)眼。

    厲母總說，他再這么挑，退役之后干脆直接進(jìn)少林寺，出家當(dāng)和尚。

    但只有厲騰自己知道，他這三十三年人生，二十年讀書，兩年待獵鷹，四年在柬埔寨臥底，剩下七年，就全他媽拿來惦記一個女人了。

    知道了最好的什么樣，其它再好，也都只能是第二。得不到最想要的，那就一個也不要。

    阮念初看著他垂下的眼睫毛，濃密纖長。看著看著，忽然彎了彎唇，想起了喬雨霏，“你知道么，我以前一直以為，只有情史簡單的人，才容易一往情深?？磥聿皇沁@樣?！?/br>
    厲騰抬眸看她，“還在想你朋友的事兒？”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瞞著她，到底是對還是錯。”阮念初低眸，“我想告訴她事情的真相，讓她盡早抽身，但又怕破壞你們的計劃。所以沒有。”

    “世上沒有絕對的善惡，也沒有絕對的對錯。”他低聲，“只是看你怎么選?！?/br>
    她緩慢點頭，“必須選更重要的一方?！?/br>
    厲騰這次沒有答話。他看了眼她的足踝，背對著她，半彎腰，“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