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看見那人的臉,阮念初咬牙,憤怒得聲音都在發(fā)抖:“真的是你……雨霏那么愛你,你這樣利用她,不怕遭報應么?” “……”江浩面無表情地跪在地上,忽然,笑了下,抬起頭看厲騰,“達恩有話讓我轉(zhuǎn)告你。” 厲騰盯著他,唇緊抿成一條線,沒有出聲。 江浩笑著,開口就是一口流利高棉語:“l(fā)ee,這一局,你輸了?!?/br> 第63章 江浩語氣很淡, “厲隊長, 你真以為,達恩要動的是阮念初么?” 話音落地的剎那,厲騰瞳孔驟凜。 忽的, “砰砰!” 對面大樓驚響起兩道槍聲, 撕裂寂靜深夜。 “……”阮念初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落地窗外, 意識到什么,腦子里嗡嗡的,只剩下空白一片。 江浩也抬眸看向?qū)γ娴拇髽牵抗馄届o,道:“陳國志是達恩安排在鄭孫河身邊的人。”頓了下,勾起一個殘忍而輕蔑的笑, “是不是很出乎意料。你費盡周折布這么個局,達恩的目標, 卻是你那個老戰(zhàn)友?!?/br> “……楊隊?”阮念初聽見自己的聲音破碎而顫抖。那, 剛才的槍聲? 這時,數(shù)個持槍特警破門而入,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對準地上的江浩。 厲騰雙目充血, 下一秒, 轉(zhuǎn)身大步疾奔出去。門口處守著幾個特警,被他的動作連翻撞開,此刻, 他眼前已空無一物, 渾然被激怒到極致的雄獅, 瀕臨爆發(fā)的邊緣。 屋里的阮念初剎那回神,一急,也拔腿追出去。 之前的槍聲,驚醒了不少附近的居民,原本空蕩蕩的馬路瞬間擁擠起來。大爺大媽們圍在街邊看熱鬧,竊竊私語。 警車來了,救護車也來了。 有警察上前拉起警戒線,隔絕開傳出槍響的大樓與人群。江浩被特警們扭送下樓,套著頭布,押入了警車。 阮念初跟在厲騰身后沒命似的跑,他的速度她追趕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距離拉遠。她咬牙,跑得更急。 跑到馬路邊上后,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了步子。 阮念初也驟然頓步,怔住。 陳國志的尸體最先被抬出來,緊隨其后的,是躺在擔架上的楊正峰。他臉色蒼白緊閉著眼,顯然,生命體征已微弱。 雷蕾扯開警戒線出來了,她面色沉重,深吸一口氣,啞聲說:“后面趕到的狙擊手擊斃了陳國志。但是還是遲了。楊隊的槍傷在左胸,情況不容樂觀?!?/br> 厲騰垂著頭,從始至終沒發(fā)出半點聲音。 周圍,人群的議論聲和警笛聲交織,嘈雜混亂,形成一張無形的網(wǎng),束得人喘不過氣。 楊正峰被抬上救護車。 厲騰一步竄上去,要跟著上車,卻被一個護士冷冰冰地攔在外面,“車上還有其他傷員,坐不了那么多人。” 救護車開走了。 厲騰閉眼,發(fā)狠摁眉心,原地走了兩步,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墻上,怒吼:“cao!” 街對面,一個穿黑衛(wèi)衣的男人淹沒在圍觀人群中,然后轉(zhuǎn)過身,無聲無息離去。 * 楊正峰被送入了軍區(qū)總醫(yī)院,進行全方位隔離治療。無菌環(huán)境,不允許任何人探病。 翌日天亮,厲騰把阮念初送回家后,驅(qū)車前往云城公安特警大隊。 審訊室內(nèi),江浩戴著手銬,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厲騰坐在他對面,冷聲:“我再問你一次,達恩藏在哪兒。” “我也再回答你一次,我不知道?!苯普Z氣很隨意,“l(fā)ee,你對達恩少爺?shù)牧私獗任叶啵瑧撉宄?,他行事很謹慎。我不過是一個蝦兵蟹將,怎么可能他的知道大本營在哪兒?!?/br> 厲騰食指點在桌子上,微瞇眼,“你平時怎么跟柬埔寨那邊聯(lián)絡?!?/br> 江浩說:“通過一個加密的電子郵箱。上面有任務,郵箱里就會收到郵件?!?/br> 厲騰盯著他,目光研判:“為什么要幫達恩做事。” 江浩挑眉, “如果七年前,你沒有端掉圖瓦的老巢,萊因也會一直幫圖瓦做事?!?/br> “你是坤沙養(yǎng)的童子兵?“ “沒錯。后面boss被抓以后,我就一直跟著達恩少爺?!?/br> 厲騰沒有笑意地笑了,“你的達恩少爺手上拿著中國的國家機密。不管你以前是不是柬埔寨人,你現(xiàn)在的國籍是中國,知情不報,包庇達恩,犯的是危害國家安全罪。” “l(fā)ee,我承認你很聰明,但是達恩少爺比你更聰明。你要走的每一步棋,他都先想到了——包括陳國志的死,我被抓?!苯瞥洞剑澳銈円詾槲衣渚W(wǎng)以后,就能順藤摸瓜問出達恩的大本營?可惜,達恩什么都沒告訴過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厲騰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沒有說話。 “l(fā)ee,還沒看清事實么。這場游戲你輸?shù)靡粩⊥康?,你根本不是達恩少爺?shù)膶κ??!苯仆麥惤鼛追郑吐曒p笑,“柬埔寨那么大,達恩不想現(xiàn)身,你們就永遠都不可能找到他。與其浪費時間在這兒審我,不如去燒幾炷香,祈禱你的老戰(zhàn)友能多活幾天?!?/br> 厲騰聞言,強壓多時的怒火猛竄起來,一把揪起這人的領子,甩向?qū)γ鎵Ρ凇?/br> 他這一下力道極重,江浩辦絆倒桌椅,“砰”一聲撞上去,渾身骨頭都像要散開,吃痛悶哼,跌落在地。 這時,外面的人聽見響動,推門進來。 “……”雷蕾看了眼倒地上抽搐的江浩,皺眉,朝厲騰走近幾步,“審訊的事還是我們在行。厲隊長,你就先別管了。” 厲騰咬咬牙,扭頭走人。 離開特警大隊,外頭的天忽然就暗了下來,灰蒙蒙的,一副要下大雨的征兆。他走到路邊摸出煙盒,點燃一根,站在街沿上抽。青白色的煙霧打著圈兒飄向遠方,眼前世界被模糊了,景物失真,看什么都不太真切。 他抽完一根,又一根,幾分鐘功夫,地上就躺了四五個煙頭。 雨很快落下來。 雨幕中,路上的人步伐匆匆,厲騰站原地,眼風掃見對面街角有一個穿黑色衛(wèi)衣的人影,不知何時出現(xiàn),也不知盯了他多久。 厲騰不動聲色,片刻,掐滅煙頭走了。 黑衛(wèi)衣目送吉普車離去。 幾分鐘后,黑衛(wèi)衣摸出手機撥出一個境外號碼,嘟嘟幾聲,通了。他用高棉語道:“boss,你的計劃很成功。江浩被抓,陳國志死了。楊正峰胸口中槍,還在搶救,看樣子拖不了幾天?!?/br> 電話另一頭的人問:“l(fā)ee怎么樣?” “楊正峰的事,他很內(nèi)疚?!?/br> “中國人很重情義,自己判斷失誤害死兄弟,當然會內(nèi)疚。他越內(nèi)疚,越恨我,也就越痛苦?!边_恩滿意地笑,“不過七年前設計害我爸爸的事,楊正峰也有參與,這次,他就算死也不冤?!?/br> 黑衛(wèi)衣問,“接下來還需要做什么?” “中國人應該快有行動了。”達恩閉眼,手指輕輕敲了下眉心,“你繼續(xù)盯著醫(yī)院,楊正峰一死就通知我。順便找機會做了江浩?!?/br> “是?!彪娫拻鞌?。 柬埔寨叢林某處。 “為什么要殺自己人?”瓦莎用力皺眉,“我以為你派人去中國,是要想辦法救那個孩子?!?/br> 達恩面無表情,“被抓了就意味著沒用了?!?/br> 瓦莎眸光驚跳了瞬,沉聲:“不能再幫你做事的人,就都只有死路一條?” 達恩看她一眼,漠然,“對。” “……”瓦莎心驟然沉到谷底,“達恩,在你眼里,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值一提。你到底有沒有感情?” 達恩伸手輕撫她的臉頰,笑了下,說:“從我失去我父親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仇恨了。” 瓦莎感到很無力,“所以你要想方設法傷害lee身邊的人,讓他跟你一樣,仇恨,痛苦?!?/br> “你中文不錯,應該聽過中國有句古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边_恩聲音很輕:“我只是讓lee也嘗嘗被人愚弄的滋味。他能贏我父親,但是贏不了我。” “你贏了他又怎么樣?”她苦笑,“不管最后那個空軍大校是死是活,中國人都不會放過你。你還想干什么?” 達恩說:“殺楊正峰,是我送給中國人的第一份禮物。我很快就會送他們第二份?!?/br> “……”瓦莎不解。 達恩笑著,一字一頓,“整個‘獵鷹’,都要給我父親陪葬?!?/br> 屋外數(shù)米處,段昆坐在一個高草垛子上,手邊剛好是一支新鮮稻花,陽光一照,金燦燦的。 他隨手拾起把玩,傻笑,自言自語:“你怎么被吹到這兒來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br> 剛好起風。 段昆松開手,稻花便隨風飄向了遠方。 * 三日后,生活回歸暫時的平靜。 阮念初把厲小醋送去了寵物醫(yī)院,經(jīng)過手術(shù),醫(yī)生果然從貓肚子里取出了一枚竊聽芯片。她把竊聽芯片交給了雷蕾,公安技術(shù)部門分析后的結(jié)果,是這枚芯片事先已內(nèi)設自毀裝置,一離開活體,便失效。 除這以外,沒有別的發(fā)現(xiàn)。 阮念初繼續(xù)朝九晚五地上班,吊嗓子,排節(jié)目,回家之后,就逗逗那只可憐的小胖貓。 日子看著和過去沒太大不同。 唯一的變化,是厲騰越來越忙,醫(yī)院,特警隊,總軍區(qū),三個地方來回跑,每天都是天沒亮就出門,直到夜深人靜才回家。 如此一來,阮念初連跟他說話的機會,都少得可憐了。 她對此倒沒有什么怨言,只是很心疼。這個男人的性子,打落牙齒也只會和血呑,楊隊出事后,他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寡言,嘴上什么話都不說,但她知道,他把所有責任都歸咎到自己身上。 他內(nèi)心很痛苦。 忙碌的工作,一方面是必須,另一方面可能是自我麻痹。 這天,阮念初下班早,路過超市,順道便買了一條魚和一些牛rou,回到家,照著網(wǎng)上的菜譜學做菜。 不多時,幾樣簡單的小菜擺上了餐桌。她嘗了嘗。味道雖不算多好,但也能吃,便放心了。穿著圍裙兩手托腮,坐著等厲騰。 晚上八點,厲騰回來了。 進門就聞見飯菜的香味。他換了鞋走進飯廳,掃眼餐桌,隨口問,“點的外賣?” “不是外賣。”阮念初搖頭,很認真,“是我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