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汝陽王府如此折辱,害我門下弟子,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崆峒派掌門將長劍往地上一插,怒聲說道。 “阿彌陀佛。我少林素來與世無爭,卻不想紛爭從不饒人。亂世當(dāng)頭,朝廷無道,我們也該為黎民百姓做些什么。”少林寺方丈雙手合十,閉目嘆息。 武當(dāng)派的宋遠(yuǎn)橋沉聲說道:“奇恥大辱,豈能不報!” 六大派紛紛表示立場。 就只剩下峨眉派還沒有。 便有人看向我。 “師父命喪萬安寺,全是汝陽王府所為,此仇必報!”我擲地有聲。 六大派便算表態(tài)完畢,場面紛亂起來。 “群龍無首,力有不逮,咱們應(yīng)當(dāng)推舉出一位武林盟主!”不知是誰高喊一聲。 我垂眼冷笑,明白過來這場戲演的是什么了。 我想起來張無忌對我說的:“她死了,等會兒就不必受折辱了?!?/br> 我當(dāng)時不懂,恨他殺了人還說風(fēng)涼話。 但現(xiàn)在我懂了。 六大派是明教救下來的。對朝廷的不滿,從一開始的聲討,演變?yōu)閯莶粌闪?。倘若說其中沒有張無忌的人推波助瀾,我是不信的。 那么,武林盟主,除了他,又有誰能擔(dān)當(dāng)、能服眾? 果然,就聽有人說道:“屠龍寶刀,號令天下。如今屠龍刀在謝遜手中,而張教主又是謝獅王的義子,合該張教主擔(dān)任此職!” “我年輕莽撞,擔(dān)當(dāng)不起?!睆垷o忌連連推脫。 但最后還是被眾人推舉。 他是武林盟主,也是明教教主,他若率領(lǐng)六大派對抗朝廷,便相當(dāng)于給明教添加助力。 若滅絕尚在,情何以堪? 滅絕最恨明教,倘讓她聽從張無忌的號令,拼死拼活卻給明教做嫁衣,不如殺了她。 若不同意張無忌的號令,便是朝廷走狗,六大派的叛徒。 不論同意與否,對她而言都是一種折辱。 “找到了,找到了。”不遠(yuǎn)處傳來丁敏君似哭似笑的聲音,她抱著一團(tuán)已經(jīng)不成人形,灰黑焦枯的尸首,腳步虛浮地走了過來。 場面便是一靜。 “我們走。”我只瞥了一眼,便抱起貝貝,帶著峨眉派離開了萬安寺。 走出很遠(yuǎn),仍能聽到身后充滿激情的呼聲。 “那就將謝獅王請回來,有屠龍刀在手,張教主即可號令天下?!?/br> 然后便是張無忌淡然的聲音:“等義父回到中原,再做定奪?!?/br> 他等這句話很久了。 誠然我討厭他的心機(jī)深沉和神經(jīng)病,但看著他將這群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還是有點欽佩的。 很快,六大派和明教也散了。 我們來到客棧不久,他們也跟來了。 一時間客棧擠得滿滿騰騰,根本裝不下。 最終,明教和武當(dāng)歇下,其他人另找棲身之處。 “芷若,你來?!蔽蚁聵且臅r候,正看到張無忌走進(jìn)門,向我招手。 我對伙計吩咐了房間號,讓他把熱水送過去,然后便走向張無忌:“張教主叫我何事?” 他立時明白過來,忙改了口:“是我莽撞,應(yīng)當(dāng)稱你為周掌門。” “不礙?!蔽掖蠓降卦徚怂?,然后沖他身后的武當(dāng)五俠點了點頭。 我如今是一派掌門,自然不必對其他人太過客氣,不然會丟了峨眉派的顏面。 武當(dāng)五俠倒是對我拱了拱手,客氣道:“周掌門?!?/br> “你隨我上樓,我有話同你說?!睆垷o忌對我道。 我打量著他胸前,幾乎沒有一處好地方,全是深色痕跡。 我又看向武當(dāng)五俠,他們大概都以為那是別人的血。 “好?!蔽易叩剿磉?,一起上樓。 剛踏上臺階,他整個人便幾乎倒在了我身上。 我暗暗托著他,好容易沒露餡兒,進(jìn)了房。 “你怎樣?”我擰眉問他,順手關(guān)了門。 他立刻就往下癱:“不太好?!?/br> 他臉上都是灰,遮掩了疲憊的痕跡,所以眾人都沒有瞧出來。 也怪他演技太好。 “該。”我挖苦他。提著他的一只手臂,拎著他往床邊走。 他也只是笑,并不呼痛。 我把他按到床上,就扒他的衣裳。 三兩下撕開,就見到了幾乎被鮮血染紅的胸膛。 我并不心疼他,但我被這樣慘烈的景象驚著了,倒吸了一口氣。 他怎么活下來的? 我開始覺得他有主角光環(huán)了。 “芷若,我沒力氣了,你幫我上藥?!睆垷o忌半睜著眼,虛弱地對我說。 我不愛聽他說話,伸手一指點了他的啞xue。 頓了頓,又把他全身xue道點了,頓覺耳根清凈。 我重又下樓,問伙計要水。 “周姑娘,聽聞你與無忌十分要好,那無忌便拜托你照顧了?!蔽也畔聵牵鸵娝芜h(yuǎn)橋走過來,“回武當(dāng)后,我即刻稟告師父,為你和無忌提親?!?/br> 我擰起眉:“宋大俠說的什么話?六大派與明教互相扶持,我與張教主也只是尋常來往,并無私情?!?/br> 宋遠(yuǎn)橋回頭看了楊逍一眼,然后沉吟了下,對我說道:“我聽楊左使說,無忌十分心儀你,聽聞你做噩夢睡不著覺,便整夜陪著你?!?/br> 他說這話時,語氣格外委婉。 無非是說,我和張無忌孤男寡女,同屋共寢。 “我想著,最好還是為你們提親,早日把婚事辦了?!弊詈?,他補(bǔ)充一句。 我便看向楊逍。 楊逍便沖我舉杯,好似在說:“不用謝。” 周顛也沖我眨眼,滿目樂呵,他已經(jīng)等明教辦喜事等很久了。 我微微擰眉,丟下一句:“共處一室之事,乃是另有隱情。稍后再與宋大俠解釋?!?/br> 說完,端了熱水,上樓。 張無忌已經(jīng)暈過去了。 我為他擦拭傷口時,他都沒有醒。 我看著他胸膛上的干涸的紫黑血跡,以及新涌出的艷麗紅色,有點眼花。 好容易給他擦干凈,上了藥。 他心口有兩道傷,一道在心臟處,已經(jīng)愈合,留下一道疤,是我在光明頂上刺的。 另一道還新鮮著,不久前才留下的,與另一道傷口奇異地并列,緊緊挨著。 我在那道心臟上的疤痕上,輕輕觸摸。 才摸了一下,他醒了。 睜開眼見是我,眸子動了動,漸漸綻開笑意。 “黑玉斷續(xù)膏在哪里?”我解了他的xue道,“怎么用?” 他張口便咳了起來:“芷若,我想喝水。” 我挑了挑眉,起身倒了杯水,喂到他嘴邊。 “你喂我?!彼麉s搖搖頭,不肯喝下去,眉眼間綻開笑意,“像我之前在趙敏面前喂你一樣,喂我。” 我冷笑一聲,一手掐住他的下巴,強(qiáng)行將水灌了進(jìn)去。 他傷得重,半點力氣沒有,掙扎不脫。 被迫飲完一杯水,他臉上的笑意不見了。 抿著唇,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我,有點委屈。 “黑玉斷續(xù)膏呢?”我不理他,“告訴我,怎么用?” 第38章 張無忌抿唇看著我, 那一絲佯作出來的委屈不見了,此刻一雙眸子幽黑, 透著烏沉的光澤:“芷若, 求人不是這個態(tài)度?!?/br> 又來。 我笑了:“那張教主不妨教一教我,應(yīng)當(dāng)如何求人?” 他盯著我的眼睛,半晌后,唇角彎起:“芷若,你沒有在六大派面前揭穿我, 我很高興?!?/br> 我斂起笑容, 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揭穿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