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真的,我保證!” “我聽常大人喚你如意,不知我可否也稱呼你一聲如意姑娘?!币娦倘缫恻c頭,陳宣忙開口問著:“剛剛姑娘說,要我隨你去一趟義莊,還說讓我看看晚晚她生前都遭遇了什么?姑娘這話,可另有深意?那日,我也曾看過晚晚的模樣,她就像是睡著了一樣,所以剛剛姑娘的那些話,陳宣聽不明白?!?/br> “聽不明白不要緊,到時候看見了,你自會明白?!毙倘缫庥X得房中有些壓抑,于是走到院子里,讓那些太陽光,肆無忌憚的照著。照了一會兒,她轉身,看著陳宣的眼睛:“你與夫人的感情可好?” “好與不好,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想來,也是符合書上說的琴瑟和鳴,舉案齊眉這些詞?!?/br> “那夫人對晚晚可好?” “如意姑娘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只需回答我,夫人對晚晚可好?” “她總歸是晚晚的娘親,怎么可能對晚晚不好?!?/br> “可是從你的話里我聽出來,夫人她似乎對晚晚并不好?!?/br> “姑娘誤會了。只是她懷著晚晚時受了許多的罪,后來晚晚生下來了,她的身體卻又不怎么好。加上我自己也不怎么好,總是沒有辦法多照顧她,所以偶爾的她也會跟晚晚發(fā)脾氣。但,只是偶爾的,她也很疼晚晚。晚晚的衣食住行,她都十分掛心,偶爾晚晚不舒服,她也會徹夜的熬著。所以,她不可能對晚晚不好!”陳宣似乎是為了申明些什么,在說完這些之后,又刻意的加了句:“她畢竟是晚晚的娘親,自己親生的孩子,當娘親的又怎么會不疼,不愛!” “既如此,她又為何在出事之后,一次都沒有去過義莊。身為晚晚的娘親,她難道不心疼晚晚,不想念晚晚嗎?” 陳宣變了臉色,可嘴上說著的,仍是為妻子辯解的言辭:“是常大人說的,在案情沒有查清楚前,我們都不可以見晚晚。” “即便常大哥這么說了,你也仍去了義莊不是嗎?就算只是站在門外,就算只是問問看門的大爺,晚晚她好不好,你也還是去了??赏硗淼哪镉H呢?那個時候,她在哪兒?” “她傷心過度,臥床不起。莫說是到義莊看看,就是到院子里走走,也是我陪著她,扶著她才行。” “一個傷心過度,臥床不起的娘親,卻有心情和體力,來到我的胭脂鋪,找我購買胭脂水粉。” “這——這不可能!早上我出門時,晚晚她娘還在睡著。一提起晚晚,就哭,哭的眼睛都快要瞎了。她哪有那個心情去購買胭脂水粉?況且如意姑娘你,不是仵作大人嗎? “我只是應常大哥的邀請,過來幫忙的。我叫刑如意,是如意胭脂鋪的掌柜。至于您的那位夫人,早上剛剛從我鋪子里購買了一些潤顏美容的藥粉,名字很好聽,叫神仙玉女方,其主要功效是祛除臉上的那些褐色斑點。陳宣你若有心,回家時,不妨問一問她。那藥粉,普天之下,只有我的如意胭脂鋪里才有,也只有我刑如意才會調配?!?/br> 陳宣腳步不穩(wěn)的向后退了一步,可仍是固執(zhí)的搖了搖頭:“如意姑娘你,一定是認錯人了?!?/br> “是否認錯,你回去問問便知?!甭犚婇T外的腳步聲,刑如意便知是常泰返了回來,于是指了指門口:“眼下,你最應該弄清楚的是,你的妻子都對你女兒做了些什么。” 正文 第084章 神仙玉女方(6) 陳宣撐著一把紅傘,紅傘下罩著一個小小的靈魂。她乖巧的待在陳宣的懷里,好奇的張望著,純凈的目光中,接收到的卻是街面上,那些用各色目光打量她爹爹的人。 晚晚不知道那些目光代表著什么,她只知道,她又和從前一樣,可以被爹爹抱著,也許再過一會兒就可以看見娘親。 晚晚那么想著的時候,她的娘親就出現了。在街頭零零落落的行人中,李婉兒猝不及防的出現,然后風一樣的沖過來,差點撞倒了陳宣,也差點撞落了他手中執(zhí)著的紅傘。 “老爺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在私塾了。我聽游先生說,是府衙的常大人喚你出去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嗎?” “沒有事!沒有事!只是——”陳宣看了一眼刑如意:“只是常大人通知我,可以去看晚晚了。我一時心急,就沒有告訴你?!?/br> “原來是這樣啊。”李婉兒松了口氣。抬頭時,看見刑如意,略微怔了下,“如意姑娘怎么也在?” “陳夫人!”如意笑笑:“只是不知,如意該喚夫人玉簪呢,還是婉兒?” “玉簪?”陳宣疑惑的看著自個兒的妻子:“這是你原來的名字嗎?原來,你與如意姑娘竟是舊相識?!?/br> “老爺誤會了,妾身與如意姑娘并非舊日相識。” “的確是剛剛才認識的,準確的說,是今天早上才認識的。只是如意不明白,一個名字而已,夫人為何要隱瞞?” “姑娘誤會了,并且刻意要隱瞞姑娘什么。玉簪也的確是我舊時用的名字,因遇見老爺前,發(fā)生了些事情,于是便將名字給改了。早上姑娘問起,一時失口,就將舊日的名字給說了出來。老爺也是知道的,自從嫁給老爺,我便整日待在家中。新的名字,除了老爺偶爾會喚一聲外,就再也不曾被人提及,所以——”李婉兒低了眼:“還請如意姑娘勿怪,妾身并非存心欺瞞?!?/br> “一個名字而已,夫人也不必介懷。”刑如意瞧著晚晚爬到了李婉兒身上,也沒有再說什么。 李婉兒抿了抿嘴,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陳宣的身上,見他一直盯著自己,手中又撐著把奇怪的紅傘,便問了句:“老爺這是在看什么?還有為何要在大街上撐著把如此鮮艷的紅傘??催@天氣,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br> “夫人誤會了,這紅傘,并非是為了擋雨,而是給晚晚遮陽?!毙倘缫廨p瞥了李婉兒一眼,這個早晨時看著還十分順眼的女子,這會兒竟莫名的討厭起來。 “晚晚——”李婉兒眉間似有些不自然。 “早上時,曾聽夫人提過一句,說晚晚昨日剛滿半歲?!?/br> “夫人記錯了吧?晚晚她今日才滿半歲。”不等李婉兒開口,陳宣就搶先說了出來,于是李婉兒的臉色,就變得越發(fā)難看起來。 “原來,今日才是晚晚滿半歲之期。難怪夫人早上會去我的店里買胭脂水粉,想來也是為了晚晚吧?夫人故意隱瞞自己名字,是怕如意知道夫人家中的事情,給予同情。夫人當時言辭閃爍,神情不自然,怕也是想起了晚晚的事情,心中難過,不愿吐露?!?/br> “原來這些都讓如意姑娘給瞧了出來?!崩钔駜赫f著,臉上也顯出一抹悲傷的神色來,身子借機往陳宣的身上靠了靠:“并非妾身有意隱瞞老爺兒,只是因為晚晚的事情,妾身悲痛多日,容顏憔悴。今日乃是晚晚滿半歲的好日子,妾身想著,總要裝點裝點,免得老爺看見妾身,就想到了晚晚,心中越發(fā)的自責難過。妾身,也不想晚晚她走的不安心。至于名字的事情,老爺也是知道的,妾身著實不愿意回憶往昔,只是那名字叫的時間頗長,一時半會兒的,竟露了嘴。” “我懂,我都懂,夫人不必介懷,更不需要難過。晚晚她,也是希望我們好好的?!标愋麕状蜗胍獜堊?,告訴李婉兒,晚晚就在她的身上??傻K于刑如意警告的目光,他又不敢隨意亂說,唯恐刑如意生起氣來,用手在他眼前一揮,他就再也不能看見晚晚了。 “今日既是晚晚滿半歲的日子,不如就請夫人一道去看晚晚可好?” “好,自然是好的。晚晚去了多日,妾身也著實想的慌?!崩钔駜赫f著,身子竟軟軟的靠在了陳宣身上:“只是妾身這身體尚未好轉,剛剛又被老爺的事情驚下一番,這會兒竟有些頭暈,站不穩(wěn)當?!?/br> “既如此,就請陳公子你,扶一扶夫人吧!”刑如意說著,也扶了李婉兒一把。明著是扶人,實則是將晚晚撈進了自己懷中,順帶著,還將紅傘也拿了過來。 陳宣點頭致謝,對于剛剛發(fā)生的事情,自然也是裝作沒有看見。 從陳宣教書的私塾,到府衙的義莊,相距其實并不愿,只是一個地方書聲瑯瑯,一個地方寂靜無聲。 刑如意當著陳宣和李婉兒的面,用刀子小心的剔開晚晚身上的被大火燒焦的腐rou,接著將那些繡花針,一根一根的拿了出來。那些針,很細,有些是完整的,有些卻是斷裂的,但無一例外的,都刺的極深。 “陳宣你曾說過,晚晚一向都是由夫人帶著的,那么這些針,可否請陳夫人做個解釋?” 李婉兒臉色煞白,見陳宣紅著眼睛瞪她,忙連連搖頭:“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晚晚身上怎么會有這些可怕的東西。是義莊的人做的,肯定是他們。他們?yōu)榱硕嘁╁X財,就在晚晚身上刺了這許多的針。老爺,你一定要為晚晚做主,我們的女兒真是太可憐了?!?/br> “紅口白牙,夫人這張嘴,可莫要說些渾話!”看門大爺不知從何處走了出來,聽見李婉兒這話,用僅剩的半只眼睛冷冷的盯著她:“我這義莊,雖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來的清楚,走的清白。莫說我這里頭沒有繡花針,就是有,也斷不可能用在一個燒死的孩子身上。夫人可出去問問,我這義莊可曾收過人家半文錢?” “我……”李婉兒被看門大爺這么一嚇,原本就顯蒼白的臉色,越發(fā)沒了血色。她緊緊抓著陳宣的手,委屈的咬了咬唇瓣:“您誤會了,妾身并非那個意思。我是說……只是想說,不知何人,竟生了那樣歹毒的心思,在晚晚身上扎針。” “生了那樣歹毒心思的人,不正是夫人你嗎?”看門大爺依舊冷冷的盯著李婉兒:“所謂人在做,天在看。這孩子活著的時候,或許張不了嘴,說不了話??伤懒?,變成了游蕩在這世間的孤魂野鬼,這小鬼說的話,可都是真真的。夫人你,想要聽一聽嗎?” 李婉兒倒吸一口涼氣,緊抿著嘴唇,一聲不吭。 刑如意見時機已到,于是伸手在李婉兒的眼前輕輕一抹。原本艷陽高照的天氣,瞬間變得灰蒙蒙的。李婉兒驚恐的睜著眼睛,視線所及之處,是她嬌憨可愛的女兒。 緊繃著的神經,終于斷了。 “要我?guī)湍阏f出全部的真相嗎?”刑如意的嗓音也是冷冷的?!瓣愋f過,晚晚她一向都很乖。不是她不懂得哭鬧,而是你的疏于照顧,讓她過早的成熟起來。其實,這也沒什么。越是驕縱的孩子,越是難成氣候。就好比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孩子,你若是不抱她,哄她,她就會乖乖的自己躺著,自己玩耍,可若是你抱了,哄了,她就會借機撒嬌,變得越來越難哄,越來越不乖。盡管你的晚晚很乖,可作為娘親的你,依舊討厭她。即便是她偶爾的啼哭,你也會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懲罰她。她最近不愛穿鞋子,也并非是因為長得快,鞋子不合腳,而是她腳上被你扎了針,她腳痛,所以不愿意被人碰?!?/br> “對!你說的都對!我是討厭她,而且十分十分的討厭她!” “婉兒,你——” “不要叫我婉兒,我再也不想要聽見這個名字?!崩钔駜河昧Φ奈孀《洌骸袄蠣斈阒绬幔吭浀奈?,是多么喜歡這個名字。因為它是你給我選的,因為你叫我婉兒的時候,聲音是那么的溫柔,那么的好聽。玉簪卻不一樣,那是丫鬟的名字,是我曾經的主人恩賜給我的。然后,我?guī)е莻€名字,成為了那個男人的小妾,我被他肆意凌辱,被大夫人肆意欺凌,我曾經覺得,玉簪是我人生中最晦暗的過去??墒?,我遇見了你,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婉兒。多好聽啊,我以為,我的人生從此會變得不同。” “你的人生的確發(fā)生了改變!” “那是晚晚出生之前!”李婉兒嘶聲裂肺的吼著:“在那個小丫頭出生之前,我的人生的確不一樣。老爺你待我極好,寵著我,疼著我,給我從未有過的呵護。我覺得很幸福,真的,真的很幸福。可是她來了!她出生的那天,我好痛,我多想你可以抱抱我,陪陪我,可你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你給她取名叫晚晚,從此以后,你想著的,念著的,喊著的就只有晚晚,你叫我娘子,叫我晚晚娘,卻再也沒有叫過我婉兒。所以,我恨她,是她奪走了我原本應該擁有的一切?!?/br> “可是,晚晚她也是你的女兒!”陳宣抱著頭,難以承受這一連串的打擊。 正文 第085章 神仙玉女方(7) “是我的女兒又能怎么樣?”李婉兒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突然間她惡狠狠的撲向陳宣,或者說是撲向陳宣懷中的晚晚,面目猙獰的嘶吼著:“我后悔生下她!如果不是因為她,你依舊會待我好好的。如果不是因為生下她,我依舊是你的婉兒,而不是晚晚娘!” “瘋了!你瘋了!”陳宣下意識的去保護女兒。可是他們都忘記了,晚晚已經不在了,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懵懂的,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小靈魂。 李婉兒無比劇烈的撞到陳宣的身上,陳宣向后連退好幾步,盡管有常泰及時出手,還是被撞倒了。他躺在地上,雙眼猩紅的盯著自己的妻子,口中喃喃重復著的依舊是那五個字:“瘋了!你瘋了!” 晚晚不明所以,她一臉受驚的坐在地上,看看自己的娘親,又看看自己的爹爹。終于,她下了決定,伸出手,慢慢的朝著那個親手扼殺了她生命的娘爬去。 她討好的笑著,李婉兒卻是一臉驚恐。晚晚每向她爬一步,她就下意識的向后退一步。 晚晚疑惑了,她停下腳步,回頭去看自己的爹爹。 陳宣只覺得一陣心痛,喃喃的叫著:“晚晚,我可憐的晚晚?!?/br> 刑如意終究還是沒忍住,她走到晚晚跟前,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來。 “李婉兒,你看見了嗎?雖然你親手扼殺了晚晚的性命,可在她眼里,你依舊是她的母親,那個生她、養(yǎng)她,讓她覺得無比親近的母親。她還小,不懂得憎恨,她只知道,你是她的娘親?!?/br> 李婉兒無意識的搖著頭,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陳宣為什么要給她取名晚晚嗎?你知道陳宣為什么那么疼愛她嗎?”刑如意步步逼近:“陳宣之所以給她取名晚晚是因為你叫李婉兒,在陳宣的眼中,這個孩子是你的延續(xù),也是他愛的延續(xù)。陳宣之所以那么疼晚晚,不僅僅是因為晚晚是他的女兒,更因為晚晚是你的女兒。他愛你,所以才會愛晚晚。李婉兒,你究竟懂不懂?你原本幸福美好的生活,不是被你的女兒毀掉的,而是被你自己親手毀掉的!” 李婉兒震了一下,她緩緩抬起頭,看向滿臉痛苦的陳宣,啞著聲音問:“她說的都是真的嗎?不!一定不是這樣的!她是在騙我的對不對?” 陳宣表情糾結,最終還是被心中的憤怒和傷心所取代,他盯著李婉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對!如意姑娘她就是在騙你!我怎么可能會喜歡你,喜歡你這個心思歹毒到要謀殺自己親生女兒的人。李婉兒,我恨你,我后悔當初為什么要買下你!” 李婉兒呆坐在地上,仿佛世間所有的一切都離她遠去。 陳宣卻在這個時候爬了起來,他一下子沖到李婉兒跟前,用手揪住她的衣襟:“告訴我!你告訴我,我的晚晚是怎么死的?她是怎么被你這個惡毒的娘親給害死的?” “怎么死的?”李婉兒微微抬頭,看向陳宣的眼睛里,滿是死灰,可眼淚還是不由自主的往下淌著:“我嫉妒!我嫉妒你每天都對她那么好。你耐心的哄她吃飯,哄她睡覺,聽她說著那些吱吱呀呀亂七八糟的話,然后你還會對著她幸福的傻笑。這些,原本都是屬于我的,是屬于我的!我不甘心,我為了讓你注意到我,我為了讓你想起我,所以我給她扎針,我讓她痛苦,只有她痛苦的時候,你才會來到我身邊。雖然,你問的還都是她的情況,可至少,你看我了,你的眼睛里有我了?!?/br> 陳宣的手慢慢的松開了,就算他剛剛嘶吼著說恨李婉兒,可心里的傷痛是掩蓋不了的。他原本就善良,原本就不會掩飾,他對晚晚所有的好,都只是笨拙的向眼前這個女人,他自己的妻子嗜好??墒撬麤]有想到,就是因為他的笨拙,才會最終害死了他們的女兒。 他看著李婉兒的眼睛,用手輕輕拂去她額前的碎發(fā),“我不去看你,是因為你總說累,我心疼你要整晚整晚的帶著晚晚,就想讓你白天的時候多睡一會兒。我哄晚晚吃飯,哄晚晚睡覺,都只是想要幫你分擔。我知道我很笨,我不會說那些好聽的話,所以只能努力的去做,努力的能夠幫你一點是一點。婉兒,你才是我的妻子,才是最終陪我白頭到老的那個人!” 李婉兒哭了,哭聲中終于有了一絲絲的悔意。 “告訴我,晚晚她是怎么走的?你不是故意的對不對?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故意的。就算你再怎么誤會我,再怎么討厭晚晚,她也還是你的女兒,你十月懷胎,歷盡艱難才生下的女兒?!?/br> “故意的又如何?不是故意的又如何?難道我說不是故意的,你就能夠原諒我,我們就能夠回到原來的樣子嗎?” 陳宣回避性的躲開了李婉兒追問的目光:“我,不知道?!?/br> “那好,我告訴你,我就是故意的!那天早上,我看著你戀戀不舍的與她告別,我突然間覺得好恨好恨。我腦子里一直有個聲音,它在不斷的告訴我,只要晚晚消失了,不在了,我們就能像過去那樣幸福的生活著。沒有晚晚,只有你和我的生活。于是,我用手扼住了她細小的脖頸!”李婉兒伸出自己的雙手,仿佛那上頭還殘留著晚晚微弱的體溫:“就是這雙手,這雙為你洗衣做羹湯的手,這雙為你寬衣解帶伺候你就寢的手,我用它扼住晚晚的脖頸,然后稍稍的使了那么一下力,她就不動了,睡著了。我很害怕,我害怕你回來看不見晚晚會怪我,所以我點了火,我想要毀滅所有的一切??舌従影l(fā)現了,他們多管閑事的趕來幫我滅火,再然后,你也回來了,你沒有看見驚慌失措的我,你只看見了晚晚。你抱著她,你那么用力的喊著她的名字,仿佛她能夠回來似的。我以為你會罵我,你會怪我,你會苛責我,可是老爺,你都沒有,你只是安慰我,告訴我,那不是我的錯,告訴我,晚晚不在了,我還有你。就是因為你的不苛責,你的不怪罪,讓我覺得這件事情,我其實是做對了?!?/br> 李婉兒深吸一口氣,用手撫摸著陳宣明顯消瘦的臉:“這些天,我們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你每天守著我,看著我,用最溫柔的語氣跟我說話。你不再叫我晚晚娘,而叫我婉兒??墒抢蠣?,我看得出來,你并不開心。你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你在睡意朦朧間,呢喃著晚晚的名字。你變得比原來更瘦了,就連出門時,都會忘記系腰帶。你是那么講究的一個人,你是私塾里最好的教書先生,可是因為我,因為我害死了晚晚,您變了!老爺,對不起,婉兒讓你錯愛了!” 李婉兒說著,快速拔下頭頂上的朱釵,朝著胸口用力的刺了下去! “婉……婉兒?”陳宣抱住李婉兒,想要用手去拔她的朱釵,卻被李婉兒給制止了。 “老爺不要,婉兒還有話想要給你說?!?/br> “婉兒,你為什么要這樣……你為什么要這么傻?” “婉兒不傻,婉兒知道,如果婉兒還活著,老爺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婉兒,與其那樣的活著,倒不如死了,至少死了,老爺還會記得婉兒,記得那些與婉兒曾經幸??鞓返娜兆??!?/br> 說完這些,李婉兒終于將目光移到了晚晚身上。晚晚她伸著手,努力的想要從刑如意的懷中掙脫。 刑如意輕嘆了口氣。無論眼前這個女人多么惡毒,多么不值得原諒,她到底還是要死了。當然,她也可以救她,但她不想要救! 將晚晚放在地上,任由她爬到李婉兒的身上,然后背過身去。視線所及之處,站著的是常泰。他看著刑如意,問了句:“你還好吧?” 刑如意點點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