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刑如意搖搖頭:“客棧我可開不了,這種迎南送北的差事我也做不了。我在洛陽經(jīng)營著一家胭脂鋪子,鋪面不大,來往簡單,最是最適合我的?!?/br> “原來姑娘是做胭脂水粉買賣的,難道身上擦的、用的都與旁人不同。” “客氣了,小生意,不及凝香你。”刑如意說著,走到了廚子跟前,指了指他手中的刀:“這個刀,我能看一看嗎?” 廚子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刑如意,雖只是個廚子,卻也是個見過世面的廚子,僅一眼就看出眼前這位姑娘穿戴不俗,且小伙計還在一旁拼命的給自己使著眼色,讓他千萬不要得罪了眼前的貴客。廚子猶豫了一下,說了句:“還請姑娘小心,這刀子利的很?!?/br> “無妨無妨,我只是看看?!毙倘缫饨舆^刀。 這刀應(yīng)該是經(jīng)過廚子自己改良之后做出來的,而且還是專門用來宰殺的,刀刃薄而細,方便劈筋拉rou。刑如意拿著刀,在空中胡亂的翻轉(zhuǎn)了幾下,然后笑瞇瞇的看著廚子問了句:“這位廚大哥,你可曾用這把刀殺過人?這殺人跟殺驢子有沒有什么差別?” “姑娘說笑了,小的就是個廚子,哪里敢殺人啊。再說,這殺人都是要償命的。” “哦——”刑如意長長的哦了一聲,“如此,那就只好如意自己來了,免得到時候連累了廚大哥你。” 說完,嘴角的笑容瞬間凝滯,眼神也跟著變得凌厲起來。還不等旁邊的人做出什么反應(yīng),刑如意已經(jīng)將刀刺入了驢子的身體,且剛剛就在它的肝臟位置,刀口不深不淺,剛剛好。 “姑娘這是做什么?” 凝香吃了一驚,連帶著聲音都是發(fā)顫的。 “嚇到凝香掌柜了嗎?”刑如意回頭問著,手卻慢慢的,慢慢的將那刀子從驢子的身體里抽了出來。驢子發(fā)出痛苦的叫聲,跟著前腿彎曲,跪在了地上。 “凝香不必驚慌,我不過是想要試一試這刀子是否爽利罷了。再者,我也想知道,自己親自宰殺的驢子做出來的驢板筋味道是不是也更好一些。喏,好像我的刀法還不錯,刺的這個位置,應(yīng)該是驢子的肝吧?” 廚子聞言,也看了一眼:“姑娘的刀法是不錯,快而準,且看著深度,只是剛剛好觸及到肝臟,并未傷到,也不會破壞這肝做出來之后的味道?!?/br> “這么說來,我倒也有幾分做女廚子的天分?!毙倘缫庹f著,把玩了一圈刀柄,跟著朝驢子的心臟刺過去。 眼前晃過一陣香風,刑如意毫不意外的看著擋在自己跟前的凝香。 “凝香掌柜這是要做什么?莫非是看我殺驢好玩,也想要自己親自試一試?” “是!凝香開客棧也有些年頭了,但這殺驢的事情卻從未做過,剛剛看姑娘那一刀子下去,感覺非常爽快,所以凝香也想自己試試看。” 凝香說著,將手伸了出去。她個子嬌小,四肢自然也是纖纖細細的,就連手掌都比刑如意的小上一些。刑如意看著那只伸到自己跟前的手,笑了笑,將還染著血的刀子擱到了凝香手中。有那么一瞬間,刑如意甚至想過,拿到刀的凝香會不會突然的就朝著自己刺過來。 事實證明,她內(nèi)心的幻想戲太多了。 凝香接過刀子,只是淡淡的向她說了聲謝謝,便轉(zhuǎn)過了身去。刑如意不想錯過好戲,于是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著,挪到了一個可以觀察到凝香表情的位置。 此時,原本還藏在角落里的常泰再也藏不住了,他忙走了進來,甚至連旁的人都沒有去看一眼,就直接站在了如意的身旁,問了句:“你還好吧?” 刑如意點點頭,“嗯,殺驢子的感覺好像還不錯!常大哥你是做捕快的,在捉拿犯人的時候,是不是也遇到有犯人抵抗的情形,那個時候你會不會拔出自己的佩刀殺了他?這刀子劃過人的皮膚,跟劃破驢子的皮膚,是不是不一樣?” “興許是不一樣的吧!”常泰看了眼臥躺在地上的驢子:“我雖然是捕快,但捉拿的犯人通常都是比較配合的,因為大多數(shù)犯罪的人,其實在犯罪之前,都是良善之人,真正的大jian大惡之徒是很少的?!?/br> “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意現(xiàn)在好像有些明白這句話的道理了。凝香掌柜你呢?有沒有聽過這句話?” “凝香只是一個平凡的婦人而已,沒有聽過這樣的話。姑娘若是無事,還請回樓上等著,這驢板腸稍后做好了,自然會給姑娘送過去?!?/br> “難得凝香掌柜想要嘗試親自宰驢,這么精彩的場面,如意怎可錯過?!毙倘缫庵钢傅厣系捏H子:“掌柜,請!” 凝香抿了一下嘴,握著刀柄的手,微顫了幾下,然后她用力的握住刀柄,閉上眼睛,朝著驢子身上的某一處致命點狠刺下去! 正文 第252章 菊香枕(20) 親手殺死自己心愛的人,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刑如意并不清楚,但她知道,那絕對不會是一種很好的體驗。即便,那個自己曾經(jīng)心愛的人背叛過自己,欺負過自己,也曾讓自己一度恨的壓根兒癢癢,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才能解恨,可當?shù)墩娴奈赵谑种校娴囊闳Q定對方的生與死時,你才會明白,原來所謂的恨都是因為愛,所謂的怨都是因為在乎。 凝香睜開了眼睛,就在她的刀尖即將刺入驢子的心臟時,她所有的動作全部戛然而止,連帶著整個廚房中都是靜悄悄的。只有灶臺中的火苗,還在“噗呲”、“噗呲”的跳著,響著。 “哐啷!”凝香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她臉上帶著淚,慢慢的朝著驢子跪了下去,然后伸出手去,抱住驢子的脖子,溫柔的問著:“很疼,是嗎?” 驢子喘著粗氣,發(fā)出低低的悶哼聲。 “放心,我不會殺你!”凝香抽泣著,嘴角卻綻出一抹小小的笑容:“那時候我不忍心殺你,現(xiàn)在也還是不忍心。他們都說,人是多情的,可在我看來,我們這些做妖怪的要比你們這些人更多情,也更長情?!?/br> 凝香說著,望了一眼刑如意:“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何人,但我知道,你看出來了,是嗎?” 刑如意點了點頭。 凝香笑了,她緩緩的松開手,起身,在驢子身上輕輕點了一下。那驢子竟變作了一個男人,一個臥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男人。 小伙計與廚子都看傻了眼,刑如意給凝香使了個眼色,凝香揮揮手,便讓那兩個睡了過去。 “如意,這是怎么回事?” “常大哥你也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情了,應(yīng)該明白,凝香她與你我不同,她不是尋常的人類,而是一直妖。至于地上躺著的那個,喏,也就是正在半死不活哼哼唧唧一點男人樣子都沒有的人,就是凝香那個失蹤了差不多三年的丈夫蘇廣才。他因為負了凝香,被凝香變成了驢子關(guān)在驢棚當中,所以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無論官府怎么去找,都找不到?!?/br> 常泰雖有些震撼,不過就像刑如意說的那樣,最近這一兩年他也經(jīng)歷了不少的事情,稍微的震撼之后,立馬就恢復了平靜。 “如意姑娘是嗎?”凝香看著刑如意:“你說的沒錯,我是妖,也是我把這個男人變成驢子的。其實,我最初是打算殺了他的,可最終,還是沒能下得去手?!?/br> “山腳下那副驢骨架應(yīng)該是劉氏的吧?因為是驢的骨架,所以那些衙役們也不會刻意去分辨究竟是公驢還是母驢。所以,當年也真的是這個蘇廣才席卷了你全部的家當跟著劉氏私奔了,而你追到山腳,將他們二人都變成了驢子。劉氏,你自然是不肯放過的,蘇廣才你原本也不想放過,但最后關(guān)頭還是心軟了,是嗎?” “是,我心軟了,我想到了他當初對我的好?!蹦愕男χ?,笑容里卻夾帶著哀傷:“我本是在山中修行的,也從未想過有一日要出山,可母親告訴我,在山中修行,修的只是術(shù)法,而不是本心,想要精進,便要到紅塵俗世中走一走,看一看。 于是,我出山了??沙錾?jīng)]多久就被人給騙了,然后賣到了青樓里面。起初,我是懵懵懂懂的,也不太清楚那青樓是個什么樣的地方,漸漸的我知道了,但我覺得哪里還算有趣,我見了很多人,聽了很多的事情,也越來越活得像是個真正的人類。 時間一晃,就是一年,我厭倦了那里,想要離開。我是妖,我想要去什么地方,沒有人可以攔得住我,青樓的mama不行,那些打手也不行??善?,就在我想要離開的那一天,遇見了他?!?/br> 凝香說著,指了指仍舊臥躺在地上的蘇廣才:“他像個傻子似的,看見我的第一眼就呆住了,然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要幫我贖身,還說想要把我娶回家做娘子。我本以為他是開玩笑的,結(jié)果這個傻子當真拿出了身上全部的銀錢,交給了青樓中的mama??上В詈筮€是差了那么一些。 mama看他也是誠心誠意的,就提出讓他在青樓中幫工半年,他竟然也允了下來。每日在青樓倒茶端水,做些尋常小廝做的活??臻e的時候,還要被樓里的姐妹取笑??伤?,絲毫不介意。漸漸,我也對他生了好感,當真放棄了要離開青樓的念頭,然后就那么等著他把我給贖出去。之后,我隨著他來到紙店,以天為媒,以地為證,結(jié)成夫婦。 我也知道,我是妖,他是人,人妖殊途,我們是不可能有結(jié)果的。可感情的事情,哪會真的那么理性。我明知道自己應(yīng)該離開,明知道自己不該眷戀,更不該貪戀他那對我僅有的一點點好,可還是放不下。當他把劉氏領(lǐng)進門,并與劉氏一同打罵我的時候,我當真覺得我才是那個可憐的人類,而他是傳說中的妖?!?/br> “沒錯,人有的時候比妖可怕,而很多的妖其實比人都要善良。雖然我也是人類,不過我并不袒護人類?!毙倘缫庹f著,又看了一眼蘇廣才,問凝香:“你把蘇廣才變成驢子的這些年,也在盡心盡力的照看著他的母親是嗎?你之所以沒有離開這家龍門客棧,一是心中仍舊有些舍不下這個負心漢,二是擔心你走了之后她的母親無人照看。” 凝香看著刑如意,沒有回應(yīng)。 “常大哥之前去做過調(diào)查,在蘇廣才失蹤的這些年里,他的母親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顧。那是一個非常固執(zhí)的老太太,若非是她信得過的人,愿意親近的人,是不會那么坦然的去接受對方幫助的。 尤其,在一年多以前,老太太患上了一種不治之癥,需要大量的銀子來幫她治病。你從蘇廣才那里取回來的銀子,幾乎也全都用在了為他母親治病這件事上,但老太太的病一日不好,你需要用錢的地方就一日不能少。所以,我猜測著,這院子當中的毛驢,也是跟老太太的病有關(guān)的,是嗎?” “如意姑娘果然聰慧過人,從進門到現(xiàn)在還不足一個時辰,我這龍門客棧中的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竟都被姑娘你看了個透徹。沒錯,是我挑選了入住的一些客人,將他們變成了毛驢,然后販賣給走腳的商客,所賺的銀子,也的確都用在了我婆婆的身上。 蘇廣才雖然對我不好,但我婆婆她從未苛責過我,我做的這些,也都是應(yīng)該的。不過我終歸是害了那些人的,這些,凝香也不否認。這位常公子既然是衙門里的捕快,估摸也是來抓凝香的吧?您放心,待凝香將這里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就隨幾位回去?!?/br> 若凝香只是個尋常的凡人,犯了法,常泰自然要將其拘拿回衙門,可如今她是妖不是人,就算拘拿了,當真能夠被審判嗎?就像凝香剛剛說的,她是妖,她要去哪里,沒有人攔得住。哦,不,或許如意能攔住,不過依照如意的性子,這樣的“閑事”她未必肯管。既然攔不住,他抓了又有何用? 常泰一邊在心里想著,一邊露出微微苦笑的表情。刑如意瞄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盤算什么,于是低頭,掩住了嘴角即將溢出來的笑容。 “凝香你誤會了,我們來,的確是因為那些在客棧中發(fā)生的失蹤案,但卻沒有想過要將你捉回去。況且,就算是捉回去了,那縣衙的大牢也未必能夠關(guān)的住凝香你吧?” 凝香低頭不語,顯然也是被刑如意說中了。就算她此時心甘情愿的跟著常泰回去,到了夜晚說不定那牢獄中就已經(jīng)不見了她的蹤影。這若是抓不到犯人,縣太爺不敢說常大哥什么,畢竟這樁案子是他們縣衙門自己的案子,常大哥不過是路過,順手幫個忙罷了。 可若是捉了個人犯回去,這人犯還無緣無故的在大牢中失蹤了,常大哥就算是身上長了十張嘴都說不清楚。就算他說清楚了,縣太爺會信嗎?旁的人會信嗎?到時候,幫的忙人家不領(lǐng)情不說,還要給自己惹一身的非議。這種虧本的買賣,刑如意不會做,更不會叫常泰去做。 常泰顯然也是想清楚了這一層,只輕聲的咳了一咳,對著凝香道:“如意本身就是大夫,蘇老太太的病,不妨讓她去看看,就算治不好,也能幫著控制控制。若是這病情控制住了,凝香姑娘你也就莫要再傷害那些無辜的住客了?!?/br> “凝香從未傷害過無辜的住客!”聽見常泰這話,凝香不由為自己辯解了幾句:“那些被凝香變成驢子賣掉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例如那個最外面的,他是個小偷,且專愛去偷那些老人的錢,讓那些老人越發(fā)的無依無靠。所以,凝香打算將它賣給鄉(xiāng)下種田的農(nóng)戶,讓他好好的做做工,不要老去做那些不勞而獲的,損人利己的事情?!?/br> “呱唧!呱唧!”刑如意在一旁給凝香鼓掌,順帶著還豎起了大拇指。 凝香笑了,這次是有些舒心的笑容,只可惜,這笑容并未維持多久,就變成了一絲驚詫。 正文 第253章 菊香枕(21) 蘇廣才臉上帶著猙獰的笑意,將那把剛剛沾染過他身體血液的屠刀,那把凝香舍不得刺進他身體里面的屠刀,生生的插進了凝香的后背。 凝香回頭看著蘇廣才,她的目光中既帶著一些了然,又帶著一些疑惑,最終扯扯嘴角,斂去眼中的些許驚詫,黯淡的垂了下去。 “蘇廣才,你瘋了!凝香她都不舍得殺你,你卻能硬下心腸來傷他!” 刑如意惱怒的推了蘇廣才一把。這個剛剛還面目猙獰的男人,瞬間變成一副可憐兮兮的,又義正言辭的模樣。他用手指著凝香,控訴著她的種種罪行,最終歸結(jié)到他是一個人,而凝香是妖,人妖不兩立,他只能大義滅親! “大人,你是府衙的捕快大人是不是?求你,趕緊把這只妖怪給捉回去,要不然,她還會留在客棧中害死更多的人。我親眼看著她把劉氏變成一頭驢子,還把她給殺了,她是殺人兇手!對了,還有我,我也是被她變成驢子的。大人,大人,您可不知道我這些年過的都是什么日子,這只狠心的妖怪,每天都用那些下等的草料來喂我。大人,我是人吶,我又不是驢,她怎么能這么對我?” 蘇廣才說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偏偏刑如意心硬,聽著沒感覺,常泰呢,為人又太過正直,壓根兒就瞧不上這種男人,也不會將自己的同情心隨便的泛濫到這種男人身上。 蘇廣才哭訴了半天,見沒有一個人說話,便一邊繼續(xù)絮叨著,一邊捂著傷口,悄悄的,一步步的試圖往門口移去。他很聰明,知道就算自己逃不出去,也可以抓住門口的那個人向他求救,而此時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聽見聲音從二樓走下來的狐貍。 蘇廣才只一眼,就瞧出來狐貍與刑如意,常泰他們是一伙的,尤其自他從二樓下來之后,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刑如意的身上。還有,剛剛他下來時,明明就已經(jīng)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知道凝香是個妖怪,臉上卻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倒是比那位衙門里來的常大人還要鎮(zhèn)定。 這世上不害怕妖怪的只有三種人! 第一種,是跟妖怪認識的,是妖怪的朋友,自然不會害怕妖怪會傷害自己;第二種,是捉妖人。這種人不僅不會害怕妖怪,反而看見了妖怪還會有些興奮;第三種,是傻子。因為傻子太傻,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妖怪的可怕之處。 刑如意與狐貍顯然不是第一種和第三種,所以蘇廣才猜測著他們是第二種,因為在他還是只驢子的時候,也聽見了凝香說的那些古怪的話。 就在蘇廣才打著如意盤算,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朝著狐貍移動過去時,他的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只巨大的青色鉗子,再仔細一看,那好像不是鉗子,而是某種動物的腳。 “哇塞!好大一只蜘蛛,原來凝香的原型是這個!” 刑如意夸張的叫著,而狐貍早在凝香顯出原型時,就已經(jīng)瞬移到了她的身后,及時扶住了因為凝香變身而帶來的那股妖風。 妖風過后,除了小廚房,別的地方都暫停了時間。看來,凝香還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哪怕是在自己憤怒的時候,也依然保持了一只妖怪應(yīng)該有的理性。 常泰也被那股妖風掃到了,仗著自己多年的功夫底子倒是沒有被吹到,只是沒能及時護住刑如意讓他稍微有些懊惱。 “這就是凝香?”常泰說著,也移到了狐貍身旁,抱歉的看了看他:“對不起,剛剛我沒能護住如意?!?/br> “從凝香的體態(tài)來看,她的修行至少在八百年以上,你能憑借一己之力抵抗住妖風已屬不易,護不住如意也是正常的。況且,還有我在?!?/br> “常大哥不用介意的,再說,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刑如意靠近了凝香一些,做出了一個自拍的動作,“好可惜,我的破小米沒有帶過來,不然就可以合拍一張,留作紀念了?!?/br> 想到拍照,刑如意賊兮兮的看了一眼狐貍,“那個,狐貍大人,貌似你的丹青也是不錯的哦。這個,你看能不能幫我把這個場景畫下來?諾,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我真心覺得非????!?/br> 前面是一個目光狡黠,表情靈動,衣著華美的盛唐美少女,后面是一只青色的大蜘蛛,狐貍實在看不出來這畫面酷到哪里了?不過,既是如意要求的,就算他本身瞧不出什么美感來,也還是點了點頭。 刑如意開心的跳到常泰旁邊,“看到了嗎?凝香她本就無意傷我,所以常大哥你也不用自責。況且,我是誰,我是神都洛陽赫赫有名的如意胭脂鋪掌柜,哪能隨隨便便就被一陣風給打到,我沒那么弱的好不好?” 常泰心安的笑了,可仍是站在如意前頭,唯恐已經(jīng)變成大蜘蛛的凝香在無意間傷到了刑如意。 凝香回頭看了刑如意一眼,對于自己突然的變身,也有一些歉意。好在,如意他們都沒有事情,所以她可以安心的解決自己與蘇廣才之間的恩愛情愿。 蜘蛛腳擋在蘇廣才的前面,蘇廣才則被這突來的變化嚇得瑟瑟發(fā)抖,無力的跌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的看著面前這個人頭蜘蛛身的怪物。 “相公!我再最后喚你一聲相公!你可知道,當初我為何不愿殺你嗎?” “因……因為你要留著我賣錢?” “賣錢?”凝香笑著:“你也看到了,我是妖,不是人,只有你們?nèi)祟惒艜疱X窮追不舍,才會覺得那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我當初之所以沒有殺你,是因為我對你還留有一絲幻想,我以為只要給你時間想清楚,你就會回到我的身邊,我們還能像過去那樣過日子。 其實,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好日子不會過得很長很長,我是妖,我會死,但我不會老,而你是人,所以我想多給你一些時間,也想多陪你一些時間?!?/br> “我是喜歡你的,如果我不喜歡你當初也不會幫你贖身了是不是?”蘇廣才從凝香的話中抓到了一絲生機,他慢慢的往后退著,讓自己盡量離那只蜘蛛腿遠一些,再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