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jié)
從少年絕塵的眉眼里他依稀還能瞧出幼年殷元的痕跡,可一夜之間,一個稚齡幼子就長成了翩翩少年,怎么說都是難以相信的。他揉了揉眼睛,見少年抱著孩子站在一縷晨曦中,喉嚨間微微一梗,問了句:“你是……” “常叔叔難道不想知道這臥房之中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殷元說著,側身站到了一旁,讓常泰可以清楚的看到屋內的情形。 “娘,我娘呢?我娘不見了!” 王三也醒了過來,他腳步踉蹌的在原地轉了一會兒,將還托在身上軀體早已經冰冷的妻子放了下來,然后一個快步沖進了屋內。殷元蹙眉,用手捂住了懷中嬰兒的小耳朵,接著毫不意外的聽見王三那一聲凄厲的哀鳴。 人啊,都是這樣,坑害別人的時候往往覺得很爽,可若是這災難輪到了自己頭上,就變得一個比一個可憐。 常泰又看了一眼殷元,也顧不得問什么,就跟著沖進了屋內。只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地上,胸前同樣破開著一個血窟窿的王三娘,而房中濃郁的血腥氣告訴他,王三娘遇害就在不久之前。他警惕的掃了掃左右,卻沒有發(fā)現(xiàn)李嬸兒的蹤跡,于是捂著口鼻退了出來。 “李嬸兒呢?” “被冥府的人給捉回去了。她私自駐留凡間,還傷了生人性命,這被捉回去少不得也要受些苦楚。至少也得在十八層地獄里頭待上一段時間吧?!?/br> 冥府,傳說中的地獄,人死之后都要去的一個地方。常泰聽狐貍說過,聽如意說過,甚至也聽李茂與鹿大娘提過,但現(xiàn)在,他又從眼前這個少年口中聽到了這兩個字眼,且這少年說起起來,就如同說民間的某個鋪子一樣隨意,讓他的眼眸禁不住暗了暗。 “你究竟是何人?” 殷元調皮的眨了眨眼睛,說道:“只不過身量略微長了那么一些,常叔叔就認不得殷元了?” “你是殷元?” “如此別扭難聽的名字,難不成還有冒充的?”殷元皺皺鼻子,將懷中的孩子遞給常泰:“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別急,等我慢慢告訴你?!?/br> “王三娘是李嬸兒殺的?” “難不成常叔叔以為是我動的手?”殷元抬了抬眼:“沒錯,王三娘是李嬸兒殺的,當時我就在跟前兒站著。別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我一不是王家的親屬,二不是府衙里的公差,我沒有義務去管這檔子閑事兒。再說了,人家李嬸兒也不是隨便撿個人就殺的,人家是復仇。所謂借錢還錢,欠命還命,這原本就是理所應當?shù)模皇俏宜烂鼣r著,李嬸兒發(fā)起狂來,沒準會屠了這整個村子。說起來,我還是他們的恩人?!?/br> 得知眼前這位少年就是殷元,常泰心中的戒備也稍稍松懈了一些,他看著殷元的眼睛,問了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李嬸兒她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這滿村子的人合謀給殺害的。至于詳情如何,我也不便透露,官差和仵作應該能在掩埋李嬸兒的那個土坑里發(fā)現(xiàn)一些東西?!?/br> 說話間,村長低著頭從臥房中走了出來,只見他臉色蒼白,嘴唇泛著一抹青色,且喃喃自語著:“討債啊,這是在討債啊!死了,都死了!逃不了,我們誰都逃不了!” “村長!”常泰喚了一聲村長,出其不意的問了句:“李嬸兒她不是病死的對嗎?” “病死的?不!她不是病死的。她是有病,但卻始終都死不了。我知道她在等什么,我們全村的人都知道她撐著不死是為了什么。可做錯的事情已經都做錯了,我們沒有辦法,只能一步步的繼續(xù)錯下去。” 村長語無倫次的說著,腳下一崴,從臥房門前的臺階上直接滾了下去。 “村長——” 常泰叫著,也飛身下去,擋在了村長繼續(xù)滾動的身體前。 殷元眼中劃過一抹亮色,嘴角俏皮的向上挑著,跟著也走到了跟前,俯身,在他耳旁輕輕的說了一句:“李嬸兒說,她的夫君和孩子都死的凄慘,所以她從地獄里頭爬了回來。她說了,她要你們全村人的性命,要親手將你們的心腸都掏出來看一看,你們的心腸究竟是黑的還是紅的。” 村長害怕的捂住了耳朵,腦袋搖得像是一個撥浪鼓,嘴里不停的說著:“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我是一村之長,那個時候,我只能做出那樣的選擇。她不該埋怨我的,要怨就該怨當時那個世道,怨她家那個羊倌兒為何過的比別人好。銀子!那么多的銀子,足可以救下咱們全村人的性命,羊倌兒卻要偷偷帶出村子去。他的心既不向著咱們全村的人,也就怪不得村民們想要他的銀子了?!?/br> “你們只是想要他的銀子嗎?”殷元再一次逼近了村長:“你們要的難道不是他的命嗎?” “意外!那只是個意外!” 村長抬眼看著殷元,但他的語氣卻是驚慌的,甚至在殷元的目光中聲音一點一點的低了下來。 “只是個意外嗎?”殷元起身,看著天邊的那一抹淡紅被晨曦所帶來的金色所覆蓋:“你們可知道羊倌兒身上的那些銀子是李嬸兒變賣了家中所有的產業(yè)所得?你們知道,因為那些趁火打劫,將物件兒以及田產壓得很低的那些人也是你們。例如村長你送給王三娘的那個小的梳妝柜,就是嵌著銅鏡的那個,也是你刻意壓低了價格從李嬸兒手中買來的。 那梳妝柜是羊倌兒與李嬸兒成親時,置辦的物件兒,且還是大老遠從云寨那邊購買的。因路途遙遠,羊倌兒又舍不得那些雇傭人力所需的花費,所以這梳妝臺是他趕著羊車給拉回來的,半路差點翻車,雖人和羊都沒有事情,但那梳妝臺卻被磕破了一個角。 你雖是村長,但貪小便宜的性格卻與那些村民們沒有兩樣。你明知道李嬸兒變賣這些東西,是為了買回自己的女兒,可你還是狠心的壓低了價格,用極少的銀子買回了那個柜子。你是這樣,那些村民們也是這樣,可臨了,你們卻還在嫉妒羊倌手中為何有那些銀兩,還在埋怨羊倌兒為什么不把那些銀子拿出來購買糧食來接濟你們?你們無恥嗎?” 村長低著頭,沒有說話,因為他心里清楚,殷元所說的都是事實。 “好吧,讓咱們暫且退一步。如果羊倌兒的被害是因為你們被那些白花花的銀子蒙蔽了眼睛,做了喪良心的事情。那么孩子呢?你們?yōu)楹斡忠λ览顙饍旱暮⒆?。你們可知道,當李嬸兒發(fā)現(xiàn)羊倌兒的尸身之后,她因為自己的孩子已經選擇了沉默,可你們還是不肯收手?!?/br> “不!不是我們,是廣茂,是廣茂看見了李嬸兒去了王三家的后院,因為擔心當年的事情敗露,所以才通知了我們。也是廣茂偷偷潛入李嬸兒家中將那個孩子給帶了出來。”村長連連的擺著手:“這孩子的死,真的是意外,我發(fā)誓,真的是意外啊,就是廣茂他自己,也都沒有想過要那個孩子的命。我們只是想用那個孩子來威脅李嬸兒,讓她保持沉默,讓她咬咬牙,全然當做沒有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只要她不說出去,她和孩子我們都愿意照顧,我們達成了共識,我們真的達成了共識,愿意負擔和她孩子將來所需的一切。 可是,我們沒有料到,那孩子剛被接到王三家就醒了過來。他看著我們,眼睛里露出了恐懼,然后張開嘴就要大叫。我們都知道,那個時候,李嬸兒她就在一墻之隔的后面,若是讓他聽見了這個孩子的叫喊聲,只怕事情會變得更復雜,更糟糕。情急之下,是王三娘捂住了那孩子的嘴巴,讓廣茂緊緊壓住他的腿腳,不讓他亂動彈,也不讓他喊叫。” “于是,你們將那個孩子給捂死了?” “不!沒有!我們沒有將那個孩子給捂死?!贝彘L又接連擺了幾下手:“當時我也在,我告訴那個孩子,不要驚慌。因為村子里來了狼,為了他的安全才把他給接到家里來的。我讓他安靜下來,因為他要是大聲叫的話,會把狼招來。小孩子,總歸是小孩子,他相信了我,點點頭,自己就把嘴巴給閉上了。他問我,李嬸兒在哪兒?我說正派人去找,一會兒就回來了?!?/br> “既如此,李嬸兒的孩子又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個孩子安靜后不久,隔壁就傳來了李嬸兒尋找孩子的聲音。我擔心被李嬸兒發(fā)現(xiàn)這院子里的秘密,就先打發(fā)了一部分人出去,讓他們裝作聽見李嬸兒的叫喊聲前去查看,跟著又讓人將孩子偷偷轉移到了王三家的地窖。等我好不容易安撫了李嬸兒回到地窖中與眾人商量后續(xù)的事情時,才發(fā)現(xiàn)那個孩子已經沒有了生息。 隨后,我也進行過調查,有人說是王婆擔心那孩子大喊大叫,給孩子喂了藥,也有人說看見廣茂用什么東西扎了那個孩子,擔心孩子叫出來,所以扼住了他的喉嚨給掐死了?!?/br> “毒死和掐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死亡狀態(tài),你身為村長,當時就沒有查看過?” 正文 第426章 菟絲子(8) “查?那個時候我哪里還有心情去查那個?說實在的,我這個人就算再怎么不好,我的這顆心也不是黑的。當年羊倌兒的死已經讓我很后悔。這些年,我從未睡過一個踏實的覺。白天,我看見李嬸兒的那雙眼睛,就覺得打心底里寒的慌。 我怕啊,我怕她突然用手指著我,說我是個殺人兇手。到了晚上,我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羊倌兒的那張臉。他活著的時候,我們時常在一塊兒喝酒,一塊兒聊天,可后來,他娶親了,我一方面為他高興,另外一方面心里頭又有些失落,因為從今往后,我就只能一個人喝酒了。 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說,我根本就沒有想要害死他的心??晌沂谴彘L,我要顧著全村人的性命,當那些人站在我的跟前,要我拿個主意的時候,你說我能怎么辦?我只能咬著牙,狠著心的同意啊。” 村中用手重重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當我看見那個孩子沒有了氣息的時候,我心里是又急又氣,可最關鍵的是,我得想想后面該怎么辦?孩子的死因,我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了又能怎么樣?他總歸是死了,而我們不能讓人知道他是死在我們手里的。所以,只能匆匆的尋個地方給掩埋掉?!?/br> “可我怎么聽李嬸兒說,孩子的死狀非常的可憐?!?/br> “李嬸兒說的?”村長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是王婆!王婆不光是咱們村子里的穩(wěn)婆,還是半個土大夫。她說這無辜枉死的孩子怨氣最大,得做點法術讓他忘記這些事情安生投胎。我不懂這些,就隨著她去了。至于她都做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村長推得倒是干凈!”殷元拍了拍手:“可惜,李嬸兒不是那么認為的?!?/br> “李嬸兒她……她真要屠了我們整個村子的人?” 殷元與常泰目光交匯了片刻。 “沒錯,李嬸兒她是這么說的?!?/br> “那可怎么辦?那可怎么辦?” 村長又慌亂的沒了主意。他的眼睛毫無焦距的私下亂掃著,在看見常泰的時候,忽得定格住了。 “常先生!我記得那位小公子說過,您是捕快,是神都洛陽里頭的大捕快,您一定可以救我們的。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們全村的人。就算我們都該死,就算我們都有罪,可那些少不更事的孩子們總是無辜的吧。先生是公門中人,難不成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全村的人落難?” “眼睜睜?不!村長您說錯了。我常叔叔原本就是路過這村子的,且他此時也是平民的身份,此處又不是神都洛陽他的轄區(qū),他沒有義務去管你們的生死。我們待會兒就走了。至于你和你的村民,只能留在這里等著天黑,等著李嬸兒回來討你們的心肝,挖你們的肚腸,向你們討債?!?/br> 村長一驚,拉扯著常泰的那雙手瞬間松了下來。殷元對他的舉動似乎還有些不大滿意,又俯身,在他的耳畔說了一句:“村長您仔細瞧一瞧,這太陽雖是出來了,可村子上空依然彌漫著一股黑色的煙塵?!?/br> “這……這是什么?” “這個啊,是李嬸兒的怨氣。因為這股怨氣,但凡是這個村子里的人都逃不出去。所以,村長也好,村民也好,都只能等著李嬸兒回來復仇。不過,看在村長您方才還算誠實的份上,我倒是有個主意,或許可以幫著村長您度過眼前的生死難關?!?/br> “公子快請說!” 村長雙膝一軟,竟也顧不得年齡的差距,對著殷元就跪了下來,眼下只差磕頭了。 殷元難得瞧見這樣的陣勢,倒是沒覺得受用,只覺得有些別扭的往后退了幾步。 “辦法很簡單,村長以及當年那些參與事件的村民都主動投案,由官府統(tǒng)一受理繼而處置。該殺的殺,該判的判,總歸是自己做下的案子,也該由自己擔著。好歹不會連累村中那些無辜孩子,也能為這個村子留下些人氣?!?/br> 村長在地上跪了半天,大概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就點頭同意了。 王三在臥房中哭了一陣兒,突然想起自己剛剛出生的孩子,著急慌忙的跑出來。見到孩子無恙,這才失聲痛哭,并且也跪在了村長跟前。 殷元與常泰看著王三,都沒有說什么。雖王三剛剛的情緒有些失控,但此處距離臥房并不遠,相信殷元剛剛與村長的那番對話,王三也是聽見了的。 村長既表了態(tài)度,李嬸兒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從王三家中出來的時候,常泰不由自主的又將目光放在了殷元身上,他看著殷元,輕輕的問了句:“你與狐貍一樣,都不是凡人吧?” “常叔叔錯了,我與狐貍爹爹是不一樣的?!币笤夹χ骸昂偟鶃碜郧嗲?,是上古神族,被民間奉為狐仙。至于我,我的爹和娘都與常叔叔一樣,是凡人。只不過,我尚未成胎,便已胎死腹中,全靠著如意娘親的一縷血脈才得已出世成人。常叔叔知道的,如意娘親雖是凡人,可又不是尋常的凡人,她的那一縷血脈自然也是不尋常的?!?/br> “你的爹娘是?” “常叔叔既是神都洛陽的人,那便應該聽過季勝堂吧?” “自是聽過。” “我親娘名喚青鸞,那季勝堂的劉掌柜正是她的公公。” “原來你就是……” 常泰一時的,竟有些激動。 “是的,我就是那個孩子。季勝堂劉掌柜的兒子原本身患不孕,與妻子青鸞成婚多年卻一無所出。無奈之下,劉掌柜的夫人,也就是我rou胎的奶奶去尋了如意娘親,從她那里得到了一個偏方,繼而才有了我。 可惜,因為劉家本身的一些變故,導致我才成人形便胎死腹中,也是如意娘親拼盡全力才救了我。嚴格來說,如意娘親比起那個叫做青鸞的女子,更像是我的母親?!?/br> “可在洛陽時,我從未聽劉掌柜提及過你?!?/br> “那是因為劉家的人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一個我?!币笤噶酥缸约旱谋亲樱骸扒帑[去時,我尚未足月。就算不是胎死腹中,也絕對不可能像尋常的嬰兒那般被生下來,還能被養(yǎng)活。 常叔叔與如意娘親相識較早,對于這些稀里古怪的事情也有所了解,所以在聽見我說這些話時,才能淡定如斯??杉緞偬玫膭⒄乒衽c他的家人則不同,這樣的事情,若是落到了他們的耳朵里,不是被當做騙錢的,就是被當做妖邪一類的言論。至于我的下場,常叔叔認為會有那幾個?殺死?燒死?還是被活埋?” 殷元挑了挑眉:“若只是這些死法也就罷了,因為就算被殺、被燒、被活埋,我一樣可以像你之前見過的李嬸兒一樣從地獄里頭爬回來。哦,不!不對!我忘記了,我是不能去地獄的,因為生死冊上沒有我的名字,冥府中人若是見了我,只怕會認為我是去搗亂的。所以,常叔叔你看,我的存在是不能被人知道的。” “那你究竟是……” 是個什么東西? 常泰在心里默默的問著,卻沒有直接說出來。 殷元卻聽見了他心里的那些問話,坦然一笑,說了句:“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算是什么?大概與如意娘親一樣,都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吧。不過,如意娘親與狐貍爹爹倒是給了我一個說法,說我是鬼胎魔魂?!?/br> “鬼胎……魔魂……” 常泰反復的咀嚼著這兩個詞,單是其中之一,就已經讓人覺得脊背發(fā)涼,這兩個連起來,豈非……他不敢讓自己深想下去。 “常叔叔不必憂慮。”殷元雙手背后,一派瀟灑的往前走去:“我如意娘親與狐貍爹爹將我教養(yǎng)的很好,有他們在這世間一日,我就絕對不會做出危害世人的事情。況且,這作惡之人,不是求財,就是為權,要嘛就是貪色。我呢,什么都不缺,所以也犯不著去做惡人?!?/br> “你不喜歡錢?” 常泰進一步試探。 殷元一個回頭,看著常泰直樂。 “常叔叔你莫非忘記了,我有個十分愛錢且還很會賺錢的娘親。有她在,我又怎么可能缺錢花呢?再說了,我非常人,吃喝也與常人不同,不需要靠錢去買。至于這穿戴,喏,隨手一變就行了。心中無欲,又怎會看中錢財?!?/br> “如意能賺錢我是知道的,可她再能賺錢,也只是個商人。身在盛唐,商賈終究也會被權力所壓制,你難道就沒有想過,要幫幫她?” “常叔叔也說了,在盛唐才能被壓制??晌胰缫饽镉H又不會永遠待在盛唐?!币笤獢偭藬偸郑骸俺J迨迥阌滞浟?。如意娘親與狐貍爹爹成親之后是要回青丘去的。我狐貍爹爹好歹也是殷氏一族,到了那邊,就算是不會被厚待,依照我狐貍爹爹寵愛娘親的程度,你覺得可會有人敢給她委屈受? 退一步講,就算狐貍爹爹不護著娘親,我們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若是青丘敢欺負我如意娘親,我保管讓青丘也翻個底朝天,重新來過?!?/br> 常泰心中一驚,待情緒稍稍平復之后,竟又生出些失落來。殷元說的沒錯,如意她……終究是要跟著狐貍回青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