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林奇急中生智:“是……是鑒證部門實習的新同事,正在取物證。指導員您剛從市局到我們所里來,還沒見過。” 宿舍門“刷”的一聲開了,王汀看到門口的警服就抱怨了一句:“我不是讓你站遠點兒嗎?陰氣上了你的身,我可不管!賊是個男的,四十歲上下,中等個子,胸口與上鋪齊平。昨天下午三點半做的案,偽裝成電工做安全檢查進來的。沒撬鎖,鑰匙不知道是從哪兒配的。他戴著絕緣手套,沒留下指紋。除了錢以外,他還拿走了一個蘋果5的手機。對了,他在床板下掉了兩根頭發(fā),你叫人來取物證?!?/br> 她個子差不多到男人的胸口,等說完話抬起頭,才愕然發(fā)現站在門口的警察不是林奇。 王汀嚇得連連后退,脫口而出:“你誰???林奇——” 林奇從陌生男人身后探出半張臉,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這是我們派出所的周指導員?!?/br> 周指導員目光跟刀子一樣在王汀的臉上刮了刮,面沉如水:“鑒證科的實習生?陰氣上身?你到底又是誰?” 第2章 傲慢與偏見(二) 南城大學的保安監(jiān)控室里頭靜悄悄的,只有鍵盤與鼠標被觸及時發(fā)出的輕微聲響。 林奇跟同事乖乖坐在監(jiān)控顯示器前面,臊眉耷眼地伸著腦袋,半個字不敢吭。兩人拼命地調監(jiān)控錄像看,企圖以實際行動戴罪立功。 身為公務執(zhí)法人員,竟敢公然從事封建迷信活動,還被領導逮了個正著! 周錫兵站似一棵松,立在下屬身后一語不發(fā),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他的沉默已經給手下民警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他那高大的身板在監(jiān)控室白晃晃的節(jié)能燈光底下投射出的陰影,堆砌起了一座名為“領導”的高山,幾乎要徹底壓垮前面兩位可憐的基層勞動人民了。 王汀暗自吁了口氣,按捺住自己對林奇跟他同事的同情心。她本人還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身為封建迷信活動的當事人,她正承受著派出所指導員不動聲色的目光洗禮。王汀硬生生地撐住了,充分利用自己臉上抹了粉底當保護膜的天然優(yōu)勢,愣是沒露出半點兒心虛氣短。她以不變應萬變,眼睛碰都不碰一下周指導員探究的目光,只瞬也不瞬地盯住監(jiān)控錄像仔細地看。 等畫面上的監(jiān)控時間切到昨天下午兩點五十三分時,她心頭一喜,眉毛微挑,插在口袋中的手正要伸出去,準備好好震一震這位一直用眼神拿她當神婆diss的周指導員,后者居然搶在她前頭慢條斯理開了腔:“停,放大這個人?!?/br> 王汀:……故意的吧,這是! 畫面中顯出了團模糊的人影,側臉對著監(jiān)控攝像頭,往樓梯上走。 監(jiān)控電腦長長地吁了口氣:“哎呀,我的媽啊,你們可算是找著了。我都替你們急!恨不得自動跳過來,又怕你們當成鬧鬼?!?/br> 王汀不甘心地握緊了自己沒能從口袋里頭伸出去的手,暗罵了一句電腦“馬后炮”。事先提醒她一聲,方便她裝會兒逼能死啊!她強行撐起了高人的架子,憤恨地掏出了手,屈起指頭彈了下屏幕:“對,就是這個人?!?/br> 電腦“哎喲”了一聲,惱火地發(fā)出抗議:“干嘛啊干嘛,人類就是不要臉,彈什么彈,一指彈,耍流氓呢!” 切!多大的臉,她還至于對著臺低端配置機耍流氓?王汀威脅地瞪了它一眼,再碎嘴子,當心她直接拔了插頭。 監(jiān)控中的人像被放大了,暗淡的光線加持下,只能勉強辨認出應該是個男人。周錫兵盯著監(jiān)控畫面,低聲開了口:“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年齡在四十到五十歲之間,中等身材,體重一百四十斤左右。左利手,應該是個電工或者曾經從事過電路維修維護相關工作?!?/br> 他轉過頭來看王汀:“你看的挺清楚的?!?/br> 明明是一句類似肯定表揚的話,不知為何,從這位周指導員的嘴里說出來以后,卻總有種意味不明的意思。 監(jiān)控室里一下子安靜的詭異,只聽的見監(jiān)控電腦發(fā)出的輕微嗡鳴聲。林奇臉上立刻堆起了欽佩的神色,三分夸張成十分地豎起了大拇指,全心全意表達著自己對領導的無比佩服:“指導員不愧是市局的刑偵高手,畫面糊成這樣都能分辨的出來?!?/br> 大約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周錫兵總算從王汀身上收回了目光,滿意地看著林奇點了點頭。他的眼睛在下屬的臉上掃了一圈,主動給了對方發(fā)揮的機會:“嗯,那你繼續(xù)做嫌犯面部特征分析。” 槍打出頭鳥,可憐的林奇直接傻眼了。他仔細看了眼畫面中的影像,忍不住罵了句:“老手?。〗苹暮?,又是戴著帽子又是低著頭,還怎么看清楚臉。這畫質也太渣了,拍的跟個鬼影子一樣?!?/br> 電腦顯示燈拼命地閃爍,表達自己出離的憤怒。一分錢一分貨,采購的人吃回扣了,五千的預算買了三千塊錢的貨,怪它咯! 周錫兵似乎沒有覺察到自己手下的尷尬。林奇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也不催促,只將視線重新又轉移到了王汀身上。 他的目光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溫潤了,況且他也不是兇神惡煞的長相,或者嚴格點兒講,眉眼深邃的周錫兵卻也勉強能夠歸為帥哥一類。可惜王汀沒出息,被這么個下巴略嫌方正的帥哥盯著,她的本能反應竟然是直接打了個寒噤,脊背上瞬時像有電流躥過。不等周警官開口問,她自己先竹筒倒豆子,將底子漏了個一干二凈:“橢圓臉,三角眼,倒八字眉,左嘴角有顆黑痣,不大,跟綠豆差不多?!?/br> 話一出口,王汀就懊惱地想要咬自己的舌頭。就她這心理素質,即使將來升了職坐上了高位,基本上也沒發(fā)財的命了。 周錫兵點了點頭:“既然你看清楚了,那麻煩你跟我們去一趟所里,做個嫌犯拼圖吧?!?/br> 王汀一時語塞。她哪里能看到賊的臉,她說的這些全是桌子跟床描述的內容,她不過是當了回復讀機而已。 見她遲疑,那座山又移到了她面前,遮住了光亮:“有問題?” 有問題,沒膽說。 王汀訕笑著,趕緊擺擺手,試圖偽裝出胸有成竹的模樣:“沒……沒問題。就是,就是我申請帶個東西一塊兒去。” 林奇作為三個警察當中年紀最小級別最低的那位,自然得鞍前馬后伺候。他點頭哈腰恭請領導開道,故意延遲了兩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王汀的胳膊:“你搬個桌子出門做什么?難不成這一回散陰氣又得全城兜風?” 上次的街頭搶劫案中的打印機,要半夜去本城最高的山上沐浴星光驅逐陰氣;上上次的幼兒園偷小孩案里電動門,要繞城兜風吹散陰氣;這一次難不成改成雨水沖走陰氣? 王汀輕咳了一聲,也不避著臉色鐵青的派出所領導了,相當無恥地表示:“我一緊張就忘事兒,我怕我到時候會忘了那人長什么樣子。還需要再通一次?!?/br> 林奇眼睛在這姑娘臉上掃了掃,心道到底是大師,通靈的規(guī)矩還真是不同凡響,認準了一個物件就不撒手了。 寢室里頭人聲嘈雜,除了常住人口四個女生以外,還有輔導員跟學校的心理輔導老師,兩人正圍著丁麗萍不停地安慰。 有個眼生的漂亮姑娘應聲附和:“是啊,小麗,我知道肯定不是你。那個舊手機我原本就要送給你的。你說自己手機還能用才沒要的。哎呦喂,陳潔雅、周青青,我就昨天半天沒在,你倆怎么就搞出這種事情來了。” 小白兔一樣的生活委員周青青眼睛還是通紅,她垂下了腦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我也沒說什么啊。凌夕,我發(fā)誓,我真什么都沒說啊?!?/br> 被小偷一并順手的蘋果5手機是凌夕的。不過這姑娘早換新手機,果5平常她就隨手塞宿舍抽屜里。要不是前兩天出去拍照怕一只手機電量不夠,她自己都不記得有這只舊手機了。用完了以后,她也是隨手一塞,壓根不記得果5的去向了。 “警察哥哥jiejie,手機絕對不可能是小麗呃就是丁麗萍拿的。這我能給小麗的人品打包票?!?/br> 丁麗萍身上的紅棉衣濕了,看著跟血似的,她卻不肯脫下來,只一直垂著腦袋不吭聲,蒼白的下唇也被她咬得顯出了一抹病態(tài)的嫣紅。即使舍友積極主動地給她做擔保,她的臉色也沒比在寒風冷雨中凍著時好點兒。少女一直沉默著,直到王汀經過她身邊,她才突然間抬起了腦袋,正色道:“警察jiejie,你說話算話嗎?我要告陳潔雅,你幫不幫我作證?” “你發(fā)什么神經!”一直斜著眼睛滿臉不屑的陳潔雅猛地跳起身,碰翻的椅子砸到了床腳上。鐵架子床發(fā)出了“哎喲”的呻.吟,抱怨道:“到底誰發(fā)神經啊!” 輔導員大驚,趕緊伸手拉住陳潔雅,轉過頭還要試圖繼續(xù)安撫丁麗萍:“麗萍啊,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同學一場,又是一個寢室的姐妹,別為這點兒小事鬧僵了?!?/br> 王汀安撫地摸了摸鐵架子床,在對方哼哼唧唧表示委屈的時候,她咳嗽了一聲,眼睛落在了始終看著她的丁麗萍身上:“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說話當然算話。” 輔導員這下子真慌了,顯然沒有想到王汀一個大人竟然也如此沒眼色,非得小事也鬧大了。輔導員忍不住拔高了聲音:“哎,你這位公安同志,一點兒小事而已,哪里要鬧到不可開交呢。萬一鬧到法院,影響了學生的未來,你擔得起責任嗎?” 王汀抬腳往陽臺走,那里還有張桌子吹著北風淋著小雨,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我說的是‘少年聽雨歌樓上’,不是在這兒聽雨?!?/br> 王汀朝桌子露出個安撫的笑容,眼睛看也不看怒火沖天的輔導員:“人命無小事,名譽也一樣。有自主民事能力的人就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br> 陳潔雅暴跳如雷,伸手指著丁麗萍的鼻尖罵:“什么誹謗!分明是你要死要活的,所以警察跟學校是怕你跳樓上了新聞不好看,才說是外賊作案的!你個窮鬼,哪有錢吃進口零食!肯定是偷的!還不知道偷了多少回了!” 王汀插在口袋里的手捏緊了,骨節(jié)都泛出來白。她抬眼看林奇:“林警官,誹謗公務人員執(zhí)法行為,應該按哪條法律處罰?” 林奇簡直快要瘋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直接拿膠布封了自己表妹的嘴巴,只能惡狠狠地瞪了這唯恐天下不亂的禍頭子一眼。 一直杵在門口沉默著當背景板的周錫兵,突然間開了口:“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二條第二項之規(guī)定,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罰款;情節(jié)較重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五百元以下罰款?!?/br> 陳潔雅就跟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樣,叫這話噎得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她不傻,眼睛也沒瞎,認得說話的人肩上扛著一杠三星,一級警督正科級別,位置要比她表哥高,看她表哥的態(tài)度都知道,這明顯就是領導。 第3章 傲慢與偏見(三) 王汀沒有再理會這斗雞一樣的陳潔雅,而是轉頭看向屋中那位眼睛紅紅的生活委員周青青:“這個寫字桌是重要物證,我們需要將它帶回派出所做進一步舉證處理,可以嗎?” 寫字桌原本一直哭天搶地意圖撒潑打滾,此刻卻喜上眉梢:“哎呀,我要坐警車出門兜風了!鐵疙瘩床,你聽見沒有,我要闖蕩江湖見世面去了!” 雙層床頓時泫然欲泣,委委屈屈地對手指:“我也想去,我不是故意看不清楚的。女生寢室突然間冒出個臭烘烘的男人,我被嚇到了呀?!?/br> 王汀安撫地摸了摸它。雙人床實在太大太重了,搬來搬去不方便。她有點兒心虛,覺得白用了一遭這床,于是嘀咕了一句:“下次吧,下次有機會?!?/br> 寢室里頭實在太寂靜了,她的聲音壓得再低都突兀。林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下次有機會什么?” 屋子當中三男六女十八只眼睛全都落在了她身上,企圖從她這兒挖掘出什么驚天大秘密。 王?。骸?/br> 她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我說下次有機會,我請丁麗萍吃飯,咱倆好好聊聊天。我既然大你幾歲,就托大自認為是個jiejie。jiejie勸你一句話,任何時候,都不要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別哭——聽我說完,因為你的性命除了你的父母家人以及關心愛你的人以外,根本沒有誰會在意?!?/br> 她伸手指了指樓下,沒有熱鬧可看的群眾悻悻地三三兩兩離開了:“前面那些看客不會在意。你死與不死,對他們而言不過多一場還是少一場熱鬧看而已。死了還能多兩天談資增加點話頭子呢?!?/br> 她的手指頭點向了陳潔雅:“她也不會在意。她只會覺得你是畏罪自殺。她才是正義與公理?!?/br> 陳潔雅滿臉不服氣,梗著脖子嚷嚷出聲:“本來就是!” 個子高挑的凌夕拍下了她的肩膀,呵斥出聲:“你別胡說八道了!” 王汀笑了笑,轉眼看丁麗萍,挑了挑眉毛:“看到了沒有,在你恕施惡者的罪過之前,他們就已經先原諒了自己的罪惡。不要以為死能證明清白,實際上,死人是最沒辦法清白的。什么臟的臭的都可以往死人身上潑。反正他們沒有辦法給自己辯白,隨便怎么說就是了。難不成還有誰真會為了逼死人而心懷愧疚不成?他們只會怪你不夠堅強,心理素質太差。你跳樓死了,學校只會進行加強學生心理素質的教育。你就成了心胸狹窄氣量小的代名詞。——老師,我說的對嗎?” 心理輔導老師輕咳了一聲:“你們都到我那兒去做心理疏導吧。發(fā)生這種事,大家都不好受?!?/br> 王汀微微垂了下眼睫毛,然后鄭重其事地朝老師鞠了個躬:“麻煩老師了。請你不要再指責丁麗萍的不是。有的時候,學生需要的僅僅是肯定與安慰而已。她得到的指責已經夠多了。” 輔導員被她這一鞠躬給嚇到了,一時間支支吾吾,竟然不曉得該怎么接話。 柿子都撿軟的捏。息事寧人,寧的自然是好欺負的人。王汀在心里頭冷笑,不就是拼戲精么,拼苦口婆心么。她比她們更戲精。 周錫兵沉默地看了眼王汀,懷疑眼前這女人有表演型人格。 林奇面紅耳赤,自覺這輩子比眼下更丟人的時候估計也不多了。他負荊請罪一般一把扛起了桌子往外走,經過陳潔雅的身邊時,還狠狠瞪了她一眼。人家孩子坑爹坑媽也就算了,誰讓養(yǎng)不教,父之過了??伤龅降倪@么個坑哥的,還是表了兩道的哥,他冤不冤的慌啊。 屋外雨潺潺,王汀上警車的時候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雨什么時候停,我都不記得辦公室的窗戶關沒關了?!?/br> 林奇羞愧得想要鉆地洞,放好桌子以后就朝王汀拱手作揖,煞有介事地保證:“肯定很快就停了,絕對不會打濕了你的辦公室。” 然而當車子開到派出所的時候,小雨就稀里嘩啦地轉為了大到暴雨。林奇立刻作勢要去買把鐵鍬,直接去他們派出所前面的花壇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王汀一點兒攔著他的意思也沒有,還給他出主意:“五金店要沒有的話,你趕緊上網看看啊。同城快遞,說不定一會兒就收貨了?!?/br> 林奇嬉皮笑臉:“那我可得搶個秒殺什么的,不能白浪費了錢。” 周錫兵瞥了他一眼,正笑得歡快的民警立刻慫了,趕緊帶重要證人去做嫌犯拼圖。 窗戶外頭大雨傾盆,屋子里頭周錫兵的提問也是暴雨梨花針。他事無巨細,不僅要王汀做了嫌疑犯面部拼圖,連人家的口音、習慣性動作以及有沒有口氣狐臭什么都問得清清楚楚;而且不時打斷隔三差五重復,引入其他沒有任何關聯(lián)的話題。 他的眼睛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王汀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后者甚至覺得自己完全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對方正在趁機給自己做謊言測試。 這種認知令王汀十分不快。她清楚她的特異功能十分荒謬。 三年前,她剛入職兩個月,清點單位的固定資產清點到躁狂的時候,一覺醒來發(fā)現自己竟然能聽到固定資產說話了。她欣喜了嗎?不!她差點兒沒直接嚇傻了。她立刻上省人醫(yī)查了聽力。 之后的整整小半年時間,她一直懷疑自己是精神壓力過大以至于出現幻視幻聽。為此,她不僅將大學時期的精神病學跟心理學書全都翻出來仔細研讀了好幾遍,又在南城的各大醫(yī)院做了全面檢查,還趁著單位派自己去京中短期培訓的時候,特意通過研究生時期導師的關系掛了全國最著名的精神科專家的門診號,這才敢相信自己沒瘋。 因為藏著不安,所以愈發(fā)討厭別人刺探。王汀抬起了頭,沖面前這位警察同志露出個笑容來:“周警官,要不要我來當翻譯,您跟靈直接對話?” 之前這招直接嚇傻了林奇跟他同事,兩人再也不敢對王大仙不恭敬??裳矍暗闹芫賲s一點兒被震住的意思也沒有。他的眼睛盯著王汀,顴骨上的肌rou微微動了動,下意識地坐的更加筆直了一些:“好,那么麻煩王女士了?!?/br> 王汀出派出所的門時,雨倒是小了,不過天也擦黑了,現在是派出所下班的時間。她的臉色比陰沉沉的天更難看。 林奇趴在辦公室門上,聽了一下午領導盤問可疑分子。此時一對上王汀的臉,他立刻矮了半截身子,連連朝她作揖,死活要請王汀一塊兒吃晚飯。他有罪,罪過大了,怎么著都要好好贖罪,求大仙賞臉給個機會。燒烤火鍋小炒麻辣燙,任君挑選。 桌子原本應該留在派出所過夜,明兒一早再送回女生宿舍去。結果這慫貨空有一顆想要浪跡天涯的心,剛聽說要獨自一桌留在物生地不熟的派出所,跟一群物品界的糙漢子待在一起,立刻嚇得“嗚嗚嗚”,哭哭啼啼地抹起了眼淚:“我不要,我要回家。這里臭都臭死啦?!?/br> 王汀翻了個白眼,在心中毫無同情心地嘲笑了一把中二期少女心的桌子,拍了拍木板面,嘆著氣調侃:“知道世道艱難了吧,老實回去待著吧。學什么不好,還想學人去當盲流?!?/br> 她左耳插了一只耳機,偽裝自己正跟人打電話。否則林奇看到她跟張桌子侃大山的話,估計能把寶馬車開到花壇里頭去。 桌子抽抽噎噎也不忘為自己的理想正名:“那叫浪跡天涯!” 王汀面無表情:“噢,原來你想出去討飯啊。果然志存高遠,小可佩服佩服?!?/br> 桌子氣得要自燃:“王汀,你欺負我!我要通告整個物品界,宣揚你的惡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