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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總有昂貴物證找我報案在線閱讀 - 第45節(jié)

第45節(jié)

    “哎,也不知道眼下的情況要怎么收場?!庇嗬诘恼Z氣聽上去十分擔憂,“這年底接著新年的,出了事情,兆頭都不好。”

    王汀笑了起來:“別搞封建迷信這一套啊。咱們得相信領(lǐng)導(dǎo)的應(yīng)對能力,肯定能渡過難關(guān)的?!?/br>
    這一次,總局的處理的確非常迅速,上午開會宣布成立調(diào)查組進駐涉及人員所在單位進行全面調(diào)查,分管人事工作的領(lǐng)導(dǎo)也被停職接受調(diào)查??偩诌€緊急召開了新聞發(fā)布會,宣布這一決定。在遠遠超過了輿情處理的黃金四小時后,領(lǐng)導(dǎo)們終于表現(xiàn)出雷厲風行的一面了。

    王汀覺得荒謬,在網(wǎng)絡(luò)信息如此發(fā)達的今天,難道周末兩天的時間,全局上下那么多人都沒有誰發(fā)現(xiàn)網(wǎng)上已經(jīng)炸開了鍋?還是發(fā)現(xiàn)了,也當做沒看見。奶酪就那么多,盯著奶酪的人可不少。王汀甚至懷疑事情能夠發(fā)酵到眼下的局面,少不了局內(nèi)人的推波助瀾。有些事情,不是內(nèi)部人員,根本就搞不清楚里頭的門門道道。

    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同事們俱都三三兩兩坐在一塊兒,竊竊私語。大家的態(tài)度相當一致,這是有人想搞事情了。

    南城當?shù)氐拿襟w這么不給面子,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將胡全安的事情就上了電視,后面又接二連三拽出來蔡敏跟于倩,簡直就是盯緊了他們局往死里折騰了。

    有老同志壓低了聲音分析,這是南省政.府在給他們局拍板子,中.央直屬單位怎么了,在誰的地頭上就得服誰管。省里頭上個月開安全布置會,他們局分管安全的領(lǐng)導(dǎo)不參會不說,派去的一個副科還公然遲到早退,壓根不把人家放在眼里。這人家給你遞給板凳,你直接給人家一板凳,人家不惱火才怪呢。自古以來,中央與地方的博弈都是微妙至極的。

    王汀打飯的時候,聽了一耳朵的分析。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里沒有門門道道呢。她端著餐盤到飯桌邊上的時候,有位正說得唾沫橫飛的同事突然間抬起頭,追問王?。骸鞍?,小王啊,蔡敏跟你一個辦公室,于倩和你住一塊兒,現(xiàn)在這樣,你就沒點兒想法?”

    這話問的陰損至極。王汀一臉茫然:“蔡老師身體不好,從上班到現(xiàn)在,我也沒見她幾回。于倩也生病了,她爸媽過來照顧她,上個禮拜后勤就通知我搬宿舍了。我到現(xiàn)在還沒摸清楚到底是個什么套路,我能有什么想法?!?/br>
    徐佳在邊上附和王汀的話:“這事兒我有想法,想法就是幸虧不止是我們單位,不然才叫完了呢?!?/br>
    開腔的同事訕訕地閉了嘴,徐佳放在餐盤的時候,翻了個白眼壓低了聲音:“碎嘴子,一大老爺兒們怎么這種死德性。”

    王汀在桌子下面撞了撞她的腿,示意她別說話。

    現(xiàn)在領(lǐng)導(dǎo)們都火冒三丈呢。一早上來的時候,他們還沒有接到總局的通知,于倩的直屬領(lǐng)導(dǎo)李主任就踩了地雷,直接將于倩父母過來照顧她當成單位關(guān)心單身職工生活的例子講了。李主任十分委屈,他搞錯對象了,誤將來采訪的記者當成常年幫他們局宣傳的記者了,還想今天怎么來得比往年要早好幾個禮拜,連聲強調(diào)自己辛苦了。

    李主任接受采訪時的錄像迅速上了網(wǎng),原本就亂成了一鍋粥的情況更加亂了。新聞評論員的點評是,并非不知情,而是不當回事。

    王汀他們部門的閆主任日子也不好過,因為他在微信朋友圈里頭給蔡敏的好些旅游照都點了贊,還留言互動了,被人給挖了出來。

    手下的職工長期不到崗,他們再推說不知情,簡直就跟笑話一樣了。這屬于頭上長虱子,明擺著的事情,單位里頭沒有人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有著相同情況的單位比比皆是,但誰讓他們單位被逮著了呢。

    徐佳嘆了口氣,慢慢地喝著銀耳湯,小聲道:“我真覺得我們科長冤得慌?!?/br>
    基層出了事,開除個把職工,停職某個領(lǐng)導(dǎo),一刀切干凈利落。誰會費心費力地去找高層管理上的責任。否則,“臨時工”就不會成為網(wǎng)絡(luò)熱詞。

    王汀沒吭聲,示意徐佳:“吃飯吧,不然飯菜都要冷了?!?/br>
    今天中午的菜色不錯,還有蝦子跟青椒炒蛋,十分下飯。然而王汀與徐佳都食不知味,各都揣了一樁心事。徐佳小聲道:“太難了,這是管也不對,不管出了事情還得自己擔著?!?/br>
    很多事情,在職場上是不會擺在明面上說出來的,有所謂的潛規(guī)則。不遵守潛規(guī)則的人,就會被排斥在外??勺袷亓藵撘?guī)則,等到出事需要推出去人頂缸的時候,這個人又成了替罪羊。大雨傾盆,所有人都跑去屋檐下躲雨了,這個人卻不得不硬著頭站在暴風雨中。

    即使所有知情者都心知肚明,他不過是代人受板子。

    王汀放下了筷子,安慰了一句徐佳:“沒事兒,現(xiàn)在動靜這么大。要找責任,也是總局的人事處跟分管人事的領(lǐng)導(dǎo)先擔著。天塌下來,不還有個子高的頂著么。”

    事情發(fā)酵到下午,形勢直轉(zhuǎn)極下,于倩的那位人事處處長舅舅被公安機關(guān)帶走了,理由是他涉嫌受賄。網(wǎng)友扒出了這位處長的孩子在國外留學(xué),特推小號上常年各種花式炫富。

    邱家名下的一處企業(yè),上個月中選了總局的某項投標。于倩的舅舅是評選組的重要成員。偏偏湊巧的是,在中標后不到一個禮拜,于倩又得到了溫馨苑房產(chǎn)的六五折優(yōu)惠。

    第67章 玩偶(七)

    于倩的舅舅是直接從總局被帶走的。機關(guān)里頭在某種意義上講, 沒有什么秘密可言。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 王汀幾乎可以肯定背后有人在趁機搞這位處長大人了。他家孩子在特推上炫富的照片怎么搜集得這樣齊整啊,這人應(yīng)該暗地里頭盯著他們家有一段時間了。

    坑爹的娃兒就是這樣不給力。到了傍晚下班的時候, 幾乎全單位的人都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還有人暗地里頭傳,蔡敏之所以被人舉報,就是因為她家孩子在學(xué)校里頭太跳, 惹毛了同學(xué)。同學(xué)就假裝跟她兒子好, 經(jīng)常上她家去玩,這才拿到了蔡敏的手機, 從里頭截了微信出來。本來人家想著的是想讓蔡敏倒霉一把, 好讓她兒子抬不起頭, 結(jié)果沒想到總局竟然包庇, 硬是將事情給壓了下來。這一下,把人家孩子給惹毛了。

    小孩子哪里曉得天高地厚, 剛好他家有人在媒體界混,索性將這事情給捅破天了。按照默契,媒體發(fā)稿件之前應(yīng)該跟他們局里頭先打聲招呼的。可他們局自視甚高,不太賣地方上的臉兒, 跟南城媒體關(guān)系這一塊維護的不到位。所以一出事兒, 全南城的媒體全盯著他們局的熱鬧看了,不一把頭將他們局給打斷了脊梁骨, 堅決不罷手。

    這傳言里頭有真有假。王汀懷疑是將蔡敏的事情捅給媒體的人放出的假消息, 混在于倩舅舅的事情里頭, 假作真時真亦假, 含含混混的,誰都說不清楚了。一池水徹底攪混了以后,牽扯進去的人就越來越多。到這時候,想要再查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已經(jīng)是千難萬難了。

    王汀收拾好東西,跟電腦王小花等固定資產(chǎn)道別。電腦王小花忽然間傷感起來:“王汀,你要搬走了嗎?”

    蔡敏這一次被徹底掀翻下去了,基本上沒有可能再翻身。王汀要是當上了設(shè)備科的副科長,說不定就得換辦公室。

    王汀搖了搖頭:“我估計不會搬走??偩帜沁呍揪蜎]有專門給蔡敏安排辦公室,這頭單位的固定資產(chǎn)短期內(nèi)也交不出去。之前上頭的意思就是兩邊兼顧著來,統(tǒng)一匯總到這個副科長手上去。等領(lǐng)導(dǎo)找我談話,我也跟領(lǐng)導(dǎo)這么說,大不了我兩邊跑。固定資產(chǎn)管理也不是窗口單位,需要我必須每天都坐在那里?!?/br>
    跟辦公室里頭的這些固定資產(chǎn)朝夕相處,她早就產(chǎn)生了感情,哪里舍得直接抬腳走人。

    抽屜里頭的老相機開口打斷了王汀的話,語氣認真:“王汀,沒關(guān)系的,你要好好工作。嗯,等你當上設(shè)備管理處的處長的時候,全線的固定資產(chǎn)都歸你管,我們還在你手下啊。你不要因為我們耽誤了事業(yè),你要好好工作?!?/br>
    一時間,酸澀涌上了王汀的心頭。她想她果然是跟固定資產(chǎn)們打交道多了,反而在他們面前比較容易流露出真情實感。她拉開抽屜,摸了摸相機,輕聲道:“沒事兒,我坐在哪里,都會好好工作的?!?/br>
    周錫兵過來接她下班的時候,看她情緒低落,輕聲安慰了一句:“你不要想太多,這不是你的過錯。這個世界上總會有形形□□的人,每個人都有可能會碰上,這絕不是任何人的過錯。”

    他這段話說的佶屈聱牙,一向自詡聽話聽音的王汀,都得在腦袋瓜子里頭轉(zhuǎn)悠好幾個彎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邱陽的事情。

    王汀覺得自己的神經(jīng)其實挺粗的。她今天進了單位以后,壓根就沒有再想起過關(guān)于邱陽兄妹的任何事。大約是單位里頭的事情本就排山倒海,她實在無暇他顧了??墒?,特意再跟周錫兵解釋一遍,似乎又不太合適。陳潔雅目前很有可能在邱陽手上,如果自己直接說自己今天根本忘了這件事,怎么聽都讓人覺得殘忍冷血。

    她琢磨了半天,最后還是沖周錫兵微微一笑,搖頭道:“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是,我真沒想到而已?!?/br>
    初戀最糟糕的事情不是最終沒能修成正果,遺憾原本就是青春的回憶。最虐的是她這種,想起來就糟心。多年以后再碰上,發(fā)生的事情更加糟心。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

    周錫兵摸了摸她的腦袋,拎起了她的筆記本,笑著問:“信息部門的同事幫你看過了沒有?”

    一屋子的固定資產(chǎn)事先受過王小敏的反復(fù)叮囑,此刻齊齊開口:“王汀,就說已經(jīng)修好了?!?/br>
    虧得它們提醒,被單位的事情搞得頭暈眼花,早就徹底忘記自己撒謊這回事的王汀,這才想起來一個謊言總要用無數(shù)個謊言去掩蓋:“呵呵,修好了?!?/br>
    周錫兵的手機在自家主人的口袋里頭,忍不住開口鄙夷了一句:“切,本來就是,女人都愛撒謊。”

    王小敏立刻陰測測地笑:“小兵兵,今晚我們一起看天線寶寶,好不好?”

    可憐周錫兵的手機愣是被王小敏這號惡霸嚇得不敢再吭聲。王汀不明所以,王小敏怎么變得更幼稚了,天線寶寶它都能看下去。她輕輕彈了下王小敏的腦袋瓜子,無聲地警告,不要再想了。今晚就是看動畫片,也是她放電腦給它跟書桌看。

    從辦公室到單位大門口的路上,小兵兵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跟王小敏提出抗議:“你這樣很過分,你就是欺負我不能跟人說話!”

    王小敏嗤之以鼻:“你不也仗著人類聽不懂你說話,就在背后說人壞話么,你也沒有多高級?!?/br>
    王汀不知道王小敏再跟小兵兵打什么口舌官司,只摸著自家的小手機,無聲警告它要禮貌點兒,不能成天跟個刺兒頭一樣。

    一路上,碰到的同事多半朝著王汀笑。全局發(fā)生的震蕩對于大部分職工而言,也就是一出戲而已,大家很有熱情當吃瓜群眾。見了王汀跟周錫兵,大家也有心情笑著調(diào)侃兩句。工會主席還沖著王汀擠眼睛,把她拉到邊上去,壓低了聲音道:“小伙子人不錯,市里頭工會活動時,我給你找他們局里頭工會的人打聽過了,是個正派人,沒傳出過什么糟心的事情?!?/br>
    王汀原本沒覺得尷尬,這會兒卻忍不住耳朵發(fā)燒。一時間,組織關(guān)懷的時空錯亂感讓她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只能尷尬地沖著工會主席笑了笑,含混地表達了對主席關(guān)心的謝意。周錫兵在邊上微笑,也朝工會主席點頭,表示平常多麻煩主席照顧王汀了。

    工會主席笑得見牙不見眼,開玩笑道:“噢,以后我就得更換關(guān)心對象了。王汀有人關(guān)心了?!?/br>
    他們邊說邊走,等到了單位大門口的時候,前面的同事發(fā)出了一陣嘩然聲。工會主席循聲望過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單位大門口,停著一輛閃亮的布加迪。早上看著還葳葳蕤蕤魂兒已經(jīng)飛到天外去的邱陽,一身簇新的博柏利大衣,容光煥發(fā)地站在車頭前,手中還捧著一大束火紅的玫瑰花。

    剛好路邊有一輛摩托車開過去,車載音響擺放著“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一瞬間,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貴族范兒立刻跟鄉(xiāng)村重金屬風完美地混搭到了一起。

    這人腦子壞了。王汀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么大張旗鼓地跑到她單位門口搞出這種陣仗來,真當廣大人民群眾的大腦全部萎縮了,完全想不到他一個多月前為南城的老百姓貢獻了多少茶余飯后的談資?布加迪,好閃亮噢,他怎么不開架私人直升機過來,豈不是更加萬眾矚目。畢竟布加迪的標志,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認出來。

    起碼跟她談戀愛的時候,邱陽沒有這么智商不在線啊!王汀都想雙手橫抱胸前,旁觀看熱鬧了??上耜柌⒉淮蛩惴胚^她,而是捧著那束跟在血中浸泡過一樣的玫瑰花走到了她面前:“王汀,能否賞臉跟我吃頓飯?”

    那一捧鮮紅刺痛了她的眼睛。王汀想起了陳潔雅下.體流淌出的鮮血。那個年輕的女孩被殘虐地對待著,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王汀咬了下嘴唇,狠狠捏了捏掌心,轉(zhuǎn)過頭沖周錫兵一笑:“走吧,邱先生應(yīng)該不介意再添雙筷子?!?/br>
    閃閃發(fā)亮的布加迪在全體吃瓜群眾的目瞪口呆狀態(tài)中絕塵而去。王汀覺得自己肯定是前面八輩子都殘害了邱陽兄妹生生世世,所以這輩子才會被他們兄妹坑成這樣。她無比期待單位里頭的事情能夠鬧得更大一點,最好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過去,誰都沒時間跟精力再討論她的八卦。

    一路上,布加迪的車載音箱里頭都在往外播放校園民謠。王汀不得不承認,一分錢一分貨是硬道理,這車載音箱的音質(zhì)真好。要是老朋友,她大概會問一下音響的品牌,想著要怎么攢錢買一套差不多的。但是邱陽,還是算了吧。

    邱公子顯然沒有這樣劃清界限的自覺,一邊握著方向盤,還一邊頗為傷感地跟王汀追憶往昔:“還記得這首歌嗎?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在校門口發(fā)傳單,當時背景就是這首歌?!?/br>
    王汀忍無可忍,在后座上提醒這男人:“邱先生,我雖然不記得當然到底播放的是什么歌,甚至不記得到底有沒有放歌。但是,我非??隙ń^對不會是這一首。因為這首歌雖然聽著懷舊,其實是這幾年才配合著一部青春電影出來的。你的助理或者是秘書小姐,可能事先工作做的不到位?!?/br>
    邱陽臉上閃過了一絲狼狽。這樣的神色反而讓他有了人間煙火氣,更加接近于王汀記憶中那個有點兒類似于《半生緣》中沈世均形象的男人。他輕咳了一聲強調(diào):“我的助理跟秘書都是男的,沒有女性?!?/br>
    王汀扯了扯面皮,浮現(xiàn)出一個仿佛是笑的表情:“噢,那你可真是積德了?!笔〉脑僮専o辜的女性遭受你家小公主meimei的殘害。

    邱陽跟沒有聽到王汀話語中的嘲諷一般,自顧自地沉浸入了惆悵的情緒當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我生命中的女人只有三個,一個是我的母親,一個是我的meimei,還有一個就是你。王汀,其實,原本我們可以一直好好的?!?/br>
    當著人家現(xiàn)役警察男友的面說這種話,王汀真不知道邱陽是大少爺做派上身盲目自信過頭,還是他的確腦殼不太夠用。她都忍不住去抓了一下周錫兵的手,擔心周警官壓不住怒火,直接一拳頭將這位邱少爺給打得滿地找牙。現(xiàn)在的邱陽就是一個行走的二腳踢,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會什么時候爆炸。

    王汀輕咳了一聲,打斷了他無盡的回憶:“好了,說點兒正經(jīng)事。你手里頭到底有多少房子的折扣權(quán)限?二十套房子都有主兒了嗎?”

    邱陽臉上的惱怒一閃而過。

    王汀覺得可笑。這個男人自認為可以用錢搞定她,但同時又覺得倘若她屈服于錢的魅力之下,是對他人格的巨大侮辱。畢竟,她是可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初戀女友。他自認為單憑著自身的王霸之氣就足以讓她神魂顛倒了。

    自戀是病,尤其到了晚期,不治療就徹底沒救了。

    王汀并不打算因為他惱怒了,就轉(zhuǎn)移話題。她現(xiàn)在最大的籌碼是她的腎臟。只要不踩這個敏感點,按照邱陽自詡高格調(diào)有修養(yǎng)的個性,應(yīng)該能夠忍耐一些來自于腎臟供體的小小無禮:“那些房子,你該不會都給了像我這樣的前女友吧。你可真不怕累死自己,一口氣找這么多前女友?!?/br>
    近乎于抱怨的語氣成功地取悅了邱陽。對于這樣的吃醋,邱少爺實在是見多了。他微微一笑:“怎么可能。你知道我的,我很挑剔。房子是公司的優(yōu)惠,隨機從搖號人群里頭抽出來的,但是我有權(quán)限可以定最后的名單。你放心,不過是一套房子而已。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為更多房子的主人?!?/br>
    他最后一句話的暗示意味已經(jīng)十足了。后視鏡中,他盯著后排座椅上的男女,對從上車后一直沉默不語的周錫兵公然發(fā)出了挑釁:“真正愛一個人,就知道應(yīng)該怎樣讓這個人獲得幸福。王汀,你不該承受生活的艱辛。你原本就該嬌生慣養(yǎng),不用見識人間疾苦?!?/br>
    像你的meimei一樣么?王汀在心中默默地想著。她自認為沒做過對不起邱陽的事情。邱陽到底從哪里生出來的仇和怨,要這么詛咒她。

    周錫兵微微笑了一下,輕輕地摸了摸王汀的頭發(fā),并沒有理會邱陽的話。坐在駕駛位上的這個男人似乎神智有些恍惚,以至于他的行為都發(fā)生了偏差。他的舉動更加接近于幼童,不甘心自己的玩具被人搶走了一般。難道是這個原因,所以他才又盯上了王汀?

    一層層的謎團包裹在這個男人的周圍。

    那輛灰色的凱迪拉克經(jīng)過警方的摸查,目前基本上確定是在本市的一家地下改車行經(jīng)過了重新噴漆改裝。改車行里頭沒有監(jiān)控,修車師傅對于車主已經(jīng)沒有了半點兒印象。他們改車行都是現(xiàn)金交易,不走□□跟手機支付,害怕被警方逮著了就直接一鍋端了。邱陽的名下的確有一輛灰色凱迪拉克,但去年起就沒有再去車管所做年檢。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那輛車子是不是邱陽的。

    原本邱陽是陪著他meimei一塊兒出國治病的。但是陳潔雅失蹤前三天,他從國外又匆匆趕回了國內(nèi)。如果說當時就為了□□而來,邱陽為什么不直接找上王???而是要耽擱了十來天的功夫。這個人當初回國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周錫兵的腦袋里頭,各種想法不斷地涌現(xiàn)出來。倘若邱陽真的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對meimei關(guān)懷備至,那么他優(yōu)先考慮的應(yīng)該是挽救meimei的生命,也就是盡快定下可以為邱暢捐腎的人;而不是將關(guān)注點放在娃娃身上,還大費周章地綁架陳潔雅做成.人狗來取悅被他挑中的娃娃人選陸嫻。

    汽車里頭的氛圍安靜而壓抑,王汀突兀地笑了起來:“你真能決定?一套房子六五折下來,起碼能優(yōu)惠上百萬,要是戶型夠大,那就是好幾百萬。你爸終于將公司的決定權(quán)交到你手里頭了?你也愿意接班了?”

    邱陽的父親是本城著名的企業(yè)家慈善家,社會風評很不錯。不過這人比較□□,邱陽從小就非常畏懼自己的父親。王汀甚至隱約猜測過邱陽之所以跟邱暢產(chǎn)生了不倫之戀,某種程度上與家庭環(huán)境也有一定的關(guān)系。父母的長期缺位,讓他們兄妹覺得他們才是能夠相互依偎在一起生活下去的人。

    邱陽皺起了眉頭,十分苦悶的模樣:“不接不行,我爸精神跟不上了?!彼胍獌A述一般,卻最終將后面的話咽了下去,強調(diào)道,“房子的事情你放心,這個主是我做的?!?/br>
    王汀嘲諷地勾了勾唇角:“真是你做主嗎?不會到最后又被人直接換了吧。”

    她的態(tài)度激怒了邱陽,后者語氣不快起來:“說能做主就能做主。你要是害怕,直接將銀行.賬.號給我,我馬上打兩百萬到你賬.戶上去?!?/br>
    王汀瞇起了眼睛笑:“真?zhèn)邪。乙詾槟氵€記得我的銀.行.卡.號呢?!?/br>
    邱陽的深情范兒裝不下去了。他近乎于狼狽地招呼王?。骸跋萝嚢桑搅??!?/br>
    車子停在了南城的江景別墅區(qū),算是本城富人集聚區(qū)之一。邱家自己產(chǎn)業(yè)中就有房地產(chǎn),留給自己的房子自然是靜雅別致。遠遠的,巴洛克風格的建筑物在門口的燈光照射下,顯出了富麗堂皇的氣質(zhì)。

    邱陽站在門前,微微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臉看王汀的時候,帶上了悵然的神色:“這里,其實原本是計劃當婚房的?!?/br>
    燈光下,白馬王子風度翩翩,深情款款,凝視著前女友的目光充滿了眷念與惆悵。如果是不相干的人看了,肯定要為這深情的男人心痛,忍不住伸手去撫摸他眉心中的褶子。

    王汀沒有伸手,她怕自己一伸手,就會直接忍不住給這男的一個大耳摑子。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這男人指著明顯是邱暢喜好的房子,當著她的面說是為她跟自己準備的,他的臉該有多大的,全宇宙都裝不下了吧。

    她微微笑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br>
    口袋里頭,已經(jīng)喊了一路的王小敏十分沮喪:“王汀,他的手機不肯跟我講話,說我是土包子,沒資格跟它說話。”

    王汀伸手摸了摸王小敏,安撫努力到現(xiàn)在的小東西。也就是王小敏這種不怕冷場的個性才能堅持住,換做她自己,都沒有這樣的耐性。

    邱陽在前面帶著路,管家已經(jīng)在門口畢恭畢敬地等待著了。王汀知道邱家大宅里頭有一名管家、兩名保安、三名服務(wù)員,相形之下,這里的人要少一些。起碼服務(wù)員只有兩位。這里,會不會是陳潔雅的關(guān)押場所呢?陳潔雅所在的地方勢必要隱秘又安全,不會驚動到外人。這里的房子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王汀沒有坐在沙發(fā)上等待開餐,而是直接站起身來,拉著周錫兵的手朝邱陽微笑:“不介意帶我們逛逛吧。房子挺漂亮的?!?/br>
    邱陽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難堪,仔細點兒看,里頭似乎還有點兒傷感。王汀如他所愿的被生活磨礪成了貪財愛慕虛榮的模樣,這讓他的理智高興,情感上卻難以接受。就好像他以為的與眾不同都是笑話一般。然而,他還是忍耐住了不快,走到了兩人的前面,給他們帶路,一一介紹起屋中的房間布置與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