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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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玩偶(十三) 對醫(yī)療場所的搜查, 警方的工作進行得并不順利。協(xié)查令發(fā)出去了,南城附近各大醫(yī)院都開始了地毯式的搜索。然而這項興師動眾的工作需要時間, 他們還無法做到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nèi)就將目標人物迅速地揪出來。 醫(yī)院太多了,每一家醫(yī)院都有很多病人, 并不是所有病人都會如實提供自己的身份信息。 機場方面沒有邱暢的入境記錄, 這反而讓周錫兵更加相信邱暢是使用了假護照回了國。因為一開始邱陽的目標人物是王汀,而王汀的公務(wù)員身份決定了出國需要辦的手續(xù)會更多。邱暢回國進行換腎手術(shù)是最穩(wěn)妥的, 國內(nèi)的換腎術(shù)開展得相當不錯,整個亞洲范圍內(nèi)都是遙遙領(lǐng)先的。 盡管這方面暫時沒有突破, 可從警方察覺到神秘人給陸嫻發(fā)視頻就開始進行另一項工作終于有了成果。 心理專家分析神秘人對待陸嫻的心態(tài)接近于小女孩對洋娃娃, 肯定會想辦法接觸到陸嫻本人。警方排查了陸嫻身邊的人際關(guān)系, 并與邱陽的身邊人物關(guān)系進行重疊,但并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人選。最終, 他們還是通過登門調(diào)查的最原始方式查找到了可疑目標。 現(xiàn)代人對于鄰里并不關(guān)心,常常面對面住了好幾年, 對面的鄰居是誰都搞不清楚。這在溫馨苑這樣的中高檔小區(qū)里頭尤其常見。第一輪登門拜訪的時候,警察并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處。還是有兩戶人家吵架鬧鬧了起來, 民警出警的時候才察覺到不對勁。 其中一戶人家指責另一家的宅男用望遠鏡偷窺自家,宅男堅決否認。他壓根就沒有用望遠鏡偷窺的習慣, 他家連望遠鏡都沒有, 怎么偷窺。警察仔細詢問了情況, 又請教了相關(guān)專家, 終于確定偷窺的望遠鏡反光可能來自于另一棟樓。這個小區(qū)里頭,樓層并不是一般高, 有小高層也有大樓,偷窺的人便利用樓高之間的錯差使用望遠鏡透過窗戶隔樓相望。 警察順著這個思路,將后面的高層住戶門一家家敲開了調(diào)查。最終將目標盯在了一戶遲遲無人入住的空房里頭。 南城的房價高的嚇人。有意思的是,一大堆人無處安身的時候,南城不少小區(qū)的亮燈率卻并不高。這一處空房對面的人家也鮮少過來,這里什么時候來過人,壓根就沒有誰在意。大冬天的,人人都打扮得跟要去搶.銀行一樣,誰留心看誰啊。 這間空房顯然定期有人過來打掃,灰塵并不多。警察沒有在里頭找到望遠鏡,卻在地板的縫隙中發(fā)現(xiàn)了陳潔雅的少許血跡。順著這個思路,他們通過調(diào)看視頻監(jiān)控,摸到了邱陽的助理駱遠。 出乎警方預(yù)料,這一次,駱遠竟然絲毫沒有否認自己見過陳潔雅。與邱陽的說辭差不多,他原本并不知道陳潔雅是誰。 “之前你們問過我,上上個禮拜六晚上我去哪兒了。我沒撒謊,我的確是去陪客戶了,而且是兩撥人。送完一撥人以后,我又開車去趕下一個場子。途中有個女的要求搭順風車,說是要去買奶茶。我本來不想理她的,可是當時天已經(jīng)不早了,我看她打扮像是個學生模樣,怕她獨自一人在路上有危險,就讓她上車了,準備將她送到前面的奶茶店門口就好?!?/br> 趙處長盯著駱遠的臉,沉聲道:“你上次不是這么說的?!?/br> 駱遠笑了笑,表情鎮(zhèn)定自若:“人有趨利避害的本能。我不喜歡惹麻煩。這女的上車以后,說自己手機被偷了,身上沒錢,讓我請她喝奶茶。我雖然覺得她有點兒輕浮,卻懶得計較,就給她買了杯奶茶。當然,你也可以說我見色起意,看臉。小姑娘長得挺好看的。 她接過奶茶喝了兩口,皺眉說不是這奶茶。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讓我送她去了一家慢吧。她下車的時候,我正好接了個電話,車子就沒有立即開走。等我打完電話后,她就出來了,身上的大衣跟包都沒了,臉色也有點兒奇怪。 當時,我問她東西呢,她卻跟三魂少了兩魂半一樣,說不清楚。我手上接了事情,本來想要聊sao的也沒心思了。她嘀嘀咕咕說是要去迪廳買奶茶,我還奇怪好端端的奶茶沒喝完,她怎么又要奶茶了。誰知道她突然間發(fā)起了脾氣,拿吸管頭子劃起了自己的手。可能是天氣干,她的手背很快有血淌出來。 我嚇壞了,以為是撞見碰瓷了,就想趕緊讓她下車。她不肯,動手想搶我方向盤,我倆在車上打了起來。然后,她整個人就跟混沌了起來一樣,嘴里頭始終念叨著“奶茶”。那時候,我才懷疑自己碰上了癮.君子,不想跟這種人有瓜葛,說不清楚,我就將她送到了迪廳門口。 她跌跌撞撞下了車,摔倒在迪廳門邊的臺階上了。我本來想下車扶他的,但是很快里頭就出來了幾個人將她給扶進去了。我以為那幾個人是她朋友,加上我自己手上還有事情,我就先走了?!?/br> 趙處長盯著他的眼睛,聲音并沒有抬高,像是慢條斯理一般:“你沒有開走你的車子。” “對!”駱遠面上有點兒尷尬,然而還遠遠不到慌亂的程度,“因為我當時發(fā)現(xiàn)自己開錯車了,開的是一輛□□。原本這車是想去跑狗場那邊賽車玩兒的。我擔心年底查得緊,一發(fā)現(xiàn)不對,我就將車先丟在迪廳門口。我又打車去了酒吧。對了,我們公司人性化管理,打車的車票我還留著,已經(jīng)交到財務(wù)報賬去了,你們可以去公司翻財務(wù)憑證。第二天,我才將那輛凱迪拉克又開走了,重新噴了漆?!?/br> 這人像是篤定了警方手里頭沒有證據(jù)一樣,態(tài)度極為平靜:“我撒謊了,我承認,因為我怕麻煩。當然,你們一開始問我的時候,我真沒想起來。因為當晚到了酒吧以后,我喝了很多酒,人都斷片了。你們再問我那晚上的事情,我都暈暈乎乎的。客戶也差不多,玩瘋了的時候誰還記得誰來了,誰走了。后來雖然想了起來這事,我又想我又不知道那姑娘從迪廳出來以后又去哪兒了。我倒是沒想到,她竟然又蹭上了我們邱總的車?!?/br> “談?wù)劙?。”趙處長壓抑住了心頭的怒氣,“你為什么要潛入人家的空房子?” 駱遠態(tài)度平靜:“不算潛入吧,那房子是我朋友的,我手上有鑰匙,但我很少過去而已。偶爾去,我也是躺在地上發(fā)呆,不開燈,什么都不動,就這么躺著,凝視黑暗如同仰望星空?!?/br> “我去他大爺?shù)难鐾强眨 北O(jiān)控室里頭的老吳簡直要捋起袖子揍人了。這家伙嘴巴里頭一點兒實話都沒有。 他平靜的態(tài)度像是在嘲笑警察,說他擄走了陳潔雅,證據(jù)呢?拿出證據(jù)來。噢,房子地板磚里頭的血跡啊,那是陳潔雅跟他搶方向盤的時候,蹭破了的手冒出的血沾到了他的衣服上。他第二天晚上就回了溫馨苑,大概是血跡碰到了水,又化了開來,滴到了地上。同樣的,警察找到陳潔雅的頭發(fā)也不奇怪,他承認自己跟陳潔雅接觸過啊。說不定就是當時陳潔雅的頭發(fā)掉到了他身上,他沒留意到而已。 趙處長輕輕敲了下桌子,朝審訊室門口的警察點了點頭,后者走進來,對著駱遠做自我介紹:“我是緝毒處的,駱遠,現(xiàn)在咱們談一談奶茶的事情?!?/br> 駱遠的瞳孔微微抽了一下,嘆氣道:“我就給那女的買了杯奶茶而已。沒規(guī)定不能給不認識的姑娘買奶茶吧?!?/br> 緝毒處的陳副處長露出了笑容:“當然,只要不是加了料的奶茶?!?/br> 趙處長出了審訊室的門,直接將自己手底下的人召集到一塊兒開會:“咱們再順順思路。現(xiàn)在基本上可以肯定,陳潔雅是被這個駱遠給從健身館帶走的。不出意料的話,再將陳潔雅拖到養(yǎng)狗場的人也是他,他說的酒吧距離養(yǎng)狗場不算太遠,他在散場前趕回酒吧不是難事。但這中間有兩個問題,一個是奧迪車是怎么來的,那輛奧迪當時的確是邱陽開出來的。他要怎樣才能確保車子正好開到自己拖著的垃圾桶跟前,又不讓邱陽起疑心呢?” 六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有沒有可能是這樣,這個計劃對駱遠而言,其實并不重要。就是個小玩意兒,連擄走了陳潔雅也是他臨時起意。事發(fā)當晚,她將陳潔雅哄到了迪廳門口,后面的事情就由他挑中的演員自行發(fā)揮。他作為上線的上線,有可能認識這幾個小毒販子,知道他們撿尸體的癖好。于是他在旁邊欣賞了陳潔雅被糟蹋的場景,又拍了視頻。緊接著,他將陳潔雅背出去一段路,然后丟進垃圾桶推著往前走……” “臨時起意的話,他怎么知道邱陽的奧迪車什么時候到,又會到哪里?”老吳搖搖頭,“這人肯定得計劃周詳了?!?/br> “有沒有可能推著陳潔雅往前頭走的,是第二個人?!标惵蹲鳛榉ㄡt(yī)代表,坐在邊上一直沒吭聲,此刻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上次周哥被他們戲弄的時候,其實暴露了一個可能,如果當晚也在玩一個類似于感官剝奪的游戲,駱遠作為邱陽的助理,有機會改變游戲的指令,比如說什么時間什么地點,到某處來推走一個垃圾桶。陳潔雅完全可能被第二次喂藥,當時是昏睡狀態(tài)。邱陽當時人在附近,這就意味著他們當天游戲的地點很可能并不是很遠。” 六子興奮地接了下面的話:“然后駱遠去找邱陽,邱陽很可能當時喝高了。駱遠作為助理,幫他開車理所當然。他順理成章地將車子開到了垃圾桶前面,帶走了陳潔雅。等將人關(guān)進狗舍以后,他可以通過再一次喂藥之類的手段讓陳潔雅安靜地待在狗舍里頭。他自行離開,前往酒吧進行自己的應(yīng)酬。在這過程中,邱陽身邊人見過他,默認了他跟邱陽一直在一塊兒。加上他們這些人都喝了不少酒,所以腦袋也是混亂的?!?/br> 老吳拍了一記桌子,亢奮起來:“沒錯,這么一來就解釋得通了。咱們現(xiàn)在需要查清楚當天晚上是哪些人參與了他們的游戲,分別又都接到了什么指令。” 這一項排查工作并不順利,他們的小圈子有五十多號人,每一次聚會來的人數(shù)都不一定。參與游戲的人也是在現(xiàn)場隨機抽取的,組織者發(fā)出的指令也許是短信、微信或者其他聊天工具,也有可能是寫在紙條上,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蘸水寫在桌子上,甚至有可能是直接耳語告知。 至于上上個禮拜六晚上是怎么玩的,大家眾口一詞記不清楚了。后來還是趙處長等人輪番上陣,將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都拉來一一詢問,才艱難地確定了當時收到指令去推垃圾桶的人。 警方還使了詐,強調(diào)監(jiān)控中拍到了這人的正臉,這位玩了通宵的本城知名商人之子才勉強承認:“對,我就是推了個垃圾桶。那天結(jié)束了,我還給關(guān)愛低收入人群基金會捐了錢呢!大冷的天,這些清潔工也挺不容易的。怎么了,我們又違法犯罪了?不至于吧,不就是給垃圾桶挪了個位置么,我又沒偷了它賣錢去。” 趙處長盯著這位富商之子,一字一句道:“垃圾桶里頭當時有個女人。” 富二代的眼睛頓時瞪得死大,旋即表達了自己的鄙視之情:“切,我就知道這幫子貨高雅不起來,那女的不會還光著身子吧?!闭f到這兒,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哎喲,那女的自覺自愿玩的吧。邱暢那事兒出來以后,好多女的都要求光著身子鉆進旅行箱里頭被帶著逛大街呢。他們倒是會玩啊,都直接從旅行箱變成了垃圾桶了。夠刺激,下次可以試試。” 趙處長面沉如水,不得不敲了敲桌子強調(diào):“那個女人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識?!?/br> 這回富二代是真被嚇到了,一副溫香軟玉的女人軀體一旦變成尸體,那意味完全不一樣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不知道,我就是按照指令行事,我可沒有協(xié)助轉(zhuǎn)運尸體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沒有翻開蓋子看,我就是按照指令來的。就連那一身環(huán)衛(wèi)工的衣服,也是邱陽他們提供的。他那兒什么衣服都有,隨時方便大家玩制服扮演。” 后面無論趙處長等人再如何詢問,這人都始終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玩游戲最重要的就是遵守游戲規(guī)則,他放下垃圾桶就按照指令去下一個地點了,根本沒有留心垃圾桶的去處。如果不是大半夜推著個垃圾桶在街上走挺新鮮的,他早就將這事兒給徹底忘干凈了。 駱遠被緝毒處跟刑偵處兩撥人輪流審問,竟然也能咬牙扛住。 他倒是承認了推垃圾桶的指令是自己發(fā)出去的,但對垃圾桶運送陳潔雅這事兒卻一問三不知。甚至在警方強調(diào)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垃圾桶中留有陳潔雅的血液樣本后,他還不以為意地表示:“說不定是她的衛(wèi)生巾剛好丟進這個垃圾桶了呢?這誰知道。我還是那句話,想要指控我的罪行,請拿出證據(jù)來,空口白牙鑒定,實在不應(yīng)該是警方的辦事態(tài)度。又是說我綁架,還想指控我殺人,警察同志,證據(jù)呢?起碼,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你們讓陳潔雅站在我面前控訴我也行??!” 第74章 玩偶(十四) 王汀沒能睡好, 這一夜里頭,陳潔雅的臉不停地在她的睡夢中出現(xiàn)。傲慢的、狂妄的、目空一切的, 恐懼的、無措的、死命掙扎的,一張張臉重疊到了一起, 飛快地在王汀腦海中旋轉(zhuǎn)。王汀甚至模模糊糊地有種說不清的厭煩, 她為什么要認識這個人呢。 一夜夢魘,清晨吃早飯的時候, 她都有點兒怔忪,差點兒將豆?jié){倒進了鼻子里。 周錫兵原本也情緒不高, 見她這樣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邊遞紙巾給她, 一邊調(diào)侃:“我的廚藝有這么好?不勝榮幸?!?/br> 王汀尷尬地放下了杯子,趕緊接過紙巾擦了擦, 沒有吭聲。 周錫兵以為她是在為工作上的事情犯愁。平常早飯前,她都會拿出筆記本將這一天要做的工作給列出來, 今天卻仿佛精神恍惚一般。這段時間,部里頭派調(diào)查組進駐他們系統(tǒng)徹查吃空餉等一系列問題, 周錫兵也有所耳聞。他安慰了她一句:“你也別擔心,到這地步, 肯定是抓大放小, 牽涉不到下面的職工的。” 王汀“啊”了一聲, 勉強接住了他的話題:“隨他去吧, 反正也不是我能cao心的?!?/br> 話雖然這么講,王汀一到單位就從徐佳那里聽到了一個相當要命的消息, 他們年底的獎金沒了。說好的不牽連下面職工,屁,出了事情第一個倒霉的就是普通職工。 人事科按照慣例將簽報打上去了,但是領(lǐng)導(dǎo)沒批。今天上午開辦公會,大主任更是直截了當?shù)乇硎?,這件事要暫緩緩。 在機關(guān)里頭,所謂的暫緩緩,有五成以上的可能是徹底沒戲了。 徐佳嘆氣,壓低了聲音跟王汀抱怨:“這回咱們完蛋了。領(lǐng)導(dǎo)們都縮著腦袋做人,恨不得能從我們這群小的身上刮一層油下來好往上表忠心呢。也不看看我們,都皮包骨頭了,哪里還來的油。我已經(jīng)計劃考省考,往地方公務(wù)員發(fā)展了;你有什么打算不?” 蔡敏已經(jīng)被單位直接開除了,可是那個設(shè)備科副科長的位置,現(xiàn)在依然沒有個說法。保不齊等到這件事風聲過去了以后,領(lǐng)導(dǎo)就悄無聲息地安排人挑起這個擔子了。 王汀笑了笑,無所謂道:“再看看吧,我看省考的崗位下來以后有沒有合適的。” “照我說,你還不如回醫(yī)院干呢!”徐佳跟她分析,“捧技術(shù)飯碗總要少看點兒人臉色。你看看我們科長,再看看你們主任,還有后勤的李主任;說起來冤得很,莫名其妙就替人扛了鍋?!?/br> 王汀嗤笑:“你以為當醫(yī)生就沒有替人背黑鍋的時候了。我有個師兄,當年就是莫名其妙被黑了一路?!?/br> 她正說著,王小敏就兢兢業(yè)業(yè)地催促她:“王汀,王汀,你有郵件來了?!?/br> 王汀掏出手機一看,是封醫(yī)療網(wǎng)絡(luò)平臺定期發(fā)送的電子雜志提示郵件。也就是在這樣的郵件中,才會有人稱她為一聲“王醫(yī)生”。大約也正是因為這樣,王汀一直沒有將對方設(shè)置為黑名單,拒收郵件。 她輕聲念著郵件標題《頻繁傷醫(yī)的背后:到底誰讓醫(yī)患成為仇敵》,抬起頭沖徐佳笑:“看到?jīng)]有,又出現(xiàn)傷醫(yī)事件了。就因為醫(yī)生去了一趟廁所,患者家屬就把人打暈過去了。” 徐佳瞪大了眼睛,驚恐道:“至于嗎?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這人有三急誰能幸免啊。” 王汀一邊看著郵件一邊輕輕地笑:“不如意了唄,生病不高興,工作不順心,生活太艱辛,總之碰到觸發(fā)點了,想打就揮拳頭了唄。反正十之八.九,醫(yī)院都會息事寧人,打了也白打?!?/br> 她的目光掃過了下面近年來傷醫(yī)事件的總結(jié),當目光落到齊師兄的事情時,她微微停留了一下。齊師兄的案例排在最后一個,緊接著便是點評:最令醫(yī)者心寒的是,醫(yī)護人員極其家屬慘遭無辜傷害后,輿論中還有人叫好,不問青紅皂白地認為他們該死該殺。 王汀的腦海中模模糊糊地閃過了一些畫面。她匆匆忙忙跟徐佳打了聲招呼,先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電腦王小花正在跟一屋子的固定資產(chǎn)八卦最新的娛樂頭條,見她回來了,立刻喊:“王汀,你怎么不多跟徐佳聊會兒??!人事科對單位的事情最敏感?!?/br> 王汀揮揮手,招呼王小花:“快,好好查一查陳潔雅有沒有對齊師兄的事情說過什么?!?/br> 王小花有點兒懵,完全反應(yīng)不過來王汀這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它一邊開始上網(wǎng),一邊追問王小敏:“怎么了啊,王汀剛才碰到什么事情了?” 王小敏正憂郁呢。徐佳老讓王汀趕緊換工作,它不要王汀走。它委委屈屈道:“徐佳老說咱們單位不好,讓王汀走?!?/br> 王汀沒有心思聽王小敏跟其他固定資產(chǎn)打小報告,直接撥了個電話給周錫兵:“我希望是我的錯覺,可我現(xiàn)在有點兒慌。齊師兄,你能想辦法查一下齊師兄最近的行蹤嗎?他是不是接近過醫(yī)院之類的醫(yī)療場所。不對,這是廢話,小苗苗要植皮,他肯定會去醫(yī)院。我是說,如果你們沒有在南城周邊的大醫(yī)院里頭找到邱暢就診的信息,那么還有一種可能性是他們選擇了并沒有換腎資質(zhì)的醫(yī)療場所,由擁有換腎技術(shù)的醫(yī)生進行手術(shù)?!?/br> 如果邱陽在的話,那么他肯定會堅決反對如此草率。但是邱陽已經(jīng)被這個人忽悠進警察局了。那么,邱暢到底在哪兒進行手術(shù),那就由這個人說了算。 “齊師兄的導(dǎo)師是國內(nèi)知名的腎臟病專家?!蓖跬∫凰查g甚至擔心自己患上了失語癥,每一個字朝外面吐的時候都無比的艱難,“齊師兄原先是麻醉專業(yè)的,工作了兩年以后才讀的研究生。讀研的時候,他就是出了名的一個人能頂?shù)蒙弦粋€醫(yī)療組用?!?/br> 王汀說到后面的時候,已經(jīng)有種想要哭的沖動了。她覺得自己想到這些事情都是誅心,可她還是想了,而且是忍不住地去想。 昨天晚上,齊師兄一直到他們開始燙火鍋才回的家。齊師兄的身上帶著消毒凝膠的味道,很淡。她原本以為那是消毒液的氣味。小苗苗身上傷疤還需要植皮,燙壞了的皮膚經(jīng)常容易發(fā)炎,需要用到碘伏之類的藥品消毒;況且對于外科醫(yī)生而言,即使多年不上臺,依然會保留醫(yī)生時代的一些生活習慣。王汀自己就從來不留長指甲,也不抹指甲油??墒沁@一切都沒有辦法解釋最后他推拒王汀給小苗苗錢的時候,王汀察覺到的怪異。 不是齊師兄不肯收錢,而是齊師兄當時碰到了王汀的手。他的指縫間那一點白色的痕跡,很有可能是滑石粉。 外科醫(yī)生上臺前戴手套,有人會為了不讓手套黏在手上影響了cao作,而將外科手套里頭的滑石粉全部搓到手上。理論角度上,醫(yī)生都是等手上的消毒凝膠干了以后再戴手套,但臨床上往往是來不及等到完全干了的。于是滑石粉碰到了凝膠,便跟涂料一般粘在了齊師兄的手指縫里頭。 昨晚,為了早點兒趕回來跟自己還有家人一道吃晚飯,下了手術(shù)臺的齊師兄匆匆忙忙地簡單沖洗了一下就回家了。于是他的身上留下了手術(shù)后的痕跡。 王小花將所有的信息全都匹配了一遍,大聲喊著王?。骸皼]有啊,陳潔雅沒有提過齊師兄的事情。王汀,你為什么要覺得齊師兄跟陳潔雅的失蹤案有關(guān)呢?他們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王汀渾身一軟,直接跌坐在了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中滾落了下來。她抽泣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跟周錫兵道歉:“不好意思,我大概是神經(jīng)過敏了。” 周錫兵沒有說話,等她哭完了才安慰道:“對不起,是我害的你精神壓力這么大?!边@些事情原本跟王汀毫無關(guān)系。陳潔雅無論是失蹤還是死亡,都應(yīng)該是警方的工作。因為他的緣故,她被莫名其妙地扯了進來。 “不是?!蓖跬∩钗艘豢跉?,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突如其來的情緒。 已經(jīng)崩壞了的秩序,憑什么要人們?nèi)プ袷亍}R師兄是醫(yī)患糾紛的受害者,是被拋棄的人。她何嘗不是?他們都承受著不公平。她選擇了匿名信舉報反抗,齊師兄會采取什么手段為自己討回公道呢? 王汀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很久以前,齊師兄因為論文事件被導(dǎo)師排擠離開時,那位帶她去給齊師兄送行的師姐說的話:“其實你倆挺像的,固執(zhí)的理想主義者。你們這種人,往往容易在社會上吃大虧。” 大約也是這個緣故,此后齊師兄雖然已經(jīng)離開了南省,王汀卻還暗地里關(guān)注著齊師兄的消息。她想要看一看,一個固執(zhí)的理想主義者究竟在社會上會經(jīng)歷些什么。誰知道,到了她研三的那年,她聽到了齊師兄家女兒被患者家屬燙傷的消息。隨后一路直轉(zhuǎn)急下,醫(yī)院不愿意幫齊師兄,希望息事寧人。再后來,為了討要賠償費,失手傷人的齊師兄進了監(jiān)獄。 那時候,他們這些校友還想著能不能給他寫聯(lián)名信,為他求情。最終,事情也不了了之。齊師兄進了監(jiān)獄,沒了工作,沒了行醫(yī)資格。 如果,現(xiàn)在有一個機會擺在他面前,能夠讓他重新拾起手術(shù)刀,他會不會心癢難耐呢?一天不練心中有數(shù),齊師兄已經(jīng)有兩年多的功夫沒有上過手術(shù)臺了啊。 周錫兵的動作非常快,等到晚上過來接王汀下班的時候,他已經(jīng)查到了齊師兄來南城這半個月的行蹤。齊師兄出獄后沒多久,就決定跟妻子一道,帶著孩子來南城求醫(yī)。他沒了行醫(yī)資格,又坐過牢,想要從事本行根本不可能。剛好接近年底,保潔人員比較緊俏,齊師兄就在熟人的介紹下開始從事保潔行當。 “從行程上看,齊鳴的作息非常嚴謹。他一直忙著給各家大掃除掙錢,沒有什么空閑的時間。這半個月中,除了有一次幫助雇主家送突然發(fā)病的老人去了社區(qū)醫(yī)院以外,他沒有去過省人醫(yī)以外的場所。昨天一整天,他都在溫馨苑兩戶人家做大掃除,上午一家,下午一家,快到天黑的時候才走。兩戶人家的主人都可以給他作證?!?/br> 周錫兵將一句總結(jié)性的評論咽了下去,他想說的是,齊鳴就跟一位老老實實接受過改造的人一樣,甚至帶著點兒驚弓之鳥的惶恐。 警方?jīng)]有驚動他,派出所的民警以到了年底,需要清查轄區(qū)內(nèi)流動人員為由,將他請到了派出所里頭。年底小偷多,轄區(qū)內(nèi)剛出現(xiàn)了撬門翻窗盜竊的案子,民警正要走訪摸底,齊鳴的行蹤就是這樣被摸出來的。齊鳴做事非常細,他的每一份工作都做了記錄,包括雇主的聯(lián)系方式都記下來了。民警核查過后,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 這是一個好消息,然而說不清為什么,王汀心里頭卻難以放輕松。她轉(zhuǎn)頭問周錫兵:“你晚上有沒有事情?我想去看看小苗苗?!?/br> 燙傷了的小苗苗十分孤單。在家鄉(xiāng)時,她還有小朋友跟她一起玩。等到了南城,周圍的孩子都不愿意帶她玩。還有人當著她的面罵她是丑八怪。 王汀跟周錫兵人一進齊家矮小憋仄的門,小苗苗便眼睛一亮,高高興興地跑上來抱住了王汀,開開心心地問:“今天我們還看動畫片么?” 齊師兄的租房里有一部舊電視機,但是因為沒有裝有線電視信號,能夠收看的節(jié)目非常少。加上屋子里頭光線差,齊師兄夫妻并不太愿意小苗苗看電視。 王汀笑了起來,摸了摸她的腦袋道:“看啊,今天你們接著看?!?/br> 王小敏開心得不得了,這一回它可不是偷偷看動畫片,它可是陪伴小朋友的心靈導(dǎo)師呢。沒有比它與動畫片更能慰藉小姑娘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