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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總有昂貴物證找我報案在線閱讀 - 第66節(jié)

第66節(jié)

    王汀還想著怎么將王小敏給忽悠過去,外頭的書桌耿直地來了一句:“王小敏,你怎么猜不到啊,肯定是王汀給周警官買的啊。他天天在外面跑,多冷啊?!?/br>
    王小敏“噢”了一聲,像個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王汀,你好愛好愛帥哥噢?!?/br>
    “對啊?!蓖跬“岢隽斯P記本電腦,開始打開文檔敲字,相當(dāng)不害臊,“就連編輯都說我最近少女心爆棚,寫的情感美文都更加動人了呢?!?/br>
    王小敏暗戳戳地給王汀出主意:“那你告訴帥哥你愛他啊,你得讓他知道。我給你搜索最美的情書句子?!?/br>
    要是往常,王汀估計會彈王小敏這只小八卦??山裢?,拉開窗簾看著窗外紛飛的鵝毛大雪,王汀卻忍不住“嗯”了一聲,抓起了手機自己編短信:路上開車注意安全,自己多加小心。另外,我剛才忘了告訴你,我愛你?!?/br>
    周錫兵的短信回來的很快:完了,我覺得我會飆車。

    王汀急得打電話給他強調(diào)了好一會兒以后,周錫兵才笑著拿下了掛斷手機上的耳機,繼續(xù)朝前頭開去。

    已經(jīng)到達(dá)現(xiàn)場的林奇凍得眼睫毛上都快掛冰珠子了,正昂著腦袋沖樓頂上的人喊:“行了,下來吧。黃進,你家里頭都知道你后悔了,你想戒掉的。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家里頭的人怎么辦?”

    樓頂上的欄桿旁坐著個雪人,呆呆地靠在那兒,像是凍僵了一樣,只從他嘴邊吐出的白霧能證明他還帶著活氣。

    林奇對周錫兵露出了個無奈的表情。今晚雪下的大,到處都有事。他們幾個值班的人都不夠用了,偏生轄區(qū)里頭還有人要跳樓。林奇一個人帶著個實習(xí)生根本壓不住。他上去吧,放著小實習(xí)生在底下勸說要跳樓的人,他不放心。放實習(xí)生上去伺機抱住人,他也不敢。消防中隊倒是來了人,老小區(qū)的下面違章搭建太多了,消防氣墊壓根沒地方放。

    “這人是個二進宮的癮.君子。”林奇簡單地跟領(lǐng)導(dǎo)匯報情況,“一開始搞建材生意掙了不少錢,后來染上了這嗜好,錢全搭進去了,生意完了,人也垮了?,F(xiàn)在他跟妻子分居了,帶著個孩子跟父母一起住。原本戒.毒這半年一直挺不錯的,在社區(qū)定期隨訪都蠻好的,也開始打短工掙錢了。結(jié)果以前的毒友出獄了,過來找了他兩趟,他就又憋不住了。心里頭后悔卻控制不了自己,他就想跳樓一了百了,省得再連累家里人。”

    周錫兵一邊聽一邊頷首,抬起頭來仔細(xì)看了一會兒屋頂上的男人,然后吩咐林奇:“你在底下繼續(xù)跟他聊天,多說說父母還有孩子。另外,看能不能聯(lián)系上他老婆。分居沒離婚,說不定還有感情。要是他老婆人愿意過來勸勸他,或者打個電話也行,都好?!?/br>
    林奇點頭,看周錫兵:“周指你上去?”

    周錫兵“嗯”了一聲,點了點那個有點兒不知所措的實習(xí)生:“走,跟我上去看看?!?/br>
    實習(xí)生連忙“哎”著答應(yīng),趕緊跟著領(lǐng)導(dǎo)。爬樓梯的路上,實習(xí)生抱怨著:“既然后悔就別碰啊,他又不是不知道后果多嚴(yán)重。他父母多大年紀(jì)了,帶著個孩子在下面凍得跟什么似的?!?/br>
    周錫兵停滯了一下,微微吁了口氣:“染上毒.癮的原因千千萬萬,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沒有被人陷害的時候。待會兒,這話不要說。他的心理負(fù)擔(dān)已經(jīng)非常大了。”

    實習(xí)生臉紅,尷尬道:“我亂說的,我不說了?!?/br>
    周錫兵笑了笑,鼓勵道:“別怕,以后見多了,你就有經(jīng)驗了?!?/br>
    老小區(qū)總共七層樓高,想不開的癮.君子黃進人就坐在七樓樓頂上,一條腿已經(jīng)掛在房檐下,人再晃一晃就能摔下去。他原本呆呆的,此刻看到警察上來,立刻情緒激動起來,連連指著周錫兵喊:“別勸我,別拉我,我不想活了。別過來,我不想活了!”

    周錫兵原本想要靠近了勸說他,好趁著他心思活動的時候再一把將他拽回頭??催@人情緒激動的樣子,只得往后退。

    黃進反應(yīng)強烈,堅決不讓周錫兵靠近,也不肯聽底下警察的喊話。

    實習(xí)生懵了,遲疑地問領(lǐng)導(dǎo):“那現(xiàn)在咱們怎么辦啊?”

    周錫兵眼睛四下看了看,盯著對面的屋檐道:“走,我們朝那邊去?!?/br>
    黃進像是沒料到警察這么好講話,竟然說走就走,一時間都有些愣了。周錫兵趁機指點實習(xí)生:“看到?jīng)]有,這人還是有想活的心的,心里頭其實還想有人能拉他一把。咱們就拿他最在意的事情說。他怕連累父母家人,我們得告訴他,他要是死了,他家里人更加難受?!?/br>
    林奇看了折回頭的周錫兵,有點兒發(fā)懵,不明白領(lǐng)導(dǎo)是個什么意思。周錫兵伸手指了下對面的樓,示意林奇:“我上這邊跟他說會兒話去。你盯著,注意他的手腳,別他心思松動了,結(jié)果自己失腳再摔下來?!?/br>
    林奇趕緊點頭。再眨眼的功夫,周錫兵就已經(jīng)迅速地爬上了旁邊樓房的房頂。小區(qū)房子建的相當(dāng)密集,加上各種伸出來的違建,黃進又恰好坐在旮旯角上,跟周錫兵在的位置就隔了一米多遠(yuǎn)。他見到周錫兵時,嚇得又要朝底下跳,大聲強調(diào):“你別過來!”

    周錫兵嗤笑了一聲,示意他看兩棟房子之間的距離:“你當(dāng)我能飛檐走壁啊!我也不過去拉你,就在這兒跟你聊兩句。底下那小孩是你兒子吧,看著就是個可愛的小家伙。你們兩口子有福氣,生了個這么可愛的兒子?!?/br>
    黃進頭發(fā)眉毛上都是雪,臉上也跟叫雪封住了一樣,半點兒松動的意思都沒有。

    周錫兵仿佛沒有意識到他的冷淡,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又點點樓下兩個急得快要瘋了的老人:“這二位,是你爹媽吧。好福氣。我不是南城人,父母都在老家。一年到頭就指望著過年的時候回去一趟。你有孩子跟父母在身邊一起生活,真是全國上下多少人羨慕你。”

    黃進的情緒突然間激動了起來:“我不是人!我害了他們!對,我死了,一了百了,他們就清靜了。”

    周錫兵發(fā)出一聲嗤笑:“新鮮?。“装l(fā)人送黑發(fā)人,幾歲的孩子沒了爹,還能清靜的了?我知道你為什么想跳樓,是又吸上了,對不對?吸.毒是有罪,但罪不至死。我看過你的材料,你最早是叫人給蒙騙了,稀里糊涂染上毒.癮的,對不對?之前大半年的功夫,你也沒有再碰了。戒毒有沒有成功的例子?當(dāng)然有!張學(xué)良知道不?那時候他癮頭大到半小時打一次嗎.啡針。戒.毒的時候,他的衛(wèi)兵都拿槍逼著醫(yī)生給他打針了。他最后不是硬熬住了,活了一百歲。你要是真有心,就不該尋死?!?/br>
    底下的孩子哭得嗓子都啞了,黃進的老母親也在喊:“你要真想死,怎么不沒生下來的時候,就死在我肚子里頭。我看不到你的人,也就當(dāng)你沒來過這世上走一遭了?!?/br>
    周錫兵示意黃進看他們:“是個男人不?父母年紀(jì)這么大,兒子才上幼兒園。你死了,誰照應(yīng)他們?還有你老婆,人家為什么沒一咬牙直接跟你離婚了,只是回娘家去住而已?人家心里頭還想著你能好,一家人好好的過日子。你死了,他們怎么辦?”

    黃進像是一條道要走到黑一樣,咬緊了牙關(guān)強調(diào):“我死了,他們落得個自在!”

    “這倒是實話。”周錫兵毫不留情地嘲諷起來,“你死了,他們也不用為你擔(dān)驚受怕了。從此以后,爹媽沒了兒子,兒子沒了親爹,妻子沒了丈夫。一家子孤寡,人家欺負(fù)到頭上,嘲笑你兒子的時候,你都沒辦法站出來替兒子撐腰。人家不會說他們的兒子、丈夫還有爸爸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娜?,是為了不連累他們才跳樓的。人家只會說你是吸.毒吸多了,產(chǎn)生了幻覺,稀里糊涂跳下去的。蓋棺定論這個詞,你知道不?你死的時候是個什么樣子,人家就當(dāng)你這輩子是個什么模樣!你要是想讓別人不這樣想,先自己做出個正經(jīng)成績來,才是真的!”

    冷風(fēng)裹挾著雪粒子往人臉上打,小實習(xí)生站在避風(fēng)的角落里頭都要凍僵了。可蹲在風(fēng)口子中的周錫兵卻依然像是察覺不到寒冷一般,還在跟嘮家常一樣勸說著黃進:“人這一輩子,就沒有不犯錯的時候。犯的錯有大有小,不到停了最后一口氣,就都有改正的機會。染上毒.癮你也不想,既然你有心戒掉,那就好好努力,別想著一死了之了。這想法實在太自私!”

    他陪著黃進聊了足有一個多小時,林奇總算聯(lián)系上了黃進的老婆。電話里頭,他妻子哭著喊:“你跳?。∧銈€孬種,你就是碰上事兒就慫了的孬種!你死了,拍拍屁.股走了,把爹媽跟孩子一股腦兒全都丟給我。我早十年怎么沒看清你是個什么人啊!”

    周錫兵調(diào)著公放讓黃進聽:“是個男人的話,老實下去,別叫爹媽老婆孩子為你哭。活著比死了難,一個大老爺們,盡想著走容易的路,你倒是想的挺美的。別指望了,好好下去過日子才是真的!”

    黃進呆呆的,有些松動了的模樣。周錫兵沖小實習(xí)生使眼色,示意他注意去黃進所在的樓層,注意黃進的動作,嘴上繼續(xù)勸著他:“回去吧,爹媽老婆孩子都等著你呢。你才四十歲不到,以后還有好幾十年的日子要過呢!”

    黃進“嗯”了一聲,不再說要跳樓的話。他活動了一下凍僵的腿,準(zhǔn)備往回縮的時候,也許是身體凍僵的太厲害了,竟然不由自主地晃了晃,朝外頭傾倒。周錫兵一個飛身而躍,直接從自己所在的樓頂,踩著違章搭建伸出來的頂,跳到了黃進旁邊,直接一腳把人給踢倒進去了。

    匆匆趕上來的林奇立刻一把拖住了黃進,罵了一句:“你看看你,尋死覓活久了,閻王爺都搞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真有了想死的心?!?/br>
    周錫兵腳下踉蹌了一下才站穩(wěn),特意沖林奇強調(diào)了一聲:“今天的事情,你別多嘴啊?!?/br>
    要是林奇嘴巴不把門,在王汀面前嚷嚷出來他直接從一個屋頂跳到了另一個屋頂,王汀肯定又要嚇得睡不好覺了。

    黃進的妻子已經(jīng)趕到了,一見他人就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哭著從婆婆手中搶過孩子:“你要真想死就去死吧,孩子歸我,他沒爸爸!”

    黃進叫老婆給打了,直接“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抱著老婆的腿嚎啕大哭。

    林奇在邊上勸著:“走走走,全都下去回家說去。你老婆說的沒錯,人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就真的什么也不可能了?!?/br>
    周錫兵撲了撲身上的雪,抬腳準(zhǔn)備朝樓道走的時候,眼睛無意間掃到了被他一腳踩塌了的違建頂。薄薄的塑料板承受不了他的體重,已經(jīng)破了一個大口子,邊上也塌了。周錫兵透過破洞,看到斜下方的一間屋子的窗戶開了一下,里面有人正在紙上吸著什么東西。

    他的眼睛微微瞇著,朝過來催他趕緊一塊兒下去的林奇使了個眼色。窗子一開即合,林奇只來得及看到了一角麻將桌的邊。

    棋牌室也是聚眾吸.毒的常見場所。那些通宵玩牌打麻將的人,常常會為了提神來一口,從此走上了一條黑色的路。

    周錫兵立刻聯(lián)系了所里頭其他值班的同事。常來棋牌室的人都對附近地形熟悉的很,要是不一下子將他們?nèi)o逮到了,只要再讓他們跑出去,這幫人十之八.九能夠通過復(fù)雜的小區(qū)地形逃之夭夭。

    林奇的心情有點兒激動,他沒想到一次簡單的勸人行動,最終竟然會朝著抓捕聚眾吸.毒的方向發(fā)展了。黃進的家人對派出所警察感恩涕零,要不是他們一直勸說,這一回黃進沖動之下,說不定真跳樓了。

    周錫兵朝他們笑了笑,又叮囑黃進以后每天都去派出所報到一次。不為別的,起碼能震懾住那些不懷好意的毒.友,免得他們又跟蒼蠅一樣叮上來,纏著黃進不放。這些人心里頭跟明鏡似的,清楚自己做的不是好事,于是愈發(fā)想要拽住想擺脫的人,好有同伴壯聲勢,證明自己不是最不對的那個人。

    林奇心里頭發(fā)急,害怕那些在棋牌室里頭聚眾吸.毒的人跑了。周錫兵卻不動聲色,跟黃家人寒暄結(jié)束之后,才姿態(tài)自然地打招呼離開。等到他們下了樓,他吩咐林奇跟實習(xí)生:“就說抓賭,有群眾舉報他們玩的金額特別大?!?/br>
    棋牌室的老板自然不承認(rèn)自己這兒設(shè)立了賭局。他一再強調(diào):“這都是街坊們聚在一起小玩小鬧,哪里有什么賭局啊。不然的話,我敢開了門做棋牌室的生意?我掙的那點兒錢也不夠罰款吃牢飯啊。”

    周錫兵跟沒聽見一樣,大踏步朝里頭走:“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營業(yè)執(zhí)照呢?拿出來,別是非法經(jīng)營。喲,我看你們這兒玩的東西還不少啊。挺熱鬧的啊?!?/br>
    棋牌室老板陪著笑,一路跟著看:“沒什么,就是麻將跟撲克牌而已,冬天冷,大家不愿意出門,就在我這兒消磨消磨時間?!?/br>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周錫兵先抽了抽鼻子:“這什么味兒???怎么聞著這么奇怪?!?/br>
    棋牌室老板的臉色立刻變了,結(jié)結(jié)巴巴道:“屋子里頭熱,估計是吃的放久了變味兒了?!?/br>
    里頭房間中的幾個人趕緊附和:“對對對,我們昨晚上吃完的盒飯忘了丟,變味道了?!?/br>
    周錫兵皮笑rou不笑地掃了一圈,棋牌室老板試圖往他口袋里頭塞了好幾次信封都沒能如愿。旁邊的衛(wèi)生間中,突然傳出一聲響:“喲,這是打算沖什么東西呢?”

    門開了,林奇拎著手中裝著白色粉末的小袋子,沖周錫兵露出個笑:“領(lǐng)導(dǎo),聚眾賭博沒逮到,好像是聚眾吸.毒了?!?/br>
    棋牌室老板臉色大變,期期艾艾地強調(diào):“沒……沒有的事兒。哎,這人什么時候來的啊,你們看到了沒有?我壓根就沒看到他進來啊?!?/br>
    其他人紛紛附和,強調(diào)這人不是他們棋牌室的熟客,企圖撇清關(guān)系??上Ь觳焕頃麄兊难b腔作勢,所有人統(tǒng)統(tǒng)帶回派出所去做檢查了。

    要帶走的人實在太多,出動的警車都要塞不下了。林奇跟實習(xí)生只得將他們來的時候開的那輛警車給空了下來,自己改坐周錫兵的車子走。他坐上車才長長地吁了口氣,略有些興奮地強調(diào):“那小子都按下抽水馬桶的按鈕了,幸虧我眼明手快,直接又從里頭給撈了出來?!?/br>
    后視鏡當(dāng)中,周錫兵看小實習(xí)生不動聲色地離林奇遠(yuǎn)點兒了,忍不住微微翹起了唇角。不明所以的林奇還在連比帶劃地跟小實習(xí)生描述自己的豐功偉績,可憐小實習(xí)生腰朝后面仰的都快斷了。

    周錫兵忍俊不禁,將車子拐上了岔道。這兩天的雪下的實在太大了,零點時分,清潔工就跟武警官兵一起出動,清掃起路面的積雪來,好確保路上的交通不被中斷。

    林奇看著窗外忙碌的眾人,嘆了口氣道:“看看,為了讓大家可以生活的更加美好,多少人在辛辛苦苦地努力著。怎么還有那么多人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專門折騰出是非來呢。有這時間,出去,好好掃雪!”

    周錫兵沖他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努努嘴巴示意:“要不,我現(xiàn)在就放你下去,你也加入掃雪大軍怎么樣?”

    “別!”林奇連忙擺手,煞有介事道,“更艱苦艱辛艱難危險危重危急的工作還等待著我呢。領(lǐng)導(dǎo),我知道您關(guān)心愛護下屬,但是我不能打蛇隨棍上,輕易給自己減負(fù)擔(dān)?!?/br>
    周錫兵嗤笑,眼睛朝小實習(xí)生飛了飛:“你也不怕帶壞了人家好好的孩子。”

    林奇大言不慚:“我這是時刻都懷揣著一顆對領(lǐng)導(dǎo)忠誠無比的心?!?/br>
    他話音剛落,周錫兵還沒來得及撥亂反正的時候,斜刺里突然沖出了一輛車,直直朝周錫兵的車子沖過來。周警官連忙打方向盤,險險避過。那車子就跟失了轡頭的野馬一般,直直沖上了立交橋的腳,發(fā)出了一聲巨大的“砰”聲。

    林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這是,酒駕?”

    天降大雪又正值深夜,路上的車子并不多。車禍發(fā)生以后,附近的交警迅速地到達(dá)了車禍現(xiàn)場,將司機從變了形的車廂當(dāng)中解救了出來,人還有氣,交警立刻叫了救護車。

    周錫兵跟林奇等人作為車禍現(xiàn)場的目擊證人,也簡單做了筆錄。他們看著從車廂里頭被解救出來的司機,俱都皺起了眉頭。這人身形雖然看著還算高大,卻明顯還是個少年人的身量。此刻他昏迷著,交警自然不好再問什么??删褪墙痪?,也察覺出了古怪。一個少年人,大半夜的不好好待在家里頭,開著車子在外面胡鬧什么?他想干什么,這車子又是誰的?

    救護車呼嘯而至,跟車的醫(yī)生跳下來簡單檢查了少年司機的生命體征后,連忙將他抬上擔(dān)架,運到車?yán)镱^拖走了。交警跟著去處理情況,一路上都在叮囑醫(yī)生:“別忘了測個酒精查個尿液,這小子看著不對勁。”

    林奇皺起了眉頭,看救護車漸行漸遠(yuǎn),抱怨了一句:“這又是折騰得哪門子的事情。看看那小子的臉色,跟個鬼一樣,這是發(fā)急病了?怎么大半夜他出來晃悠???”

    周錫兵看了看車禍發(fā)生的地點,笑道:“你要是有興趣,明兒一早,不,是今兒天亮了,你可以問問交警隊的人。是不對勁,這孩子看著古怪?!?/br>
    他沒有再追著這事兒不放。他們的工作已經(jīng)夠多了,要是再從交警隊攬活計過來,再多的人手都忙不過來了。周錫兵將林奇送到派出所以后,跟值班的同事們打了聲招呼,再次回家去了?,F(xiàn)在是夜里兩點鐘不到,等他回去還能再睡幾個小時,明早燒了飯以后送王汀去上班。

    周錫兵從出自家樓層的電梯口時就放慢了腳步,輕手躡腳的,生怕吵醒了王汀。王汀睡眠挺淺的,每次他加班或者臨時出任務(wù)時,她都睡不踏實,只要他一回去,她就驚醒了。

    客廳里頭的壁燈開著,沙發(fā)上空空如也。周錫兵懸著的那顆心總算落到了實處。他就怕王汀會還在沙發(fā)上等他。這么冷的天,就是開著空調(diào)蓋著毯子,她也容易生病了。

    人人都說夜深歸來,家中等待的燈光下坐著個等待的人,是最溫暖的事情。跟王汀好上了以后,周錫兵卻不這樣想。他寧愿他不在的時候,王汀將自己照顧的妥妥帖帖的,而不是因為他,她又過得不舒坦。這樣的話,總有一天,他會被愧疚壓垮了的。他的職業(yè)注定了他沒有辦法在家庭中傾注太多的時間精力,他只希望他的伴侶需要為他做出的犧牲越少越好。

    周錫兵沒有在主臥室的衛(wèi)生間里頭洗漱,怕吵到了自己的愛人。等洗完澡換好睡衣之后,他人都走到次臥室門口了,又踟躕了一下,要不,就進去看王汀一眼吧。她有時候睡覺不太老實,說不定會踢被子。就這猶猶豫豫的一點兒小想頭,周錫兵人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擰開了主臥室的門。

    跟他預(yù)料的一樣,房中還給他留著一盞柔和的壁燈。暖暖的燈光下,王汀沉沉地睡著,臉上洇出了兩團酡紅,長長的眼睫毛在下眼瞼上投下了一排整齊的小樹苗。她發(fā)出了微微的鼾聲,一只胳膊從被窩當(dāng)中伸了出來,潔白的手握成了半個拳頭,睡得香甜。就連紅潤的嘴唇也微微翹著,好像等待著親吻的睡美人一般。

    周錫兵克制住了自己親吻王汀的欲望,幫她輕輕掖好了被子角,就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王汀嘴里頭發(fā)出了意味不明的嘟囔聲,然后抱怨一般地喊:“周錫兵,你怎么不抱著我?!?/br>
    周錫兵愣了一下,轉(zhuǎn)過身來,才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未睜,依然睡得香甜。顯然,她剛才說的是夢話而已。他的心像是浸泡在了什么液體當(dāng)中一樣,浮浮沉沉,各種滋味雜糅到了一起。他咬咬牙,輕手輕腳地上了床,隔著被子抱緊了懷中人。

    外頭風(fēng)天雪地,但總有一間小屋溫暖如春。

    第二天早上周錫兵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懷里頭空空如也。他驚訝了一瞬,懷疑自己昨晚是做夢了,其實他還是睡在了次臥當(dāng)中。直到梭巡四周,看到熟悉的布置,他才肯定自己的確是身處主臥室。他起了身,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懷疑王汀是起床小解。臥室外面卻響起了鍋鏟的聲音,然后一股早餐的甜香沿著臥室門縫鉆了出來。

    周錫兵打開了房門,看到王汀正轉(zhuǎn)過頭來沖他微笑:“起來啦?趕緊洗漱準(zhǔn)備吃飯吧。你也嘗嘗我的手藝?!?/br>
    周錫兵走過去,從身后抱住了王汀,跟她道歉:“對不起,我起晚了,還連累一大早起來。你怎么不喊我呢,你也多睡會兒啊。”

    王汀扭過腦袋,伸手?jǐn)Q了一下周錫兵的鼻子,笑道:“呵,你當(dāng)我是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小孩么。以后,早飯我來做。你多睡一會兒,你看看你,夜里到現(xiàn)在總共才睡了多少時間,鐵打的人也吃不消?!?/br>
    周錫兵抱著她不肯撒手,嘆息道:“我總覺得對不住你。我手上雜七雜八的事情多,沒什么時間陪你,也沒能讓你過上什么好日子?!?/br>
    他沒說出口的是,以前聽前輩說好姑娘千萬別去禍害了,他都當(dāng)成笑話聽。現(xiàn)在卻隱約明白了其中的惆悵。是啊,他有什么?多能耐的社會地位還是多高的經(jīng)濟收入?他的工資比王汀高不了多少,一樣是吃死工資的人。王汀的工作好歹還賺了個作息穩(wěn)定,風(fēng)險系數(shù)低。他呢,不僅早出晚歸,動不動就加班臨時出任務(wù),還讓人跟著他擔(dān)驚受怕。

    王汀背上背著個殼子也沒耽誤她手上的動作。她相當(dāng)麻利地攤著胡蘿卜雞蛋餅,然后盛出鍋。轉(zhuǎn)身的時候,她踮起了腳尖,第一次主動地親上了周錫兵的嘴唇,笑道:“你給了我很多很多愛啊,愛讓我內(nèi)心充實而平靜?!?/br>
    這樣rou麻兮兮的話,王汀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煽粗@個因為愧疚都有些無所適從的大男人,她卻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她招呼周錫兵將早飯端上桌,強調(diào)道:“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是相輔相成,互相扶持的。沒有理由說,因為我是個女的,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照顧我。這樣的關(guān)系其實并不穩(wěn)定,長時間的單方面付出,會讓感情失衡。人類的感覺是會從應(yīng)激逐漸轉(zhuǎn)變?yōu)檫m應(yīng)甚至麻木。所以我們得保持生命的敏感度。你對我好,不是理所當(dāng)然,而是因為你愛我,所以愿意付出。同樣的,我也是這樣。”

    周錫兵笑了,探過身子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嘆了口氣:“嗯,我會努力對你更好的?!?/br>
    王汀笑著推他吃飯:“那你就得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好好照顧自己,不然你以后拿什么對我好啊。你得先自己好好的,才能對我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