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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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錫兵輕輕咳嗽了一聲,試圖將女友的思緒從這件案子中拽出來:“人的感情是很難說清楚的。也許老鄭是為了在老陶面前顯擺自己能耐, 能夠左右你爸爸。也許他只是單純地可憐老陶, 想搭把手?!?/br> “孩子才分對錯, 成.人只談利弊?!蓖跬∥⑽⑿α?,抱緊了懷中的粉色大狗,“老鄭是生意人。商人的天性會算支出與收益,這是職業(yè)生涯留下的本能。他的生意做的不錯。要真是光講哥兒們義氣,他也早就做到頭了?!?/br> 窗外的太陽悄無聲息地挪動著位置,周錫兵的臉一半落在了陰影中,聲音也隨著太陽的走向下沉:“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蓖跬∩碜油髢A,靠在了沙發(fā)背上,輕聲道,“你問我鄭妍的父母是什么時候結(jié)婚的,又是為什么?” 新聞中的領(lǐng)導(dǎo)困難群眾慰問工作終于結(jié)束了,改去高??赐辖淌?。 周錫兵遲遲沒有回答女友的提問,電視機(jī)里頭傳出的聲響襯托的客廳中兩人安靜的近乎于尷尬,空氣也像是停止了流通一樣。 王小敏不喜歡看新聞,所以它的注意力能夠放在主人身上,總算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不對:“王汀,你們吵架了嗎?呃,吵架不是應(yīng)該大喊大叫嗎?” “你真笨?!毙”鴱?qiáng)調(diào)自己的見多識廣,“這叫冷戰(zhàn)?!?/br> 王汀卻似乎沒有一丁點兒冷戰(zhàn)狀態(tài)的自覺,依然對著電視新聞發(fā)表自己的評論:“呵,換的多快啊。這幾年,南省的領(lǐng)導(dǎo)班子都換的差不多了吧。從上到下,全都換人了。” 電視新聞?wù)媸莻€好東西,永遠(yuǎn)有內(nèi)容可以讓無話可說的人找到開口的點。王汀看著領(lǐng)導(dǎo)們的名字,微微笑了一下:“這個劉波,以前在我們市工作的,現(xiàn)在也進(jìn)省里頭了。他的前一任還是出了名的政治明星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了?!?/br> 王小敏稀里糊涂:“王汀,他們上不上,關(guān)你什么事啊?!?/br> 小兵兵已經(jīng)要暈倒了:“你好笨啊,明顯是你主人在討好我主人,沒話找話講。” 王小敏要跳腳:“才不是呢!我家王汀才不會討好人呢!哼,肯定是你主人不對,惹王汀生氣了。他要道歉!” 王汀安撫性地摸了下王小敏的腦袋,考慮要不要再找個動畫片給它看。她的手伸向茶幾上的電視遙控器時,一只色度要比她黑上兩個色號的大手覆蓋了上來。她的手被周錫兵揉進(jìn)了掌心之中。男人看著她,面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嚴(yán)肅了:“王汀,破案是警察的事。從現(xiàn)在起,我們不談?wù)撨@件事了,好不好?” 王汀的手是所謂的骨頭手,細(xì)細(xì)長長,附著的rou很少。周錫兵一直覺得王汀渾身上下都柔軟的不可思議,只有對上她平靜無波的眼神,再握著她的手時,他才感覺到她的骨頭有多硬。周錫兵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女友。十一年前的事情同樣是她生命中的沼澤,甚至可以說在在某種程度上重新塑造了她,成就了現(xiàn)在的她。 “王汀。”周錫兵收緊了手,試圖跟女友溝通,“這件事,交給警方來處理,好嗎?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推理能力跟判斷力,我只是不想你再牽扯進(jìn)案件當(dāng)中?!?/br> 屋子大門突然開了,周錫兵的父母帶著寒氣走進(jìn)來。周父腳步邁的大,三兩步就靠近了茶幾,看到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還驚訝了一句:“王汀冷?。坷渚烷_空調(diào)啊。兵兵你也真是的,連空調(diào)都不知道要開嗎?” 周母作為mama,明顯要比當(dāng)爸爸的人細(xì)心多了。她開了空調(diào)以后,借口讓兒子幫自己拿東西,將人給拽進(jìn)了廚房訓(xùn)話:“你怎么回事?不曉得自己臉黑嚇人嗎?你看看你剛才對著王汀的臉色。人家姑娘不直接甩你一耳光走人就不錯了。” 王汀性情溫和,手腳勤快,而且工作穩(wěn)定,加上相貌跟家庭背景都不錯;即使以最俗氣現(xiàn)實的標(biāo)準(zhǔn)去評判,也是婆婆心目中好兒媳的人選。更何況,周mama看得出來,兒子跟她的感情相當(dāng)融洽,她也知道關(guān)心自己的兒子。 “你看看你啊。這么多年也不正經(jīng)談女朋友,光曉得說工作忙。再忙,能忙過國家主.席去?我看人家主席也家庭和睦美滿嘛,一點兒也不耽誤結(jié)婚生孩子。你的工作本來就顧不上家,王汀又正好朝九晚五,兩人能搭伙過的起來。你對人家姑娘溫柔一點,別老是跟審犯人似的對著人?!?/br> 面對母親的訓(xùn)斥,周錫兵找不出話來辯駁,只能含混地強(qiáng)調(diào):“沒有,我沒兇她,我們鬧著玩呢?!?/br> 周母一點兒高舉輕放的意思都沒有,目光相當(dāng)銳利地在兒子臉上梭巡了一圈,才冷笑道:“你當(dāng)你媽的眼睛是擺設(shè)?好好對人家,別老是心不在焉的?!?/br> 周錫兵這回真是被冤枉大發(fā)了,不得不開口為自己辯解:“沒有,我是誠心誠意要跟王汀過的,不然我也不會跟她回家過年又帶她到咱們家來?!?/br> 當(dāng)mama的人逮著了機(jī)會訓(xùn)斥兒子,就沒立刻歇下來的道理。她一邊削著土豆皮,一邊數(shù)落周錫兵:“你知足吧,看看你自己是個什么條件。不要再想三想四的,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有什么好想的?!?/br> 周錫兵幫母親剝蒜的手停了一下,他頭也不抬,直接否認(rèn):“沒有,我什么都沒想過?!?/br> “算了吧。你是從我肚子里頭出來的,你眼睛一睜,我就知道你在看哪里?!敝苣赶訔壍仄沉藘鹤右谎?,強(qiáng)調(diào)蒜瓣要多剝一點,她好給王汀做剁椒魚頭吃,又接著前頭的話說了下去,“你要是什么都不想,那你好好的金融專業(yè)為什么又改考警校的刑偵專業(yè)去了?” “媽!”廚房與客廳只隔了薄薄的一道門板,周錫兵的聲音壓得極低,語氣卻不容置喙,“我說了,這件事跟晶晶沒關(guān)系?!?/br> 周母放下了手中打蛋的筷子,壓抑不住的火氣:“你別腦殼不清爽,被你奶奶說幾句就暈了頭。那丫頭已經(jīng)走了十幾年了,跟咱們家沒關(guān)系。什么娃娃親,那不過是小時候大人開的玩笑而已。你還當(dāng)真?。 ?/br> “媽——”這一次,周錫兵的聲音已經(jīng)帶了淡淡的哀求,“好了,你別說這些了。” “我要說!”周母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一點兒也沒軟活下去的意思,里面還蘊藏著隱隱的怒氣,“讓你一個大活人結(jié)陰親娶個死人,虧你奶奶想的出來,老糊涂!” 周錫兵不得不放下手中的蒜瓣,伸手抱住母親勸解:“你也說奶奶是老糊涂了。她的身體就擺在這里,一時清醒一時迷糊的。她就是說了也不過隨口說說而已。媽,你別跟奶奶一般見識了?!?/br> 周母跟著丈夫去婆家親戚那頭拜年時,被老輩不輕不重敲了幾句,話里話外嫌棄她沒有照顧好婆婆。她回家的路上就已經(jīng)是一肚子氣?,F(xiàn)在借著話頭說開了,哪里會不趁機(jī)發(fā)泄一通。兒子幫著婆婆說話,反倒是讓周母心中的不忿更加激烈了:“對對對,生恩不如養(yǎng)恩大,誰叫我這個當(dāng)媽的沒盡到責(zé)任呢!” 周錫兵有點兒無奈。因為父母工作忙碌,他幼年時基本是在爺爺奶奶處長大的,感情自然十分深厚。可是這種祖孫情深無意間又傷害了母親的感情,讓母親愈發(fā)覺得自己成了外人。這幾年,隨著奶奶的老年癡呆癥逐漸加重,婆媳之間的矛盾也愈發(fā)激烈。即使兩人中還隔閡周爺爺跟周父緩沖打岔,在對周錫兵的事情上,兩代女主人依然不時產(chǎn)生大大小小各種矛盾。 周錫兵甚至不得不慶幸自己以后跟王汀會生活在南城,否則夾在兩層婆婆之間,實在太為難王汀了。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試圖跟母親開誠布公:“媽,奶奶已經(jīng)這樣了,你再慪氣也沒什么實質(zhì)性的意義。算了,都過去多少年的事情了?!?/br> 周母發(fā)xiele一通之后,情緒終于緩和了下來。她叮叮咚咚地切著菜,警告了一句兒子:“活人就好好過活人的日子,管個死人干什么?你奶奶要真這么心疼,直接認(rèn)她們當(dāng)孫女兒不就得了。反正是貼心小棉襖!” “好了好了?!敝苠a兵不得不打起了馬虎眼,企圖和稀泥,“人都走了,就別再說了?!?/br> 周母聽到客廳當(dāng)中,丈夫招呼準(zhǔn)兒媳婦吃零食的聲音,心中的郁結(jié)總算是消了一些。兵兵這些年一直不帶人回來,她就擔(dān)心自己兒子實心眼,被婆婆沒完沒了的嘮叨給誆住了,真的給個死人守著。她可是一心盼著兒子早日成家生孩子的。謝天謝地,兵兵總算是帶著女朋友回來了。以前的那些事情,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死人永遠(yuǎn)不可能是活人的對手,活著才叫生活,才叫過日子。 廚房當(dāng)中,母子倆忙著做晚飯??蛷d里頭,王汀不得不硬著頭皮接受周錫兵的父親不停拿出來的各種零食。周父是搞科研的,不太擅長跟人交際,尤其是面對著自己的準(zhǔn)兒媳,真是手足無措。他不時催促著王?。骸澳銍L嘗這個,這個是兵兵mama特意給你準(zhǔn)備的,說女孩子吃了好?!?/br> 王汀勉強(qiáng)吃下了一塊阿膠糕,蚊子哼哼一般跟周父道謝。對著這樣的周父,她也不知道怎么接話才好,只能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叔叔,今天路上堵車嗎?阿姨本來說吃過飯就回來的?!?/br> 周父扶了一下眼鏡,皺起了眉頭:“本來是不堵的,結(jié)果你阿姨非要繞一條近路,都到了郊區(qū)那塊了。有個當(dāng)官的回家遷墳,請了風(fēng)水先生做法事,愣是把路給擋了。繞近路變成了兜圈子,我開著導(dǎo)航,好不容易才上了大道。你說說,既然是當(dāng)官的,好歹低調(diào)點兒啊。遷個墳回老家,也要搞得這么興師動眾?!?/br> 越是官員越迷信風(fēng)水。不然“大師們”怎么會成為高官的座上賓呢。王汀笑了笑,附和了一句周父的話:“這人膽子不小,也不怕被人舉報?!?/br> 周父刮了刮茶碗蓋子,拂去茶末子,冷笑了一聲:“到了一定的位置,眼里頭哪里還有人啊。” 他報了一下官員的名字,王汀立刻了然。能到那樣的級別,眼中會放著的人的確不會太多了。 這個話題實在不適合深聊,王汀不得不絞盡腦汁想其他話題來消除自己跟周父獨處時的尷尬。正在她挖空心思都找不到話說的時候,原先午睡的周爺爺周奶奶總算及時起床了,出了房門拯救了整個客廳的氣氛。 周奶奶睡了一覺,看著精神好多了。她問了兒子自家老親戚的事,又開始嘆氣:“能等著小輩上門拜年的越來越少了,今天他走了,明天你走了,后天就要輪到我了。” 大過年的說這些真是不吉利,尤其家里頭還有王汀在。周父尷尬地扶著自己的母親坐下來,埋怨道:“媽,你怎么說這個呢?!?/br> 周爺爺不滿道:“越老越糊涂了唄。以后她要再說三道四,你們干脆別理她?!?/br> 他的話雖然硬氣,在電視柜底下拿小毛毯蓋在老妻腿上的動作卻麻利得很,口中還抱怨著:“別受涼,受涼了腿走不了路,吃虧的還是我。” 王汀的唇角微微翹了翹。周爺爺口是心非的別扭勁兒簡直叫人忍俊不禁。他伺候著周奶奶,又喋喋不休地抱怨,直到周奶奶要發(fā)火,他才悻悻不樂地住了口。當(dāng)兒子的人在邊上旁觀耄耋之年的父母互懟日常,難得想起來要給自己的兒子也講講好話:“王汀啊,我們周家的男人都不太會說話,關(guān)鍵看怎么做?!?/br> “做的也不怎么樣!”周母端著一盤春卷出來,招呼王汀吃,沒好氣地白了一眼丈夫。 周父尷尬地搓著手,為自己辯解:“這不是廚房地方小,有你跟兵兵兩個人,我再擠進(jìn)去的話就連轉(zhuǎn)身的地方都沒有了?!?/br> 周母已經(jīng)不指望丈夫腦袋瓜子有機(jī)靈的那一天了,干脆不理睬對方,只看著王汀和顏悅色:“來來來,王汀,你嘗嘗阿姨的手藝。這春卷的做法可是我娘家祖?zhèn)鞯摹!?/br> 王汀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到了周爺爺周奶奶身上。當(dāng)著長輩的面,哪有她一個小輩先動筷子的道理。 周爺爺揮揮手:“王汀,你吃你的。我跟你奶奶哪里還能吃春卷啊。你多吃點兒,就當(dāng)是替我們也吃了。” 原本盯著電視機(jī)一個勁兒看的周奶奶,聞聲卻立刻不高興了:“你吃不下是你,我要吃的。兵兵媽,去喊晶晶過來,她也喜歡吃春卷?!?/br> 客廳里頭的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隔著門板,廚房里頭鍋鏟碰撞的聲音都分外清楚。周錫兵端著雞爪出門,笑著喊王汀:“你也嘗嘗雞爪,跟外面賣的不一樣?!?/br> 周奶奶高興起來:“哎喲喲,太好了。兵兵,你快點兒去喊晶晶啊。她最喜歡吃雞爪了。反正我是叫不動你媽了?!?/br> 空氣徹底凍結(jié)到了一起,即使空調(diào)都吹不散嚴(yán)冬的寒冷。王汀微微垂著眼睛,只盯著自己的腳尖看,面上依然是一派溫和的神色。 周母勃然大怒,臉色簡直可以算得上青紅交加了。她伸手點了點自己的丈夫,想要直接轉(zhuǎn)身摔了廚房門,卻又顧忌著王汀在場,只能手不住地顫抖。 周爺爺也變了臉色,呵斥了一句老妻:“你又胡說八道什么??!都死了多少年的人了,你腦袋瓜子還能清楚點兒??!” 周奶奶不悅地懟了回頭:“你又亂講話。前兒才說等他們大了,晶晶就給你當(dāng)孫媳婦。你怎么凈說鬼話。晶晶才多大,我們都沒死,她怎么會死!” 這婆婆是在裝瘋賣傻,存心拆臺呢!周母的目光幾乎掩飾不住恨意了。她朝王汀露出個笑,絲毫沒有給婆婆面子:“王汀,你過來吃春卷。我的春卷可不是什么貓三狗四都能吃到的,我只做給我兒媳婦吃!” 正常人跟老年癡呆患者的確難以溝通清楚。他們常常會后腳就忘了前腳說過的話。周錫兵放下了手中的雞爪,特意夾了一只遞到王汀嘴邊賠罪:“奶奶的記性不太好,老記混了以前跟現(xiàn)在的事?!?/br> 王汀朝后面讓了一下,微微一笑:“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奶奶也不想的。”她抬起了眼睛,看著周錫兵,態(tài)度冷淡,“我不喜歡吃雞爪。” 王小敏在口袋里頭驚訝不已:“哎,王汀,你不是最愛吃泡椒鳳爪的嘛。這個鹵雞爪看上去也很香啊?!?/br> 小兵兵難得有一次希望王汀能夠被王小敏說動了。因為它的主人現(xiàn)在看上去好尷尬好可憐。 周母毫不客氣地將兒子的手給揮開了。她就沒見過這么蠢的人!婆婆都說雞爪是晶晶最喜歡吃的了。他還端著雞爪往王汀嘴邊湊?人家姑娘該有多缺心眼才一點兒芥蒂都不會有?擱在她身上,她都能翻臉! 周母直接身子一轉(zhuǎn),攔在了兒子跟兒媳婦之間,笑瞇瞇地催促王?。骸皝韥韥?,春卷要趁熱吃。我跟你說,趁熱吃最香?!?/br> 周錫兵手中的筷子被母親推歪了,挾著的雞爪也掉在了地板上,落下一片污漬。正在跟周爺爺爭執(zhí)強(qiáng)調(diào)自己一點兒都沒糊涂的周奶奶,見狀立刻不滿地皺起了眉頭:“哎喲,真是沒趕上過□□吃不上飯的時候,連雞爪都能隨便亂丟。果然金貴,金貴的很?!?/br> 周母臉上露出個笑容來,朗聲道:“那當(dāng)然了,女孩子都是千金,到哪家哪戶都是,當(dāng)然得金貴。” 要是沒有王汀在場,她說不定就跟婆婆吵起來了。憑什么婆婆老年癡呆了,她就得讓著婆婆啊。誰曉得婆婆是不是人老成精,故意使壞呢! 王汀仿佛沒有聽到周奶奶的話一樣,自顧自地吃起了春卷來。周錫兵不好跟從小養(yǎng)大了自己的奶奶爭執(zhí),況且以奶奶目前的腦袋,這樣的爭執(zhí)也沒有任何意義。他只能徒勞地清理完地上的雞爪,然后去廚房洗了手,才過來試圖安撫地摸摸王汀的腦袋??上н@一次,王汀依然避開了。 周錫兵看著自己落空的手,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他告訴自己,他沒有理由發(fā)火,可他的胸腔中的確充滿了不知道該如何排解出去的郁氣。王汀在生氣,她生氣時也是沉默的,幾乎從不會大吵大鬧。他倒是希望她會又哭又喊又吵又鬧呢,可惜那就不是王汀了。 周爺爺跟周父都在拼命地插科打諢,想要緩解屋中的氣氛。周父甚至開始問起了王汀的工作情況,不分青紅皂白地一股腦兒死命尬夸,試圖營造出其樂融融的氛圍。 周錫兵深深看了眼王汀,去陽臺上打了個電話。等到他回來時,爺爺已經(jīng)想方設(shè)法地將奶奶又給拉回房間去了。爸爸則是趕緊跟著mama去廚房,好安撫妻子。客廳當(dāng)中,只有王汀在一個接著一個吃春卷。她似乎忘了飲食克制,完全不在乎春卷的高油了。 “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派出所,將你的猜測跟他們說了。他們會盯著鄭妍的父母跟那個老陶的。” 這算是討好自己嗎?王汀放下了筷子,抬眼看周錫兵,聲音平靜無波:“我不會耍這種心眼達(dá)成目的。如你所說,這都跟我沒關(guān)系?!?/br> 第103章 下雪天(十三) 周錫兵嘴巴張了張, 半晌才勉強(qiáng)找回自己的舌頭,試圖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br> 他只是單純地想讓王汀高興點兒。這幾年奶奶的腦子越來越糊涂了,記憶動不動就錯亂。明明已經(jīng)好些年不再提起晶晶, 明明今天早上他帶著王汀跟父母一塊兒過來時, 奶奶還笑得合不攏嘴, 一個勁兒拉著王汀說話??墒堑搅讼挛?,她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提起晶晶來。周錫兵沒辦法跟記憶力嚴(yán)重衰退的奶奶講道理, 他只能想方設(shè)法討好王汀。他的女友個性倔強(qiáng),他只能從她感興趣的地方下手。 可惜的是, 周警官的策略失效了;不僅失效,而且可以算得上是弄巧成拙。一直到初三下午離開他家之前, 王汀始終保持著溫和禮貌的狀態(tài), 就連周mama都在兒子面前夸獎準(zhǔn)兒媳懂事識大體。周錫兵卻清楚, 他跟王汀之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不小的裂縫。 等到他們返回南城家中以后, 最后一層掩飾性的面紗也被王汀撕掉了。她拒絕跟周錫兵待在一個臥室當(dāng)中,抱起被子直接往次臥走:“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值班?!?/br> 周錫兵愣住了。他本來想著今晚兩人坦誠相見的時候,好好哄一哄女友, 可是沒想到女友根本不給他表現(xiàn)的機(jī)會。身上的大外套在進(jìn)屋的時候已經(jīng)脫下來掛在客廳的衣帽鉤上了,只穿了長毛衣跟打底褲的王汀看上去細(xì)條條的, 幾乎要被手中的被子淹沒了。 周錫兵伸出手去。王汀立刻朝后面退, 卻攔不住周錫兵的長胳膊, 兩條前臂都撈了過來。她手上一空, 被子已經(jīng)被周錫兵捧了過去:“你睡主臥吧,我過去?!?/br> 房間里的燈熄滅了,周錫兵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睡不著。也許是因為床單是新?lián)Q的,蹭著皮膚不舒服。也許是因為被窩里冷清清的,只有一個人。盡管周錫兵清楚明天他得值二十四小時班,可他仍然沒辦法睡著。 據(jù)說餓久了的人不能立刻吞下眼前的那一小片面包,因為胃腸一旦被食物刺激得蠕動起來,人就沒有辦法再像以前一樣忍受饑餓。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王汀的體溫,接受不了跟女友分居的事實。 周錫兵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許久,最終爬起來去廚房倒了杯水。正月初三的晚上,南城的夜空中只有朦朦朧朧的散落的星子,月牙兒單薄得讓人一眼看過去,甚至?xí)雎运拇嬖?。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沉睡,就連一貫在夜色中最招搖的霓虹燈都成了渴睡人的眼。他微微地吁了口氣,慢慢喝下杯中水,折回了客廳。 小書桌還立在客廳的拐角處,上面整齊擺放著王汀臨回家過年前為它準(zhǔn)備的書。周錫兵伸手摸了下書桌,盡管他聽不到書桌說話,卻還是忍不住小聲嘆了口氣:“王汀生氣了?!?/br> 書桌沉默地看著周錫兵。它當(dāng)然知道王汀不高興。王小敏說了,周警官非常嚴(yán)重地得罪了王汀,王汀都不愿意跟他說話了??上罌]有辦法安慰周警官,何況他都讓王汀生氣了,書桌覺得很有必要響應(yīng)王小敏的號召,一起跟著生氣。 客廳里頭靜悄悄的,周錫兵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他想了想,去次臥室的床上抱了被子出來,直接躺在沙發(fā)上準(zhǔn)備湊合一夜。因為房子設(shè)計的角度問題,客廳的沙發(fā)距離主臥室的床更近一些。 可惜即使這樣,周錫兵還是無法安眠。失眠就是這樣,明明理智告訴他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睡一覺再說,可是腦海中永遠(yuǎn)雜亂成一團(tuán),思緒紛飛,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安睡。他深吸了口氣,坐起身來,看了眼書桌。反正他也聽不懂書桌說話,索性就當(dāng)書桌看不到好了。他輕手輕腳地靠近了主臥室的房門,耳朵貼在門板上,想要聽聽里頭的動靜。 讓周錫兵失望的是,主臥室中靜悄悄的,王汀似乎并沒有受到跟自己冷戰(zhàn)的影響,一點兒輾轉(zhuǎn)反側(cè)的聲音都沒傳出來。周錫兵輕輕吁了口氣,掙扎著想自己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 晚上入睡前,王汀似乎忘了在保溫杯中灌上開水,也不知道她半夜睡醒了會不會渴的慌。冬天氣候干燥,她習(xí)慣醒了的時候喝點兒水的。另外如果太熱的話,她會忍不住將被子踢開,這樣容易感冒。 周錫兵拉拉雜雜地給自己找了一堆理由,想要理直氣壯地進(jìn)主臥室看看王汀。起碼端杯水或者幫她蓋一下被子也好。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理由充分,總算鼓起了勇氣準(zhǔn)備朝里面走。手剛搭上金屬的門把手,周錫兵就感到了一陣冰涼。主臥室門是反鎖的,王汀拒絕他的進(jìn)入。 一時間,周錫兵有些心灰意冷。他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臉,滿身心的疲憊。從家中開車到南城,足足要花近四個小時。其實他也非常疲憊。 書桌冷眼旁觀,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句“活該”,誰讓這個人惹怒了王汀呢。難怪王汀回家時,臉色看著就不好。 周錫兵的手貼著冰冷的金屬,寒意透過肌膚,朝他身體內(nèi)部傳遞過去。他甚至忍不住覺得身上發(fā)寒,幾乎要打寒顫了。算了吧,他告訴自己,在氣頭上說什么都不對等王汀消了氣就好了。腦海當(dāng)中另一個聲音卻在催促他:“別,你再不想辦法,你倆這回說不定就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