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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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汀似乎聽到了又好像根本什么都沒聽,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退學重新參加高考進警校,是晶晶去世之后的事吧。” 與周錫兵的奶奶相反,周錫兵的母親似乎不太喜歡晶晶。王汀推測,這應(yīng)該跟周錫兵在晶晶去世后的選擇相關(guān)。名校金融專業(yè)的畢業(yè)生職業(yè)生涯的起步價很可能都比警察職務(wù)升到頂點后還要高,況且警察工作辛苦而且風險系數(shù)高;作為母親,周錫兵的mama的確有理由不高興。 周錫兵想要說點兒什么,最終卻只低低地“嗯”了一聲。 又一朵煙花點亮了夜空,明亮的光芒下,王汀的臉卻說不出的黯淡,她的眼睛沒有星光閃爍,平靜如深海:“晶晶不是生病去世的,她死于謀殺?!?/br> 那個女孩,在最美好的豆蔻年華,死于非命。除此以外,王汀想不到周錫兵強行改變自己人生軌跡的原因。當年,那個還不滿十七歲的少年,是以怎樣強硬的姿態(tài)堅決選擇了退學重新考取警校。王汀完全可以想象出,他要頂著多大的壓力,說不定因此還跟父母鬧翻了。 王汀平靜地看著周錫兵:“你為什么要騙我呢?” 身體里所有的水分仿佛一下子全都蒸發(fā)了,周錫兵的喉嚨干的幾乎要完全黏在一起,喉管振動發(fā)聲的時候,他甚至感覺到了撕扯的疼痛??蛷d的上空漂浮的聲音干啞而粗嘎,好像是旅人在沙漠中長途跋涉了許久以后,被風沙磨礪出來的嗓音:“我,我沒想騙你?!边@一次,他似乎找回了自己的舌頭,又艱難地補充了一句,“我就是覺得沒必要說這件事?!?/br> 這也算是個解釋。死于非命在傳統(tǒng)觀念中屬于橫死,是極為忌諱的一件事。少女夭折本就讓親友不愿意提起,何況她死的時候并不平靜。王汀輕輕點了頭,算是認可了周錫兵的說法,可她并沒有就此掀過這一頁的意思,而是繼續(xù)追問了下去:“晶晶是怎么死的?兇手是不是還沒有抓到?” 周錫兵本能地想要跳過這個話題,他一點兒也不想跟王汀談?wù)摼ЬУ氖隆D莻€女孩的死亡,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他無數(shù)次從噩夢中驚醒,卻始終沒能找到任何線索。 他的沉默像是在論證王汀的猜測,王汀輕輕吁了口氣:“其實你最早跟著我上地鐵的時候,不是懷疑我裝神弄鬼,而是想讓我?guī)湍阏页鰵⒑ЬУ膬词职??!彼⑽⑿α?,長長的眼睫毛微微扇動著,仿佛蝴蝶的翅膀,掀起了大洋彼岸的風暴,“周錫兵,你不用這樣的,你一早直接說,我也不會拿喬。你真不用做到這樣?!?/br> 最傷人的話還是脫口而出了。王汀清楚,作為成熟的社會人,她應(yīng)該對晶晶的事情三緘其口。已經(jīng)去世十幾年的人,她特地再翻出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誰的白月光不會最終隨著太陽的升起煙消云散,誰又會在人生的前三十多年中沒有任何故事。但凡她冷靜理智有點兒,她都該保持沉默。 可是王汀不想成熟冷靜了,她心中的不滿像面粉中和了的小蘇打一樣,迅速地膨脹了起來。如果不是她的教養(yǎng)讓她說不出更加惡毒的話,她會更加歇斯底里。這算什么?她又算什么?周警官為了查案還真是豁的出去! 王汀猛的從沙發(fā)上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周錫兵,唇角微微上翹:“不如你說說情況,我去找找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這么長時間,真是辛苦委屈你了?!?/br> 她的怒火突如其來,周錫兵甚至反應(yīng)不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向王汀隱瞞晶晶的事情,他的確處理的不夠妥當,然而他真的不想讓王汀跟這件事產(chǎn)生任何聯(lián)系。當年的命案,他不愿意王汀牽涉到哪怕只有一點點。 說不清的失望與疲憊像潮水一樣洶涌而來,拍擊著王汀的心臟。她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一點兒軟弱的跡象,反而近乎于咄咄逼人地追問下去:“你當時,不就是為了晶晶的命案,才主動跟我接觸的嗎?周警官,你不至于到現(xiàn)在還要否認這件事吧。” 周錫兵一時間完全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去說清楚這件事。他無法否認,最初見到王汀時,她能“通靈”這件事的確讓他精神一振,王汀的超能力為他提供了破獲十幾年前那樁命案的可能。可是,他不過順帶著想了想而已。很快他就改變了主意,他不想讓王汀再牽涉到任何危險當中去。 “說吧?!蓖跬〉膽B(tài)度不耐煩起來,臉上的笑容也透出了嘲諷的意味,“總歸也有香火情,我不至于這么快就翻臉不認人的。” 她煩躁得想要大吼大叫,甚至揮手打人??墒抢碇鞘莻€冷酷無情的壞東西,它嚴格控制著她的一舉一動,不讓她逾矩半分半毫。去他媽的理智,她恨死了理智,她現(xiàn)在就想發(fā)泄。悲哀的是,循規(guī)蹈矩太久的人,連怎么發(fā)泄都不知道。 王汀沒有等到周錫兵的回答,她直接抬腳往主臥室走,將周錫兵要出差的行李箱拖了出來,朝他露出個笑容:“你放心,你出差回來之前,我會搬走的?!?/br> 周錫兵猛然抬起了頭,完全反應(yīng)不過來為什么一下子會跳到王汀要搬走。他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王汀的腰,強調(diào)道:“你別鬧,太危險了,我找了趙處長安排人手暗中保護你。” 他的手勒得死緊,卻被王汀一根接著一根指頭掰開了。王汀的聲音依舊平靜,甚至可以算得上溫和有禮,禮貌中透著說不出的疏離:“有勞周警官費神了,我有自主民事能力,我會照顧好自己?!?/br> “王汀?!敝苠a兵的聲音嚴肅了起來,“我知道你不高興,但這事你必須得聽我的?!?/br> 他的話沒能說完,就被王汀態(tài)度尖銳地打斷了:“我為什么要聽你的?你憑什么讓我聽你的。ok,晶晶的案子,只要你有需要,我會盡我所能隨時配合警方工作。我沒那么小氣?!?/br> 周錫兵收緊了手,死活不肯放開王汀。長期坐辦公室的女公務(wù)員哪里是長期鍛煉在一線的男警察的對手,王汀根本就掙扎不開。她扭動了兩下沒能從周錫兵懷里掙脫出來以后,終于情緒崩潰了,失聲大喊:“你到底要怎樣???你還想怎樣?你不就是想找出殺害晶晶的兇手嗎?我都答應(yīng)幫忙了,你還想怎樣?我不用你自我犧牲,周警官!” 平常他們說笑著玩鬧時,王汀總會故意稱呼周錫兵為周警官,別有一種曖昧旖旎的氣氛??涩F(xiàn)在,從她口中喊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卻是說不出的冷淡疏離。周錫兵又急又慌,想要跟王汀解釋,卻舌頭打結(jié),剛笨嘴笨舌地說了第一句話“我承認,我當初是想找你幫忙”,他的腳上就挨了重重一下。 王汀突兀地笑了,平靜地看著周錫兵,吐出了三個字:“王八蛋!” 她真榮幸啊,她多能干,永遠都有利用價值。一個邱陽,一個周錫兵,看上去多好的男人啊。她果然是中國好兒媳,當媽的對兒子的心頭好無可奈何,全都指望著她來“拯救”她們的兒子呢! 周錫兵被罵愣了,連接下來的解釋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王汀抬腿,下蹬,狠狠地踢到了周錫兵的小腿上,冷笑:“這是你欠我的,再見!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br> 多好啊,周錫兵對她多好啊,人人都羨慕的好。曾經(jīng)邱陽也一樣,多少人羨慕嫉妒恨,驚訝她的好運氣。她以為命運總會對她溫柔一次,她終究遇到了良人。可是,說到底,不過是她足夠有用,恰好能夠被所用罷了。她應(yīng)該驕傲的,利益關(guān)系最可靠,她總有被利用的價值。 王小敏嚇得哇哇亂叫,聲音都帶上了哭腔:“王汀,你怎么了?你為什么哭???” 眼睛有點兒癢,王汀還以為是有小飛蟲撞進了眼睛,伸手一摸,才發(fā)現(xiàn)掌心都濕了。她胡亂抹了下臉,招呼王小敏:“走,我們走,我們回家去?!?/br> 王小敏不知所措,哭哭啼啼:“我們已經(jīng)回家了啊,我們還要去哪里?” “這兒不是我們的家。”王汀伸手拿起王小敏往口袋中揣,又艱難地搬起了書桌,舉目四顧心茫然。她還要做什么?對,收拾行李,她要收拾行李。她的東西已經(jīng)侵占了這套房子的每一個角落。不過沒關(guān)系,她怎么進來的,就怎么走好了。她總能全部搬走的。 周錫兵猝不及防,被王汀那一腳踹得相當不輕。他下意識地松開了手,聽到王汀再一次說要搬走,他徹底急懵了。明明也是個成熟穩(wěn)重的大男人,他急起來竟然就只會拼命伸手抱人,怎么也不肯讓王汀走:“你上哪兒去啊。咱有事說事,你別來離家出走這一套啊?!?/br> “滾!”王汀一巴掌甩向了他的臉,因為身高差距,巴掌落到了周錫兵的下巴上。饒是如此,兩人還是都愣了一下。王汀伸手推人,神情疲憊:“好了,我們好聚好散。沒什么好鬧的?!?/br> “散什么散!為什么要散?”周錫兵顧不上生疼的小腿跟下巴,急得又伸手抱人。王汀不讓他碰,他索性直接將人抱了起來,往臥室的床上放。王汀又踢又打,甚至一口咬在了周錫兵的脖子上,他都不肯撒手松開。 王小敏嚇壞了,連電子音都冒了出來:“你放開王汀,你是壞人!我要打電話報警,讓警察叔叔抓你!”它說出口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壞人就是警察。王小敏放聲大哭,“王汀,我打110有用嗎?” 原本他就勸不住王汀,現(xiàn)在再聽到王小敏火上澆油,周錫兵頓時怒了,直接吼了王小敏:“你別添亂了行不行?大晚上的鬧什么鬧?” 王小敏一受驚,立刻打起嗝來,模樣可憐急了。 王汀一巴掌揮上了周錫兵的臉,冷笑:“你沖小敏一孩子撒什么氣?自己有鬼,欺負沒能耐的孩子算什么本事?” 周錫兵被懟得臉紅脖子粗,張了張嘴巴,想說話又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王汀好,只能辯解了一句:“我有什么鬼了?” 王汀失望極了,看著周錫兵跟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樣:“你有意思嗎?你到現(xiàn)在還藏著掖著有意思嗎?你為了你的晶晶接近我,跟我交往,不過想讓我?guī)兔φ覂词郑艺J了!對,我命不好,我認了!”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這艸蛋的世界,人不認命都不行。她認了,行不行?放過她,行不行? 周錫兵撈起被子裹住王汀,不讓她翻身下床,喘著粗氣道:“沒有,我不是為了那件事。你當我什么啊,我愛你,你搬進來第一天我就做春.夢了。我想到你都要硬。” 王汀勃然大怒,揮手抓了周錫兵的脖子。多年的醫(yī)學生涯讓她習慣性將指甲剪得禿禿的。即使這樣,因為用力極大,周錫兵的脖子依然感受到了一股刺痛。她氣得一把將周錫兵推下了床:“你滾!你當我是什么?” 她也不想直接這樣撕破臉。都是成年人,大家點到即止,沒必要徹底撕破臉。王汀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話趕話說到了這份上。強烈的委屈與失望充斥著她的心,她本來以為周錫兵不一樣的。 周錫兵總算智商在線了一回,即使摔得尾椎骨生疼,還是趕緊爬起來去安慰淚流滿面的王?。骸拔耶斈闶俏依掀虐?,我愛你!” 王汀的委屈膨脹的厲害,依然伸手推他:“你滾,你找你的晶晶去?!?/br> 這一次,有了準備的周警官總算沒再一次丟臉地讓女友給踹下了床。他伸手摟著王汀,拼命地親她的眼淚:“你說什么傻話啊,她都不在多少年了?!?/br> “你是不是特別惋惜?你走吧,別委屈了你!”王汀的眼淚簌簌往下掉。 周錫兵怔了一下,伸手摸她的腦袋,又想親她的臉,被她一把攘開了。周錫兵腦袋偏到了邊上,身體卻不肯動。他摟緊了王汀的肩膀,嘆了口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現(xiàn)在連晶晶長什么樣兒都記憶模糊了?!?/br> 王汀并不為所動,相反的,她冷靜的可怕:“越是害怕忘記就越會反復(fù)回憶,時間久了,反而會記憶模糊。” 周錫兵無奈:“反正道理都在你那邊?!痹捯怀隹冢⒖桃庾R到不對,趕緊解釋,“我真沒有。我承認,在認識你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我的確經(jīng)常想到她。” 王汀掙扎的更加厲害了。 周錫兵收緊了胳膊,語氣重了一些:“你聽我說完,我一直非常想知道究竟在她身上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她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會遭受這種事?!?/br> 王汀的動作幅度小了一些,追問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周錫兵沉默了一瞬,才輕聲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雪娃娃案?” 王汀愣了一下,有點兒遲疑:“不是說那案子是謠傳嗎?” 十幾年前,南城發(fā)生過一起碎尸案。那一年,南城下大雪,大雪過后郊區(qū)一個樹林旁邊出現(xiàn)了一只雪人,堆得相當精致。人們發(fā)現(xiàn)雪人的時候,沒有意識到任何不妥。那年冬天,南城的氣溫相當?shù)?,郊區(qū)更甚。那只雪人一直到過了足足有一個多禮拜才漸漸融化。等到雪人完全融為雪水的時候,人們才愕然發(fā)現(xiàn)雪人的腦袋之所以看上去那么栩栩如生,是因為它里頭的支架就是一顆人類的頭顱。 這樁案子在南城的高校圈子傳的相當廣,醫(yī)學院尤甚。據(jù)說那只頭顱骨被剔除的十分干凈,不是專業(yè)人士根本沒有這樣的手段。為了這樁案子,當初南城所有的醫(yī)學院師生都被列入了懷疑對象,全都接受過調(diào)查。 王汀讀大學的時候,這件案子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年。她還是從給他們當助教的博士生學長口中聽到了只言片語。大雪完美地掩蓋掉了所有痕跡,等到雪融化之后,無論是現(xiàn)場腳印還是其他痕跡,都徹底消失了。 “趙處長當時是這件案子的主要負責人?!敝苠a兵陷入了回憶當中,“市局成立了專案組調(diào)查這件案子,光是確定受害人的身份就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br> 王汀驚訝地挑挑眉毛:“李晶失蹤了,你們都不知道嗎?” 周錫兵長長地吁了口氣:“那個時候,手機不算特別普及。晶晶當時跟李姐說參加學校的海外游學了。她每天都發(fā)了電郵給李姐報平安,還描述了當天都參加了哪些活動。李姐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任何不妥。一直到學校的游學團回來,李姐到學校沒接到人,才發(fā)現(xiàn)晶晶根本沒參加這個游學活動。學校組織的游學是自費的,一個人要掏好幾萬塊錢。當時李姐的經(jīng)濟條件一般,晶晶就放棄了名額?!?/br> 王汀皺起了眉頭:“晶晶是有意隱瞞了李姐,故意讓李姐誤以為她去參加海外游學了?” 周錫兵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后來警方走訪晶晶的同學,有人談?wù)撨^晶晶曾經(jīng)提起想要去打工掙錢。但具體怎么回事,他們也說不清楚。因為當時他們都以為晶晶是在開玩笑,都沒有細問。” 王汀蹙額,疑惑道:“晶晶怎么會出現(xiàn)在南城?” 周錫兵伸手摸了摸王汀的頭發(fā):“晶晶非常聰明,小時候是出了名的小天才。當時李姐在南城打工。她小學畢業(yè)那年,南城有所私立中學免費招收了晶晶,希望她能夠取的好成績,好替學校打出知名度來?!?/br> 在李晶的命案發(fā)生以后,警方曾經(jīng)將這所學校從里到外翻了個遍,試圖發(fā)現(xiàn)有用的線索。私立中學,天才少女失蹤,被謀殺,只剩下一個頭顱被做成了雪娃娃;這簡直就是暗黑系校園暴力凌虐案件的天然組成元素。然而,即使警察將全校都翻遍了,查問了幾乎所有的師生以及學校的工作人員,依然一無所獲。 那個時候,周錫兵正在讀大二,專心致志地準備上學期的期末考試。直到李姐察覺晶晶并沒有參加游學團,開始急得滿世界地尋找晶晶以后,周錫兵才知道晶晶失蹤的事。他想方設(shè)法聯(lián)系了所有可能跟晶晶接觸過的人,卻始終沒能有一點兒線索。后來還是警方開始將兇案的犯罪嫌疑人往高校醫(yī)學師生的方向考慮時,周錫兵才心驚膽戰(zhàn)地懷疑跟晶晶的失蹤有關(guān)。 十六年前,dna技術(shù)運用還沒有大規(guī)模開展。警方又花了不少精力確認那就是晶晶的頭顱。可是身份確定以后,案件的調(diào)查卻陷入了困局。誰也不知道晶晶為什么會欺騙李姐說自己去國外短期游學了。晶晶的生活圈子也非常簡單,學校跟家里兩點一線,而且她相當聰明,屬于不太容易被騙的那種人。 王汀沉默了片刻,輕聲道:“有沒有考慮過連環(huán)案的可能?這人能夠處理掉李晶尸體的其他部分,同樣可以讓頭顱不被發(fā)現(xiàn)。兇手用李晶的頭顱做雪娃娃是故意的,兇手并不忌諱被人發(fā)現(xiàn)。這樣的人,一般不會只滿足做一回案子?!?/br> 周錫兵點了點頭:“警方也懷疑過這個可能性,將近十年發(fā)生的少女失蹤案全都翻出來進行篩查。結(jié)果,專案組意外破獲了一個專門拐賣少女的犯罪團伙,卻還是沒有找到晶晶案子的兇手。” 雪娃娃的案子越傳越玄乎,到后來,各種說法都有。警方不得不開了新聞發(fā)布會通告案情的偵破進展情況,允諾會一直繼續(xù)調(diào)查下去,直到將兇手繩之于法。 “我想過很多次,在晶晶的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發(fā)給李姐的電子郵件是郵箱定時發(fā)送的,按照學校的游學計劃表進度描述的內(nèi)容。因為這個,警方特地仔細調(diào)查了游學團的人,但是一無所獲。而且因為游學地點的天氣變化,實際的游學安排跟計劃表有出入?!?/br> 王汀突兀地打斷了周錫兵的話:“你們沒有考慮過這些郵件全都是李晶自己事先寫好的可能性嗎?她有意欺瞞了她jiejie,事先做好了所有準備工作,她是有計劃離開學校跟家里的?!?/br> 也許她是在信心十足地奔赴一個約會,只是她并沒有想到這是一個死亡之約。 周錫兵沉默了片刻,才開口繼續(xù)說下去:“專案組后來也考慮了這個可能。但是在篩查晶晶周圍社會關(guān)系以后,還是沒能找到有效的線索。晶晶的生活非常簡單,接觸的人群也有限?!?/br> 當年的那樁案子,警方花了大量的時間跟精力,最終卻還是沒能鎖定犯罪嫌疑人。同樣的作案手法也沒有再次出現(xiàn)。 “所以你決定退學重新參加高考?”王汀突然間將話題轉(zhuǎn)移了方向,“你最初到南城上大學也是因為晶晶在這里吧?!?/br> 周錫兵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話:“我十五歲上的大學,我家里人也不希望我去外省。剛好南城的大學不錯,所以我就來南城了?!?/br> 王汀的心里頭依然非常不舒服。為了李晶,周錫兵放棄了更好的大學。他當初是他們市的理科前十,完全可以考慮去京中讀大學。當然,他選擇的金融專業(yè)從某種程度上講也算是抵消掉了這種遺憾。又是為了李晶,周錫兵強行退學考了警校,徹底放棄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冷靜下來后,王汀仔細思考了一個問題,周錫兵愛不愛自己?答案是肯定的。起碼他跟自己交往,是沖著結(jié)婚這個目標去的。然而這并不能讓王汀完全釋然。周錫兵大她三歲,他的年紀本就是想要盡快結(jié)婚安定下來的時候。周錫兵的mama說他以前從來沒領(lǐng)女孩子回家過,其實也不能說明什么。也許只是之前,他還沒有想要安定下來。 王汀知道自己鉆牛角尖了。所有的愛情都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能夠唯一長期維持下去的穩(wěn)定關(guān)系無一不是要出現(xiàn)在特定的時候。人是一種以滿足自我需求為本能的生物?;蛘哒f,所有的生物都這樣。 她早就過了愛做夢的年紀,但這并不妨礙她的心中依然會有關(guān)于完滿的幻想。王汀抿了下嘴唇:“你來南城,你們都很高興吧。分離了兩年的時間,你們終于可以朝夕相處了?!?/br> 周錫兵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那時候?qū)W校已經(jīng)搬去郊區(qū)的大學城了。地鐵還沒通到那邊,公交車半個小時才有一班,還動不動就晚點。我到市區(qū)一趟也相當不容易。晶晶在準備少年班的考試,我計劃考精算師的證,其實我們見面不多。” 少年時的感情就是這樣。即使關(guān)系再親密的青梅竹馬,在進入不同的環(huán)境之后,也會將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社交生活上。 “我一直非常后悔,如果當年我能多關(guān)心晶晶生活的話,也不至于對她的個人情況一無所知?!?/br> 直到命案發(fā)生以后,周錫兵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對這位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女孩知之甚少。她有哪些朋友,她日常都跟哪些人交往,他都一無所知。 王汀在大學上寫作選修課時,曾經(jīng)學過關(guān)于如何塑造人物,連著問一個人物十幾個諸如“頭發(fā)顏色”到“社會保險號碼”后,被問的人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對自己以為十分熟悉的人其實遠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熟悉,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回答出這些問題。 誰又能說自己有多熟悉誰呢?朝夕相處甚至同床共枕的人,都無法肯定自己對枕邊人有多了解。王汀微微抿了下嘴唇,唇角動了動:“你為什么要騙我呢?你故意瞞著我做什么?” 周錫兵啞口無言。剛開始認識的時候,他們的關(guān)系還不足以讓周錫兵將這件事傾盤相告。等到熟悉以后,他已經(jīng)對王汀產(chǎn)生了強烈的好感,再談?wù)撨@件事似乎也不合適。再到他愛上王汀,愛生憂,愛生怖,他完全不想讓王汀跟命案扯上任何關(guān)系。 當初陳潔雅的那樁案子,在周錫兵心中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他十分害怕王汀會成為下一位受害者,如陳潔雅,也如晶晶。 “我不想你有危險?!?/br> 周錫兵伸手碰了碰王汀的臉。當他跟王汀的關(guān)系到了可以坦誠說起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大小事件時,他已經(jīng)不敢讓王汀再碰案子了。他一直還在想辦法調(diào)查晶晶的案子這件事,在警方系統(tǒng)內(nèi)部并不算秘密。如果那個對王汀特別感興趣的人一直盯著,那么晶晶案子,這位幕后人也肯定不會漏掉。他想做的事情是,盡可能將王汀與這些案件隔離開來,太危險了。她不該承擔這些危險。 “我懷疑,從鄭妍的失蹤案開始,那個幕后cao縱者的目標就有可能是你?!敝苠a兵嘆了口氣,額頭蹭上了她的,輕聲道,“我一直不想說,因為我不想你害怕?!?/br> 王汀突兀地打斷了他的話:“我的膽子沒那么小?!?/br> “可是你會睡不好?!敝苠a兵摩挲著她的脖頸,忍不住抱住了她。也許是年紀很小的時候,王汀就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凡事自己拿主意。所以一旦有事,她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求助身邊人,而是自己默默地承受。直接表現(xiàn)就是,她的睡眠會受到影響,很難睡安穩(wěn)。 王汀想要辯解??芍苠a兵是她的枕邊人。她的睡眠情況,他再清楚不過。她只能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