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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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曦像攥著最后一根稻草:“你想好了嗎?跟我談戀愛。” 不管以后戀愛的時候兩個國家的距離有多長,也不管以后家里人的反對,不管以后異國戀的我們長大以后走的路有多不同。 葉沛身體一僵,雙唇猛地定住了,沒再親吻她。 周曦知道葉沛有很多顧慮,因為這一切看起來貌似不是很大的障礙,都會在未來的路上成為莫大的絆腳石。而他的顧慮,一切都是為了周曦,他擔心,擔心未來他會傷害到她。 可是,周曦需要的不是他的擔心,而是他的勇敢。 他不勇敢,對她來說才是遍體鱗傷。 察覺到葉沛緊繃的情緒,周曦終是閉上了眼睛。 “算了吧?!?/br> 周曦終是不再掙扎了,方才光怪陸離的夢漸漸破碎,她重新跌進冷酷的現(xiàn)實。 周曦抬手,輕輕推開了葉沛,而后從墻上起身,轉(zhuǎn)身,朝巷口走去,仿佛剛才的吻對她來說都是扯淡。 “周曦。”葉沛伸手,撈住了她的手。 從小到大,葉沛的心一直被她緊緊地牽制著。 “葉沛,我說過的,我真的不會再等你了?!?/br> “不會了?!?/br> ………… *** 池斂晚上仍舊是送完姜誘才回家,進門的那刻,周嫂就迎了上來。 “少爺,你回來啦?!?/br> 池斂微頷了下首:“嗯?!?/br> 周嫂身上戴著圍裙,發(fā)髻梳得一絲不茍:“晚飯已經(jīng)準備好了,你可以用餐了?!?/br> 池斂對長輩一向有禮貌:“嗯。” “謝謝。” 池斂換好室內(nèi)鞋后,便朝這幢別墅里的食廳走去。 別墅偌大,燈光璨亮,這是池斂母親池畫生前在畔城住的別墅,池畫在室內(nèi)設(shè)計這方面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她一向是個生活得十分精致且講究的女人。 即使在后來她生病的那段時間里,她還是沒忘記她講究的那些習慣,這對池畫本人來說倒是一件好事,她的生活本來就已經(jīng)夠亂糟糟了,那些沒在她生病后沒被她放棄的習慣,對她自己來說算是一絲微乎其微的安慰了。 可如今這幢池母生前精心設(shè)計的別墅對池斂一個人來說,未免過于空蕩蕩。 不過這些,他都習慣了。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過節(jié),一個人生活。 吃完晚飯后,池斂回房間里洗了個澡。 今晚遇見宋寅,倒是不可避免喚起了他一些回憶。 四年前,那個時候的池斂還是上初中的年紀,而池母已經(jīng)去世了一年。 就是從池母去世的那一年開始,池斂會在池母忌日的時候來到畔城。 畔城這個城市對池母來說很重要,她一輩子的執(zhí)念幾乎都種在這里,而池斂也是如此,以前因為有池畫,現(xiàn)在因為有了姜誘,他自然也是離不開了。 池母去世后,池斂沒有讓任何人拿走她的骨灰,而是自己將它保管得好好的,就在四年前,他將池母的骨灰?guī)Щ亓伺铣恰?/br> 畔城這個地方池斂是有印象的,因為在池斂被池畫帶回法國池家之前,他和父親母親都是住在畔城,只不過沒長期久住而已。 也就是在四年前,懷里抱著骨灰盒的池斂和宋寅一伙人起了沖突。 池斂那天下午由于某些原因帶著池母的骨灰盒上了一趟山,直到日下山頭,他才從山上下來。 宋寅這伙人雖是年紀小,但占著自己家族的勢力便無法無天,小時候?qū)W校的霸凌幾乎都是他們?nèi)浅鰜淼?,目中無人。 那天晚上池斂或許是運氣有點背,好巧不巧就在撞上了宋寅這伙人不開心的時候。 宋寅目中無人慣了,還嫉妒心強,見人都想欺負一番,況且是池斂這種長得格外漂亮的長相,問了他話他還理都不理他們,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覷著他是一個人,宋寅那伙人當即就手癢癢,上去直接“碰瓷”了。 只是他們也算運氣背,撞上了池斂這個不好惹的人,池斂本來就話少,講道理這種事兒,對他來說就是屁話,他們一“碰瓷”,池斂二話不說就上去跟他們干架了。 托池父的福,池斂被他訓練出了一副好身手,自小便是打架小能手。 當時池斂一人便敵過了他們一伙人。 宋寅見輸了,面子上要強,氣得罵天日地的,而池斂還是那副淡定冷漠的模樣,毫發(fā)無傷…… 就是在那堆公子哥再次纏上池斂的時候,宋寅趁著池斂不注意,搶走了池斂手中的骨灰盒…… 而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兒發(fā)生了。 宋寅砸掉了那個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的盒子! 如果池斂之前跟他們干架的時候可以說是無比平靜,在看到池畫骨灰盒破裂在粗糲水泥地面上的那一刻,他徹底陰鷙起來了,像一匹終于被激怒的小野獸。 在此之前池斂下手還有所收力,從這刻起,他的拳頭不再收力,有什么招都使出來,將他們往死里打。 而宋寅也就是在打斗中被池斂打得半死不活,自己一個人迷糊地逃到了馬路上,卻體力不支癱下了。 也就是他倒下的那一刻,昏暗的馬路上駛來了一輛車,可他卻再也爬不起來了。 直到此時此刻,宋寅才徹底害怕起來,怒吼著朝剛才把他打得半死不活的池斂求救。 而池斂當時卻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車駛過來,頓時情緒緊繃,眼里的陰冷情緒一下子褪得一干二凈,轉(zhuǎn)而是染上了不安和恐懼,什么都忘了去做。 他恐懼,恐懼車輪碾過人體的景象,還有那慘淡的聲音。 這便是池斂此生除了父母去世,最恐懼的事情了。 而宋寅便是在車輪的碾壓下,失去了他的雙腿。 宋家人這么多年來一直都認為池斂就是那個害他們兒子失去雙腿的人,他們恨池斂,恨池斂沒有及時把他們的兒子從馬路上拉回來。 對他們來說,池斂就是萬惡不赦的殺人狂魔…… 從此以后,宋家人一見池斂便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 浴室里的噴頭稀拉嘩啦地噴灑著細密的水柱。 水珠碎裂在瓷磚地面上,濺上池斂勻稱修長的腿。 少年寬肩窄腰,一把關(guān)上了噴頭。 池斂圍上浴袍,離開了浴室。 他離開浴室后,徑直來到了床邊,撈起了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池斂雙腿敞開,在床邊坐了下來。 他微閉上眼睛。 那天和姜誘在路上碰到的車禍現(xiàn)場,宋寅雙腿被車輪碾壓而過的畫面和幼年經(jīng)歷過的陰影全部重疊在了一起。 池斂心里無比強大,卻永遠都過不了這坎。 而這三年來,他雖是恢復得很好,也格外堅強,但他心里知道,他過不去的遠遠不止這道坎。 反反復復。 半晌,池斂才睜開了眼睛,一向冷漠的淺灰色瞳眸此刻卻漾著不安的眼波。 他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氣,終是打開手機,迅速找到如兄長一般的心理醫(yī)生陸漌衡的電話號碼,點開,骨節(jié)分明的拇指在二十六鍵上按著,編輯短信。 [漌衡哥,約個時間見面吧。] 46、四十六 ... 陸漌衡開會結(jié)束后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 正好收到了池斂給他發(fā)的短信。 陸漌衡當即就給池斂回了電話, 正好他也沒什么事兒, 找個時間聊聊剛好。 于是池斂便換了身衣服, 扣上一頂棒球帽就出門了,趕往和陸漌衡約好的地方。 陸漌衡知曉池斂的很多事情,包括池斂內(nèi)心那些隨著年月漸長卻仍舊未消去的不安。 位于法國的池家,池深老爺子有一個緘默不語的秘密,而這個秘密與女兒池畫和孫子池斂有關(guān)。說起來,這個秘密其中也包含了池斂的恐懼。 池斂重新回到畔城的確是為了回到母親曾經(jīng)生活的地方,這是大多數(shù)認識池斂的人對他回到畔城這一舉動的認知, 這大多數(shù)人包括池家的那些家仆,池斂身邊的保鏢, 抑或是盯了池斂很久的宋家人。 但陸漌衡不一樣, 作為池斂的心理醫(yī)生,他從池斂那里得知過這個秘密, 自然深知池斂回到畔城不僅僅是因為懷念池母。 當年池母把池斂帶回池家的時候,池家很少對外人提起過池斂這個池家少爺?shù)膩須v, 甚至連在池家服侍的人都不太清楚池斂的具體來歷。 他們大抵知道的情況便是池家小姐在外頭跟一個男人好上了, 后來違背池家老爺子池深的意愿, 與池家老爺子斷了聯(lián)系, 在外頭跟這個男人生下了池斂。 直到多年后被那個男人拋棄, 池家小姐才帶著池家小少爺回到池家。 而拋棄池畫的男人,自然便是那個池斂老死不相往來的任青。 任青便是池斂姨母周意茹的妹夫,的確, 池斂也被迫喊過他一陣子爸爸,但實際上,任青不是池斂的父親,池斂的親生父親是任青的兄弟——炎冽。 至于池斂為何有一段時間叫任青為爸爸,只是因為炎冽的職業(yè)身份太過敏感和危險,不好和自己的愛人池畫和兒子池斂相認,于是便拜托了自己的好兄弟任青照顧一下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在這段時間里,為了不引人懷疑,池斂便是時刻謹記著自己得喊任青為父親。 池家人那個緘默不語的秘密,便是池斂的父親——炎冽。 一個性子硬氣又冷血的男人,也是一個滿手鮮血的男人。 池斂的父親,是一個行走在刀槍之下,隨時可能失去性命的殺手。 只因他的身份太過敏感,會給池畫母子帶來危險,直到他死去之后,池家人從來都沒有承認過炎冽的身份。 池斂很喜歡炎冽這個父親,他生出來的時候性格比較像爸爸,甚至比爸爸還不喜歡說話,性格也要冷上幾分。 池斂從小就是池畫帶大的,父親的出現(xiàn)不太固定,有時候幾個月都見不到他一次,可是池斂卻喜歡跟自己的父親待在一起。 父親在外冷漠無情,回家了會把他抱在腿上,逗他玩,會把他當男子漢來看,教他很多防身的招式,從小就把他訓練成一個打架小能手。 池父炎冽對母親池畫也是格外溫柔,寵著護著,萬般寵愛。池畫時常擔心下一秒就見不到丈夫,時常擔心從此以后會和丈夫陰陽兩相隔,一直對炎冽的職業(yè)頗有微詞。 而池斂的父親身處殺手這個高危行業(yè),每時每刻都如履薄冰,他會根據(jù)自己的判斷力接活,可是即使這樣,人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 因為妻子一直對自己的職業(yè)膽戰(zhàn)心驚,自己也會擔心失去妻子和兒子,池父最后準備放棄殺手這個身份,想安安分分與家人過日子,隱姓埋名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