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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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仆囁喏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回老爺……公子……公子他昨夜并未回府……” “這個不知廉恥的孽障!”當(dāng)朝左丞相氣得臉色鐵青,道:“你立刻帶人去找,他鐵定又在那青樓娼館鬼混!找到之后,立刻回來報我,今日,我定要扒了他那副風(fēng)流皮囊!” 守門的家仆見向來溫厚耿直的老爺是動了真怒,不敢耽擱,忙招呼了幾個人一起出府去尋人。 相府大管家南福忙笑呵呵的迎上來,替自家老爺撣衣拂塵,道:“老爺還未用過早膳吧?老奴立刻命人去準(zhǔn)備?!?/br> 南央狠狠斜了南福一眼,道:“本相讓你拿著家法管住他,你就是這么替本相辦事的么?” 南福一臉苦相,委屈道:“老爺,這公子不僅是公子,他還是咱們巫國的蘭臺令大人,這公子隔三差五便要去蘭臺撰史,老奴總不能拿著家法守在蘭臺吧?那還不被人笑話死啊?!?/br> 南央冷哼,道:“本相不過留宮一夜,這孽障便瞅準(zhǔn)機會夜不歸府,這消息是誰傳給他的你心里最清楚!” 南福一哆嗦,有些羞愧的垂下頭,不敢再多言一句不合自家老爺心意的話。 由于巫國蘭臺令南雋公子平時出沒風(fēng)流之地的姿態(tài)實在太過引人注目,外加明目張膽,因此,相府的幾個家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打探出了自家公子的下落。 當(dāng)左丞相得知他口中的風(fēng)流孽障昨夜宿于一處名為丹青坊的雅地之時,也不顧平日里矜持謹慎的一代名相形象,當(dāng)即命南福召集府中身強力壯的家仆,抄起家伙,帶著一幫人便浩浩蕩蕩的向丹青坊沖去。 丹青坊坊主車娘淡定的開門迎客,柔媚一笑,道:“相爺是要喝茶,還是要賞畫?” 南央打量著丹青坊內(nèi)部布局,但見丹青卷卷,墨有余香,斗茶的玉臺之上,各色茗茶遍列,果真是風(fēng)集雅極,不由咬牙冷笑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便是你們這種勾當(dāng)!” 車娘點唇笑道:“莫非,相爺今日是來砸場子的?” 南央長衫一振,冷冷甩袖道:“無恥娼妓,離人夫妻,敗壞民風(fēng),果然只知茍活偷生,根本不識禮義廉恥為何物!今日,本相是來替王上整肅國風(fēng)的!”語罷,他右手一揮,示意身后一干家仆沖入二層搜人。 大約一刻后,南福悄悄走到南央跟前,低聲道:“老爺,除了最東邊的墨蘭閣,都搜過了。” 南央皺眉,道:“怎么回事?” 南福道:“那一間閣門緊閉,敲了許久,都無人應(yīng)聲。” 南央雙掌一砸,道:“那就給本相砸門!” 雖則閣門緊閉,但墨蘭閣之內(nèi)卻是燈火通明,管弦陣陣,鶯嚀燕語之聲不絕于耳。 南央臉色愈加冷沉發(fā)青,南福帶人抱團連撞了數(shù)下,那閣門轟然而破。 一片狼藉之中,左丞相凜然步入,擰眉打量著滿閣奢靡。 如此陣勢之下,閣內(nèi)弦樂頓止,粉黛無聲,一群美姬匆匆撿起掉落的步搖釵環(huán),退于左右兩側(cè),露出中間一個少年身影。 南央滿腔怒火正待發(fā)作,便見那少年舉杯回首,面如明玉,俊美無雙,一雙黑眸光華流轉(zhuǎn),亮似星辰,此刻,正笑吟吟的盯著他,道:“原來,南相也喜歡這里的姑娘?!?/br> 南央一張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憋了半晌,俯身行禮,道:“臣見過世子殿下?!?/br> 黑袍少年緩緩起身,親自扶起南央,在他耳畔悄聲道:“南相看上了哪一個?子沂定親自派人將她送入相府,何須南相親自走這一趟?” 南央乍聞此言,氣得面色窘紅,擰著脖子道:“請殿下慎言,臣無此庸俗癖好?!?/br> 九辰立刻恭敬作禮,道:“子沂糊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望南相海涵?!?/br> 南央掃視一圈,道:“敢問殿下,可曾見過臣那逆子?” 九辰搖首,道:“昨日,我的確邀阿雋來此品畫喝茶,一時忘興,還強拉他敲了一夜棋子。但阿雋素知南相家法嚴明,今日一早,便撇下我離開了?!?/br> 南央聽他說得言辭懇切,倒也尋不出破綻之處,便怏怏道:“既然如此,臣再去別處尋尋,就不打攪殿下的「美事」了,臣告辭?!?/br> 不多時,墨蘭閣朝街的那面窗戶從內(nèi)而開,一個淡黃錦袍的公子臨窗而立,遠遠瞥著南央離去的背影,回身,鳳眸含笑道:“殿下救命之恩,臣無以為報。” 九辰坐回席上,給自己倒了盞茶,睨著他道:“南相耿直善諫,今日,我替你擋下這場風(fēng)流債,南相回府后,若是心血來潮,寫上一諫,將此事捅到父王那里,倒霉的定然不會是你?!?/br> 南雋戲謔含笑道:“殿下不必憂心。若真到了那地步,臣一定出面認罪,替殿下洗刷冤屈。況且,王上坐擁粉黛三千,最解齊人之福,對于此事,倒不一定似臣父一般見地,如此考量,殿下獲免的機會還是比臣大上許多的?!?/br> 南雋復(fù)又立了片刻,才入席道:“殿下覺得,行刺之人,是哪一方?” 九辰喝了口茶,緩緩道:“東方祜不懂武功,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可懷墨趕到時,他只是腹部中了一箭,關(guān)鍵部位完好無損,可見,這群殺手并不想取他性命。我若是明染或西陵韶華,必會一直殺之,徹底挑起巫淮之戰(zhàn),而不是打草驚蛇,做如此費力不討好之事。所以,此事蹊蹺,我并不敢妄下結(jié)論。” 南雋眸光掠過窗外,道:“殿下若想追根究底,只怕需另辟蹊徑?!?/br> 九辰沉默了一會兒,抬眸道:“我明白。” 淮國質(zhì)子遇刺后,被巫王安置在巫王宮水鏡殿養(yǎng)傷,巫王命內(nèi)廷總管晏嬰遣了許多內(nèi)侍宮婢前往侍候,并著令杏林館每日按時派醫(yī)官替公子祜診斷傷情。 無事之時,東方祜便躺在榻上看書,較于平日謹小慎微的生活,這段養(yǎng)傷時光反而平靜安寧得令人難忘。 聽聞世子到訪,為了不失禮數(shù),東方祜特意讓內(nèi)侍扶他靠到榻上,才忐忑不安的等著這位以神秘著稱的世子的到來。 縱使如此,當(dāng)東方祜看到那個黑袍少年舉步入殿時,依舊被他通身的耀眼光華晃了晃眼睛。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生出這種感覺,并不是因為那少年擁有一張世上罕見的俊美無儔的臉,而是因為那種由內(nèi)而發(fā)的驕傲自信與任意飛揚,只屬于真正的天之驕子,他曾經(jīng)渴望過,卻從未擁有過。 對于九州之內(nèi)的三大強國,世人常言:風(fēng)國世子善騎射,楚國世子多文采,唯獨巫國世子是個百無一用的病秧子。 誰又曾料到,以病弱聞于世的巫國世子會是這樣一個宛若天神的少年。東方祜內(nèi)心苦笑,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面上卻是恭恭敬敬的道:“祜拜見世子殿下,病體殘軀,有失禮數(shù),望世子恕罪?!?/br> 九辰忙止住他動作,道:“你有傷在身,不必多禮?!?/br> 東方祜低咳了兩聲,蒼白的面上透出幾縷血絲,道:“祜恐怕要令殿下失望了,那夜,刺客來得突然,祜從未經(jīng)歷此事,幾乎被嚇破了膽子,只顧驚慌躲避,未曾看清他們的形容面貌?!?/br> 九辰看他神色惶然,那股懼意,至今未消,也不想過多逼迫,便道:“他們可曾開口說話?” 東方祜搖頭,道:“并無言辭泄出?!?/br> 九辰道:“你可有看清,他們身上有沒有特殊紋記?” 東方祜依舊搖頭,道:“夜色太黑,祜沒有看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