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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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愈發(fā)不安,忙召來馬彪詢問。誰知,馬彪正跟風軍罵得起勁,乍聽這消息,也一臉懵然:“什么?殿下不見了?何時不見的?去了哪里?” 季劍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若非平日里尊稱他一聲叔叔,真想狠狠踹他幾腳。馬彪覷見季劍臉色,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兒,想起昨夜九辰突然召集眾將議事,一拍腦門,急道:“辰兒、不,殿下只吩咐我等到關(guān)外日夜輪番叫罵,罵得越響亮越好,萬不可與風軍起沖突,并未提及其他事。壞了!該不會是薛衡那廝使jian計擄走了殿下罷!” 仿佛為了印證他這話,瀾滄關(guān)外又響起叫罵聲,想來是其他將領(lǐng)頂替了上去。季劍眉峰一緊,想了想,復又松開。若薛衡真擄走了九辰和另外兩員大將,早以他們?yōu)橐獟?,攻打瀾滄關(guān),又怎會忍氣吞聲的閉關(guān)不出,任由巫軍辱罵。 一路行來,季劍早已查看過瀾滄關(guān)布防,看似尋常,實則鐵桶一般,守衛(wèi)森嚴,怕是依參考了布陣之法,外人想闖進來簡直難如登天。連日惡戰(zhàn),眾將傷亡嚴重,雖然疲累不堪,卻未見驚慌之色,都井然有序的換崗輪值。這顯然都是九辰提前安排好的,可這緊要關(guān)頭,他到底去了何處? 正想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季劍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長相清俊、神色沉穩(wěn)的青年將軍朝他奔了過來,正是穆寒。 “侯爺,世子急信!”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雪白信封,交到了季劍手里。 —————————————————————— 自岐黃關(guān)失守的消息傳來,巫王便坐立難安,夜不能寐,每日只坐在垂文殿里等前線傳來的最新戰(zhàn)報,漠北大捷帶來的喜悅瞬間被沖刷得一干二凈。 晏嬰端著姜茶進來,見短短兩三日,巫王眼窩烏青,硬是消瘦了一圈,寬慰道:“季小侯爺已從漠北回轉(zhuǎn),殺上烏嶺,有他和殿下默契配合,劍北定可無虞?!?/br> 話雖這么說,這兩日,他又何嘗不是心憂如焚。聽說殿下只帶了兩萬人馬,對抗薛衡六萬大軍,在岐黃關(guān)苦戰(zhàn)兩日兩夜,傷亡慘重,退守瀾滄關(guān)時,有兩百名死士引爆血雷,用rou盾擋住風軍,掩護大軍撤退。劍北正是苦寒之季,殿下重傷未愈便帶兵出征,也不知身體被折騰成了何等模樣。 正想著,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嬰暗罵這些內(nèi)侍不懂規(guī)矩,偏要在巫王心煩的時候火上澆油,正要出去呵斥,卻有一個小內(nèi)侍興沖沖的奔進殿,滿面喜色的稟道:“王上,文時候回來了!” 晏嬰陡一變色,巫王驚詫過后,猛地站起來,疾步朝外走去。 殿外已經(jīng)聚了一堆宮人,文時候披頭散發(fā)的跪在中間,形容憔悴,雙頰深陷,一身單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一見巫王出來,立刻撲倒巫王懷里痛哭不止。 他兩條手臂無力的垂在身體兩側(cè),不住的痙攣抽搐,想來是被挑了手筋的緣故。巫王見狀,既心疼又愧疚,撫著文時候后背安慰了好一陣,才命宮人送他回玉珪殿休息,并讓晏嬰從杏林館傳一名醫(yī)官去給文時候診治。 巫子玉見巫王轉(zhuǎn)身就要回殿,用力掙開內(nèi)侍攙扶,可憐兮兮道:“這段時間,子玉夜夜噩夢纏身,總夢見自己被吊在旗桿子上,讓人千刀萬剮,不得好死。子玉不敢一個人呆著,王上能不能去玉珪殿陪陪子玉?” 說著,便徒勞的揮動手臂,欲要去扯巫王衣角。巫王心酸不已,見他小臉慘白,眼睛里滿是渴求,只當是祭旗給他留下太多陰影,心下一軟,正要松口應(yīng)承,大殿拐角處忽然走過來一個金色身影,堪堪擋在巫子玉前面,恭敬稟道:“王上,屬下有要事稟報,還請王上移步殿內(nèi)?!?/br> 巫子玉一見來人,不甘的閉上嘴巴,眼睛里隱隱浮現(xiàn)出不忿之色,雙臂抽搐得愈發(fā)厲害。 晏嬰瞧得清楚,見巫王露出躊躇之色,忙笑道:“王上放心,一會兒老奴親自送侯爺回殿,安排幾個妥善的宮人貼身侍候,斷不會令侯爺擔驚受怕?!?/br> 巫王緩緩點頭,又安撫了文時候幾句,便和那金衣男子一同入殿了。巫子玉抬起頭,恨恨得瞪著晏嬰,晏嬰只當沒瞧見,尖聲吩咐兩名內(nèi)侍:“愣著作甚?久跪傷身,快快扶起來侯爺,送回玉珪殿去。” 入殿后,巫王望著一身金衣、難掩憔悴的王使,滿面愧色,萬千話語如鯁在喉,最終,只痛心道:“孤辜負了對你的承諾。” “王上言重了?!?/br> 王使心緒翻滾,想起這兩日他探知的有關(guān)巫子玉的種種,痛苦的閉上雙目,道:“屬下知道,那日王上在暗處安排了人手去救子玉,可屬下實在沒忍住,才擅自出手……”他不想再讓巫王糾結(jié)于此事,說完,便把話題引到別處:“屬下確實有件怪事要跟王上回稟,前兩日屬下回暗血閣取藥,誤闖進廢棄已久的兩間暗閣,沒料到里面竟關(guān)著兩個人。其中一人,像是當年王上派去世子府的孟梁?!?/br> 巫王微微一震,沒料到孟梁竟是被關(guān)在暗閣里,難怪他命人去血獄找了兩遍都沒找到人,起初他還以為是九辰弄錯了,沒想到竟有如此隱情。這顯然是有人刻意為之,巫王越想越是心驚,忙命人去將孟梁和關(guān)著的另外一人帶過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兩名影子才回來。巫王見他們各有負傷,似是與人交過手,且只帶回孟梁一人,急問:“出了何事?” 兩名影子羞愧跪地,稟道:“屬下剛帶著人犯出閣,斜刺里突然竄出許多黑衣刺客,搶走了一名犯人,還打傷了這位犯人。附近的血衣衛(wèi)已經(jīng)去追擊,屬下怕再出差池,便先帶了這名犯人回來復命。” 巫王一看孟梁,果然見他袍上沾著血污,目光驚恐,顯然是死里逃生。孟梁畢竟是宮中老人,迅速冷靜下來,急急跪稟:“王上,是碧城被他們劫走了!” 碧城?這名字隱約有些熟悉,巫王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蔁o論是誰,竟有人敢在宮中雇兇殺人,實在可惡至極。巫王怒不可遏的傳來獨孤信,命他帶鐵衛(wèi)速速追擊,務(wù)必要留下活口,便問孟梁:“究竟是誰把你們關(guān)進去的?” 事到如今,孟梁也顧不得許多,如實道:“是子彥公子?!?/br> 不僅巫王,連王使都是一驚,忍不住問:“你可看清楚了?” “千真萬確,老奴絕不敢撒謊!”孟梁仔細回憶著當日情景,目光急切:“子彥公子說,王上當日指給世子殿下的那個碧城,其實是亂臣之子,為了逃命才假冒他人身份入宮,恐怕會對世子殿下不利。公子怕老奴回到府中,被碧城所害,才把老奴暫時關(guān)在牢里保護起來,還向老奴打聽那碧城的下落。可不知為何,后來碧城也被關(guān)了進來,子彥公子也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br> 說著,又想起一事:“對了,兩年前,王后似乎發(fā)現(xiàn)了碧城的身份有問題,說碧城偷了她一根簪子,特意帶禁衛(wèi)跑到世子府拿人。當時老奴不知就里,那碧城又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懇求老奴帶他入宮面見王上申明冤情,老奴一時心軟,還幫了他一把。” 巫王這才記起碧城是何人,心底確實疑慮重重。若碧城真有問題,他在垂文殿灑掃多年,有的是機會朝他下手,為何要費盡心機進入世子府。莫非,他本就是沖著世子和王后去的?可這么重大的事,子彥又為何從未向他回稟過。 他擰眉苦思許久,仍不得解,便問孟梁:“你們既然關(guān)在一起,那碧城可曾向你吐露他的身份?” 孟梁搖頭:“碧城似乎中了什么毒,自從被關(guān)進來,一直昏迷不醒,雖然不吃不喝,但始終有氣?!?/br> 159.第 159 章 不多時,晏嬰急急進殿稟道:“王上, 獨孤統(tǒng)領(lǐng)回來了。” 怎會這么快?巫王臉一沉, 隱隱料到結(jié)果, 急宣獨孤信進來回話。獨孤信一進殿便跪地請罪:“屬下無能, 沿著血跡追到宮外時, 那些刺客和追擊他們的血衣衛(wèi)都已死去。屬下找了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碧城的蹤跡, 想來刺客計劃周密, 已將人擄走了?!?/br> 說著,謹慎的從袖中取出一物,呈到巫王面前:“這是屬下從刺客身上翻出來的?!?/br> 巫王定睛一看,竟是一根明晃晃的金針。許是怕針上淬了毒,獨孤信特意用絹布把針尾包了起來, 方便拿捏。 旁人見到這金針,可能還摸不著頭腦, 巫王卻再熟悉不過。他陰著臉扯掉絹布, 果然針尾處鏤刻著幾枝青梅, 枝頭果實圓潤, 栩栩如生, 正是風國女子最愛的花色。 竟然是她!巫王冷冷一笑,又盯著針尾看了會兒,越看越覺得那枝頭梅子的形狀與紋理好生熟悉,似是在哪里見過。他將近日所見所聞搜尋一圈,想到某處,倏地,腦中炸開一道白光―― 那日,俞芳覃送來的匕首,匕身上也刻著一束花枝。如今想來,那花枝枝頭被磨掉的圖案,根本不是某種花朵,而是這青梅果實。巫王立刻命晏嬰去把匕首取來,細細對照一看,匕首上的圖案雖然模糊,輪廓卻與這青梅十分吻合。 巫王氣得渾身發(fā)抖,當即吩咐晏嬰:“去把王后給孤押過來!”一個“押”字,咬得格外清晰。 晏嬰早在看到那根金針時,便倒吸了口冷氣,隨后見巫王拿金針上的圖案和那把復原出來的殺害太祝令的兇器做比照,更是心驚膽戰(zhàn)。此刻聽巫王如此吩咐,反而鎮(zhèn)定許多,躬身應(yīng)命后,便親自帶著幾個健壯的內(nèi)侍往章臺宮而去。 孟梁也猜出幾分,心中忽想起另一事,猶豫片刻,終于開口道:“王后對這個碧城,似乎格外上心。前段時間,為了逼問碧城下落,還把老奴抓入禁室,嚴刑拷打。” 這更加印證巫王心中猜疑,只聽他冷聲一笑,隱含諷刺:“依孤看,她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這個碧城手里了罷!” 話音剛落,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哭鬧聲,緊接著,一個人影不顧宮人阻攔,只穿著件寢衣,發(fā)瘋似的沖入殿內(nèi),一見巫王,立刻撲過去哭道:“王上,子玉又做噩夢了,您救救子玉!別丟下子玉一個人!”聲音帶著哭腔,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巫王見他光著雙足,連鞋都沒穿,想來是嚇壞了,厲聲斥責了幾名內(nèi)侍,才一把拽起文時侯,攬在懷里細細安慰。王使站在一旁,見狀,暗暗皺起眉,若非顧忌身份,已然沖上去將巫子玉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