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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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后又發(fā)出一陣凄厲的哭喊,流露出不甘及絕望神色。 碧城再不猶豫,抬起蒼白瘦弱的臉,聲音有些顫抖,說出的話,卻足以撼動整個巫國。 “王上,真正的鳳神血脈,不是子彥公子,而是世子殿下!” 所有人,遽然變色。打斗聲,喧鬧聲,戛然而止,連空氣都似凝滯不動。 “你、你再說一遍——” 巫王踉蹌一步,忽然覺得寒徹骨髓,天與地,在眼前劇烈旋轉(zhuǎn),令他眩暈發(fā)昏,分不清現(xiàn)實和夢境。 碧城眼中忽然滾出大顆淚珠,悲聲道:“世子殿下,根本不是王后之子!當(dāng)年,奴才的父親,根本沒有死在雷火中!” 一字字,如巨石一般,猛然撞向胸口,巫王“哇”得噴出一口血,手中青龍劍,直直墜落于地。 同樣顫抖不止的,還有云妃。 167.第 167 章 胸口似被人用千斤重錘狠狠的砸了一下, 悶疼的幾近窒息。 一股腥甜從喉頭噴薄而出的那一瞬間, 四肢百骸,如墜冰窟, 讓他止不住的顫抖。 驚呼聲、尖叫聲從四面八方齊齊涌來,緊接著,有許多雙手, 一起托住了他搖搖倒下的身體。 “王上!王上!”昏聵中, 一個沉穩(wěn)焦灼的聲音不停地喚著他, 隱帶著幾分疼惜。 巫王茫然的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 便是巫商儒雅擔(dān)憂的面容。 “參商……”巫王輕勾起唇角, 宛若大夢初醒般, 笑了笑,聲音黯啞至極:“他說……真正的鳳神血脈……不是彥兒……是不是很可笑, 很可惡……太祝令每年都會驗血,那日在清華殿里, 所有人都看到了,彥兒的血, 能令神女枝復(fù)活……” 他飽含傷痛的墨眸間, 忽然涌出淚痕:“當(dāng)年,是孤親手把彥兒從水底救出來的,再晚一點,他就要和阿語一起溺死了。你知道嗎,孤抱他出水時,他小臉憋得青紫,卻還是在沖著孤笑。如今,竟有人,敢拿此事做文章!孤要將他千刀萬剮!” 說到此處,他目中陡然迸出濃烈的恨意,仿佛終于找到了支撐他站起來的力量,抵著青龍劍,一點點踉蹌的站起來,如暴怒的獅子般,紅著眼走向碧城。 他眼底血絲越來越濃,周身都散發(fā)著狂躁不安的氣息,手中長劍亦嗡嗡震動不已。碧城嚇得連連后退,眼睛充滿淚光,無助得搖頭:“奴才沒有說謊!奴才沒有說謊!” “混賬東西!閉嘴!”巫王狂怒之下,驟然嘶吼一聲,寬大的龍袍被內(nèi)力震開,松松散散的掛在身上,掌間長劍青光大盛,將碧城結(jié)結(jié)實實的籠在劍網(wǎng)之中。只消他一收手,這個亂他心智的惡徒便可粉身碎骨。 青龍劍本就是天下至兇至利之器,此刻巫王深陷心魔,內(nèi)力暴走,劍氣更偏離了原來的清正之息,殺氣十足。四周宮人及妃嬪毫無內(nèi)力自保,皆被這凌厲逼人的劍氣逼得退出丈遠,獨孤信及一眾鐵衛(wèi)禁衛(wèi)雖勉強站穩(wěn)腳跟,依舊被劍氣刮得面部生疼,睜不開眼。 巫后本是氣郁攻心,見此情景,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只盼著巫王就這么昏聵下去,一劍結(jié)果了碧城性命。這般想著,她竟?jié)u漸恢復(fù)了冷靜,焦灼的等著那一劍趕緊刺下。 “王上!”眼看巫王眼中戾氣越來越重,巫商點足飛掠過去,欲喚醒巫王,誰知剛靠近半丈內(nèi),便被巫王以劍氣逼開。 碧城見狀,驚恐的瞪大眼睛,再顧不得許多,嘶聲竭力的大喊:“王上,奴才沒有說謊!當(dāng)年,奴才的父親被先王派出南山寺伺候王后生產(chǎn),可到了南山寺,他才發(fā)現(xiàn),王后根本沒有難產(chǎn)!” 這一句句,無異于道道驚雷,當(dāng)頭劈下。巫王身體晃了晃,目光猛地一縮,握劍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他欲要一劍斬下去,可雙手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牽住般,怎么也動不了。 碧城見這番話起了作用,不由大喜過望,接著大喊道:“當(dāng)時,南山寺的廂房里,除了王后,還有一個只有七個月大的病兒!” “七個月……病兒……”巫王顫抖得愈加厲害,聽了這話,面上血色頓失,如看鬼魅一般看著碧城,恨不得把他看穿看爛。 “胡說!”巫后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碧城斥罵一聲,便含淚懇求巫王:“這賊子是為了禍亂巫國,才故意編出這種謊話!王上切莫信他!臣妾懷胎十三月,日日煎熬,難以生產(chǎn),南山寺的僧尼都能作證!還有景衡,他也可以為臣妾作證!” “景衡!對,還有景衡!”混亂中,巫王終于捕捉到一絲清明,立刻狂躁不安的吩咐獨孤信:“傳景衡!立刻傳景衡!” 桓沖心驚膽戰(zhàn)的立在一旁,見巫王終于恢復(fù)了一些神智,忙附和道:“王上圣明。此事干系重大,切不可偏聽這來路不明的小內(nèi)侍胡言亂語?!?/br> 他一句“胡言亂語”,毫不避諱的將碧城歸入jian佞之列,史岳等重臣心領(lǐng)神會,連忙齊聲附和。 云妃此刻也從震驚中醒悟過來,也不顧劍氣,強行奔至碧城身旁,急道:“你說這些話,可有證據(jù)?若是……若是有一句不實之言,不只是你,整個華氏都將聲名不保!” 碧城淚流滿面,悲愴道:“娘娘明鑒。因為這個秘密,奴才的父親遭人迫害,冤死獄中,奴才的母親和jiejie,被人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方,隨時都有性命之憂。奴才怎敢妄言?” 云妃失力的跌落在地,目光僵滯,不敢再深想下去。 不多時,獨孤信帶著幾名鐵衛(wèi)回來稟報:“王上,臣等找遍王宮各個角落,并未發(fā)現(xiàn)景館主的蹤跡?!?/br> 巫后暗暗一驚,立刻指著碧城,恨恨道:“王上,定是這賊子怕景衡拆穿他的謊言,所以暗中派人謀害景館主!王上定要為臣妾和景館主做主!” “你閉嘴!”巫王嫌惡至極的打斷巫后,只覺頭疼欲裂,太陽xue突突似要跳出,撕扯著他每一根神經(jīng)。這個關(guān)鍵當(dāng)口,景衡突然失蹤,究竟是巧合,還是在暗示著什么? 喧鬧不止的人群中,驟然發(fā)出一聲冷笑。湘妃聘聘裊裊的走至巫王身邊,眉尖一挑,望著巫后冷笑:“聽說那華諳葬身南山寺之后,景衡便升了杏林館館主的位置,自此平步青云,成了御前第一醫(yī)官。臣妾倒是好奇,當(dāng)年那雷火降下,在鐘樓里為王后誦經(jīng)祈福的僧人和尋找香灰的醫(yī)官皆被劈死,怎么單單景館主逃了出來?莫非,這景館主竟是有祥云護體,抑或練成了什么金剛不壞之身?” 她似想到了極好笑的事情,沖巫王抿唇一笑:“王上,若景館主真有這等抵御雷火的本事,改日臣妾可要好好向他討教一番。這樣,就算日后做了什么虧心事,也不怕天打雷劈了?!?/br> 巫后被她一言戳到痛處,恨得牙根發(fā)癢,怒道:“賤人,你休得胡言!” 湘妃咯咯笑道:“臣妾不過隨口一說,看王后這形容,倒是恨不得把臣妾剝皮抽筋呢。王后若心懷坦蕩,又何懼人言當(dāng)年舊事?” 桓沖等人亦惱火不已,這湘妃明擺著就是在攪局,儼然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不由怒道:“王后乃一國之母,娘娘如此肆意詆毀,是何居心?!” 湘妃冷冷一笑,不屑于理會,只對巫王道:“臣妾自幼生了副俠義心腸,最看不得烏云蔽月,小人得志。此事既干系九州公主,想必王上也不愿草草了結(jié)、后悔終生罷?這碧城既是華諳之子,又出語驚人,字字皆暗指當(dāng)年內(nèi)情,王上何不冷靜下來聽他把話說完?” 晏嬰聯(lián)想起巫后這些年對九辰的所作所為,心中那縷疑竇越來越濃,亦趁機進言道:“娘娘說的 在理,這碧城若膽敢胡言亂語,別說國法容不得他,老奴便要第一個打死他,王上不妨聽聽。” 巫王紅著眼掃視一圈,許久,才痛苦的搖了搖頭,慢慢撤回青龍劍,逼視著碧城,咬牙道: “孤、給你一個機會,若有半句虛言,孤定將你碎尸萬段!” “王上不可――!”巫后驚慌不已,絕望的高呼著,正欲爬過去扯住巫王衣袍,一道冰冷的劍刃,已橫到她頸前,伴隨著巫王冷酷無情的聲音:“孤最后說一遍,閉上你的嘴巴!” 三尺青鋒上,殺機畢現(xiàn),巫后渾身肌膚都冒起一層雞皮疙瘩,禁不住劇烈的戰(zhàn)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