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安寧也不由跟著露出笑容:“感覺不錯?!?/br> 舅甥倆人相視笑著,忽然沈冰嵐臉上的笑容一頓,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安寧疑惑,順著他的視線轉過頭望去,只見私塾門口安安靜靜的站著一個人。 一身白衣勝雪,神情冷冷,絕色的容貌配上一頭雪白的長發(fā),如同仙人一般令人不敢貿然直視。 見安寧和沈冰嵐望過來,來人依舊不改清冷表情,只是淡漠的說了句:“午飯已經好了。” 仿佛他真的就是來叫他們吃飯一樣,說完這句話也不管安寧兩人是如何反應,他便轉身離去。 安寧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傻眼。在陸清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視線中的時候他才 回過神,拉著同樣有些傻眼的沈冰嵐連忙跟了上去。 一邊走,安寧忍不住一邊偷偷打量身邊的沈冰嵐。 家里人那么多,就是隨便找個下人過來叫他們便可,哪里需要到讓陸清特意跑這一趟的? 安寧想想便知道陸清這一趟八九不離十是為了沈冰嵐。 雖然說他和許君謙早開始懷疑陸師傅和舅舅之間有些什么,不過陸清一直表現的很淡漠,這還是他第一次有這樣出人意料的舉動。 再偷偷打量沈冰嵐,也發(fā)現他的表情一直很不自然,視線還時不時的漂移過去看走在前面的陸清。 難道說,陸師傅和舅舅真的互相喜歡嗎? 腦中浮現這么一個驚人的想法之后,安寧越想心越癢。此刻恨不得許君謙就在身邊,好能與他好好討論一番,得出一個結論。 事情當然不可能是安寧想怎么發(fā)展就怎么發(fā)展,許君謙還在去臨祁城的路上暫時回不來,而陸清也在這次異常舉動之后再也沒有其他行為。 安寧再怎么仔細觀察也沒發(fā)現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為此,他又一次懷疑難道真的是偶然嗎? 是不是偶然,安寧暫時還找不到證據證明。在他糾結陸清和沈冰嵐的事情期間,許君謙離家的第一封信倒是先送到了。 第161章 小賊 許君謙的信是在五天前經過第一個驛站的時候寫的,信中只是說了一些路上遇上的事,然后表達了一下對安寧的思念??吹叫抛詈箢H為rou麻的情話,安寧通紅了臉,害臊的不敢繼續(xù)往下看,卻又忍不住心中的甜蜜蜜,視線也仿佛被黏在信紙上,不由自主的盯著那幾行字。 幸好當時他明智選擇回到房中再看信,否則眾目睽睽之下,他真會挖個地洞給鉆進去了。只是害臊歸害臊,當天夜里安寧還是忍不住將那封信看了又看,好幾遍之后才舍得放下去睡覺。 自此,許君謙的家書每隔兩三天就會送來。第三次收到信的時候安寧稍微感到一絲不好意思,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多少要“禮尚往來”一下,寫封信回過去才行。 于是在下課回到家之后,安寧把自己關在書房里磨蹭了一個下午,一封只有短短兩行字的信終于出爐了。 不說許君謙收到這封只寫著別別扭扭“家中甚好,勿念”六個大字的書信時是什么感覺,單說安寧在許君謙頻繁來信下,一直擔憂的心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在私塾里的教學也慢慢上了軌道,有的時候他還會結合一些現代的教學理念修改沈冰嵐給他的教案。一次沈冰嵐無意中看到之后大感驚奇,拉著安寧仔細的詢問了一番。 原本安寧還怕沈冰嵐作為古代人,無法接受現代文明的一些開放思想,所以才不敢貿然向沈冰嵐提出自己對教育的看法。令他意外的是,沈冰嵐不但不排斥,反而興趣濃厚。于是斟酌再三,安寧將一些他認為還在接受范圍之內的教育理念向沈冰嵐稍微提了一下。 而沈冰嵐在聽過之后,居然還真的將一些方法運用到平日的教學當中。 比如,原來教一篇新課文時,按照傳統(tǒng)教學方法是先讓學生背,不管你懂不懂,死記硬背下來再說。 現在沈冰嵐則會先對學生講解一下這篇文章將的是什么,讓學生先理解意思再去背誦。這不僅讓學生提高了背誦的效率,同時也更加能理解文章的思想。而且,通常等學生理解并且背誦下來之后,沈冰嵐還會讓學生回家寫一篇自己對文章的看法。這樣更加深了學生對文章的印象,同時也鍛煉了學生的文筆。 安寧見到沈冰嵐的這種做法后,不由深深感嘆古人的智慧。不過感嘆歸感嘆,他可不敢說太多。作為一個靈魂來自21世紀的人類,安寧其實很怕自己的行為太過突出而遭受懷疑。 想要在這個世界和家人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鋒芒太露。之前為了生活,他已經表現出太多不一樣的地方。還好及時察覺到自己的行為不妥,在之后便非常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 畢竟太過與眾不同只會讓自己和身邊的人陷入危險中,低調行事才能避免很多麻煩。 只是很多時候,你不想去找麻煩,麻煩卻會主動來找你。 在許君謙離開齊安村半個月后的一個早上,安寧才剛起床,正準備吃完早飯去私塾給孩子們上課,卻在剛坐在飯桌上時看到齊根生匆匆忙忙從外面進來。 因他是福伯的兒子,安寧對齊根生這個老實的莊稼漢子還是挺信任的。這半年來,他漸漸把地里的事交給齊根生去打理。這會兒看到他如此驚慌,安寧便知道準是地里出了什么事。 “齊大哥,別著急,你慢慢說?!币婟R根生急的在大冷天還冒汗,安寧連忙出聲安撫,并讓一旁的巧兒給他倒了杯茶。 齊根生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需要茶,然后吞了吞口水,語氣干澀的說道:“少爺,地里出事了……那幾畝剛種下的菘菜昨天夜里被拔了。” 齊根生口中的菘菜其實就是白菜,在南越國北方稱為菘菜。安寧地里種的并不是婺州這一帶特有的大白菜,而是許君謙花大工夫讓人從北方的漢州帶回來的。菘菜耐寒適合在冬天種植,許君謙給的這種菘菜味道很好,特別是經過霜凍之后吃起來還帶著微微甜味。 安寧一直對北方的泡菜念念不忘,于是這次趁著冬天地里都空閑著,讓人種上了十畝的菘菜。育好的菜苗才種上去幾天,安寧聽到出事 ,心里咯噔一下,連忙問道:“被拔了多少?” “十畝地被拔了近半,我們在田埂和水渠里找到了被拔的菜苗。經過挑揀,大半菜苗都壞了,沒辦法再種植。” 安寧聞言心一揪。 齊根生抬頭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安寧,然后底氣不足的繼續(xù)說道:“除了菘菜,旁邊還沒收獲的土豆也被拔了一小片……不過那人只是拔了植株,下面的土豆沒挖走。” 安寧沉默了兩秒,開口對巧兒說道:“你去和舅舅說一聲,今天沒法和他一道去私塾了?!狈愿劳曛蟊阕岧R根生帶他到地里看看。 “是。”齊根生連忙應道,在前面領著安寧往出事的地里趕去。少爺將地里的事交給他管,現在出了這事,他難逃其咎。 發(fā)現出事的時候,他第一時間跑去找了父親。福伯聽聞之后跟著去地里看了下情況,然后連忙讓他來稟報安寧。這一路上他心里七上八下慌得很,就怕安寧一發(fā)怒把他們一家子給趕走了。 安寧可不知道齊根生的心理活動,這會兒他滿心思都在自家的土豆和白菜上。 等兩人趕到地里的時候,幾位長工正彎著腰在地里補菜苗。砍到安寧走過來之后紛紛停下手中的活望著安寧,一個個臉上帶著些許不安。 安寧先查看了一下地里的情況。發(fā)現十畝的菘菜,現在大概有兩畝地市空著的,而有近一畝多的菜地里,歪歪斜斜的菜苗在朝陽下伸展著可憐兮兮的幾片破損的菜葉。 查看完菜苗,安寧又走到旁邊的土豆地里看了看情況。土豆一年可以種植兩季,這五畝的土豆,第二季種的稍微晚了些,現在還沒成熟。 這會兒有三分地被拔了植株,裸露的黑褐色泥土地里布滿大大小小的坑,坑里隱約還能看到一些小土豆的影子。 看到情況不是很嚴重后,安寧便抬手讓離他最近的長工過來,問道:“能告訴我具體損失是多少嗎?” 那名漢子見安寧態(tài)度還算溫和,暗暗松了口氣,接著大著膽子對安寧報告情況:“回稟東家,菜苗被拔了三畝八分地。我們幾個挑了一些破損比較輕微的菜苗種了回去,如果照顧的好,這補回去的兩畝菜苗應該是可以成活的。至于這三分被拔的土豆,本來差十天半個月也能收獲了,賊人也只是挑走了一些個頭比較大的。因此損失不大?!?/br> 也就是說,最后損失了近兩畝的菜苗。 安寧嘆了口氣,再看了一眼山腰上的那一片完好的菜地。那里種了十幾畝當地的大白菜。兩種白菜種在一起,偏偏出事的就是許大哥從北方帶過來的菘菜。若不是巧合,便是賊人知道這十畝菘菜更珍貴。 想到這,安寧心中的疑慮再次升級:到底是誰搞的破壞? “幾位大哥,是誰最先發(fā)現異常的?” 幾位長工面面相覷,然后紛紛看向其中一位膚色黝黑的精瘦中年漢子。那漢子見大伙兒都看著他,只能硬著頭皮應道:“東家,是我……今天我們幾個本來要去半彎頭的水田里翻地。我家住在村頭,從這片菜地翻過去會比較近些……然后就看到這一片菜苗被拔了?!?/br> 安寧微微蹙著眉,然后不抱希望的問道:“那你有看到什么人嗎?” 果然,那位長工搖搖頭,回道:“那會兒天已擦亮……我一路都沒有看到其他人影?!?/br> 村名們早上出工,都是天剛蒙蒙亮就已經出門。這一帶的土地都是安寧的,除了他們家的長工,平日里是很少村民過來的。既然那位長工沒看到人影,也就是說犯人應該是在夜里過來作案的。 估計也是深夜了才跑過來,又怕天亮碰上人,所以時間不充足才只拔了這三四畝的菜苗。這樣看來,作案的人數應該不超過兩個人。 看著那幾畝受損的菜地,安寧再次嘆了口氣。沒抓住犯人,這暗虧他是吃定了。 不過,這虧安寧雖然認了,卻并不代表他會就這樣算了。雖然不知道是誰和他們家有過節(jié),但他還是可以暗自觀察一番,找出犯人。同時,這次的教訓讓他提高了警惕,決定以后要加強一下警備。 和齊根生回到家里后,安寧便紛紛他去買兩只小狗回來,然后道:“從今天起,以后每天夜里安排一個人值班……小狗先給鐵子養(yǎng)著,讓鐵子分一只大狗給你們夜里巡邏用?!?/br> 劉鐵生最早來到安寧家?guī)凸?,為人爽直,做事麻利,安寧一直很信任他。家里建好棚子養(yǎng)殖蚯蚓后,安寧就把這棚子交給了劉鐵生看管。因為蚯蚓棚挨著養(yǎng)家禽的雞舍、鴨棚,所以劉鐵生干脆養(yǎng)了三只大狗讓它們夜里幫忙看管。那三只大狗被劉鐵生養(yǎng)的又肥又壯,不說外人,就是安寧每次見到都忍不住心肝顫顫。 也是那三只狗幫忙,剛開始還有小賊夜里來偷雞,次次都被大狗追的滿村跑。幾次之后所有人都知道沈家的狗厲害,于是再也不敢來他們家偷了。 一想到那幾畝慘兮兮的菜苗,安寧忍不住暗自握拳如果犯人還敢再來,他一定要對方有來無回! 第162章 教訓 安寧知道事后才去采取措施,一時半會兒是沒辦法查明真相的,所以心中并不怎么著急。倒是沈冰嵐在聽聞這件事之后,心中很是焦慮。中午一從私塾回來就找安寧了解了詳細情況,在聽完之后也不由的嘆氣。 整個齊安村那么多的菜地,犯人誰的都不拔,就拔他們家的。而且還選中許君謙特意從北方帶回來的菘菜。若說這些是巧合,誰也不信。 可是誰做的呢? 他沈冰嵐在齊安村生活了十幾年,幾乎都是免費給村里的孩子教學。安寧和許君謙在來到村里之后也為村里做了不少好事,修宗祠、建私塾……自問他們一家并沒有得罪過誰,為什么會遭遇這樣的報復行為? 安寧見沈冰嵐皺著眉,一臉苦惱和氣憤,便出口安慰:“舅舅你別想太多,我已經安排人夜里巡邏菜地,不會再讓他們得手了?!?/br> 沈冰嵐想了想,發(fā)現除了立即采取防范措施外,似乎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于是只好點點頭:“只能如此了……你讓工人們晚上巡夜的時候都小心點?!?nbsp; “行,我知道了。” 因為菜苗被拔的事,家里連著兩天的氣氛都不大好。在安寧安排人巡夜之后,菜地里倒是再也沒出過事了,但是安寧對于誰是犯人也依然毫無頭緒。 整個齊安村在事件發(fā)生之后依然一片平靜,安寧并沒有發(fā)現什么異常的現象。觀察了兩天一無所獲之后,安寧只好咬牙放棄。 而就在安寧不甘心放棄追究此事的第二天,平靜的齊安村發(fā)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前文提到過,齊安村里有兩位地主。安姓是村里的兩大姓氏之一,安大虎作為村里原先的兩大地主之一,行事很是低調。安寧在齊安村生活了一年多,只見過這位地主三四次,是個五六十歲的沉默男人。 另外一位地主姓錢,叫錢財。十幾年前搬來齊安村的,也算是外來戶。這位錢地主安寧只在自家搬遷時的酒宴上見到過一次,一個長得很精明的中年男人。當時安寧見他一雙眼滴溜溜的四下打探,心中便很是不喜此人。 這次發(fā)生讓全村矚目事件的主角,就是這位錢地主。 據住在錢家附近的幾家人說,前幾天早上他們忽然聽到從隔壁傳來好幾聲尖叫。幾家人都很好奇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錢家的大門一直緊閉,看不見里面的情況。然后在當天上午,有人看到鎮(zhèn)上的一位老郎中進了錢家的大門。 接下去的兩天,錢家的大門一直緊閉,除了在錢家的管家偶爾會進出外,其他人一律沒走出過錢家大門。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了兩天。然后在那天快中午的時候,兩位長相魁梧的壯漢抓著錢老爺的大兒子沖進了錢家。 據兩位大漢所說,錢老爺的大兒子在賭坊欠下了二百兩銀子,他們是來要債的。兩名大漢氣勢洶洶的進村時,不少村民都看見了。有幾個好熱鬧的年輕人,悄悄站在錢家院子外看熱鬧。 一聽自己兒子欠了這么多錢,一直龜縮在屋里的錢老爺再也忍不住沖了出來。這一出來不要緊,那兩名大漢和門外看熱鬧的都嚇了一跳。只見本來就長得不好看的錢地主臉上長了三四個雞蛋那么大的包,每個包都又紅又亮。其中一個剛好長在錢地主的眼皮上旁邊,這一腫整個眼球都被擠的凸出來,看上去非??刹?。 最后錢老爺雖然喊來了家里的長工助陣,還是被兩名壯漢拿走了六十兩銀子。失了錢財又失了面子的錢地主干脆破罐子破摔,跑到村長家嚷嚷,讓村長報官抓安大虎。因為老郎中說他這是中了毒,而且不僅是他,錢家上下除了他那個跑去賭坊的兒子外,全部都上吐下瀉兩天了。 錢老爺說整個齊安村就安大虎與他有仇,所以一定是安大虎下的毒。 錢財和安大虎之間的事,齊安村大部分人都知道。在錢財來齊安村前,安大虎是整個齊安村唯一的地主。錢財來齊安村的那一年秋末繳賦稅,安家上繳的糧食被發(fā)現里面摻了很多石子。為此,安大虎被縣太爺關進了大牢。為了救安大虎出來,安家花了許多錢,因錢不夠還賣了家里的一部分田。 最后安大虎雖然被救出來,但是家里原本六七十畝的地只剩下一半。而那低價賣出去的地,不久就到了錢財的手上。錢財和縣衙的師爺要好這件事許多人都知道,時間久了,琢磨琢磨著就變了味。雖然不能確定當初錢財在其中有沒有使絆子,但是最后獲利的是錢財,這是毋庸置疑的。 因此,安家便和錢家結下了梁子。 只是兩家雖有過節(jié),但是沒有證據就平白說人家下毒,村長就算不偏心安大虎也不會真的去報官抓人。 不說錢財之后是如何胡攪蠻纏,村長又是如何打發(fā)他的。只說安寧在事后聽聞這件事時,卻忍不住起疑心。 又是臉上長膿包又是全家上吐下瀉,看樣子確實是被人下了藥才會這樣。只是能不動聲色的給人下藥這種事,只有武俠小說中的武林高手才能做得到吧? 剛開始安寧還沒往其他方面想,直到傍晚即將吃飯的時候,譚氏問了句:“廚房今天包了香菇餃子,是不是照例給陸老爺送點過去?” 安寧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譚氏說的是許君謙的美人師父陸清。自從陸清跟著許君謙搬到隔壁的許府之后他便很少過來吃飯。安寧怕怠慢了陸清,便吩咐廚房每次做吃食時,有陸清愛吃的就送一份過去。 因為陸清冷冷清清的不易接近,安寧與他不熟悉,所以便下意識的將他忽略了。這會兒被譚氏提醒,安寧再想起白天發(fā)生的事,思緒不免被帶了過去。 說到武林高手,許大哥的師傅不就是嗎? 會是陸師傅做的嗎?他又為什么要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