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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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一位頭戴金色圓形矮帽的蓄須男子就邁步進(jìn)來,他身穿深藍(lán)波斯長褂,腰間的金色掛飾將過長的衣擺略略提起。一進(jìn)門,那雙深邃的黑色眼睛就開始緊張地四處搜尋。 直至看到這邊,他大步轉(zhuǎn)過長桌,干脆地行了跪拜之禮:“我最尊敬的萬王之王,亞歷山大陛下?!?/br> 他的波斯口音非常濃重,亞歷山大笑了笑,微微一抬手:“拜蘇斯,在營地的第一夜感覺如何?我有沒有打擾到你的美夢?” 拜蘇斯起身。 “當(dāng)然沒有,陛下,您召見我是我的榮幸?!?/br> 亞歷山大抬起眉毛:“是么?” “是的,您是最偉大的王,我真心臣服于您?!?/br> 亞歷山大擺弄著桌上精巧的水杯,忽漫不經(jīng)心道:“那你覺得,與大流士相比,是被我召見更榮幸些還是被他召見更榮幸?” 拜蘇斯笑道:“自然是陛下?!?/br> 亞歷山大將陶瓷水杯放回去,緩緩抬頭看拜蘇斯一眼,又收回視線,一字一頓道:“我不相信你?!?/br> 營長內(nèi)一下子靜若無人。將領(lǐng)們看向兩人,原本戲謔的眼神都變得嚴(yán)肅異常。 “陛下,我可以向神發(fā)誓,我是絕對忠誠的?!卑萏K斯額頭開始冒冷汗。 “作為一個臣子,為了保命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掉他的君王,”亞歷山大不笑了,他眼眸沉沉,“拜蘇斯,我是不是可以假設(shè)一下,如果有一天,我身陷這種困境之中,你也會拎著我的腦袋去向敵人邀功請賞?” 拜蘇斯連忙搖頭:“不,陛下,我不會這么做的!大流士是個暴君,他不像您一樣英明神武,我是順應(yīng)天命幫助您,我只忠誠于偉大勇敢的君王!您的力量足以庇護(hù)整個波斯,我希望波斯可以在真正安逸的環(huán)境下成長,而不是被那個暴君用來享樂。” “拜蘇斯將軍,有一點我很不理解?!弊谕欣彰苌磉呉恢睕]發(fā)話的喀山德突然開口,“麻煩您向我解釋一下,既然您早已知道大流士是個暴君,那為什么在他身邊當(dāng)將軍當(dāng)了三十年您都沒替天行道?” 拜蘇斯強(qiáng)撐道:“這位將軍!我沒有雄才大略,也沒有足夠強(qiáng)大的力量,在那種情況下做出弒君之事無異于自取滅亡!” “哦,”喀山德點點頭,露出挑釁的笑容,“所以還是保命最重要,即便需要把那群黑黃丑陋的波斯百姓和大塊領(lǐng)土白送給我們,是不是?為百姓著想的拜蘇斯將軍,你的理由還真冠冕堂皇?!?/br> “你!”拜蘇斯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握拳高聲道,“陛下,我是為了您才毅然砍下大流士的頭顱的!” 他激動地?fù)涞絹啔v山大身前,亞歷山大警惕地后退一步,想去抓劍卻摸了空。我急忙去拉他,卻見拜蘇斯被門口巡視的兩名親衛(wèi)給捉住肩膀。 虛驚一場,我嚇出一身冷汗,還以為他真的要行刺亞歷山大。 “陛下!你在做什么?”他哀嚎著掙扎兩下,“尊敬的陛下!我跋涉千里把大流士引出來殺死,只是希望你可以帶領(lǐng)波斯走向光明,如今連這樣一個正直的臣子您都容不下嗎……” 喀山德好整以暇地托起下巴:“亞歷山大,我早跟你說過,這個波斯人不可留?!?/br> 亞歷山大一言不發(fā),一改方才酩酊大醉的模樣,眼神清明地轉(zhuǎn)向其他將領(lǐng)們。 克雷斯特言簡意賅:“殺了他?!?/br> 托勒密皺眉道:“你們等等,這樣做太魯莽了,這樣會嚇到那些想投誠的臣子們,有他們的存在我們豈不可以省事不少?” 塞琉古聳肩:“你們知道,這種事情我一向沒態(tài)度。” 呂辛馬庫斯腰桿挺得筆直:“我支持托勒密。” 喀山德冷笑:“托勒密大叔,亞里士多德曾說過,偷盜是人類最大的罪,而背叛是比偷盜更恥辱的事情??丛诎鹚沟拿孀由蟿e再假慈悲了,那群波斯蠢貨都做出這種勾當(dāng)了你還在乎什么?” …… 漸漸地,爭吵分為明顯兩派:一派是以喀山德為首,支持亞歷山大殺了拜蘇斯,而另一派,也就是托勒密等人,則傾向于穩(wěn)妥地保住拜蘇斯的命,從而誘惑更多的敵人投誠。 看他們吵得面紅耳赤,亞歷山大似乎并不急于表態(tài),他面無表情的樣子更讓人捉摸不透。我不禁開始猜測,拜蘇斯會得到什么樣的結(jié)果?之前在波斯波利斯的納巴贊也是叛臣,看上去日子似乎過得很滋潤。按照這個先例,亞歷山大大概也不會太過為難拜蘇斯,特別是看在他還立了大功的份上。托勒密顯然也是順著亞歷山大的習(xí)慣來。 不過眼前的局勢卻好像對拜蘇斯并不有利。 亞歷山大換了個姿勢坐,他一手支著頭,慢慢按揉太陽xue。 我替他倒一杯水。 “你覺得我會怎么做?”他接過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桌前臣子們劍拔弩張的討論。 我還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可隨后亞歷山大若有似無地看了我一眼。 我沉吟著。 他的性格太不好把握。他不是個仁慈手軟的人,從他殺菲羅塔斯的那時候我就知道,可他也是個感情十分豐富的人,沒有任何一個冷漠的人會在半夜因為自己在乎的人偷偷流下淚水。他的笑容圣潔如出生的嬰兒,可他是個兵不血刃、卻一下奪走無數(shù)人靈魂的帝王。 “你會怎么做?”我反問他。 亞歷山大沒有回答。 “告訴我你的看法,赫費斯提翁?!彼鋈焕事暣蚱朴懻?,看向離他很遠(yuǎn)的角落里的棕發(fā)男子。 眾人一道看向他。 赫費斯提翁愣了愣,緩緩起身:“殺了他太殘忍,亞歷山大,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背叛固然為人不齒,但把他關(guān)起來不會耗費我們太……” “來人,把拜蘇斯拖到外面!”亞歷山大突兀地打斷他。 拜蘇斯大叫一聲被士兵提起,想開口呼號,卻被捂住嘴巴。 亞歷山大誰也不看,回身一把拽住我胳膊朝外走。我緊張起來。 “亞歷山大!” 赫費斯提翁在身后喊他,一向淡然的聲音竟帶上幾分焦急。 亞歷山大置若罔聞,徑直同親衛(wèi)隊出了門。 天色微亮,萬籟俱寂的營地里亮著火把。不遠(yuǎn)處的樹林沙沙作響,偶爾響起幾聲鳥鳴。地上沙土被干旱描繪成裂紋,脆弱得一踩即碎。 亞歷山大大步流星帶著我繞到一片空曠處,指了指中央:“把拜蘇斯抬到這里,捆住。” 將軍們陸續(xù)跟過來,很多人聚在周圍觀看,但無人說話。 拜蘇斯眼神里透出不甘與絕望,他躺在地上,嘴巴也被勒住。 亞歷山大在沙地里來回踱步,直至看到赫費斯提翁也走過來。 “說?!彼蝗槐鸶觳玻孟掳忘c點拜蘇斯,“你告訴我,你效忠于誰?” 拜蘇斯跪在那里開始瑟瑟發(fā)抖:“您,我的陛下。” “很好,”亞歷山大平板道,“邁蘭尼,削去他的鼻子和耳垂[1]?!?/br> 眾人嘩然。我也驚得心里一跳,這樣的刑罰還不如一刀斃命來得痛快。不敢相信,亞歷山大怎么突然這么變得殘酷,甚至有點陌生。 邁蘭尼抽出劍,慢慢朝地上被縛的人走去。 拜蘇斯的臉扭曲起來,他哀求道:“不!陛下!不——” 請求聲倏然轉(zhuǎn)為慘叫,劃破上空。 這一次亞歷山大沒有捂住我的眼,我心里害怕,想移開視線,卻被身后的他用雙手牢牢固定住頭部。 “陪我看著,巴高斯,”他的聲音帶著嗜血的溫柔,“只要看著就好?!?/br> 那副可怖的場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我的心急劇收縮,那樣一個活生生的完好無損的人,鼻骨處突兀地變成了一個血淋淋的洞,滿臉是血,耳垂上的血滴流到肩膀,像厲鬼一般猙獰。 拜蘇斯躺在地上像只在泥土里撲騰的魚,抽搐著,口中不停發(fā)出怪叫。 “陛下!救我!陛下!” 折騰了許久,他尖叫著開始一點點爬向我這邊,眼睛不住翻出眼白。 這副煉獄般的畫面讓我感到窒息,我想逃離,可是身體卻被亞歷山大禁錮。 “別走,陪著我好不好?!彼谋窍⒃谖叶?,我看不見他的臉,可他抓著我的手緊了緊,“太多次了……我不想總一個人承受?!?/br> 血腥味撲鼻而來,我不再動作,只身擋在他面前,看著拜蘇斯的指尖一點點靠近自己。那一刻,毛骨悚然的感覺讓我?guī)子罎ⅰ?/br> 拜蘇斯爬著爬著突然不動了。他仰起頭,眼睛睜大:“巴高斯?” 他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他嘶喊起來:“巴高斯!快救我!救我!”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立起來,死命朝后靠??蓙啔v山大依舊像座山一樣,巋然不動。 “你效忠于誰?”亞歷山大毫無動容的聲音再次響起。 “大流士,陛下,我效忠于大流士!”拜蘇斯毫不猶豫地回答。 空氣里仿佛停滯了一秒鐘。 亞歷山大道:“敵軍將領(lǐng),即刻返回??税吞梗裉煺绠?dāng)眾斬首示眾?!?/br> 拜蘇斯像個瘋子似的哭喊起來。 “亞歷山大!亞歷山大你這個魔鬼!” 亞歷山大松開我肩膀,轉(zhuǎn)過身去。 “這就是你的想法?”赫費斯提翁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背后,我不由跟著回頭看。 亞歷山大朝他走去。 “不,別過來?!焙召M斯提翁濕漉漉的藍(lán)色瞳孔深不見底,他的口吻不再溫潤,“亞歷山大,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這樣?你把我的一切安排好,又把我置于何地?” “你知道我一向控制欲很強(qiáng)?!?/br>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想問你,亞歷山大,為什么連嘗試一下都不肯?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降低身份,不愿意做出犧牲?只要你說,亞歷山大,我可以,我向阿芙洛狄忒發(fā)誓,你要的,我統(tǒng)統(tǒng)可以給你?!焙召M斯提翁失控地抬起頭,“如果你還在乎我,我考慮好了,我……我不介意成為男寵?!?/br> 他的聲音卑微到極點,在拜蘇斯的鬼哭狼嚎中顯得尤為悲傷,就像搖搖欲墜的風(fēng)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像鬼一般的拜蘇斯吸引過去。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凝固。 然后亞歷山大后退一步,修長的手指攀住我的肩頭。 “別開玩笑了。”他挑起我的一縷頭發(fā),放在唇邊,聲音很平穩(wěn),“赫菲斯,雖然我喜歡你,可是做男寵,你怎么可能比得過我的巴高斯?” 然而赫費斯提翁不知道,亞歷山大放在我肩頭的手在微微顫抖。 亞歷山大,我真想撕下你的偽裝。傷害你愛的人,傷害自己,你究竟在做什么? 猝不及防,我的腳踝驀然一緊,感覺被人抓住。我一低頭,卻看見四根血淋淋的手指。 拜蘇斯嘴角流血,臉中央一顆血窟窿,正朝我桀桀怪笑:“巴高斯!亞歷山大,這賤人也是叛徒!他從大流士身邊逃走,又轉(zhuǎn)身投入你懷抱!我不服!為什么你不折磨這賤人!哈哈哈!巴高斯是天生的yin蕩,是個人都可以上他,這惡心的臟東西!我真好奇,那年奧克薩不是專門找患了性病的嫖客上你,你……” 作者有話要說: [1]拜蘇斯被殺事件,亞歷山大譴責(zé)他的背叛行徑,割掉他的耳朵鼻子,然后在當(dāng)?shù)孛癖娒媲皻⑺浪?。這種太過殘酷的極刑在后世飽受爭議。參考自阿里安的《亞歷山大遠(yuǎn)征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