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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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百口莫辯,是她信了系統(tǒng)的話。她又不能拿出系統(tǒng)來。 是,他長的是很有男子氣概,絲毫不顯女氣??蓡栴}是系統(tǒng)在一開始,就說了蘇凌是少女??!先入為主,加上后來他不住在學舍中,為此還與霍冉打架。她對“蘇凌是女孩子”這件事從未有過任何懷疑。甚至有時候察覺到哪里不對勁兒后,她還能想到理由解釋,以為是他偽裝太成功的緣故。 她從沒想過他是男人。如果他是男人,那他們現(xiàn)在這樣算什么呢? “如果我是女的,那我們這算什么?”蘇凌咬牙,左手撫上她的臉頰,“你以為,我們是什么關系?” “我,我以為……”程尋心里一咯噔,急出了一身冷汗,“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好姐妹……”她聲音越來越低,幾不可聞。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怎么會這樣?如果蘇凌不是姑娘,那女扮男裝就是假的,系統(tǒng)所給的一句話簡介,也是假的!那蘇凌是誰? 蘇凌墨色的瞳仁中怒氣翻騰。他怒極反笑:“好姐妹?你當我是好姐妹?” 誰跟你是好姐妹! 程尋怔了一瞬,硬著頭皮點一點頭。她試圖去證明自己的話,伸手入懷,取出準備好的金釵:“是啊,我還想著送你這個。你……” 真的不是姑娘么? 他牽了牽唇角,唇畔露出一抹古怪的笑:“金釵?” 金釵做工精美,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睛發(fā)痛,仿佛在無情地嘲笑著他。蘇凌伸手,直接將其打落在地。 往事如潮水一般涌現(xiàn),將他一顆心沖刷得冰涼。他移開視線,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說的極為艱難:“你送我金環(huán),也是因為你把我當成了女的?” 他面色沉沉,眸光幽深。程尋心知他是憤怒到了極點,她自然也不敢再去管那金釵了。 “是”在她喉頭打了個滾兒,又被咽了下去。 半晌,她只艱難地說了一句:“對,對不起……” 她心里亂糟糟的,震驚無措,心想這誤會真的大了。 一聲極短的“哈”從蘇凌喉中溢出。她雖未直接點頭,可她的回應已經(jīng)給了他答案。 蘇凌只覺得手足冰冷。他猶不死心:“你不喜歡我?” 他一直以來以為的,她對他情根深種,都是假的? 喜歡嗎?程尋語塞,好一會兒才道:“我,我以為你和我一樣,都是女扮男裝的姑娘?!?/br> 她雖沒直接挑明,可言下之意非常清楚。她把他當成姑娘,自然也就不會有男女之情。 蘇凌視線鎖緊了她,理智一點點回籠??尚念^那陣荒謬感卻怎樣都壓不下去。 “我不信?!彼曇羟謇?,神情看上去輕松了一些,“你在同我說笑對不對?你也說了,我長的并不女氣?!?/br> 他對自己說,別慌,別慌,別嚇著了她,或許她是在跟你說笑,或許是她惱你不經(jīng)過她同意私自去她父親那里提親了…… 程尋覷著他的臉色,心中懊惱到了極點,忖度著不能再讓誤會繼續(xù)下去。她小心翼翼地道:“是我昏了頭,對不起……” “你撒謊!”蘇凌雙眉緊皺,打斷了她的話。 他眼底藏著不肯相信的倉皇,垂在身邊的手微微顫了起來:“上上個月,在騎射課上,你還當眾夸我是頂天立地的男兒……” 程尋確實記得這么一回事,她壯著膽子:“是有這么一回事,可那是因為,因為我自己被人說出是個姑娘,云蔚他們又說,你比我更像女人。我想著,我們是好朋友,我要替你遮掩。對不起!” 這都是什么事兒?。?/br> 她不好說出系統(tǒng)的存在,只能說這一年來她眼中的“證據(jù)。” “我當時看你膚色白凈,跟其他同窗走得都不近。你不住學舍里,就算是跟霍冉打一架,也不跟人同住。你教我箭術,那時候還不知道我是姑娘,你不小心碰到了我,還會臉紅。我們一起出去打獵,你問我過不過乞巧節(jié)。這不是姑娘家才會過的節(jié)日嗎?我們在捕獸坑,我說我其實是個女孩子,你說你和我的心思是一樣的……對不起……” 程尋說著說著,眼淚汩汩而落。明明被認錯性別的是蘇凌,然而她心里卻空空的,仿佛有什么在離她而去。懊惱、無措……種種情緒交織,讓她快要喘不過氣。 蘇凌踉蹌著后退了一步,想笑卻笑不出來,許久才道:“我不與人同住,是因為我有個習慣,我會在床前點一盞燈?!彼抗忮已?,視線落在她布滿淚痕的臉上:“我教你箭術,是因為……” 這一句“因為我以為你喜歡我”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生性高傲,若不是篤定了對方喜歡自己,他又怎會對她生出這等綺麗的心思?從他們初相識開始,她就對他表現(xiàn)出了超乎尋常的關注。那時,他想著,這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對他這么特殊,肯定是很喜歡很喜歡他……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蘇凌自嘲一笑,涼風似針一般,綿綿密密地扎在他胸口。 他真是一個笑話,可偏偏心頭深重的情絲,叫他怎樣都無法拂袖而去。 “我教你箭術,碰到你會失措,是因為我早就知道了,你是個姑娘?!?/br> 望著程尋猛然緊縮的瞳孔,他續(xù)道:“我問你的也不是什么乞巧節(jié),是七夕……” 他雙目微斂,向前逼近了一步:“我說我和你的心思是一樣的。哈,捕獸坑里,孤男寡女,一個姑娘抓著我的手,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你覺得我會怎么想?” 失望與憤怒交織著,讓他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一腔深情都是自己的臆想,這樣的事實叫蘇凌如何能接受。 程尋下意識后退,可身后是堅硬的石碑,想躲又不知道躲向何處。她囁嚅:“我不知道……” 有那么一瞬間,她想,她肯定是個壞蛋,是罪無可赦的壞蛋。可是,她是真的以為他也是個姑娘啊。 蘇凌一步一步逼近,猛然低下頭,湊近了她。 她的解釋,他一句都不想聽。他想堵了她的唇,讓她再也說不出讓他憤怒的話來。 可她眼中的驚恐卻讓他在一瞬間清醒過來。 他這是在做什么? 蘇凌后退一步,沉沉吁出一口氣,盡量壓下心頭翻涌的種種情緒:“我不管你是因為什么而有這樣的誤會。今天說出來也好,省得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程尋點頭:“嗯?!?/br> 她僵硬的身體稍微軟了一些,心里的緊張不安也在漸漸消散。 這是原諒她了?不生她的氣?真好,真好。 蘇凌眼神微黯:“我要說的,是以后的事情。” 他停頓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毫無異常:“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我是男人,那我們以后……” 程尋精神一震,連忙保證:“我以后離你遠遠的,絕對不再打擾你?!?/br> ——她不舍得失去她在書院唯一的朋友??伤苡惺裁崔k法?誤會已經(jīng)鬧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她不能再惹他生厭。 蘇凌胸口酸澀得厲害: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劃清界限嗎?可他并不想讓她如意呢。 他眸色微沉,一字一字道:“不,我想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要問的是,既然知道了我是男子,你可愿意嫁我?” “我……”程尋瞳孔緊縮,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嫁給他? 她腦海里回響著昨日蘇凌說過的“不喜歡,為什么要嫁?”半晌,才道:“對,對不起,我不能……” 她在此之前,一直把蘇凌當成了姑娘。又怎會生出想嫁給他的念頭? 眸中蘊藏的期待在一瞬間消失,燦若星子般的眼眸黯淡了許多。蘇凌勾唇,自嘲一笑:“是么?我知道了?!?/br> 程尋心里難受,移開目光,不敢去看他。她取出碧玉扳指,小聲道:“這,這是你托我保存的,我一直忘了還你?!?/br> 至于她準備好的金釵,那是絕對不能送的了。 看見熟悉的碧玉扳指,蘇凌不可避免地想起去年臘八,他向她告別時的情景。 那時候,他以為兩人情意正濃。 雙目微斂,遮住眸中復雜的情緒。蘇凌不去接,只淡淡地道:“你知道這扳指的來歷嗎?” “……”程尋想象不出來。 她先時一直以為蘇同學是茂陽長公主的女兒,可他既然是男的,那她以前的猜測就是假的。她不知道他是誰。 蘇凌用三根手指取走了她手里的碧玉扳指,背過了身。 兩人肌膚相觸,程尋暗自一驚?!髅髦耙苍鴶?shù)次挽手,可沒有一次是像現(xiàn)在這般讓她顫栗。 程尋硬著頭皮,繼續(xù)道:“還有你給我的,玉簪、玉佩……我,我改天還你。” 哦,還有那個狗尾巴草編的小兔子。 蘇凌身體微僵,這是真的要抹去他們過去的一年?他輕輕“哈”了一聲,聲音極低:“不用了,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br> 他不能再待在這兒,他還在氣頭上。他怕他再多看她一眼,多聽她說一句話,會忍不住想要撲過去掐斷她細嫩的脖子。 他走得極快,幾乎像是落荒而逃。 程尋全身的力氣似是被抽空了,她倚著石碑,慢慢蹲下。眼淚大滴大滴,順著臉頰,從下巴劃落。 她抹了一把臉。她想,她這一回,是真的失去了一個好朋友,還狠狠地傷害了一個人。 擦了擦眼淚,她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出了碑林。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后,過了半刻鐘,那個眉目清雋的少年又一次出現(xiàn)在了碑林中。 碑林空空蕩蕩,已經(jīng)不見了她的身影。 蘇凌站在《大學》前,看著石碑上的字,耳畔仿佛又回響起她的聲音:“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tǒng):我的鍋,我的鍋。 第55章 永不言棄 他輕輕嘆一口氣, 有點遺憾, 又有點釋然。 她已經(jīng)走了啊…… 眸光輕閃, 草叢里有一物發(fā)著金光:是那根金釵。 蘇凌俯下身,撿了起來, 輕輕拭去金釵上的污漬。他眼前不禁浮現(xiàn)出她仰著臉說這是要送給他的場景。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怒。 明明方才氣得想掐死她, 可是經(jīng)冷風一吹,他又忍不住擔心她了。 呵,一句把他當成了女人就能抽身?那也想的太容易了吧。 程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江嬸正在院子里準備端午節(jié)用的艾草, 一眼看到她,揚聲笑道:“呦呦回來啦?” “???”程尋腦袋昏昏沉沉, 隱約聽到有人喚她。她怔怔地抬起頭,看向聲源處, 黑乎乎的臉上看不出分毫表情, “江嬸……” “給你準備了五色繩,你明兒悄悄系在你手腕子上,驅(qū)邪避禍,別給人瞧見了?!苯瓔鹦呛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