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輕輕撫上她的臉頰，笑道：“你怕什么？你的福氣遠(yuǎn)不止這些，這就讓你覺得是夢了？還有更好的在后頭呢?！?/br>
    患得患失的姑娘，果真是因為太在乎吧？

    程尋略一遲疑，點了點頭，她想，或許有一天她會把系統(tǒng)的事情全盤脫出，告訴蘇凌。

    —

    晚間夜深人靜，程尋再一次打開系統(tǒng)面板，慢慢琢磨。她一字一字看的極為認(rèn)真。

    她的到來是個意外，而系統(tǒng)的出現(xiàn)，是要幫助她，走完原本的劇情。

    所以，系統(tǒng)發(fā)布的第一個任務(wù)，是進入崇德書院。為了誘導(dǎo)她完成這個任務(wù)，順利進入書院，甚至還給了她“一目十行”的獎勵。

    只可惜因為系統(tǒng)故障，這個任務(wù)的發(fā)布，遲了整整三年。

    原本該在她十歲發(fā)布的任務(wù)，直到她十三歲才出現(xiàn)。

    除了這個任務(wù)，還有許多系統(tǒng)沒有發(fā)布的小任務(wù)：比如，與杜聿做定親；比如，與杜聿成婚……與之相對應(yīng)的，也有“嗅覺靈敏”、“身懷異香”等獎勵……

    另外，還有一個提前四年出現(xiàn)的任務(wù)：揭穿蘇凌真面目，獎勵“力能扛鼎”技能……

    還有：潛移默化影響杜聿，提高女性地位，獎勵“痛覺減半”……

    系統(tǒng)大手筆，這些任務(wù)一個一個串起來，如果全部完成，完全可以走完原本劇情了。而這些獎勵，如果都能兌現(xiàn)，堪稱誘人了。

    可惜，這些程尋都不想要。

    她想，如果一開始沒有系統(tǒng)誤導(dǎo)，她沒有刻意接近蘇凌，那么……不對，她搖了搖頭。沒有那么多的如果啊，事實上，她就是陰差陽錯和蘇凌成了好朋友，后來經(jīng)歷了很多，才慢慢相愛。

    她和杜聿同窗三年，關(guān)系平平，勉強算是朋友。而她和蘇凌，才是命中注定。

    她前世今生加起來，總共也只喜歡了這么一個人。

    是，杜聿很好，作為《易釵記》的男主角，他很蘇，很幸運，很強大。他學(xué)識好，相貌好，人品好，算是一個不錯的男主角……可他不是蘇凌。

    別人再好，又不是蘇凌，那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現(xiàn)在系統(tǒng)要她糾正劇情，走回原本的路線，怎么可能呢？要她去和蘇凌分手，轉(zhuǎn)投杜聿懷抱？再想辦法讓蘇凌黑化，促成《易釵記》里的結(jié)局？

    且不說能不能實現(xiàn)，單她自己，就一千個不愿，一萬個不愿。

    蘇凌對她好，她也想對他好。她不舍得讓他難過。

    —

    程尋盯著系統(tǒng)面板，試圖找出點什么來讓自己心安?？墒菨M屏未完成的任務(wù)，一個又一個，刺著她的眼。

    她翻上來，劃下去，瀏覽了一遍又一遍。

    忽的發(fā)現(xiàn)一件事情：系統(tǒng)只說了完成以后有獎勵，可從沒說過失敗之后，會有什么懲罰啊。

    思及此，她精神一震，雙眼立時迸發(fā)出耀眼的光芒來，又細(xì)細(xì)看了一遍。

    確實，沒有說懲罰……

    她在黑暗中笑出聲來，那么怕什么呢？

    這一段時日來的陰霾在一瞬間一掃而光，她深感老天待她不薄。

    那些獎勵，有了固然很好?？墒菦]有的話，也無所謂啊。她原本也不需要什么嗅覺靈敏、身懷異香、力能扛鼎之類的……更何況早早見識過“一目十行”技能的她，對系統(tǒng)獎勵的技能也沒抱太大希望。

    她興奮地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了一滾，又將腦袋埋進松軟的被子里，翻來翻去，心情大好。

    這一夜，她折騰了半宿才睡著。

    然而次日清晨，她就不那么淡定了。

    系統(tǒng)logo一閃一閃，她決意不再理會了，移開視線，權(quán)且當(dāng)做不曾看見。但是耳邊卻響起了機械的電子音：“親愛的宿主，早上好?，F(xiàn)在按照時間線，《易釵記》原著劇情已進行到72.1%，事情發(fā)展已經(jīng)偏離正軌46.3%。請宿主及早糾正劇情，回歸主線……”

    程尋心中一凜：“你是系統(tǒng)001？你會說話？”

    她的系統(tǒng)還會說話？

    “宿主不用開口，只要用意念說話，001就能讀取?！币廊皇菣C械的電子音，“因為某種不可逆的原因，系統(tǒng)出現(xiàn)故障，給宿主造成不便，還請諒解?！?/br>
    一向性子偏軟的程尋忍不住呵呵冷笑：“敢情現(xiàn)在不故障了？”她心說，我才不理你。反正不完成任務(wù)也沒有懲罰，我怕什么？我只要熟練掌握“充耳不聞”技能就行了。

    大約五秒鐘后，電子音繼續(xù)響起：“完不成任務(wù)會有懲罰……”

    “沒有?！背虒ぜ钡?，她明明看的很清楚。

    “系統(tǒng)有些遲緩，懲罰目前還沒有更新出來?！彪娮右舻穆曊{(diào)毫無起伏，“如果無法回到主線，那么系統(tǒng)和宿主都會受到懲罰。”

    程尋心涼了半截。如果說是遲緩，懲罰還沒更新出來，那么也不是不可能。她不害怕懲罰，她害怕的是原著劇情真的不可逆。

    按照原著劇情，她程呦呦自然沒什么不妥。可是蘇凌呢？原著里蘇凌是個下場凄慘的黑化反派啊！

    “為什么要罰我？這明明是系統(tǒng)的錯?！背虒は乱庾R道，“如果不是系統(tǒng)誤導(dǎo)，那根本不可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當(dāng)然，如果不是系統(tǒng)的故障，她可能也不會和蘇凌有這些糾葛……

    “系統(tǒng)出現(xiàn)了故障……”

    程尋總覺得那電子音似乎軟了下來，她輕哼一聲，難得硬氣：“系統(tǒng)出了故障，讓我來背鍋？沒這樣的道理，001，這世上沒這個道理?！?/br>
    她越想越覺得委屈，她和蘇凌一步步走到今天，現(xiàn)在突然來一句，錯了，要她退回去，重新來過？這不是攻略游戲，失敗了，還能換個攻略對象，重新開始。這是她生活了將近十七年的地方，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且，付出的感情，也不能收回啊。

    她多希望她是普普通通的穿越，沒有穿書，沒有系統(tǒng)。

    “系統(tǒng)也會接受懲罰?！倍吺潜涞碾娮右?。

    程尋“嘁”了一聲：“那有什么用？你跟我說，那么什么用？就算我現(xiàn)在跟蘇凌分手，去追杜聿，那也是中途換cp。你覺得這就算還原劇情了？錯就錯了，何不將錯就錯下去？”

    如果系統(tǒng)的出現(xiàn)，就是為了讓她按照原本劇情來走，那她豈不就是一個演員？或者說是個傀儡？一步一步，走原著劇情設(shè)計好的路？

    之前面對系統(tǒng)所顯示的內(nèi)容和任務(wù)，她是感到不安、害怕，可現(xiàn)在除卻不安，還有憤怒。

    “可以調(diào)整時間線，這樣就不會換cp……”系統(tǒng)的電子音忽的響起，“這邊有時空回溯技能，你可以選擇回到幾年前，不過需要……”

    程尋越發(fā)氣了，還時空回溯？讓她親手把她和蘇凌這幾年的一切，全部抹去？讓她去主動接近杜聿？甚至如果蘇凌沒有“黑化”的話，她是不是還要推動他的“黑化？”

    “理論上是這樣，很抱歉，這個世界就是因為《易釵記》這本書而生成。如果這本書被毀，這個世界也將不復(fù)存在?！毕到y(tǒng)冰冷的電子音在她耳畔響起，“必須堅持主線?！?/br>
    程尋念頭轉(zhuǎn)的極快：“這個是《易釵記》的同人小說吧？主角都換了，怎么還說是這本書？”她定了定神，續(xù)道：“那你說，懲罰是什么？主線又是什么？”

    “懲罰我看一下……”冰冷的電子音不帶絲毫感情，“最輕的懲罰是電擊?！?/br>
    “電擊？”程尋想了一下，“死不了人吧？最重的呢？”

    “清洗記憶，重新開始。”依然是冰冷的電子音，“重新開始的話，有助于回到主線?！?/br>
    程尋扯一扯嘴角：“所以說，不管怎么樣，都要糾正偏離的內(nèi)容，向主線靠攏了？”

    “……是。”

    程尋用自己能想到的詞，在心里痛罵系統(tǒng)。

    “……親愛的宿主，你心里的每一句話，我都能夠讀取到，請慎言。”

    程尋微怔，繼而哂笑。她輕輕搖了搖頭：“不行，內(nèi)容已經(jīng)偏了，回不去了。我不喜歡杜聿，杜聿也不喜歡我。蘇凌是個好人，不會黑化的，沒法回到原本內(nèi)容?，F(xiàn)在這樣也挺好的啊，本來就是同人文。”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可以一試?！毕到y(tǒng)的電子音似乎放慢了速度，“宿主現(xiàn)在改變感情線，反派可能就黑化了?！?/br>
    改變感情線？去和蘇凌分手，從而促使他黑化？

    程尋怒極反笑，她本就心疼蘇凌年少時期的經(jīng)歷，知道他不易，現(xiàn)在要讓她再往他心口插上一刀？

    怎么可能？

    程尋定了定神，盡量平靜道：“不行的，我和他的事情，皇上都知道了，已經(jīng)定下了，感情線就這樣了，改不了。”  她心念忽的一動：“不對，系統(tǒng)說要我恢復(fù)主線?？蛇@主線不就是……”

    她記得有新出現(xiàn)的一句話簡介：少女呦呦喬裝打扮到崇德書院求學(xué)，結(jié)識一眾同窗，收獲了友情和愛情，并成功提高女性地位。

    和之前版本的差別只有主角的名字。——她早就知道了，原本的主角是“呦呦”，因為系統(tǒng)故障，一句話簡介里弄錯了人名。也是因此，才有了她和蘇凌的種種糾葛。

    “如果簡單只說主線，那我能不能把一句話簡介當(dāng)成主線？‘喬裝打扮到崇德書院求學(xué)’有了，‘結(jié)識一眾同窗’也有了，‘收獲友情和愛情’也差不多有了吧？不是只差‘成功提高女性地位’了嗎？”程尋想到這里，心中大喜，“是吧？是吧？這就是主線吧？你看，現(xiàn)在偏離主線46.3%，肯定是事業(yè)線還沒完成的緣故。要不是這樣，偏離的絕對不會是46.3%，從主角開始，是全盤皆錯啊……”

    “《易釵記》的主線，等我看一下。”機械的電子音慢悠悠念道，“少女呦呦喬裝打扮到崇德書院求學(xué)，結(jié)識一眾同窗，收獲了友情和愛情，并成功提高女性地位。”

    程尋繼續(xù)道：“這就是了，其實只要主線差不離，內(nèi)容細(xì)節(jié)可以不用推敲的吧？你看連主角都換了，根本就不是原模原樣的人了，要求不要太高嘛！”

    第102章 靠攏主線

    不等系統(tǒng)回答, 程尋又道：“你說這個世界的存在就是因為這本書, 可你也知道, 時至今日，這世界早就不是原本的《易釵記》了?？刹灰埠煤玫?？要說最大的bug, 不應(yīng)該是系統(tǒng)你嗎？《易釵記》里寫的明明白白, 可是沒有系統(tǒng)的……”

    她努力思索，試圖找到一些論據(jù)來證明自己的話。她不想變成傀儡，也不想真的按照原本的劇情走下去。

    “必須要向主線靠攏……”依舊是冰冷的電子音, “系統(tǒng)的出現(xiàn)是為了配合宿主走完原著劇情?！?/br>
    “對啊，我現(xiàn)在就是在向主線靠攏啊……”程尋一本正經(jīng), “是吧？我這劇情都走了70%多了，只差提高女性地位了……”她又劃拉了一下系統(tǒng)面板, 將上面的字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你說, 哪里寫了必須還原劇情？只說要向主線靠攏而已?！?/br>
    她越想越覺得有理，底氣也充足了不少。反正這一開始也不算她的錯啊。

    回答她的是沉默。

    程尋微微扁一扁嘴，沒再說話。她動作利落收拾了好自己，也來不及吃早餐，直接坐著馬車, 直奔崇文館。

    整理校對書籍的空隙, 她還不忘跟系統(tǒng)溝通：“你看, 現(xiàn)在都有女性做官了，好像還是同工同酬，算是提高女性地位的舉措吧？杜聿能做的，蘇凌也能做啊……”

    而且以蘇凌的身份和對女性的態(tài)度, 他要向幫忙提高女性地位，會更容易吧？

    仿佛之前是她的幻覺一般，這回不管她怎么在心里試著呼喚系統(tǒng)，都沒有冰冷的電子音來回應(yīng)她。

    程尋干脆先將此事擱置一邊，專心工作。她心說，如果能有什么辦法，讓這系統(tǒng)消失不見就好了，一直停留在面前的系統(tǒng)logo真是煩人。不僅如此，還像一個定時炸彈一樣，讓她懸著一顆心。

    她現(xiàn)在的生活很美好，家庭和睦，感情穩(wěn)定，工作前景也一片大好。她一點都不希望有什么來毀掉她所擁有的一切。

    —

    臘月初，茂陽長公主的長女出閣。蘇家與寧家聯(lián)姻，熱鬧非凡。太子蕭瑾親至婚禮現(xiàn)場。

    同樣收到請柬的程尋隨著蘇凌前來湊熱鬧。她以崇文館校書郎程尋的身份出現(xiàn)，不想竟在觀禮的來賓中看到了云蔚、溫建勛和紀(jì)方等人。

    老同窗見面，不免要打個招呼。知道程尋是姑娘以后，他們在她面前越發(fā)斯文有禮起來，客客氣氣，問起她近況。

    “整天在崇文館里校書?！背虒ぷ匀灰膊黄鄄m他們。

    “這不正適合你么？”云蔚和紀(jì)方對視一眼，直接道，“誰不知道你最好學(xué)，又喜歡看書。”

    程尋聞言一笑：“你們呢？我聽說云蔚如今在禁軍。溫同學(xué)和紀(jì)方呢？”

    “我？我今年科舉下場試了試?！睖亟▌壮读艘粋€笑容，“可惜落榜了。我家里的意思是，要我早些成家收心，將來再試唄。反正我讀書不行，考個秀才都快要了我的命了，也不奢望中舉。再說，我們家也不指著我中狀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