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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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里究竟又多少只烏鴉,它們每一只都如同龔寧紫之前所見的那般膘肥體壯,此時正忙碌于在吞食尸體中較為柔軟的部位作為食物。 被那些閃爍著細(xì)小紅光的眼珠子死死盯住,即便是龔寧紫都忍不住心頭微微發(fā)涼,那本應(yīng)該養(yǎng)尊處優(yōu),天真無邪的宮妃卻是熟視無睹,面不改色到沐浴著那些扁毛畜生貪婪的視線走了過去。 在前殿的深處,層層疊疊掛著數(shù)道幔帳。 宮妃到了幔帳前,便如同那真正天真爛漫的無憂少女一般,笑嘻嘻地半跪在地上,沖著幔帳里隱隱約約的人影開口道:“陛下,太子殿下來啦!” “呼……” 一股沉重而污濁的喘息,回應(yīng)了宮妃的通傳。 “可不是嗎?陛下你這段時間對太子殿下日思夜想,如今總算是不用擔(dān)心了。” 明明整座宮殿內(nèi)無人應(yīng)答,那宮妃卻像是聽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話一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果然是已經(jīng)半瘋了。 龔寧紫微微蹙眉,在學(xué)著王太監(jiān)朝著幔帳背后的人影拜下身去之前,飛快地看了一眼紅牡丹。 “章瓊”也如同當(dāng)年桀驁不馴的少年太子一般,呆呆地立在遠(yuǎn)處,滿臉震驚地看著幔帳。 “父皇?你,你這是……你究竟是怎么了?” “章瓊”半是驚恐,半是害怕地開口道。 “呼……” 又是一陣呼吸聲,與此同時,還有一種令人有些牙酸的嘰嘰咕咕聲響起來。 惡臭在這一瞬間變得更加的明顯。 “章瓊”和龔寧紫都是臉色一白,險些吐出來——那抱著膝蓋蜷縮在他們腳邊的宮妃卻沒有這么好的定力,她就那樣直接一低頭,哇的一聲嘔出了一些紅紅白白的,散發(fā)著酸臭味的嘔吐物。 “嘶嘶……那是她親爹的腦子和rou。” 終于,幔帳后的人影發(fā)出了粗啞的聲音。 “林大學(xué)士的腦子比他女兒好使,但他女兒卻比她老子聽話。我就想著若是讓他女兒吃了她老子的那副腦子,是不是就能變得聰明些,結(jié)果沒想到這姑娘實在是不爭氣,吃完以后就瘋了,我看著腦子仿佛比先前還要更加不好使了,真是可惜。” 話音落下,場中除了宮妃不斷發(fā)出的抽泣和干嘔聲,周圍一片寂靜。 “呼……” 一根手指,在沉重的呼吸聲中,勾住后綃紗的垂簾,往旁邊輕輕地?fù)軇右幌隆?/br> 在那道布料之間裂開的細(xì)小縫隙中,龔寧紫清楚到看到了一只血紅的眼睛定定地凝視著他與紅牡丹兩個人。 “怎么了?害怕了?” 那人繼續(xù)說道。 龔寧紫心中百感交集,其實在他示弱縮入持正府中不見外人,也不過是這一段時間的事情。他還記得最后一次跟云皇的相聚,雖然實際上周圍的人都知道,兩人之間已經(jīng)勢同水火。但當(dāng)著外人的面,這一段君臣相得的戲碼卻依舊要用著頭皮演下去。 而在那個時候,云皇固然已有種種荒誕舉動,龔寧紫卻一點都沒想到,有一天這個人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隨著說話的聲音響起,那道人影漸漸到從幔帳后面走了出來……說是走,倒不如說是蠕動。 云皇已然不成人形。 龔寧紫不知道他究竟對自己做了什么……亦或者說,那位蓬萊散人對他做了什么。 但云皇現(xiàn)在的模樣,卻比任何話本或者傳說中的妖魔鬼怪要駭人千倍。 他整個人已經(jīng)徹底的一分為二,右半邊臉,依稀還是幾十年前龔寧紫見到的那個惶恐少年的模樣,眉眼清秀,頗為英俊——竟然是返老還童,一夕之間從一個中年變幻為了少年。 可是,云皇的另半邊身體…… 卻陡然膨脹到了正常人身的三四倍,每一寸肌膚上都布滿了紅色的rou瘤,就像是已經(jīng)爛熟的桑葚一般層層疊疊罩在骨架之上。而那些rou瘤表層的皮膚似乎十分纖薄脆弱,云皇不過稍稍動彈一下,便已有數(shù)顆rou瘤驟然破裂,黑紅的血水頓時噴涌出來,帶起愈發(fā)濃郁的一陣惡臭。 紅牡丹此時已不用刻意做戲,而是真正被眼前所見駭?shù)綕M臉空白。 “這是……這到底是……” “怎么,看到父皇我返老還童,你竟不覺得高興嗎?!果然,果然還是那個孽子……” 云皇轉(zhuǎn)過身,刻意用完好的那半邊身體展示于人前。 “散人先前便已經(jīng)說過了,偽王當(dāng)年下的毒太過于陰狠,所以在排毒的時候,才會引起異變,而一旦毒素排空,我的全部容顏,便會恢復(fù)如昔。” 云皇一邊說,一邊伸手,十分陶醉到撫摸起自己完好的臉頰來。 “那,那就恭喜……賀喜……父皇陛下……” “章瓊”戰(zhàn)戰(zhàn)兢兢開口,身體的每一寸肌rou卻都已經(jīng)緊繃起來。 “呵,孤知道,你——你們定然都在記恨于我,嫉恨我如今終于得以步入長生,從此便能超脫凡人之苦!哈哈哈哈哈……好痛……嗚嗚嗚……好痛啊……” 云皇在情緒激動之時,竟又壓破了身體上的許多rou瘤,鮮血噴涌之時,他卻像是個小孩子一般捂著臉大哭出聲。 不得不說,如此情景,實在是龔寧紫與紅牡丹兩人想都沒有想到的。 云皇看上去……似乎也如同那宮妃一樣,瘋得不能再瘋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一直到很久之后回想起來,都會讓龔寧紫感到毛骨悚然的蒼老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陛下,你又不聽話了?!?/br> 那個聲音說。 “你也不要老是在小孩子面前胡說八道,什么長生之道……若是那凌空寺的和尚們能夠?qū)⒖栈◣н^來,我便能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長生之道,也免得你如今收到這般身體變形,皮開rou綻之苦。只可惜,只可惜啊……” 那聲音聽上去異常地遺憾。 龔寧紫一邊凝神聽著蒼老聲音所言,一邊細(xì)細(xì)辨別著那聲音究竟是從哪里發(fā)出來的——要知道,以他如今的武功,想要找個藏在殿中的老人,本應(yīng)該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可是現(xiàn)在,那聲音真真便像是憑空而生,龔寧紫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場中四人各自的體溫心跳,卻無論如何,都發(fā)現(xiàn)不了老人的蹤跡。 第175章 “散人……嗚嗚嗚……散人……我好痛……” 云皇當(dāng)著龔寧紫與紅牡丹的面, 捂臉嗚咽痛哭個不停。 偏偏這期間, 那因為吃了自己父親的腦漿而崩潰瘋狂的宮妃卻伸手指著云皇, 滿臉歡欣地不住大笑。 “哈哈哈,陛下你看……你看啊,那兒有個怪模怪樣的東西, 竟然在哭呢……” 那笑聲聽起來反倒比云皇的哭泣更要可怖。 在流轉(zhuǎn)的璀璨光影與陰影處的尸骸之中,一種異樣的悲涼與荒誕緩慢而縹緲地浮現(xiàn)出來。 “陛下莫怕,等你的毒排凈了, 自然就不痛了?!?/br> 蓬萊散人的聲音再度響起來。 隨后, 一只細(xì)長的手,慢騰騰從云皇的頸后探出來, 如同母親安撫自己的孩子一般,耐心而慈愛地拍打著云皇的胸口。 然而這一幕落在紅牡丹與龔寧紫的眼中, 卻讓兩人全部都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只手并不屬于云皇,它太健康了:無論是那干凈整齊的指甲, 還是那修長的手指,亦或者是手肘上隆起的肌rou……無論哪個部位,都與如今的云皇顯得格格不入。 那只手在如今半人不鬼的云皇身上顯得是那樣的怪異和駭人, 它顯然不屬于云皇。但最令人感到害怕的卻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只手又卻是從云皇身上長出來的。 “瓊太子可是被嚇到了?” 大概也是因為臺階下那兩人過度的沉默和驚駭給了蓬萊散人一點兒趣味,那人帶著濃重的嘲諷笑意,輕輕問道。 與此同時,云皇小心翼翼地扭了身體, 好讓臺下兩人能夠與蓬萊散人好生說話。 在云皇的身體背面,長著一張異??±实哪槨?/br> 那張臉完美地鑲嵌在云皇的脖子后面,沒有脖子,沒有耳朵,也沒有頭發(fā),但單單只看其五官,卻是眉目深邃,嘴角含笑,看上去只是一個不過三十歲的英氣青年,有種說不出的清俊與親切神色。 龔寧紫不知紅牡丹當(dāng)時是作何反應(yīng),但是他清楚地聽到自己似乎發(fā)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 紅牡丹倏然朝著他望過來,隔著厚厚的化妝,龔寧紫依舊可以分辨出她眼中的疑惑與驚訝。畢竟對于龔寧紫這樣的人來說,這般失態(tài)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其實說白了,也不過是一人身上長有兩面而已,有云皇那半邊俊朗半邊潰爛的身體在前,這樣一張臉本不應(yīng)讓龔寧紫做出這般大的反應(yīng),但誰讓那張臉是龔寧紫曾經(jīng)見過的呢? 那是一張很薄的絹紙,一張古籍中夾著的肖像畫。 時隔兩百年,如今無論是武林亦或是朝堂,都已經(jīng)鮮少有人提起那張肖像畫的主人,但在民間,他的香火卻稱得上是旺盛。 只不過,就算是那些逢年過節(jié),虔誠地在那人泥塑雕像前擺上供果和花卉的淳樸百姓,也很少有人真正知道,他們供奉的那人其實乃是真實存在的一人——兩百年前,那個人恐怕是整片大陸上最為人敬仰的第一人。 他出生于鐘鳴鼎食之家,風(fēng)流倜儻,自幼誦讀佛儒道三家萬卷書,天生機(jī)敏通徹,智掌璇璣而胸羅星斗,又有一身蓋世武功,不過弱冠之年,便已聞名于天下,人稱——千機(jī)公子。 只是后人所述所繪的千機(jī)公子,容貌早已在牽強(qiáng)附會和各種傳言中變形再看不出原貌,唯獨龔寧紫手上的那一本古籍,是與千機(jī)公子同時期的百曉老先生所著,那上面的肖像畫都是那個時代最為有名的丹青手繪制而成,因而那上面所繪的彼時英杰,都是栩栩如生,神態(tài)逼真。 龔寧紫當(dāng)年拿到那本古籍,也不過隨手翻看,并不曾真放在心上,也虧得那書中關(guān)于千機(jī)公子的溢美之詞實在太過,而畫像中的少年也確實稱得上是俊朗非凡。同是丹青手繪制的肖像,唯有他一人的與旁人截然不同,顯得劍眉星目,宛若天神下凡一般。龔寧紫當(dāng)年翻看到那一頁,甚至不由啞然失笑,想道莫非這丹青手乃是女子,不然為何畫出來的千機(jī)公子看著倒像是在畫心中情郎一般——有了這個插曲,龔寧紫才不經(jīng)意記住了千機(jī)公子那張被細(xì)細(xì)描繪的臉。 可那個時候的龔寧紫是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在現(xiàn)實中看到這樣一張活生生的面龐。丹青手不愧是兩百年前聞名天下的丹青大家,一筆一劃,神韻皆在,確實是一張俊朗動人的臉——哪怕這臉龐此時正長在別人的身上,而且舌頭也一直在濕噠噠地舔著云皇的眉角。 “哎呀,王公公你還是那般膽小,怎的都見了那么多次了,反應(yīng)還是這般驚慌散漫呢?” 千機(jī)公子的那張臉笑瞇瞇地說道,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陰森和蒼老。 “是小的沒用!還請陛下開恩!求散人開恩!” 龔寧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前額一直重重觸到了血糊糊的地板,之后才學(xué)著王太監(jiān)那膽小如鼠的模樣,用很小的聲音顫抖著回答。 如今之際,龔寧紫也只能盼望臺階上那人不至于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 為什么會是千機(jī)公子? 龔寧紫盯著地面上暗褐色的血污,心神巨震,思緒紛亂如麻。 他原本以為蓬萊散人應(yīng)當(dāng)是當(dāng)年忘憂谷的余孽,他甚至還熬夜將忘憂谷當(dāng)年所有的卷軸都仔仔細(xì)細(xì)地研究了一遍,從掃地的小廝到武功高強(qiáng)的師兄師弟留——哪怕對方是那早就已經(jīng)被挫骨揚灰的忘憂谷上一任老谷主逍遙子,也比如今這位千機(jī)公子來得順理成章才對。 可是偏偏……偏偏那位千機(jī)公子也正如同古籍上所說的那般超凡脫俗,異??⌒悖钊思幢阒皇强催^他的畫像,都絕不可能再錯認(rèn)他。 龔寧紫也真的不覺得這個世界上還能有第二個人像是那位千機(jī)公子一般,明明長成給這幅詭異作嘔的模樣,卻依然可以給別人一種和藹可親,英俊可愛的錯覺。 可是這實在是難以解釋——千機(jī)公子明明就是兩百多年前的古人,為什么現(xiàn)在卻能活生生笑嘻嘻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為什么—— 不對! 電光火石之間,龔寧紫卻想到了千機(jī)公子的生平,那些因為太過于離奇,以至于被后人認(rèn)為是牽強(qiáng)附會的胡言亂語的生平。 千機(jī)公子曾經(jīng)遇仙。 在傳說中,那位千機(jī)公子二十歲之前,已經(jīng)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劍俠,仗劍天涯,卻難尋敵手。 為此,他便干脆持一柄劍,挑一壺酒,走進(jìn)了當(dāng)時對于普通人來說壓根就是有去無回的南疆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