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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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著波賽頓那笑容愣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神話中引誘船員的海妖塞壬,突然有些明白了那群人如何赴死得心甘情愿。 波賽頓看著沈略停留在自己身上,透著專注的目光,滿意極了。他輕輕巧巧地轉(zhuǎn)過身子,一副天真無多,欣喜不已的模樣。 開門的聲響卻打破了沈略的沉默與沉迷,她終于從那有些不可言喻的氣氛中清醒過來,轉(zhuǎn)過半個身子,同一身白大褂的章敦打了個照面。 章敦和善地微笑著同她打了招呼:“你怎么回來了?” 沈略一時間還沒有完全緩過來,有些語塞:“我……回來看看他?!?/br> 章敦微微仰起頭,笑著看了一眼波賽頓,他方才掛在臉上的笑意已經(jīng)消失了,就像剛才的場景只是幻覺一般。 他如今只剩下一個不冷不熱的眼神,不大善意地打量著章敦。 章敦也不是瞎的,被那眼神看著并不很好受,于是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子,沖著沈略開玩笑一般地說道:“我似乎不太受歡迎?!?/br> 沈略并不客氣地回答:“確實如此。” 章敦手中替著小桶,是進來喂食的,他聽了沈略的發(fā)言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向著沈略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食物,一面提醒她:“還是不要在他們餓的時候進來的好,他們這個點看什么都像看食物。” 沈略聽了這話,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并不打算同章敦分享她剛才的所見,只是說:“我也覺得,但他總不能吃了我?!?/br> 她談及人魚,從來是忽略了那條白人魚的,所以只說他。 章敦把桶放到了地上,沈略便大大方方地把他往白人魚那一邊推,自己包攬了波賽頓這邊的工作。 如果不是現(xiàn)在身處末世,那么沈略覺得自己就和動物園中的飼養(yǎng)員沒有什么差別了。 沈略扔了一條魚進去,海里最不缺的就是魚,她不太能分辨種類,但波賽頓向來是不挑食的,吃完了晚餐冒上水面吐了個泡泡,彎著眼眉沖沈略微笑。 沈略離他很近,與章敦隔著一段距離,只是說道:“太漂亮了,可別沖著別人這么笑?!?/br> 自私得有些過分的一句話。 波賽頓歪著頭看她,笑容依舊只是沖著她。 那邊章敦結(jié)束了喂食,看見了沈略這邊的黏黏膩膩,有些無奈地說道:“師妹,還是勸你今天好好休息,自從上了船你就沒去過你房間吧?” 沈略幾乎是有些敷衍地嗯了一聲。 章敦繼續(xù)道:“小心過勞死,每年這么死的有六十萬,你這種人占一半?!?/br> 沈略終于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她有些乖順地爬下梯子,落了地同章敦對視:“你不要詛咒人?!?/br> 章敦?zé)o奈:“我只是提醒你,別學(xué)你師弟做拼命三郎。” 沈略連連應(yīng)下,幾乎有些招架不住,她甚至知道他下一句要說些什么:“還會禿,還會性功能衰頹,別說了,說了多少遍了?” 章敦滿意地點頭:“原來你記得啊。” 沈略就差翻了個白眼了,章敦笑了笑,站在她身側(cè)微微屈身,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方向沖著門外,目的地直指她的房間。 沈略放棄了掙扎,她是領(lǐng)教過章敦的勸解的,陰影頗深,只好投降一般地往外走去。 她剛剛邁開一步,腦海中卻忽然閃過一個聲音,那聲音像是流水掠過卵石。 發(fā)音正確,但是組合在一起卻又很奇怪,像是以中文為母語的人發(fā)出來的聲音。 沈略一下子在原地站定,章敦以為她又要反悔,還想開口,沈略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用一種很微妙的目光看他:“剛才是你在說話?” 章敦一愣:“我?”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會說話,前期心理描寫不會太出現(xiàn),因為他是個內(nèi)心戲十足的大魚,分分鐘劇透你一臉。 波賽頓:我不說話,但我老婆永遠是我老婆 作者:社會社會 沈略:沉迷吸魚,日漸消瘦 作者:是時候注冊一個防沉迷了 第21章 大預(yù)言家(七) 見到章敦的這個反應(yīng),沈略終于是沉默了。 她站在原處,遲疑著轉(zhuǎn)過了身。 實驗室里唯二的人是自己與章敦,除了他們,不會有什么“人”再說話了。其實剛才她不用問也知道那個聲音不是章敦的,可她還是問出了口。 章敦已經(jīng)將燈光關(guān)閉,只剩下一盞備用燈發(fā)著暗淡的光。她轉(zhuǎn)過身時只能看見被微光照亮的一點點紅色鱗片,那既顯眼,又漂亮。 她這么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向著章敦說:“我覺得我是應(yīng)該好好休息了,我好像有些神經(jīng)衰弱?!?/br> 章敦很贊同地望著她,那神情仿佛這是沈略一生以來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沈略當(dāng)然是神經(jīng)衰弱了,不然她怎么會聽到有第三個人,用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說話。 沒有頭沒有尾的一句“好啊”,甚至不知道這個聲音到底是在回答什么。 除非波賽頓是會說話的,但是在父親的筆記上,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記錄,他們有著死亡一般的沉默,帶著死亡的氣息欺身而來,是童話中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的人魚。 或許他們是靠海豚一樣的升聲波交流的,但是沈略當(dāng)然是不清楚的,畢竟在此之前,波賽頓是沒有別的同類可以交流的。 章敦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一邊鎖好了實驗室的門。 他低垂著頭,月亮從云海中露出了半張面孔,那也有些皎潔的月光便落在了他的鼻尖,在他的眼底灑下一片陰影。 沈略從來知道章敦的英俊,只是在此刻,那種俊美特為尤甚,是月光與微笑的共同催化的產(chǎn)物。 章敦帶著那和氣的笑容,用那種也別能騙小姑娘的口氣對著不是小姑娘的沈略說道:“早點休息。” 縱然不是小姑娘,沈略也不得不承認,任何女性,就算是那個令人難受的賽琳娜,也是很吃他師兄這一套的。 她自然不在任何女性之外了。 那氣氛一時間有些曖昧,章敦還有什么話想說,那云卻又慢慢地蓋住了月亮,頓時天地也有些黯淡無光了。 一點雨水落在了沈略的眉心,她微微抬頭,率先打破了僵局:“怎么忽然下雨了?師兄你也快點回去吧?!?/br> 章敦略略偏過頭去,望著那沉沉的天幕與海水,感覺那波濤忽然有些大了起來,致使船身也有些搖晃:“再見?!?/br> 他說話的時候,沈略已經(jīng)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就在沈略關(guān)上門那一剎那,雨水便如傾盆一般地潑了下來,章敦卻沒有急匆匆地便往遮蔽處跑,甚至沒有移動一步,他只是站在那雨中,突然覺得很有趣。 沈略第二天回到諾亞方舟號上的時候,沒有見到賽琳娜,而是率先見到了禾睦。 禾睦站得離她很遠,眼睛往自己這里瞥了一眼,便如臨大敵一般地往后退了一步,趁著自己還沒有什么動作,便溜了。 沈略還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有了如此大的威懾力,還能嚇跑人了。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她的威懾力從哪里來。 像是電視劇里一樣狗血,站在拐角處,便聽見了有人在議論自己,她覺得有些尷尬地定住了步子,一時間不知應(yīng)當(dāng)往前還是往后。 “賽琳娜清醒之后說了什么?為什么船長不準你們到處傳?”那口氣里也透著好奇。 “當(dāng)然不好到處傳,會引起恐慌的?!?/br> “這么厲害?。 ?/br> “我偷偷同你透個底,你別同別人說?!蹦呛蟀刖湓挼囊馑纪惚M管往外傳又有什么區(qū)別? 沈略忽然覺得頭皮發(fā)麻,兩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她正想避免撞見的尷尬走開,下一句話便已經(jīng)砸進了她的耳朵,砸的她有些發(fā)愣。 “她說是那個沈略啊,是罪人,是她招致的洪水?!?/br> “這也太假了吧?!蹦锹犝哌€愿意無力地辯駁一番。 “起先我也覺得,可也是賽琳娜最開始預(yù)言到了洪水,這是異能,同那些占卜不一樣。” “有道理啊……” 兩人轉(zhuǎn)過拐角,看見沈略站在原處,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冷冷地看著兩人,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不快與不善。兩人一時間羞赧到了極點,僵在原處不知說什么時,沈略緩緩道:“我什么都沒聽見?!?/br> 作者有話要說: 沈略:師兄你為何突然沖我放電? 波賽頓:突然打翻一海洋的醋 章敦:我不是我沒有! 第22章 方的圓(一) 人類的敬畏來源于恐懼與未知,但當(dāng)他們得知這件事物不足以傷害自身時,他們便不再有敬,而是選擇孤立與遠離,一邊在黑暗中嘲笑它的不同。求同存異說了好些年了,也總歸不能相互理解。 沈略的臉上沒有什么過于夸張的神色,只有些許不快。 因為她習(xí)慣了。 是的,習(xí)慣了這樣的議論。 她步履并不沉重地從他們面前走過,只留下一個簡略的背影,理應(yīng)是同平日里一樣沒有存在感的,或者可以說,沒有存在感是她最愿意看到的處境了。 因為被眾人行注目禮時的她總是處于更尷尬的窘境。 諾亞本來是帶著眼鏡的,聽見有人敲門,便摘下了那副金邊的眼鏡,一邊和氣地說道:“請進。” 沈略沉默著推開了門,快步走進了房間,將手中的資料拋到了他的桌上,差點打落了他安安穩(wěn)穩(wěn)放在桌上的眼鏡。也還好是諾亞手快,才讓那眼鏡免受無妄之災(zāi)。 諾亞帶著些笑意抬起頭:“你心情似乎不太好?” 沈略并不客氣地點了點頭,站在桌前同諾亞對視,眼中含著幾分針鋒相對的味道:“賽琳娜好些了嗎?” 雖然這句話是問句,但是諾亞從中很明顯地聽出了,她希望賽琳娜不好。 他是做慣了老好人的,自然知道沈略那不快從哪里來,討好似的回答道:“你不必理會那些人的閑言碎語?!?/br> 沈略微微垂下眼睛:“那就由著賽琳娜大放厥詞?還是你覺得她說得是真的?” 諾亞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沈略便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 她不怒反笑,那雙本就不溫和的眼睛里含著譏誚,終于開了口:“好了,你不必回答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br> 諾亞斟酌著字句開口:“對不起,我是相信你的,畢竟賽琳娜所說的那些話,確實是有些荒誕可笑了?!?/br> 沈略說:“你說這話的時候良心不會痛嗎?這么安撫我又有什么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