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自并州出來以后賀盾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她腦子里記得清的記不清的總有一些歷史知識在,再加上原先在并州時聽陛下和李雄李徹分析過,基本能確定突厥人會走什么樣的路線,對即將要發(fā)生的戰(zhàn)爭有個底,她就給沿途的百姓指點逃難的路線,并且出高價把他們帶不走的糧食草料買下來。 最好這些邊關的百姓們都走個空,那樣躲過了突厥的燒殺搶掠,更多的人就能活下來了。 此去弘化少說也月余的時間,賀盾一路上也跟著參將王懷學習突厥語,到他們那個時代的人,精神強悍,學習模仿力自然就強了,除卻搞藝術這等需要特殊天分的門類,其余對賀盾來說都是小菜一碟,她又認真刻苦肯花心思琢磨,大半個月下來,可以說是進步飛速了。 賀盾的身份是軍醫(yī),因此在兵營里更多的時候還是制藥,保命的續(xù)命的、強力止血殺菌的,反正哪些見效快又方便攜帶她就做哪些,做好就分發(fā)給士兵,戰(zhàn)場上若是能多吊著一口氣,撐到清理戰(zhàn)場有人來救,那就是生和死的區(qū)別了。 賀盾和楊廣從未刻意碰面過,急行軍趕路途中,就算偶爾碰到也是連眼神都不交流的,這樣一來,就只有幾個楊廣的親近之人知道賀盾的真實身份了。 楊廣此番只帶了三萬人,兵將不多,但都是拔尖的精兵鐵騎,沿途遇到的突厥軍隊人數(shù)都不多,基本都是隋軍直接碾壓過去,沒激起什么水花,一路上都算順利,直到臨近弘化附近,才有壞消息傳來。 先行偵查的斥候兵臉色大變的回來稟報突厥大軍已至周槃,正與行軍總管達奚長儒率領的隋軍交戰(zhàn),距離此地前后不過二十里,請王爺速速定奪。 這一路也遇上不少突厥人,少的也有一兩萬,能用上大軍二字,只怕情況好不了了,楊廣心下微凝,問道,“突厥多少人,我周槃駐軍多少人?” 斥候兵臉色煞白,急匆匆回道,“胡賊人數(shù)太多,少說也有十四五萬,周槃……隋軍且戰(zhàn)且退,屬下觀之不足兩千余人,探查得周槃軍已經(jīng)和胡賊戰(zhàn)了三天兩夜了!” 十四五萬,只怕是遇上突厥的全部主力了,別說是他手里只有這三萬將士,便是將沿途州郡的守兵集聚起來,和突厥軍隊硬碰上,也決計是沒有勝算的。 可弘化非救不可。 硬碰硬是以卵擊石,就得另辟蹊徑,前面的都是些小嘍啰,真正的敵人在這里。 楊廣渾身的血液都流竄起來一樣,控制不住的身體發(fā)熱,暗自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既是非救不可,他縱是不能取勝,也要拖著突厥大軍,拖到大隋主力馳援才行。 楊廣還未說話,旁邊亦是神色大變的吳慶急急開口了,“王爺,弘化乃是長安京師的門戶,萬萬丟不得,依臣之見,王爺不若先將消息分送沿途州郡,并且快馬加鞭將消息送回長安,請皇上發(fā)兵馳援,只是在援軍到來前,我們?nèi)舨荒芟朕k法拖延上一陣,只怕就來不及了。” 楊廣點頭應了,立刻便寫了親筆信,蓋上印章,讓傳令官進來,分幾路將急件送往各處,又朝王懷等人道,“沙缽略領著共四十萬大軍,糧草用度多半都靠沿途燒殺搶用,依本王看,不如先派人將弘化附近的州郡百姓先遣散往中原,糧食能帶走便帶走,若不能帶走,便是燒了也不能給胡賊留下分毫,至于拖延時間……”除了在背后奇襲突厥,造成援軍聲勢浩大的假象詐一詐沙缽略,手里這點兵力,他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楊廣看向旁邊正面色凝重看著輿圖的李雄,躬身拜了一拜,恭敬道,“弘化非救不可,還請將軍教我?!?/br> 李雄將楊廣扶起來,在楊廣身前叩首行禮道,“臣出生邊塞,周槃這一帶臣下非常熟悉,如今兩軍交戰(zhàn)的平谷這一處,雖是地勢平緩不宜埋伏奇襲,但平谷背后有密林遮掩,臣請王爺領三萬騎兵,在突厥大軍身后搖旗吶喊,擊鼓雷鳴,備足弓箭,詐一詐沙缽略,弘化城里有虞慶則老將在,聽聞晉王爺率大軍前來周槃營救,出城誓死一戰(zhàn),咱們縱是以少戰(zhàn)多,倒也還有五分可能?!?/br> 李雄還未開口,方才出去傳令的王懷進來恰巧聽見,頓時臉色大變,急忙搶進來勸阻道,“萬萬不可!” 楊廣抬手示意他先等一等,聽李雄接著說,“我方已經(jīng)摸清了突厥人的糧草軍需屯扎之地,請王爺與我五百精兵,若能燒了突厥人的后營,狼煙一起,沙缽略后院著火,定是無心再戰(zhàn)了。” 身份限定這兩件事誰做什么,效果又是如何。 楊廣制止了旁邊想勸阻的王懷吳慶,對李雄危難時刻能當機立斷倒是多了幾分佩服,走到下首將李雄扶了起來,爽快應了,“便聽李將軍的?!比松谇?,不索何取,哪個將軍的軍功都是用命拼來的,他想要,自當去取。 李雄大喜,起身看著楊廣虎目中倒多了兩分贊賞之色,領了軍令,當下便出去點兵了。 賀盾收到楊廣親兵傳信的時候,楊廣都已經(jīng)領著軍隊出去大老遠了。 打仗不是那么好玩的,兵營里箭和兵器都在賀盾給的毒[藥水里泡過,一大半的士兵身上都帶了賀盾給的保命丸,賀盾還囑咐他們?nèi)羰菙嗍謹嗄_了也不要泄氣,把手腳一并撿回來,還有接起來的可能,她的醫(yī)術沿途已經(jīng)施展過了,兵營里都知道有個厲害的醫(yī)師叫賀盾,相傳甚廣。 軍情緊急,陛下那里就來了一封信和一個傳令兵,讓她和王懷一起退守內(nèi)線,負責遣散州郡里滯留的百姓,賀盾當場便應了,還說她帶了許多的錢,那些百姓的糧食她可以出錢買下留給隋軍當軍糧,傳令兵見她答應得爽快,一臉松口氣的表情,急匆匆又回去復命了。 賀盾長長舒了口氣,她渾身的肌膚都被抹成了灰黃色,臉上的五官也修飾過,看現(xiàn)在的打扮就是個瘦弱的文士軍醫(yī),穿得再破爛些,打扮成個乞丐也乍一眼也沒人看得出。 刀劍無眼,她來就是要陪在陛下身邊,他拿性命上了疆場,她現(xiàn)在怎么能自己躲起來,要躲起來的話,她就直接躲在并州了,大老遠跑來這里干嘛。 但她也不能湊在他身邊讓他分心。 賀盾乘著大家都在忙進忙出沒人注意,去了僻靜點的地方,把身邊的暗衛(wèi)都叫了出來,點一點總共是十一人。 賀盾看到這么多人心里更急了,她知道這幾年陛下手里陸續(xù)添了些近衛(wèi),到目前為止有十五個,現(xiàn)在這里有十一人,這是大部分都放來她身邊了,這傻子,她都說了她是打不死的小強了。 再說她成日在他背后站著,哪里有什么危險在。 賀盾拍了拍有些發(fā)澀的胸口,深吸了口氣朝暗七等人問,“都出來了么?” 賀盾問完這句話,沒錯過暗七等人眼里一閃而過的不滿之色,暗七話也回得中規(guī)中矩,“回主母,我們兄弟十五人,除卻跟在主上身邊的四人,其余都在這里了,我等身手還要好一些,定能護得主母周全,請主母勿要憂心?!?/br> 他們是陛下的親信,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正常,賀盾倒也沒覺得如何,只直接說了正事,“我從另外一邊抄小路趕往周槃,我也不干什么,就遠遠看著,你們跟我去,遠遠看著王爺,萬一有個不對勁,還能及時把人撈出來,但是這件事現(xiàn)在不能與你家主上說,說了就是讓他心神不寧,搗亂他的計劃,我跟你們一樣著急擔心他……” 賀盾見暗七等人眼里還有些遲疑之色,便接著說服道,“而且我有醫(yī)術毒術傍身,身邊又有你們跟著,只要不胡亂涉險,呆在哪里都是一樣的,你們就跟我一起去周槃,等事情結束,咱們再一同去你家主上面前負荊請罪,這樣如何?!?/br> 賀盾這么說,暗七等人對視幾眼,紛紛叩首行禮,“多謝主母深明大義?!?/br> 賀盾準備好的好幾套說辭就這么被噎了回去,看了看面前有幾個穿著兵丁服的暗衛(wèi),失笑道,“看來你們和我想的一樣,覺得我身邊不需要這么多護衛(wèi)。” 她這么說,暗七英俊的臉上閃過一層暗紅,一拱手回道,“那倒不是,只是軍情緊急,屬下等實在擔心主上的安危?!?/br> 幾人也紛紛行禮告罪,態(tài)度倒是恭敬了不少,賀盾便反應過來他們大概是以為她方才答應得爽快,是不顧楊廣的死活只顧自己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他們身為楊廣最信任親近的屬下,對她不滿也就不奇怪了,畢竟當初她非得要從并州跟出來。 賀盾擺擺手讓他們起來,“那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br> 暗七等人領命。 賀盾身上的地圖和楊廣手里的是同一份,她這條走山林的路還要更近些,只是山路崎嶇不方便大隊人馬前行,她一個人就很輕松了,一路上連走帶跑的在山林里穿行,最后甚至比陛下還先一步到達周槃。 此時已經(jīng)臨近午時,喊殺聲夾雜著刀槍碰撞的聲音遮天蔽日,馬匹和人一樣痛苦的嘶吼哀嚎,放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戰(zhàn)馬人頭,賀盾原先跟著高緯的時候便見過戰(zhàn)爭的場面,但沒有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壯烈緊張,驚心動魄的。 實在是敵我懸殊差距太大,大得隋軍像大海里的一葉扁舟,波浪滔天,戰(zhàn)場上慘烈之極。 突厥兵的打扮和大隋士兵完全不同,放眼望去隋軍當真連一千人都不足,淹沒在敵方十幾萬的突厥兵中如同浮漂撼樹,她遠遠能看見陣結里有一名渾身是血血rou模糊的猛將,定然是達奚長儒了。 許多隋軍手里的兵器都沒了,刀卷槍折,槳斷墻拆,揮拳rou搏,鎧甲破爛得無法敝體,傷口血流如注白骨森森,將士們幾乎就是死戰(zhàn)求死,便是rou搏也要多殺死一個敵人,賀這等不屈不撓不求活的打法,震懾人心魄,盾看得心神緊繃眼眶發(fā)熱,渾身的血液都流向了頭頂一般,只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下山去批甲上陣,按照時間地點來推算,達奚長儒退到這里,已經(jīng)和突厥人對戰(zhàn)三天三夜了。 “達奚長儒是條硬漢?!卑灯叩热艘才吭谫R盾身邊,雙拳緊握,臉上都是佩服震撼激憤之色,賀盾心里不住祈禱陛下和李雄將軍計謀快快成功,她視力好,能看得見這位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頭的硬漢將軍已經(jīng)渾身是血,肩胛和大腿上兩處前后貫穿著長箭,血rou模糊卻猶如泰山一般巍峨屹立不倒,全軍以死相拼,自百里開外起,地上的尸體竟是突厥士兵的要多一些,一路鋪陳,且戰(zhàn)且退,再過五里路,就退到郡城邊上了。 暗十一是里面年歲最小的,握拳拍了下土地,恨恨道,“弘化城里不是有戰(zhàn)將虞慶則將軍么,怎么龜縮不出,不派兵救援?!?/br> 敵我勢力懸殊過大,貿(mào)貿(mào)然出擊,就是出來送死的,虞慶則不是見死不救,是救不了。 賀盾沒回話,目光緊緊盯著達奚長儒,心神緊繃,這位戰(zhàn)神一旦倒下,余下這一千多人,只怕是再難堅持下去了。 賀盾對微弱的靈魂和意識很敏感,平常要從千萬人里感知出一個人的意識是十分困難的,但可能是戰(zhàn)意和精神力的關系,再加上隋軍離她越來越近,她竟是很容易便分辨出了這一千多人來,其中達奚長儒的最明顯。 過半以上都身受重傷,賀盾拿出炭筆和紙,飛快地寫下需要的藥材和材料,吩咐暗七等人道,“暗七,這些士兵現(xiàn)在就靠著意志力撐著,就算戰(zhàn)爭結束,得不到及時的救治,也活不長了,你們速速回營,將醫(yī)師還有用得到的藥材全部帶過來,這些都是勇士,能救下一個算一個!” 暗七有些遲疑,但最后還是敵不過看了這一場天地為之色變的rou搏來得撼動,掂量了三分,知道賀盾乖乖在這趴著不會有事,便點頭應了一聲,留了兩名暗衛(wèi)在這護著她,領著余下的人隱去身形,在林子里飛奔離去了。 賀盾精神緊繃,察覺到達奚長儒神識越見模糊有力殆而盡的危險,心里發(fā)急,感受到那股因為距離遙遠而顯得微弱的吸引力,又有些欣喜若狂,這類人本就命不該絕,不管如何,有這個可能她就要試一試。 賀盾腦子里心念電轉,轉頭朝暗十一道,“十一,我有點怕,不想看了,在這趴著睡一會兒,打完了再叫醒我?!?/br> “將軍!” 賀盾只來得及交代這一句,意識一晃就置身于千軍萬馬之中了,她能感受到自己重重倒在了滿地的尸體上,恍惚中聽見身側有人凄厲悲憤地呼喊將軍,神識一清立馬又杵著劍彈跳起來了,抬劍就砍翻了一個近前的突厥兵! 溫熱的血液濺在她臉上,她離這些突厥人太近了,近得她能看見他們眼里的驚駭和恐懼,背后是振奮人心的歡呼聲,隋軍這邊人雖不足敵軍的萬分之一,但此刻喊殺聲頓時震徹天際,達奚長儒是英雄,是戰(zhàn)神,在這樣冷兵器的時代,戰(zhàn)神的作用敵得過千軍萬馬,面前的突厥士兵持著刀劍控制不住往后退,甚至踉蹌跌倒在地就是證明! 她成功了! 賀盾也顧不得其它,一揚手里的長劍,暴喝道,“殺!保家衛(wèi)國!本帥得了消息,援軍很快便到!兄弟們!奮勇殺敵!保家衛(wèi)國!保護我們的百姓子民!將突厥打出大隋去!” “保護我們的子民!將突厥打出大隋去!殺!” 賀盾這一嗓子喊得排山倒海中氣十足,猶如雷鳴閃電,在千軍萬馬中顯得極其遼闊高昂,含著勃發(fā)的豪情戰(zhàn)意,在曠野里鋪陳開來,箭矢和傷口之下現(xiàn)在就是一副不死之軀,她本人并不怎么怕疼,再加上烈日當空有陽光不斷的補給能量,身上的血液以可見的速度迅速止血了,她身手雖比不上達奚長儒,但現(xiàn)在只要有無所畏懼誓死拼搏的勇氣就夠了! “保護我們的子民!將突厥打出大隋去!殺!” 隋軍士氣大振,血rou模糊卻屹立不倒,皆是以死相拼,數(shù)千人殺敵萬計。 賀盾也不知堅持了多久,日頭偏西,偶爾回頭發(fā)現(xiàn)他們沒有再后退一分一毫,心里更是信心大定,達奚長儒只要活在這里,對突厥就是一種威懾,畢竟兩千人對陣十幾萬大軍,就算最終把隋軍全部打死了,勝利也毫無意義,這樣頑強不屈的戰(zhàn)力就能讓突厥人銳氣盡失!、 賀盾熱血沸騰,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手里的刀劍上,配合著兩側的士兵,一時間這人墻就牢不可摧,突厥士兵再難前進一步。 待戰(zhàn)場背后有雷鳴鼓聲傳來,遠遠山頭那邊又濃煙四起,賀盾幾乎可以說是欣喜若狂了,張口就大喊了一聲,“援軍來了!突厥人軍營糧草被燒了!皇上令晉王楊廣率十萬大軍馳援弘化!援軍來了!兄弟們!跟我一起殺!” 久經(jīng)沙場的將軍嗓音粗狂,帶著戰(zhàn)意和煞氣,賀盾這一嗓子可謂直入天際,對隋軍來說是天降甘霖,對突厥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隋軍喜極而泣,千人吶喊直入云霄,賀盾聽得背后有馬蹄聲震得大地微微顫動,不一會兒便看見從弘化城那邊明黃的旗幟迎風烈烈,招展出偌大一個隋字,賀盾擋開一個突厥士兵的擊殺,回頭看見虞慶則帶著數(shù)萬騎兵奔近一字排開,不過須臾間就沖進了戰(zhàn)場,氣勢逼人勇猛之極! 數(shù)百士兵許是早先得了吩咐,邊殺邊將戰(zhàn)場上受了重傷的士兵護送到了后頭,虞慶則御馬奔到了賀盾身前,眼里含著佩服和敬意,大聲道,“將軍且歇息,余下讓虞某來!” 賀盾沒客氣,點頭示意過,上了馬車拔了箭,做了簡單的止血后,就出了戰(zhàn)車倚靠在馬車壁上曬太陽,楊堅很能知人善用,被派來堅守軍事重鎮(zhèn)的將軍都是些名將戰(zhàn)將,達奚長儒也不例外,更幸運的是他腰腹上還系了條楊堅賞賜的黃腰帶,帶了些微薄的紫氣,雖是少,但吸收好了足夠將他身上的暗傷養(yǎng)好了。 這位將軍在這一戰(zhàn)中留下赫赫威名,此后突厥人聞風喪膽,但也因此戰(zhàn)過后已經(jīng)是奄奄一息,傷了根本,沒幾年就死在任上了,現(xiàn)在該是不存在這些問題了。 賀盾杵著劍遠遠看見突厥背后的最遠端也有隋軍的人馬沖出來,氣勢逼人,配合虞慶則前后夾擊很快就把突厥軍沖得七零八落,等她瞧清楚最前面身先士卒的那一個,頓時臉色大變,又精神緊繃耐著性子等這位將軍身上的傷愈合到能堅持到軍醫(yī)救治的程度,急忙忙又要回自己的身體去,她得了董慈給予的化身后精神控制力更強,又是與自己百分百融合的身體,回去不費吹灰之力,只是精神極差很難受便是了。 賀盾醒來還趴在地上,旁邊暗十一神色激動的看著戰(zhàn)場的情況,雙拳緊握口里念念有詞,壓根就沒注意到她。 賀盾躺著緩和了好一會兒,等暗七他們帶著醫(yī)師和藥材來了,這才踉蹌著爬起來吩咐道,“暗七,你家主上沖進戰(zhàn)場了,我和暗十一繞到弘化城里去給傷兵治傷,你們都去保護主上,快去。” 暗七等人都稱是,賀盾又補充道,“一看見有不妥就立馬回來通知我?!彼F(xiàn)在精神力極差,湊去旁邊就是拖油瓶,和方才一樣在后面隨時關注著救急才是上策。 暗七立馬領著人走了,賀盾身形有些搖搖晃晃的,抓著暗十一才堪堪站穩(wěn),陛下那里她擔心也無用,看突厥這陣仗,這一戰(zhàn)也定是要敗的。 第50章 那怎么能一樣呢 浩浩蕩蕩的突厥大軍驚慌失措之下四散而逃,陣隊亂了逃散起來就越來越慌,最后連同伴的尸體也無暇顧及,馬蹄直接從上面踏過,突厥的士兵們自顧自慌張著解圍而去,硝煙漸停。 這一戰(zhàn),大概算得上突厥史上的奇恥大辱了。 賀盾知曉沙缽略事后定會反應過來他被隋軍詐了,但無論如何,勝利就是勝利了,至少大隋把眼前的難關渡過去了。 陛下沒事,暗七來報過平安,賀盾便徹底放下心,又知道傷兵都被一并送入了弘化城,便安心待在軍營里忙碌了。 李雄虞慶則等人在弘化匯集,幾人都是征戰(zhàn)多年的老將,得勝了也絲毫不敢放松,集結軍隊嚴防死守,斥候兵一波一波的來回于弘化周邊的城鎮(zhèn),做好充足的準備防著突厥反撲。 賀盾因為先知朝廷的一些史事,倒不像他們那么緊張,一直強打著精神在軍營里給傷兵醫(yī)治。 戰(zhàn)亂一起,醫(yī)師和藥物無論多少都是緊缺的,賀盾速度不算慢,從她手里出去的士兵成活率高,漸漸地重癥不治的都送來了她這里,按照軍中一貫的處置規(guī)規(guī)矩,有些傷兵醫(yī)師看一眼便過,都不會浪費草藥人力了。 賀盾想得通軍隊里為何這般處置人命,但見到了并且力所能及,將領們把兄弟們送來,她也就一并應承下了。 “賀醫(yī)師!我兄弟快不行了,求賀醫(yī)師救救他!” “賀醫(yī)師,這里來看一下!” 賀盾一一應了,按輕重緩急一個接一個的治傷,一晚上都沒停下過,好在差不多了,否則就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她不知自己還撐不撐得下去。 賀盾知道她現(xiàn)在幾乎已經(jīng)達到自己身體承受能力的極限了。 她自從達奚長儒身體里出來整個人就難受之極,頭疼欲裂,頭暈惡心提不起力氣,她也知道這是為什么。 賀盾雖是能乘著達奚長儒意識瀕危上他的身,但一來這種身體與她的意識并不匹配,陽氣和煞氣都不是剛出生的小狗狗能比的,二來疼痛都是她的魂體在受著,她不怕疼,不代表不會疼,進去一次大概和下油鍋煎炸煉獄一回沒什么分別,一出來后遺癥就跟來了,又加上不能立馬休息,身體就造反了,難受程度直接上了幾個等級。 只她是打不死的小強,留有一口氣在就行,休息幾日總能恢復的。 約莫是她臉色很不好,暗十一幾次欲言又止,看著滿地的傷兵又沒說出口,只在旁邊眼明手快的幫她遞東西,賀盾心下感激,卻也沒顧得上多說什么,帶著口罩專注忙著手下的傷情。 “請問賀醫(yī)師是哪位?” 粗狂粗礪的嗓音在滿是病痛呻[吟的營帳里顯得格外突兀,營帳里安靜了一瞬間,有醫(yī)師忙朝賀盾的方向指了指,示意她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