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正是接待他國來使弘揚國威的時候,容不得出半點差錯。 等到了張子信庾季才預計的這一日,吐谷渾突厥的使者都已經(jīng)在驛館安置妥當了,長安城街道上干凈整潔井然有序,這一天老天爺也很給面子,烈日當陽冰雪融化,冬去春來,是個很好的兆頭。 長安城里的人因為提前通知過,無不翹首以盼,自太陽初虧、環(huán)蝕始、再到環(huán)蝕終、直至最后復原,整個長安都沸騰了! 不是慌亂擁擠的吵鬧,而是興奮的喜悅和歡騰。 晉王府里的仆人下人們圍在一起看了日蝕,都激動不已,府外的喧鬧聲此起彼伏,百姓們奔走相告,喊得最多的一句便是今日當真有日蝕! 連銘心都暗十一都不住說秘書省太史令厲害,連連稱神了。 賀盾明白大家緣何會如此激動,太陽和月亮是神明的象征,素來神秘莫測不可捉摸,人們心存敬畏,為避免天災,自皇帝到百姓,每年都要祭祀天地以求風調(diào)雨順,這次準確預估了自然行走的軌跡,雖說并無用處,但人們心中的喜悅可想而知。 楊堅領著楊家人太廟祭拜了祖先,又領著文武百官在南天門祭祀了天地,雖是長長一通告罪,但龍心舒悅,等蕭巋蕭琮入長安這一日,便親自領著太子楊勇、晉王楊廣、清月公主、還有賀盾一起迎接梁國國主蕭巋。 蕭巋頭戴通天冠、身穿深紅色紗袍,見楊堅著相同的王服,便面北而立以示尊敬,等入了大興城,晚上賀盾真正與蕭巋見面的時候,蕭巋已經(jīng)換上了遠游冠和朝服,與楊堅臣君相拜。 蕭巋神態(tài)自若,賀盾知曉他是自知梁國兵力不是大隋的對手,便收起了自己的抱負,勵精圖治一心只為西粱境內(nèi)的百姓謀得一片清寧天地。 蕭巋和蕭琮,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蕭巋通身儒雅睿智,讓人很容易親近。 楊堅讓賀盾和清月與家人團聚,幾人坐在一處用飯。 蕭巋見賀盾和二月果真長得一模一樣,苦笑道,“果真是極其相似,便是我與琮兒重新查了一遍,見到明月你,都不相信你不是我的女兒。” 便不是嫡系,她可能或多或少也沾了些張皇后的基因,賀盾朝蕭巋認真拜了一拜,喚道,“女兒明月見過父親?!?/br> 清月也朝蕭巋拜問,“女兒清月見過父親?!?/br> 蕭巋面上似有動容之色,連連說了兩聲好,伸手來扶她們起來,“好,好,快坐下,是父親對不住你們?!?/br> 清月?lián)u頭道,“父親若是說小時候把我寄養(yǎng)在舅舅家的事,父親不必介懷,都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了,女兒現(xiàn)在在長安很好,無憂自由?!?/br> 蕭巋苦笑,大概是想起了慧公主的事,連連搖頭,又問了清月在長安如何,說了些她舅舅張軻的事,父女之間倒也親近了許多。 世事難料。 賀盾等他們父女續(xù)完舊,見那邊楊堅招呼石海,石海朝這邊看,大概是要過來請他們?nèi)ベp宴,知道她和蕭巋見面的機會不多,可能就這一次,便開口道,“父親,我略通些醫(yī)術,父親可否讓我把把脈。”她記得蕭巋病逝時年僅四十四歲,離現(xiàn)在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了。 蕭巋訝然,似是詫異她如何知道他身體不適。 蕭琮便笑道,“meimei醫(yī)術很不錯,在長安城都十分有名,父親近來不是多有咳嗽么,不若讓meimei幫忙看看罷,興許還能好得快一些?!?/br> 蕭巋呵呵笑了起來,伸手搭在桌子上,賀盾給他把脈,把完長長舒了口氣,“不是什么大病,等下我會把藥方交給大哥,近來父親身體若有不適,定要時時請?zhí)t(yī)瞧,回江陵前我再過行宮來拜別父親,介時再看看有無起色,大哥也隨時與我來信,我看父親這個病拖很久了。”不是什么大病,但因著一開始表征不明顯,蕭巋和太醫(yī)可能沒放在心上,沉珂反復發(fā)作,等最后那一次,就是致命一擊。 蕭琮應下了,朝賀盾拜了一拜,誠摯誠懇,賀盾連連擺手,“大哥你太客氣了,我看別的女兒像這樣關心父親的身體,家里的大哥也沒有這樣感謝meimei的,大哥你生分了。” 蕭琮和蕭巋都笑了起來,清月也看著賀盾笑,恰好那邊石海過來,朝蕭巋蕭琮行過禮,躬身笑道,“那邊宴會開始了,皇上請國主太子過去一齊賞宴。” 賀盾已嫁為人[妻,石海把她引到晉王身旁的位置,夫妻倆執(zhí)著酒杯去與蕭巋奉過茶,一對翁婿算是見過了,等過一會兒,太子元氏給楊堅獨孤伽羅奉過酒,兩人又一同去給楊堅獻酒。 許是宴會過了最初的政斗權斗,后邊的歌舞音樂太過無聊,楊堅這時候也不接賀盾的酒,只看著她神色不虞,“你是逢人便稱父親,半點不見外,頭一次用飯喚得也十分順溜?!?/br> 賀盾一呆,一時間就舉著酒杯不知道該怎么回話。 獨孤伽羅在旁邊聽了笑,“皇上你莫要嚇著阿月了。” 楊廣拜了一拜道,“是兒子囑咐過她?!?/br> 又朝賀盾笑道,“阿月,父親是看你給蕭國主又是問安又是把脈,覺得關心父親母親少了,阿月你快給父親也看看脈罷?!?/br> 賀盾咂舌,又恭恭敬敬朝楊堅舉了舉酒杯,搖頭道,“父親您現(xiàn)在如日中天紫氣勃發(fā),哪里需要看,母親這里可就冤枉我了,我也時常給她問脈的?!辟R盾說的是實話,把突厥打得分裂成東西突厥,又打得吐谷渾服氣了,接受了黨項的投誠,高句麗使者入朝拜賀…… 現(xiàn)在楊堅身上的紫氣可能已經(jīng)達到了頂峰,他此番成了改變世界格局的東亞霸主,打敗突厥的意義比平定陳朝還大,這幾年應該是楊堅最為鼎盛的時期。 再過一兩年的光景,西粱會正式投入隋朝,蕭巋身上有紫氣,是宇文赟高緯的數(shù)倍有余,但不足楊堅此刻的十分之一。 賀盾說的是真話,落在旁人眼里便顯得格外真誠,楊堅聽了哈哈哈大笑起來,惹得下面的使臣百官頻頻朝這邊看過來,好奇艷羨議論皆有之。 獨孤伽羅無奈道,“阿月你莫要哄著他開心,哪日得空還是進宮來給他看看脈罷?!?/br> 賀盾點頭應了,她明白獨孤伽羅擔憂什么,楊堅為鞏固政權,殫精竭力,忙碌起來不知疲倦,長此以往,對身體肯定是不好的。 第66章 內(nèi)史兵機是所長 席間賓主相宜,對隋朝的皇帝和大臣來說,這是一次很成功的宴會,宴會散了,吐谷渾使者與突厥使者互拆其短,走路坐席都要爭個前后高下,誰也看不上誰,雙方卻不約而同對著楊堅恭順有禮起來。 賀盾照楊堅先前的吩咐,每日午膳便進宮陪飯,她以往便知道楊堅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但沒想到他成日會忙成這樣。 殫精竭力夙夜未停。 五品以上的官員,每日一早都會被楊堅的召見,一來商討國家大事,二來聽他們匯報政績,還時時要聽從各地巡游回來的使臣說事,這些使臣明面上是采聽風俗,暗地里卻是巡查官員吏治,免得有官員大膽包天蒙蔽天聽。 楊堅以前擔任過地方官,了解官吏之間藏污納垢的手段,因此并不完全相信朝臣送上來的匯報,很細致的朝政通常也會親自處理。 他每日工作量極大,基本是天不亮便起,午間時常錯過午膳,一個月有個十幾日是和朝臣們一起吃簡單的便飯,吃了接著說朝事,晚上回到后宮,多半也是接著批閱奏報,每每夜深人靜了還不歇息,可以說是一日萬機,竭盡心力。 賀盾陪著一個月,可林林總總和楊堅一起用飯總共還不到十日,楊堅讓她和元氏崔氏進宮,估計也是讓進來陪獨孤伽羅的。 十九日這天,楊堅在城南行宮設宴,給蕭巋餞行。 蕭巋的身體有了起色,賀盾稍微調(diào)整下藥方,把方子和注意事項一并都交代給蕭琮了。 回去的時候楊堅領著兒子們?nèi)ヅc蕭巋蕭琮話別,賀盾在外頭等著,她和清月是此次踐行宴會中獨二的女性,在哪都非常顯眼。 九曲回廊穿過了偌大一片明鏡湖,彎彎折折的岔道很多,看起來直通仙境一般煞是好看,春日里水草荷葉新發(fā)嫩芽,晚風吹過,舒爽宜人。 清月走過來,朝賀盾微微服了服,他們是平輩,并不需要怎么行禮,“賀jiejie?!?/br> 賀盾原先是把自己當男子,言行舉止走路步伐都過于隨意,二月則不同,她是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氣質(zhì)溫婉,帶著天生公主的矜貴端莊,卻無半絲驕縱,無論是氣質(zhì)還是言行,都是讓人很舒服的女孩。 只畢竟賀盾在這個殼子里待了許多年,看著熟悉的眉眼完全不一樣的神態(tài),難免有些不適應,再加上她與這具身體淵源深,和旁的完全不是一個等級,她對自己的意識體掌握的能力不夠,便擔心無意識或者不注意再鬧出奪舍的事,是以這些年賀盾與清月來往的并不多。 兩人算得上第一次真正的單獨見面。 清月笑道,“清月得賀jiejie相救,卻一直沒有機會能好好道謝,總算是逮著晉王不在的時候了。” 清月說著俏皮一笑,認認真真給賀盾行了次大禮,“清月謝過賀jiejie?!?/br> 小姑娘還跟以前一樣,賀盾搖頭,“阿月你可以繼續(xù)用二月這個名字?!?/br> 清月抿唇笑,走近了兩步,扶著欄桿道,“這有什么關系,二月原本便不是什么正名,現(xiàn)在這個封號便很好聽,我很喜歡,賀jiejie喚我清月便是?!?/br> 賀盾點點頭,清月不說話,她便也不知要聊什么了。 學術正事之外,她和旁人待在一起,尤其是對著年紀相差過大的孩子,她總是不知道該說什么,陛下算是一個例外罷,一來兩人這么多年同寢同食十分熟稔,二來陛下的心性脾氣實在超出同齡人太多了,她對著他,經(jīng)常就會忘記他今年剛滿十五歲。 晚風吹過,清涼舒爽,清月看向賀盾,又道,“我這些年雖是也學醫(yī),卻始終不如賀jiejie精進,賀jiejie以后我們可否一起學醫(yī)?” 賀盾搖頭,“我頂多能在長安待兩個月,就要啟程回并州了,不定什么時候回來,我可以把手里的醫(yī)書謄抄一份送來給你,清月你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詢問太醫(yī)?!豹毠沦ち_楊堅留他們這兩月,一來是楊堅令楊廣統(tǒng)領開鑿廣通渠,二來獨孤伽羅想留她在長安給楊堅調(diào)養(yǎng)身體。 楊堅知道賀盾在并州也開一些灌溉漕,看地一看一個準,便把占卜吉時吉地的事交給她了。 開鑿渠道是一件大事,素來都需要占卜吉時吉地,總領工事的是宇文愷,這個占卜說是說風水是哪個的事,實際上是考察地形地貌,勘探測量,雖說宇文愷,蘇孝慈,元壽都是工事大家,但工程繁復,又要盡快完成,離開長安前這一兩月,她和楊廣可能會忙得歇不下腳來。 賀盾直接解釋清楚了,清月看著她樂,好一會兒走近了拉住賀盾的手,滿眼都是親近之意,“賀jiejie,你知道母親這幾日在給我挑選親事么?” 賀盾搖搖頭,“沒聽母親提起過。不過你十七歲,是該要成親了?!边@里的女孩十七歲成親,已經(jīng)是晚了。 清月開口脆生生的,“其實我經(jīng)歷了這些生生死死的,對成親這些事不感興趣,也不覺這世上的男子誰誰誰好,可我非得要接受父親母親的好意……” 清月說著頓了頓,目含期待地朝賀盾問,“賀jiejie,不如我嫁給晉王,這樣賀jiejie去哪,我便能去哪,我可以跟著賀jiejie學醫(yī),也可以跟著賀jiejie一起做事,賀jiejie,如何?” “不如何?!?/br> 聲音是從旁邊走廊傳過來的,賀盾詫異,楊廣大步踏上臺階來,路那頭清月公主身邊的婢女跪在地上,連頭也沒敢抬,想來是被令噤聲的。 楊廣擁過賀盾,往旁邊帶了一下,賀盾被清月拉著的手就被掙開了,便是這樣楊廣心里的氣也沒順多少,他素來沒什么憐香惜玉之心,尤其對這位公主,面若寒冰,語氣不耐,“多謝皇姐厚愛,不過這件事,皇姐該問本王才是。” 楊廣口里雖是將皇姐二字咬得極重,提醒她身份,心里卻清楚,世人皆知她是梁國公主,若當真要強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惜這件事沒門,這公主純粹是想多了。 清月?lián)u搖頭,“光問您也沒用,我先問賀jiejie,賀jiejie若愿意幫我,我再來請王爺幫忙?!?/br> 楊廣不語,在心里估量清月如何說服他,清月知賀盾的底細,留著始終是個禍害。 清月復又看著賀盾,屈膝行了一禮,“賀jiejie,晉王爺?shù)匚蛔鹳F,往后不可能只有賀jiejie一個,多納一個少納一個沒什么分別,納旁人不如納我,我不想嫁人,只我身份放在這里,皇上皇后的賜婚拒絕不能,出家為尼也不是我所愿,皇上皇后也不可能同意,我想求一個安身之所,對晉王無非分之想,往后晉王府無論進多少人,我都是站在賀jiejie這邊的,賀jiejie不考慮下我的提議么?” 楊廣聞言倒笑了一聲,“公主您莫要胡言亂語嚇唬王妃,免得她以為本王喜好女色,反倒與本王離了心?!彼松灰蝗俗阋?,旁的人連看也不會多看一眼,只這話說出來難免浮著的不可信,往后他做到,并且賀盾知道便可,不足為外人道。 但楊廣說的話意思也是同一個就是了。 清月有些吃驚,看著楊廣說不出話來,半響才輕聲道,“晉王莫要花言巧語哄賀jiejie開心,便是皇上皇后深情幾許,我看也未必能始終如一……現(xiàn)在相安無事,不過時候未到罷了?!?/br> 楊廣看著面前這張分明與阿月七分相似,卻讓他看了便生厭的臉,目光冰冷,“你雖不是父親母親的女兒,但也是大隋的公主,父親母親待你不薄,你縱是不念及他們的情分,非議皇帝皇后這樣大逆不道之言,還是想想再說,免得本王難辦?!?/br> 清月咬咬唇,屈膝行了一禮道,“清月自知失言,不該編排父親母親,只清月說的是事實。” 楊廣沒什么性子和她說話,只朝賀盾道,“父親讓我來喚你,讓我們一起乘坐鑾駕回去,有要事與我們說,走罷?!?/br> 賀盾捏捏楊廣的手,示意他莫生氣,她知曉清月說的大概是實話,她是西梁來的公主,大隋的皇帝皇后給她選親事,這不愿意那不愿意,還想出家,擱在旁人眼里,便是對大隋不滿,楊堅獨孤伽羅當真給她選一門親事,她非得要歡歡喜喜嫁了不可。 “賀jiejie是除了張舅舅之外,我最熟悉信任的人。”清月上前拉住賀盾,聲音低了許多,帶了些凄惶迷茫,“前段時間楊素大人家的事鬧得人盡皆知,我一想到要成親,心里便慌得很,我這幾年在宮里很好,只是閑來無事看得多了,看別人總覺得沒那么好沒那么滿意,我不挑剔旁人,但實在難和一個我看不上的人相守相知,時間日久,我大概也會變成鄭氏那般模樣罷。” “晉王你也莫要生氣?!鼻逶抡f著搖搖頭,又很快朝賀盾笑笑道,“這只是一個提議,賀jiejie若不喜歡或者覺得不妥,便當我沒說過,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只以后若有機會,希望我們能一起做一些事,行醫(yī)濟世,或者旁的什么的?!?/br> 楊廣盯著清月公主的臉,心說兩年前分明是一樣的五官,兩年過后看起來卻更不像了,即便不是他,換了個不太熟悉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兩人的差別來。 總之這件事是沒門,便是阿月腦子抽了答應下來,他有的是辦法攪黃了。 在他看來,這公主無論有無謀算,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是得寸進尺,他也不想賀盾再與她有半點牽扯。 賀盾朝清月?lián)u頭道,“清月,阿摩不愿意娶你,我也不愿意你嫁過來,這不是一個好主意,我便當你沒說過?!?/br> 清月雖是有些失望,但還好,朝賀盾應了一聲,“我知道了,賀jiejie,我會另外想辦法的?!?/br> 賀盾點點頭,見那邊楊堅的儀仗也過來了,便和楊廣一道過去了。 楊廣握著賀盾的手,唇角含笑,邊走邊道,“阿月,你拒絕得真干脆,好狠的心?!?/br> 清月這么問,她便也這么答了,賀盾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聽楊廣這會兒又氣消了,倒是奇道,“阿摩,你莫不是以為我會答應不成,我已經(jīng)是你的妻子了,你都不想娶她,我還要硬把清月公主塞到晉王府不成……” 賀盾說著搖搖頭,“而且我和她的身體淵源強,以前的事不想再發(fā)生一遍,和清月還是能離多遠離多遠吧?!?/br> 楊廣失笑,方才他還真擔心她沒原則沒脾氣什么都應了,那他可真是要生氣了,楊廣低聲道,“石海說方才送走蕭巋蕭琮,大人們又說起朝政來,李德林與父親爭執(zhí)不下,父親發(fā)了雷霆之怒,這會兒正氣著,讓我們緩緩的?!?/br> 又吵起來了。 賀盾應了一聲,兩人上了馬車,楊堅神色緩了緩,示意他們不必多禮,把輿圖和文書遞給楊廣賀盾,問道,“遠遠看你們和清月說話,說什么?!?/br> 楊廣接過來看了,是廣通渠的簡單論述,父親做這些工事,總是怕勞民傷財,開工之前讓朝臣們沒日沒夜的議論商討,拍板定下來可謂是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