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楊秀不情不愿的被楊堅自蜀中召回了長安城, 喪葬這一日同獨孤伽羅的其他孩子們一道, 匍匐在陵墓前嚎啕大哭。 楊堅派人探查到楊秀不聽詔令遲遲不愿啟程, 被人勸住中途還欲反悔的事, 此等行徑在皇帝和天下人眼里,與領(lǐng)兵造反并無區(qū)別。 楊秀來了長安, 楊堅派人去責(zé)罵他, 并揚言要將楊秀推到鬧市上斬首示眾,給天下百姓謝罪。 幸得當(dāng)時楊廣與朝中大臣在場, 勸住了皇帝,楊堅沒再提殺子之事,只削了楊秀的權(quán)柄,讓他在長安城做了個不愁吃穿的王爺, 被徹底奪[權(quán)幽閉的那種。 獨孤伽羅的喪葬禮儀隆重得空前絕后,楊堅頒布詔令,分布遠(yuǎn)近皆起靈塔,其間諸州猶有未遍,更請大德,奉送舍利,各往諸州,依前建塔, 三十余州, 一時同送。 詔令派人傳遍天下九州,各處再一次掀起了崇佛的浪潮,此次比以往更甚百倍。 迎送使者, 安置供奉舍利,各地官員上表不再為民生政務(wù),十中有九,多有向皇帝呈送祥瑞讖言,歌功頌德長篇累牘。 此次頒奉舍利耗費的人力物力,是自大隋開國以來最為廣泛空前的一次,楊堅如此老勞民傷財,卻沒能給大隋帶來太平安康。 各地反叛再起。 除卻蜀中資州山獠起兵造反之外,與之比鄰的嘉州、西南夷、獠人多地反叛,朝廷先后派遣衛(wèi)尉少卿衛(wèi)玄、元褒、郭榮等南下平叛。 楊堅沉迷佛事,調(diào)兵遣將多由太子楊廣總領(lǐng)負(fù)責(zé),前后花了一年多時間,才堪堪將民[變平息鎮(zhèn)壓下去。 求神拜佛枉顧蒼生并不能治理好國家,只楊堅固執(zhí)己見,已然聽不進(jìn)勸,繼西南叛亂被鎮(zhèn)壓之后不到一月的光景,嶺南潮州、成州等五洲共反,南方形勢越見不穩(wěn),直至年底,交州俚帥李佛子掀起了一場大規(guī)模反叛,大批的朝廷戰(zhàn)將被派往南方坐鎮(zhèn)平叛,前前后后兩年的時間,楊廣楊素等人多忙于戰(zhàn)事朝政,直至開年楊廣的生辰,天下才太平些。 賀盾照慣例入宮給楊堅看脈,只這一日如同以往一樣,楊堅已經(jīng)徹底不讓她看病診治了,有個頭疼腦熱找的也是宮里的御醫(yī),賀盾去了,楊堅頂多就是留她下來說說話,偶爾陪著一道用晚膳,到最后甚至規(guī)定了賀盾每月能面見圣上的次數(shù)。 每進(jìn)宮一次,楊堅身上的紫氣就少一點。 自獨孤伽羅亡故后至如今,賀盾心上再一次被死神蒙上了暗沉的陰影,這一整個春夏她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這世上大概沒有誰能在預(yù)知到親人亡故、并且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死亡末路無計可施的時候,還能有個好心情。 感情這種東西,好的時候讓人心生溫暖,不好的時候讓人透不過氣來。 到后面賀盾已經(jīng)連勸誡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楊堅有時候想活,有時候不想活。 并且自欺欺人混混度日。 賀盾站在宮門前,能聽得見里頭兩位夫人嬌聲嬌語的說話聲,偶爾也能聽到楊堅爽朗的大笑聲。 石云抱著拂塵出來,關(guān)了門,朝賀盾行禮,小聲道,“皇上不愿見您,太子妃請回罷?!?/br> 石云說完,又趕忙進(jìn)去伺候了。 這樣的事不知道發(fā)生多少次了。 賀盾直直站在外頭等著,等到天色晚了里頭漸漸沒有了動靜,知道楊堅是不可能見她了,仰頭看了看天,等眼里的水汽倒流回去,這才轉(zhuǎn)身走了,背上壓了一座山一般,走得緩慢之極。 七月的天氣很悶熱,如同獨孤伽羅離開的季節(jié)一樣。 出了宮路上遇到了楊俊和楊秀。 兩人遇見了她上前來見禮。 自獨孤伽羅過世以后,賀盾跟他們幾人來往就多了起來。 楊秀對渾天儀,地動儀之類的感興趣,曾經(jīng)私造并且研究過,賀盾把他推薦給了被免官閑賦在家專心做學(xué)問的庾季才,楊秀雖是不大樂意,但算來算去總比被幽禁起來不得自由強(qiáng),現(xiàn)在找到了一樣喜歡的事沉浸其中,易燃易爆心狠手辣的性子也跟著平和了許多。 楊堅大概是心神疲憊,又加之打了賀盾又把她下了監(jiān)牢心存愧疚,這兩年對她很縱容,她想要做什么,提什么要求,只要不過分,都會一一滿足她,就算不肯見她,但給她的賞賜沒斷過,給她續(xù)命的舊物也沒有斷過,甚至連用的毛筆硯臺這些器物都換成了暖玉,每個月都會按時送來東宮,也給了她許多田地錢物,朝中哪個非議了她,一應(yīng)都是嚴(yán)懲不貸,賀盾與他說了楊俊楊秀的事,楊堅答應(yīng)了。 弟弟meimei的事楊堅沒讓宮里幾個夫人管,一應(yīng)都交給她處理。 賀盾把楊秀從禁閉中領(lǐng)出來,他自是不愿聽她安排,不過賀盾有圣旨在手,他反抗不能,乖乖聽話了,一兩年過去,頗有成效。 楊家沒有笨人,楊秀天賦高,一兩年倒是得了張子信庾季才不少稱贊,賀盾見他長進(jìn),除了管束他不許他殺人放火過分玩樂外,他想要美人,在雙方自愿的情況下,她便也不管他了。 楊俊就簡單些,他脾性好,吃了崔氏下毒的虧,收了心,現(xiàn)在安安心心跟著宇文愷,他在器物建筑上本也有天分,跟著宇文愷沒多久就上了道,整個人不似先前沉默寡言,開朗了不少,他養(yǎng)了一雙好兒女,自此也歇了娶妻續(xù)弦的心思,專心教養(yǎng)子女了。 楊俊上來行禮,清秀的臉上帶了些憂慮和關(guān)懷,看了看賀盾手里提著藥箱,便道,“皇嫂可否隨三弟去茶樓坐坐,弟弟有話想與皇嫂說。” 楊秀目光自賀盾臉上一劃而過,沒多話,眉宇間卻不如兩年前那般橫眉倒豎滿是不耐了,見賀盾點了頭,便跟在后頭進(jìn)了茶樓,找了一個安靜的房間坐下來了。 楊秀先檢查了房間,這茶樓雖是楊秀自己的,但他進(jìn)了房間以后,還是先探查了一番,確認(rèn)沒有閑人在,也沒有被偷聽的可能,朝楊俊點點頭示意他可以說了。 賀盾看著兩個年青人,溫聲問,“這幾日還好么,聽說阿秀你預(yù)測出了日食,很厲害,再接再厲?!?/br> 楊秀有些不高興,似是要反駁,看了看賀盾又忍下了,只皺眉道,“管好你自己罷,大熱天你臉色發(fā)白,失魂落魄,走在路上跟鬼一樣,楊二虧待你了么?!?/br> 賀盾聞言抹了下額頭,潤濕的一片,大熱天她竟是出了一生的冷汗,渾身冰涼。 賀盾指尖在藥箱的把柄上越握越緊,似是心有預(yù)感一樣,她感覺她這次救不下楊堅,就跟當(dāng)初就救不下獨孤伽羅一樣。 賀盾眼瞼顫了顫,暗自吸了口氣,朝楊秀楊俊笑了笑道,“我沒事,就是太熱了?!?/br> 楊俊搖頭,給她道了一杯熱茶,苦笑道,“皇嫂當(dāng)年你預(yù)測準(zhǔn)了母親的亡期,那段時間你和現(xiàn)在一樣焦灼不安,皇嫂你幾十年都在照看父親母親的身體,請脈是常事,父皇雖不會有什么不好的推測,但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是清楚不過,父皇不愿見你,是不想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br> 她時常要求見,反倒會引起楊堅的恐慌憂懼,是以賀盾雖是很想守在楊堅身邊,但也克制住了,她在楊堅眼里,大概和定時炸[彈沒什么分別了,所以依然對她好,但不肯見她,更別說把脈了。 求神問卦也不找她了,她除了暗地里從旁的御醫(yī)和宮人口里問出一些信息之外,只能焦躁不安的等著那一日越走越近。 房間里空氣凝滯,楊俊輕聲道,“我和四弟會時常進(jìn)宮看望父親,皇嫂你也莫要太擔(dān)心了。” 賀盾點頭應(yīng)了,囑咐道, “這些年父親脾氣上來了,要什么就是要什么,想做什么非得做什么,固執(zhí)又易怒,你們與他相處,自己也要小心,言語斟酌,莫要沖撞了他?!?/br> 楊俊嗯了一聲,旁邊楊秀也點頭應(yīng)了。 外頭有請?zhí)影驳男卸Y聲,不一會兒隨從來稟告說太子殿下和晉王楊昭來了。 楊俊與楊秀起身行禮,皆是沉默不語,跟在旁邊的楊昭上前給兩位皇叔問好,楊廣朝兩人點頭示意過,與賀盾道,“自宮里出來路過此地,楊昭知道你在這兒,說要來接你一道回宮?!?/br> 楊昭就走來賀盾身邊,與她行過禮,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上前握了握她的手,擔(dān)憂問,“母親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手好涼?!?/br> 賀盾搖頭,牽著楊昭朝楊俊楊秀告辭,隨楊廣一道下了茶樓,回宮去了,一路上她都在想楊堅的事,他不愿見她,也不許她占卜,分明是還沒看破生死,想活著。 卻又諱疾忌醫(yī)不愿讓她來診脈,宮里的太醫(yī)說無事,他便也心安理得的摟著美人胡作非為。 他從太醫(yī)那得了只言片語,和獨孤伽羅的情況也很類似,身體看起來沒什么致命的大礙,但扛不住疾病,尋常很好治的病癥,到了他們身上,就病來如山倒,整個人會立刻轟然坍塌,再也好不起來了。 賀盾朝楊廣問,“宮里又安排追念皇后的佛事了么?” 楊廣沒問她與楊俊楊秀來茶樓做什么,只給她暖著手,應(yīng)了一聲,漫不經(jīng)心道,“父親是還沒從母親離世的陰影里走出來,這種事以后只會越來越頻繁,他越思念母親,便越容易沉浸其中,阿月,你是醫(yī)師,能治病,但不能治心,莫要過度掛心了?!?/br> 賀盾苦笑,她信楊堅對獨孤伽羅思念成疾,獨孤伽羅的離世后,他沒了精神支柱一般,整個人很頹喪,怕觸景生情,連仁壽宮也不去了,但思念歸思念,他興許依然不明白獨孤伽羅。 美人在懷,思念故人,哪一樣大概都是離去的獨孤伽羅愿意看到的,但她絕不會愿意看到楊堅一邊美人在懷,一邊思念故人,楊堅到底還是沒想明白這些事。 第137章 最后這一段時光 楊堅這些年因著怕觸物傷情, 已經(jīng)不愛去仁壽宮了。 這一日身染重病宣布大赦天下之后, 突然起了興頭想住去仁壽宮。 術(shù)士章太翼聞訊趕來, 再三勸阻, 楊堅固執(zhí)不肯聽,章太翼直言他此行恐怕有災(zāi), 不吉, 話至此,落得了和賀盾一樣的下場, 被楊堅關(guān)進(jìn)了牢房。 國家大小政務(wù)全權(quán)交由太子楊廣處理,臨行前楊堅召見了賀盾。 賀盾進(jìn)去行了禮,她雖是住在東宮,卻當(dāng)真是有幾月未得見楊堅了, 這一見,看他臉色疲倦蠟黃,周身紫氣淡薄,頓時心痛澀然。 楊堅招手示意她到跟前,靜坐了好一會兒,這才悵然道,“如若你母親還在,我不會落到此等地步……” 前幾日楊堅頒布了一道長長的詔令, 向天下征召有才之士, 求賢舉官的。 這雖說算不得一件大事,但在楊堅晚年諸多荒唐事里面,算是很亮眼的。 賀盾悶聲道, “母親分明與父親說了,讓父親忘了她,日子要過得好好的,父親怎么不聽呢?!?/br> “這哪里是想忘就能忘得了的?!?/br> 楊堅身上徹底尋不見了年輕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病入膏肓的垂垂老矣,褪去了平日易怒固執(zhí)殘忍的那層面皮,現(xiàn)在看起來便十分虛弱空洞,像其他被病痛折磨過的老人家一樣,衰老憔悴得不成樣子了。 賀盾悶悶道,“父親,我隨您一道去仁壽宮罷?!?/br> 楊堅搖頭,“不用你陪,朕雖然把章太翼給關(guān)了起來,但心里若有所覺,大限將至……朕信命,又不愿意信命……叫你來,也不是叫你來問診的?!?/br> 楊堅自盒子里拿出了一卷明黃的絹布,遞給了賀盾,道,“你母親臨終前兩月曾于我說起過這件事,朕當(dāng)時沒放在心上,現(xiàn)在想起來,乘著還有一口氣在,把這個給你罷?!?/br> 賀盾接過來打開看了,是一張空白的圣旨,上頭蓋有國璽和皇帝皇后的印章,下頭有一行小字,說此卷由明月公主親筆書寫,無論將來發(fā)生何事,她可用這卷文書過問后宮之事。 “你是我們楊家人,這些年陪伴我和你母親的時日比幾個子女還多,朕同你比其他子女還親近些,你母親總擔(dān)心阿摩欺負(fù)了你,朕也不想你受其它女子的氣……有了這一卷文書,它日縱是阿摩對你有貳心,你也可憑著它做一宮之主,做一國國[母,或者拿著它處置什么人都可以,你母親說寫什么你到時候酌情自己考量,便宜行事,朕便也沒多事了?!?/br> 賀盾聽得怔然。 楊堅是想著它日楊廣令尋新歡,給她這樣一道旨意,她會一直有富貴無憂體面尊貴的生活,在宮里有安身之所。 獨孤伽羅沒讓楊堅把圣旨寫死,是給了她一條退路,若楊廣當(dāng)真有了旁的心思,是走是留,她自己選擇,留下,圣旨有留下的用處,離開,楊廣也攔不住她。 兩人雖是考量得不同,但像擔(dān)心憂愁子女的父母一樣,盡可能的替她安排了一程,賀盾接下了獨孤伽羅楊堅的心意,想著這二十幾年間的種種,潸然淚下。 楊堅看她不住抹淚,連月來神情一日比一日憔悴,倒是緩緩笑了一聲,雖是老態(tài)龍鐘,卻溫和平靜,“這些年朕身邊也沒個能說話的人,連楊俊楊秀幾個也不愿和朕多待,只除了阿月你,朕心里明鏡一樣的,也不怕阿月你笑話,朕這些年做了許多糊涂事,事到如今也力不從心了,人老了,便不得不服老,這是命數(shù)到了,阿月你也莫要太傷心,好好教養(yǎng)楊昭,記住你答應(yīng)過的事,朕也就走得安心了?!?/br> 楊堅長長吐了口氣,幽幽長長道,“朕也想去極樂之地尋她了?!?/br> 賀盾聽得心里發(fā)慟,如鯁在喉,一句話也接不上,只在他面前叩首,磕了這個世界兒女對父母拜見孝敬的頭,匍在地上淚如泉涌。 楊堅受完了她的禮,起身把她扶起來,直了直微微佝僂的背,朝賀盾道,“走罷,扶朕出去?!?/br> 賀盾低低應(yīng)了一聲,再抬起頭來神色平靜不少,扶著楊堅讓他上了御駕,站在玉階上看著楊堅的車馬緩緩?fù)鶎m外走去,等車馬走得遠(yuǎn)了,便伸手招了個衛(wèi)戍過來,吩咐道,“去尋匹馬來?!?/br> 許是賀盾看起來實在不大好,這衛(wèi)戍應(yīng)下了,沒立刻走,問了賀盾是否要請了太醫(yī)來,聽賀盾說不用,這才轉(zhuǎn)身去了。 皇帝病重,所以大赦天下以祈福。 六月,太史監(jiān)記錄天象有星入月中,數(shù)日而退。 七月記錄日無青光,八日乃復(fù),都是不吉之象,皇帝病重之時,太史監(jiān)便會尋出這樣那樣的天象,委婉又合理的告知天下人,皇帝的景況如何。 此番伴駕的都是皇帝信任的近臣,包括太子楊廣在內(nèi)。 楊堅不讓賀盾一道去仁壽宮,她便只在后頭遠(yuǎn)遠(yuǎn)跟著。 楊廣在前頭,聽暗七來稟報,勒馬駐足稍稍落在后頭,果然等到了他的太子妃,離得近了瞧見她兀自通紅著的眼眶,即無奈又心疼,就著韁繩翻身坐到了她后頭,低聲勸慰道,“不讓你跟著你非要跟著,你跟過來,父親豈不是更清楚自己壽數(shù)將至么?” 賀盾悶聲道,“我也不進(jìn)仁壽宮,就在外頭歇,父親若有事,阿摩你立馬派人來叫我?!?/br> 楊廣應(yīng)了。 賀盾想起自己還有重要的事要囑咐,勉強(qiáng)提了提精神,與楊廣叮囑道,“父親重病臥床,藥石無醫(yī),我知道阿摩你為了免生變故,會戒嚴(yán)仁壽宮,調(diào)動衛(wèi)戍親信朝臣做一些必要的準(zhǔn)備,可能還會給楊素送信,讓他配合你控制朝政和皇宮,你做這些事我也想得通,但小心一些不要被父親發(fā)現(xiàn)了,他最后這一段日子,我希望他能和和順順的過去,尤其是宮外的來信,交代好他們傳送信息小心些。” 皇帝重病不起或是駕崩之時,無論是后宮皇子,還是朝臣大臣,都極易動蕩作軌,譬如當(dāng)年宇文赟逝世,鄭譯劉昉控制了皇宮,楊堅才得了機(jī)會上位。 楊廣做這些準(zhǔn)備原本是無可厚非,但作為一個極具掌控欲的皇帝、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楊堅絕對不會愿意看到兒子這般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