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不少人,尤其是那些高門大族的,都瞧見過謹歡的模樣,別的不說,光是那欺霜賽雪的皮膚,就足夠她們眼紅的了。這要說是在大漠吹風(fēng)曬太陽呆了十來年的,誰信呢?看來肯定是這些好東西的作用了。 白露的管事打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又刻意推波助瀾了一下,這么一搞,生意想不好都難。坊間甚至私下里都有傳聞,想要長公主殿下那樣的玉顏嗎?快去用白露家的脂粉啊。 等到謹歡知道這事兒的時候,這“廣告語”都傳遍全長安了。 劉徹這些時日一直在未央宮埋頭研究那些個手稿,后宮更是一步未邁。只不過這原也是尋常事,眾人也不放在心上,倒是王太后不知為何又派人叫了劉徹幾回,至于說這娘兒倆又交流些啥,謹歡毫不在意。 開玩笑呢,劉據(jù)寶寶已經(jīng)能利索說話了。這但凡開始利索說話的孩子,對這個世界可說是充滿了好奇心,要不是經(jīng)驗豐富,謹歡早就被這個“為什么寶寶”給累死了。 劉徹心知謹歡交托給他的這些東西干系重大,是以并未假以他人手,除開內(nèi)殿的侍者,無一人知道他從謹歡那里得了些什么東西。不過其中有部分關(guān)于兵家事的手稿,他還是給了衛(wèi)青。 這老話說得好,寶劍贈英雄嘛。要說國策農(nóng)事這一類的,于他是大大有用,可是這些東西擱他手上能干嘛呢,難不成還真能讓他御駕親征去?再說,就算群臣同意了,他還擔(dān)心那些不死心的藩王們呢。所以這些東西最好的去處自然就是衛(wèi)青那里。 衛(wèi)青此人,別的先不說,卻是個最知恩圖報的。 之前一戰(zhàn),他自覺深受謹歡之恩,故而從皇帝手里拿到這些東西,回去研究了一番之后,就又回了宮,將東西呈了上來。 “陛下,長公主殿下亦善于戰(zhàn)事,微臣不及她遠矣,故而這些東西,只怕更適合殿下才是?!毙l(wèi)青心中坦蕩,談起事來,自然無所畏懼。于他看來,殿下那樣光風(fēng)霽月之人,若是以常理推測,豈不是羞辱了她嘛? 剛好,劉徹這廝跟衛(wèi)青一個想法。 在劉徹這個“姐控”看來,他阿姐心懷坦蕩,縱然磋磨于大漠多年,也未見一絲頹喪,依舊疏疏朗朗,如林下風(fēng),胸有丘壑,遠飛常人可比擬。 “哈哈哈哈,仲卿卻是有所不知,此物正是從阿姐處得來?。 眲卮笮Φ馈?/br> 衛(wèi)青聞言一愣,而后自嘲道:“倒是微臣多此一舉了。” “無妨無妨,不過你說這些東西更適合阿姐,朕當(dāng)時倒是不曾細看,可有什么說道沒有?”謹歡給的手稿太多,哪怕已經(jīng)給分門別類地準(zhǔn)裝好了,但是內(nèi)容總得劉徹自己個兒慢慢看吧。他畢竟是一個人,又不是一個神,許多暫時用不到的東西,自然就是一帶而過了。就像給衛(wèi)青的那些手稿一樣,他只大略看了個開頭,確認言之有物之后,就沒有再繼續(xù)看下去。 衛(wèi)青細細想了一番,將其中一卷手稿攤開后,指著其中幾列回道:“還請陛下細觀這里,雖說手稿未有署名,但是細細琢磨,倒像是昔年武安君長平一戰(zhàn)的始末,尤其其中內(nèi)情詳細,原本不該為外人所知,卻是不知道這位是從何而知?!?/br> 從何而知?廢話,白婉兒不知道,那她白姓白了。 雖說白婉兒出生的時候,祖父已然自盡,但是祖父生前諸多事情,白仲這個當(dāng)兒子的,還都是記得的。白婉兒生來好兵事,打小就繞著她爹變著法兒的詢問當(dāng)年的諸多事情。后來更是嫁進王家,王翦這個公公,原本也在她祖父帳下歷練過,對于許多戰(zhàn)事,記得比她親爹還清楚。 白婉兒細細梳理之后,就將其中許多事情都一一記錄了下來。尤其長平之戰(zhàn),其中緣由良多,人人都說她祖父是殺神,卻未曾看到祖父的不得已,白婉兒寫下這些,原本也是想為了祖父正名來著。 不過后來謹歡倒是直接替她干了這事,旁的不說,她頂著個武安的封號,誰還敢對當(dāng)年的武安君多加置喙呢。 劉徹原本也是個文治武功俱都出色的人,此時聽到衛(wèi)青提起長平之戰(zhàn),心中立刻就想起了當(dāng)年讀到的一些資料,再對照起手稿上的敘述,當(dāng)真是嚴(yán)絲合縫,毫無錯漏。 “觀其語氣,當(dāng)是武安君后人?!眲爻烈靼肷沃笳f道。 衛(wèi)青亦是嘆了一口氣,“只可惜未能一睹武安君風(fēng)采,只能從只言片語之中窺視當(dāng)年?!?/br> 要是謹歡在這兒,非得跟衛(wèi)青握個手,來闡述一番“心有靈犀”不可。 而且她可比衛(wèi)青慪氣多了好嘛! 衛(wèi)青和白起,那是隔了一百來年呢,怎么著也只能想想了??墒撬?dāng)年呢?就隔了十來年,偏生她曾祖父下手賊拉快,她的大好機會就那么的沒了。 君臣二人在這兒感慨了一番“當(dāng)年”,這才又想起眼前的事情來。 “仲卿,之前阿姐跟我提了一回去病之事,我觀阿姐心思,似乎有意將他接近宮來撫養(yǎng)?!眲負Q了個話題說道。 “阿嚏!”正在陪玩的謹歡突然打了個噴嚏,連忙叫白露先把劉據(jù)抱走。 小家伙不依不饒,“姑姑,姑姑,故事還沒講完呢!” 謹歡揉了揉鼻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資料卡,沒錯啊,都是滿的,絕對不會生病的呀。 “行行行,咱們繼續(xù)講鋼牙小白兔的故事??!” 第181章 大漢長青 先前衛(wèi)青帶著霍去病在坊市上遇到了謹歡, 謹歡不僅夸了霍去病“此子不凡”, 甚至還送了他歐冶子所鍛造的匕首。甥舅二人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試了一下謹歡給的匕首,削金斷玉, 吹毛斷發(fā),真真是半字不差。 因此,若是說霍去病在謹歡面前掛上號,衛(wèi)青自然是相信的, 可是接進宮來撫養(yǎng)在身邊? 殿下身邊不是已經(jīng)有了小皇子了嘛? 先不說身份問題,就是接進宮來當(dāng)做小皇子的伴讀來培養(yǎng), 年齡察覺也有些大啊。劉據(jù)才將將自己走路,霍去病再過個幾年都能上戰(zhàn)場了, 這里頭的差別也太大了。 衛(wèi)青表示十分感動,但是堅持推拒。 自家孩子自己知道,去病這孩子不是個能受得住拘束的人, 讓他呆在宮里, 那可真是要憋死了他。 劉徹對上衛(wèi)青半信半疑地眼神, 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那什么,也就是這么一說, 不行就算了,對了, 這些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阿姐那兒也用不到?!?/br> 衛(wèi)青遲疑了一下,還是堅持說道:“原本帶這個進宮, 也有微臣的一點私心在里面,陛下可還記得之前微臣上表的時候提過殿下于軍事之道上堪稱天才一事?” 就是現(xiàn)在的御林軍,也用起了謹歡教的訓(xùn)練方法,成效很是斐然。 劉徹頓了一下點了點頭,“阿姐自幼好兵書武功,太皇太后當(dāng)年倒也不是沒惋惜過,直言阿姐若是男兒身,怕是能領(lǐng)軍踏平大漠。”可那又如何呢,縱使皇祖母看出了阿姐的本事,可是到了和親的時候,父皇一道旨意,太皇太后也沒有攔著啊。 “教學(xué)相長,可否讓微臣和殿下討教一二?”衛(wèi)青看到這些手稿,心中頓生如虎添翼之感,只是他再如何天縱奇才,秉性也還是謙虛得很。再加上一人計短,二人計長,能夠跟一個旗鼓相當(dāng),甚至遠超自己的對手來討論,自然是真正的快事。 要不是劉徹早就打聽明白謹歡的想法,這個時候看到衛(wèi)青這般積極的樣子,小心眼如他,心里肯定就先得犯嘀咕。不過謹歡無意二嫁之事早就跟劉徹說得明明白白,再者說了,要是真有私情,何必還要在他面前過明路呢? “可倒是可,只是若是這樣,去阿姐那里定然是不妥了,”劉徹沉吟半晌道:“這樣吧,自明日起,我派人請阿姐到未央宮來便是,屆時不管你請教什么都行,順便還能讓朕也聽聽?!?/br> 劉徹都考慮妥當(dāng)?shù)竭@份兒上了,衛(wèi)青還能說什么呢,自然是謝恩咯。 于是今日去朝陽宮吃飯的時候,劉徹就提起了衛(wèi)青這事兒。 謹歡滿不在意,“行啊,明兒我直接把據(jù)兒抱去就是了,甭管明白還是不明白,先灌灌耳音也是好的,耳濡目染嘛。” 要說別的吧,謹歡興許還有點犯憷,畢竟她又不是個知識分子不是。可是有關(guān)戰(zhàn)事,那她可真是沒再怕的。尤其那些手稿里,許多都是她自己領(lǐng)兵作戰(zhàn)的,她自己打得戰(zhàn),還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嘛?開玩笑! “咳咳,阿姐,那什么,還有一件事兒?!毖鄢蛑郎系娘埵骋呀?jīng)吃了一大半,劉徹這才吞吞吐吐地開了口。 謹歡黛眉一挑,“還有事兒?那陛下方才怎么不一起說了?”這說一半留一半的毛病最糟糕了。 劉徹糾結(jié)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反正在他姐面前丟臉不算什么,他小時候丟的還少嗎?要是在仲卿面前丟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我今天跟仲卿無意間提了一下霍去病的事情?!?/br> “這孩子怎么了?”謹歡對于未來的冠軍侯還是很在意的。 “其實也沒什么,我就無意中說了一嘴,說是阿姐你想把他給接進宮來親自教導(dǎo)……” 越說到后面,劉徹的聲音越低,要不是謹歡耳朵靈敏,還真聽不到了他最后哼唧的那幾聲。 “哦,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了,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呢?”謹歡似笑非笑說道。 她說呢,怎么無緣無故地打噴嚏呢,合著還是有人在背后念叨她呀。 “阿姐!”劉徹又叫了一聲,似乎還有點不大好意思。 謹歡白了劉徹一眼,哼了一聲道:“光讓我背黑鍋,好處呢?” “那阿姐要什么好處,只管說就是了。”劉徹就差拍著胸口保證了。當(dāng)然了,這話也沒差,他身為皇帝,許這么個承諾還不是輕而易舉?更何況謹歡又不是那些個沒輕沒重的人,這些話劉徹說得可順嘴了。 “唔嗯,我現(xiàn)在沒想到,等著以后再用吧?!?/br> “行?!眲馗吒吲d興應(yīng)了下來,一高興,又吃了一碗飯。 謹歡默默又翻了個白眼。她錯了,這明明就是個哈士奇和豬的混合版本。 “對了,雖說這事兒被拒絕了,但是既然是講軍事之道,不妨讓長平侯將那孩子也一并帶來,說不準(zhǔn)啊,這孩子日后還能給陛下一個驚喜呢?!敝敋g故意賣關(guān)子道。 這可不是什么小小的驚喜,等到時候到了,驚喜大到嚇?biāo)滥闩叮≈敋g暗戳戳想道。 劉徹倒是不疑其他,只想著霍去病是由衛(wèi)青親自教養(yǎng)的,莫說自來外甥似舅了,就是沒這層血緣關(guān)系,被帶著日日教導(dǎo),也差不到哪兒去啊。 想到這里,劉徹的目光下意識就轉(zhuǎn)移到了坐在炕上擺弄著識字木牌的劉據(jù)身上。 紙張輕飄飄的,小孩子下手沒輕沒重,一不注意就給撕扯壞了,要是用絹帛,也太過奢靡了些。所以謹歡干脆就讓人刻了不少小木牌,有字的,也有圖的,劉據(jù)也挺喜歡的,一日日地學(xué)下來,看著不怎么顯眼,著實也認識了不少了。 據(jù)兒也是仲卿的外甥呀,那以后據(jù)兒會像仲卿嗎?劉徹下意識就發(fā)散思維開始思考起來。 “陛下,陛下,您想什么呢?”這笑得一臉蕩漾的,真是……謹歡連著叫了好幾聲,才叫醒了陷入幻想不可自拔的劉徹。 “哦?沒什么,沒什么!”劉徹急忙搖頭,“既然如此,朕就派人給長平侯傳個信,讓他明日一并把孩子帶過來就是了?!狈凑惹耙猜犝f過,這孩子頗有幾分雄心壯志,這毛都還沒長全呢,都想著上馬殺敵了,雖說小兒心性,倒也可圈可點,還是值得鼓勵鼓勵的嘛。 跟謹歡串好了話,避免了自己被揭穿的危機之后,劉徹的心情頓時就松快了下來。吃飽喝足,就準(zhǔn)備抱著兒子在屋里晃悠晃悠。 現(xiàn)在天冷,除非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又或者是大中午,沒什么風(fēng)的時候,一般謹歡都不讓劉據(jù)出去的。反正屋子里地方也夠他這個小豆丁晃悠了,非要接觸大自然,等到春天不行嗎?冬天就該貓著,不管大人小孩,不然干嘛要說貓冬呢? 之前下了一場大雪,劉據(jù)看著眼熱,又知道謹歡定然不準(zhǔn),這個小鬼頭干脆就趁著劉徹來的時候可這勁兒地討好他親爹,父子倆偷偷摸摸出去玩了一通。被謹歡知道了后發(fā)了好大一通火,捏著鼻子就把姜湯給兩人灌了下去,而且還是熬得火辣嗆鼻,特別難喝的那種。 出去玩雪沒生病,被這么喂了一回姜湯,倒是險些讓一大一小有了心理陰影。所以現(xiàn)在不管是劉徹還是劉據(jù),都老實極了,說不出門就不出門,反正屋子這么大,隨便晃悠嘛。 劉據(jù)正在進行自己的認字大業(yè)呢,看到他爹湊上來想要抱著他玩兒,不僅沒有樂呵呵地伸開雙臂讓抱,反倒還拍了劉徹一下,板著一張小臉道:“據(jù)兒沒完成,要繼續(xù)。”言簡意賅,意思倒是表達得挺明確的。 小孩子學(xué)習(xí)都很容易產(chǎn)生逆反心理,可是小孩子又都喜歡充大人,所以謹歡一開始就特別正式地跟劉據(jù)約法三章,說是其他時候想怎么玩都可以,但是每天一定要完成多少多少的任務(wù)。 二十一天養(yǎng)成一個習(xí)慣這話還是有那么一點道理,日日都這么執(zhí)行,劉據(jù)很快就習(xí)慣下來。只是今日白天衛(wèi)子夫來了一趟,打斷了劉據(jù)那個時候的計劃,劉據(jù)就把計劃給延遲了。反正不完成,小家伙是不會玩耍的,這可是他這個小男子漢跟姑姑拉鉤約定的呢! 劉徹微微揚眉,給謹歡使了個眼色。 謹歡點了點頭。 劉徹隨即一撩衣袍坐了下來,“那好,父皇陪著據(jù)兒一起學(xué)習(xí),好不好?” 劉據(jù)仰頭打量了他親爹一會兒,小腦瓜里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只是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應(yīng)了下來。 哎,姑姑之前說了,親爹,還是要給個面子的。 先前劉徹倒是沒怎么插手劉據(jù)的教育問題,一來是他的確是政務(wù)繁忙,二來也是孩子還小,這字還沒認全,書還沒讀呢,難不成就能跟著他處理政事了不成,這不是開玩笑嘛。不過今日來了這么一遭,倒是讓劉徹體驗到了幾分教子之樂。 啊,不愧是朕的兒子,真聰明啊,像朕! 這要謹歡知道了,非得啐他一臉不可。 啊呸,聰明就像你,要是不聰明,就不是你的種了?這人臉皮怎么能這么厚呢! 另一頭,長平侯府也接到了旨意,霍去病知道了自己也可以跟著進宮學(xué)習(xí)的消息之后頓時一蹦三丈高,歡喜不已。 衛(wèi)青嘴角帶笑道:“好了,明日見到陛下和殿下可萬萬不許如此?!?/br> 第182章 大漢長青 舊時趙括善紙上談兵, 而謹歡呢?某種程度說可說是趙括的反面典型。你讓她上戰(zhàn)場, 分分鐘浪出花兒來給你看,但是正兒八經(jīng)跟她討論吧, 那還真是夠難受的。 幸好謹歡早有準(zhǔn)備。她之前就把沙盤給鼓搗出來了。原本是為了行軍推演方便的,哪知道還沒上戰(zhàn)場呢,倒是在這個時候發(fā)揮了用處。 學(xué)宮里那幫積極分子,壓根都不用謹歡去提醒的, 給嬴政建陵墓的時候,捎帶手就把沙盤給做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