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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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的空間里,林棉拼命忍住眼淚,換了個姿勢繼續(xù)窩著,垂眸分神想,這里還沒有衣柜舒服。 想一想,更委屈了。 手機里有十幾個編輯的未接來電,林棉對著瑩亮的屏幕看了幾秒,調(diào)整了下情緒,正打算回?fù)苓^去,耳邊傳來三聲清晰的敲擊聲。 她抬頭去看,闕清言拎著外套,手上還提著一個紙袋,沉靜不動地站在圖書亭外。 “哎喲總算是接了,木眠老師,我都想收拾收拾去你公寓找你了?!彪娫捊油?,編輯在那頭長吁了一口氣,“你現(xiàn)在方便聽電話嗎?” 林棉沒吭聲,攥了下裙角站起身,跟男人對視一眼,迅速移開了視線。 “漫畫的新單行本已經(jīng)送去廠子里印刷了,”編輯沒察覺,興致高昂地繼續(xù),“要是進度正常,大概能在年前就上市,所以在這之前我跟主編商量了下,想給這個漫畫系列辦個簽售會,正好能給下一本打宣傳……” 圖書亭的玻璃門沒有裝開合鎖,闕清言卻沒有拉門進來,林棉沒忍住,還是又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灌了一杯酒的緣故,她的臉頰和耳尖都軟軟地暈著紅,眼眸更是濕紅得招人疼,憋得狠才沒哭出來。 林棉捏著手機,一句話沒聽進去。 她不是在氣那個男人說的話。他的話只是導(dǎo)火索。 柏佳依以前說過,她和闕清言的心理年齡差的太遠,她的喜歡沒長性,過了那股新鮮勁兒,就可能又喜歡上別人了,何必真的去招惹他。 齊進拿她開玩笑,也是先入為主地覺得小姑娘的感情不深,所以能當(dāng)著人面調(diào)侃,當(dāng)不得真。 今天發(fā)生的樁樁件件涌上腦海,林棉隔著玻璃門看闕清言,紅了眼眶。 “簽售會的時間和場地已經(jīng)在和主辦方商量了,就辦在隔壁的t市,具體事件還得再確定,所以想提前跟老師你說一聲……” 要不是因為喜歡他,她也不會沒臉沒皮成這樣。 要不是因為喜歡他,她也不至于乖乖地湊上去,小心翼翼地去討好人,忍著委屈也不給他丟面子。 要不是…… 林棉腦袋里放映的自白一句慘過一句,面上卻倔強地咬著下唇,不說話。 可今晚的事情,說來說去還是她活該,本來就是她自己要來的。 編輯說完一長串,對方?jīng)]有一句回應(yīng),終于發(fā)現(xiàn)了異樣:“老師,你在聽嗎?” “……”林棉沉默片刻,才回,“在的?!?/br> 她的聲音哽著鼻音,帶著不似往常的低落。編輯還想多問,但聽對方不想多說的樣子,也沒好意思追問下去,又確認(rèn)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林棉眼睫垂落,低著頭在圖書亭里平復(fù)了下,開了門走出來。 她一點點站定在闕清言面前,停頓了,小聲開口:“……闕教授。”深吸一口氣,打算為剛才的發(fā)脾氣認(rèn)錯,“今晚的事——” “今晚不關(guān)你的事?!?/br> 林棉聞言一怔,仰起臉看他。 “剛才的情況,”闕清言低眼回視,沒提自己在包間里當(dāng)著眾人面說的那番話,平穩(wěn)道,“你即使是摔了杯子都不算什么,發(fā)再大的脾氣我也不會說什么。不需要給我面子?!?/br> 他有心要安撫她,聲音低低沉沉,俊臉襯著周圍的霓虹光影,疏淡中勾出一絲和緩: “這次的事,我有一部分責(zé)任。把你帶過來之前,我沒有預(yù)料到這樣的情況,是我的疏忽?!?/br> 在闕清言開口前,林棉心里的委屈和煩躁郁結(jié)成了一團,現(xiàn)在他一開口,她就像只被捋順了毛的小動物,受的委屈都從四肢百骸浮了上來,心里一陣陣收緊的酸甜。 即使知道他是把她當(dāng)學(xué)生來安慰…… 她紅著眼別過臉去,暗罵了句自己,太沒出息了。 “……”林棉沉默半晌,壓著哽咽,半開玩笑地回:“您又不是神,怎么能預(yù)料到……” “如果你覺得還難過,”闕清言掃過她微紅的眼眸,接過話,“我來安排一個時間,讓人再來親自跟你道歉?!?/br> 讓人來親自給她道歉…… 林棉愣怔地看他,回過神:“不用了,我沒有被他們……我只是想……” 她抿唇欲言又止,看了看闕清言,把到嘴的話咽下去了。 闕清言沒忽略掉她掙扎的神情,應(yīng)聲:“嗯?” 林棉后退一步,正躊躇著要不要開口,沒想之前喝下去的酒緩慢地起了勁,腳步不知覺地踉蹌了下,幾乎要站不穩(wěn)。 她本來還在猶豫,此刻被后知后覺的酒意熏上頭,臉都逐漸燒了起來,自暴自棄地想,酒都喝了,就當(dāng)借酒勁占便宜了。 她喝了酒的。 就算被冷言拒絕,也不至于……不至于太難看。 齊進的電話還在接連不斷地打過來,闕清言瞥過一眼,剛按掉手機,就聽見了低低的一聲問: “您能……”林棉的聲音輕微到像自言自語,“您能哄哄我嗎?” 圖書亭在胡同巷口處,再往外走就是燈色霓影的十字大街,但此刻喧鬧的人聲都盡數(shù)被屏蔽在外,空氣沉靜得只能聽見林棉的聲音。 她不敢看他,悶聲解釋:“不是那種哄,就是言語上的哄,隨便什么都行——” “您哄我一句吧,好不好?” 當(dāng)著面說這種話,林棉幾乎羞恥得都想跑了,生生地忍了下來。 反正也追不到他,反正他也……不喜歡她。 半晌,沒有回應(yīng)。 “……”算了。林棉低著頭,“對不起,闕教授,我跟您開玩笑的……我等下打車回去就——” 闕清言的聲音驀然響起,淡然無波,聽不出情緒,問她:“醉成這樣,怎么自己打車回去?” 林棉很低落:“沒關(guān)系的。” 她正打算找個借口走開,一道陰影在腳邊落下來。 林棉抬眼看了一眼,心跳猛地停了下。 男人背著身在她面前半跪蹲了下來,脖頸連同脊背呈一道流暢修長的弧度,襯著路邊燈影光色,帶著男性致命的吸引力。 “上來。”闕清言像是嘆了口氣:“背你一段?!?/br> 第13章 從圖書亭到餐廳的停車位不到二百米。 林棉的手無措地搭在闕清言的肩背上,胸腔里像塞了只跳羚,心跳和脈搏聲噪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她的手指尖都在微微發(fā)抖,被酒精麻痹的神經(jīng)在此刻卻敏感異常。男人的體溫隔著單薄的襯衫衣料熨帖著手心,溫度連著一路燒上了臉。 闕清言身上有股好聞的清冽味道,像是某種清爽的草木香,林棉僵著腦袋,沒敢再湊近了再聞清楚。 再湊近,他肯定就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開口。闕清言是沒有開口的必要,而林棉…… 她正在絞盡腦汁想怎么開口。 夜色已經(jīng)很深,星光黯淡,街邊的燈光卻很明亮。從林棉的角度看去,斑駁光影下,闕清言的后側(cè)臉輪廓分明,下顎與脖頸緊繃著弧度,高定的襯衫領(lǐng)遮住一片清明禁欲。 畫慣了漫畫美男的木眠老師腦袋里只剩了一句七字真言: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林棉guntang著臉,不斷給自己催眠洗腦。 她醉了。 沒錯,醉到腦子都不好使了的那種。 喝得這么醉……說兩句胡話,干兩件蠢事,是情有可原的。 情有可原。 林棉洗腦成功,搭著闕清言肩背的手松了松,夜風(fēng)漸涼,她的手心卻是汗?jié)竦摹?/br> “闕、闕教授,”她醞釀醞釀了關(guān)切的語氣,緊張地心都要跳出來,低聲問,“您冷嗎?” 闕清言背著她,聞言腳步稍頓:“怎么了?” “我給您變個魔術(shù),好不好?” 下一秒,林棉頂著張大紅臉,不怕死地把腦袋湊到了男人后頸窩處,雙手由搭肩變成了輕輕地環(huán)住他的脖頸。 這個姿勢,挨得不能再近了。 “我,”林棉小聲磕巴著解釋道,“我現(xiàn)在是一件高領(lǐng)毛衣?!?/br> “……” . “巾幗英雄,女中豪杰,膽識過人,狗膽包天?!?/br> 柏佳依用十六個字精辟地評價道。 洗漱臺前,林棉開著手機的免提,一邊聽著電話一邊刷牙。半晌,她對著鏡子艱難地閉了閉眼,含著牙刷慢慢地把額頭杵在了鏡子上。 “啊……” 好,想,死…… “然后呢然后呢?”柏佳依聽得很興奮,把蘋果咬得嘎嘣脆,追問,“闕清言他說什么了?說什么了?” “……”林棉含著牙刷回憶,吐字含混:“沒說什么了。” 柏佳依默了一秒,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林棉回想了番昨晚的情形。 闕清言把她背到了餐廳的停車位,她坐進車?yán)锵蛋踩珟У臅r候,他一手撐著車門頂俯身靠近了。 “你發(fā)脾氣的事我不會管,”車內(nèi)照明燈沒開,昏暗的光色下,男人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地望過來,聲音低緩好聽,“現(xiàn)在我們來談點別的。” 柏佳依激動:“嗯嗯?” “搭訕教授,言行不當(dāng)?!绷置拚Z調(diào)一平到底,“他讓我寫一千字的檢討,寫完交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