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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我司近期降妖驅(qū)魔工作指導(dǎo)建議在線閱讀 - 第34節(jié)

第34節(jié)

    散會后第四辦公室全體成員繼續(xù)陷入無所事事,渾水摸魚等下班的狀態(tài)。每年這個時候,為了過個好年,道門里各家各派自覺地掃清家門口的魑魅魍魎,排一切不穩(wěn)定因素,這倒是給了這批官方降妖除魔人員省了不少事。

    步蕨手捧保溫杯習(xí)慣性地走到大衍堪輿圖前觀望,曾經(jīng)籠罩在西南角的黑影已盡數(shù)散去,薄薄一層生氣緩慢地重新覆蓋在那片土地上。唐晏的生日快到了,九州氣象充盈著蓬勃昂然的生機(jī)。流動在地脈之下的陰影有意識避開這段天降福澤、百無禁忌的日子,剩下的幾處黃泉眼多少受到影響,因此全無動靜。

    麻煩,步蕨心想。

    有人走到他身邊,沒有說話。

    步蕨感受到他的局促,從葉汲出動上交的煙盒里抽出根煙遞過去:“上次葉汲打你的傷好了嗎?”

    那人依舊沉默著,卻接過他的煙,在掌心里揉了又揉,半天低低喊了句:“二爺?!?/br>
    “哎?!辈睫宕嗟卮鹆寺?。

    冬無衣喉頭一梗,忽然就不知道說什么了,近一米九的大漢在步蕨面前竟顯得有些畏手畏腳,半天才又整理好言語:“二爺,我想了很久,葉汲他說得沒錯?!彼椭^,聲音有些哽咽,一字一頓地說,“我是只白眼狼,不折不扣的白眼狼?!?/br>
    步蕨卻笑了起來,視線從時刻變動的大衍堪輿圖落在他身上:“葉汲的話聽聽算了,他是為我抱不平,可你們也確實是被我連累到了。這里頭的因果沒有對錯,太當(dāng)真就是和自己過不去了。你們能活下來,是最好的果,何必再計較前因。”

    “二爺,你真是……”冬無衣狠搓了一把臉,搓去眼角的濕潤,“老樣子,心腸軟?!?/br>
    “等你活到我這個年紀(jì)就能理解我的心態(tài)了?!辈睫лp聲感喟,“事事計較,光一個葉汲,我就早被氣死了?!?/br>
    “……”

    幾張桌子開外,葉汲又架上了他那副裝斯文的金絲邊眼鏡,這回他沒搗鼓那些手工制品,而是瞇眼瞄著大衍堪輿圖前的兩人。

    岐布縮著翅膀在他旁邊嘀嘀咕咕:“我有種直覺,冬無衣在向二爺懺悔同時還在給你編小鞋穿。比如一朵鮮花插牛糞上啦,比如癩蛤/蟆也想吃天鵝rou啦!”

    葉汲一巴掌將它扇了下去,“滾你丫的蛋!老子這種荷爾蒙爆棚的硬漢要是癩蛤/蟆,那天底下的男人就是發(fā)育沒完全的小蝌蚪!”

    岐布鍥而不舍地扇起翅膀撲回原地,桀桀冷笑:“你就嘚瑟吧葉老三,你們家老大知道你色膽包天拱了他清凌凌、嫩生生的二弟弟,不把你劈得連蝌蚪都沒得做?!?/br>
    葉汲脊梁莫名發(fā)涼,不得不正色解釋這個美麗的誤會,“老鳥,我鄭重其事聲明一件事,是老二慧眼識珠,主動挑中了我作為他共度余生的伴侶?!?/br>
    岐布回了他一個:“呸!”

    “……”

    另一頭,冬無衣慎重又委婉地問步蕨:“二爺,你真的和……”

    “在一起了,我主動的,沒被迫?!辈睫э@然這幾天被無數(shù)個人問過同樣的問題了,回答得又干脆又果斷。

    “……”冬無衣倒吸一口氣,一臉崩潰,“葉老三這老流氓哪里好?。 ?/br>
    步蕨想了想:“臉好吧……”

    這個回答簡直不能再有力了,受到?jīng)_擊的冬無衣默默走回自己工位。他心頭滴血地想近墨者黑果然是有道理的,二爺這才和葉老三處了幾天對象啊,已經(jīng)墮落到用臉識人的庸俗境界里了。

    冬無衣走后步蕨依然站在大衍堪輿圖前,圖上的風(fēng)云變幻落入他眼中,化為旁人看不穿的幽黑墨色。

    沒兩分鐘,又有一人慢騰騰地拖著步子挪到他身旁,囁嚅著喚了聲:“師祖……”

    “你師父告訴你了?”

    沈元悶悶地一連點頭,捏著衣角扭扭捏捏:“師祖,之前是我太放肆,沒大沒小。您老不要和我計較……”

    步蕨了然地問:“你師父讓你來認(rèn)罪的?”他嘆了口氣,意興闌珊地說,“以前你師父不是這么一板一眼無趣的人,他闖得禍不比葉汲少到哪里。”

    沈元本來因為那句“步哥”被沈羨狠狠收拾了一頓,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過來,向這個看上去沒比他大多少歲的師祖賠罪。按照他師父的說法,必要的時候還要痛哭流涕磕頭認(rèn)錯!

    現(xiàn)在一聽步蕨提起他師父的黑歷史,被揍服帖的膽子又蠢蠢欲動起來:“師祖,那師父挨過揍嗎?”

    “挨過,”步蕨回答得很淡然,“他三個同門里就數(shù)他挨打最多,小錯十鞭,大錯二十鞭,再嚴(yán)重點丟后山自生自滅。”

    “……”沈元麻木地想,原來暴力毆打徒弟是他們師門的光輝傳統(tǒng),現(xiàn)在叛出師門還來得及嗎?

    ┉┉ ∞ ∞┉┉┉┉ ∞ ∞┉┉┉

    渾水摸魚的時光總過得很快,五點半的下班時間一到,在各種材料里昏昏欲睡的第四辦公室成員齊齊精神一振,歡脫地丟下紙筆奔向燕城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夜生活。

    今天輪到冬無衣和陸和值夜班,陸副主任站在二樓目送撒歡奔走的同事,內(nèi)心感慨萬分,他們這個單位成立得倉促但經(jīng)歷了幾次同生共死,現(xiàn)在總算步上正軌,辦公室里也多了幾分人情味。

    冬無衣裹著件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軍大衣,穿著拖鞋啪嗒啪嗒從衛(wèi)生間里放水出來,看到陸和神態(tài)慈祥地看著步蕨和葉汲并肩而行的背影,就像一個老父親目送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傻兒子,不禁抖了個激靈:“主任啊,年底單位勞保發(fā)啥???”

    陸和唔了聲:“老幾樣吧,洗發(fā)水、沐浴露毛巾等等?!?/br>
    “添一樣行不行啊?!?/br>
    “什么?”

    冬無衣比了個小翅膀的造型:“領(lǐng)導(dǎo),你懂的?!?/br>
    陸和看看他粗獷胡須和鐵板似的胸肌,半天,面無表情地點頭:“知道了……”一滴冰涼落在他鼻尖,他疑惑地抬起頭。

    只見不久前還陽光普照的天空烏云密布,零星白沫伴著北風(fēng)徐徐落下,他伸手一接,愣在了那,不可思議地說,“下雪了?”

    第五十五章

    北風(fēng)過境, 暴雪壓城。

    燕城某胡同的四合院里,葉汲支起銅鍋添了兩塊碳, 將一盤盤生鮮蔬菜端上桌。兔猻趴在桌邊對著皮薄rou嫩的羔羊片垂涎欲滴, 爪子剛伸出去挨了結(jié)結(jié)實實一筷子, 葉汲斜睨:“活膩了是吧,也想下鍋?老二, 窗口冷,快過來, 要開鍋了?!?/br>
    步蕨站在熱氣模糊的菱花窗前,院子里的藤椅被挪到了屋檐下,鵝毛似的飛雪密密麻麻從天而降,小池塘的邊緣已鑲了一圈白色的圍脖。他看了一會, 才走到桌邊坐下:“這雪下得有點奇怪, 天氣預(yù)報明明報了晴天?!?/br>
    葉汲正攪著麻醬,被步蕨的話逗樂了,嘲道:“步蕨同志, 容我提醒你,你是個神祇,信天氣預(yù)報不如信你自己的金口玉言。嘿,別用那眼神看我, 你男人我改邪歸正了,不玩弄天氣很多年了?!?/br>
    步蕨意思意思地相信了他下, 又看了一眼大雪飄灑的庭院。

    葉汲買的食材不多,吃完火鍋后他擺出燒烤架, 架起一條小羊腿。就著果木炭火一邊慢悠悠地烤著,一邊和步蕨搭話看新聞聯(lián)播,時不時在羊腿上刷上兩刷油。餐廳里溢滿了羊rou皮焦rou卷的香氣,把步蕨懷里的兔猻饞得口水直飚,兩個金黃的眼珠子沒貼到滴油的羊腿上。

    步蕨漫不經(jīng)心地?fù)现锚s的頭,專注地看著和死神小學(xué)生一樣永不完結(jié)的新聞聯(lián)播,在聽到某條新聞時忽然微微坐直身子。那是條東海沿線大片城市突降暴雪的新聞,被主持人快言快語地播過。

    “東海這個天還在零上十度左右吧,雪下得確實不太正常?!比~汲攥著小刀,刷刷地從羊腿上削下一盤rou,捏了一把孜然勻勻灑上去,刀尖挑起一塊送到步蕨嘴邊。

    他對給步蕨喂食有種異樣的執(zhí)著,不管步蕨多少次以自己手沒斷婉言拒絕,他仍鍥而不舍、屢敗屢戰(zhàn)。拒絕到最后,步蕨不知是被他的精神折服了,還是懶得和他拉鋸,索性他喂什么吃什么。

    “今天冬無衣值班,問問他大衍堪輿圖有沒有動靜?!?/br>
    步蕨吃了小半盤后表示飽了,葉汲便將剩下的羊rou掃盡肚子,在兔猻望穿秋水的眼神里將羊腿棒丟給它:“行,我問問?!?/br>
    在葉汲打電話的功夫,步蕨將碗筷收拾進(jìn)廚房,兔猻捧著羊骨棒陪他一起洗碗,時不時卷起尾巴給他搭把手:“二大爺?!?/br>
    “嗯?”

    “你太縱容三爺了?!蓖锚s啃得滿嘴是油,舔舔爪上的rou末,意味深長地說,“你會把他慣壞的,他對你執(zhí)念太深,要是有一天你忍受不了他的破德行,甩了他……”

    步蕨拎起盤子在水龍頭下沖刷,沉斂的眉眼在熱氣里顯得分外柔和,他笑了笑:“你三大爺沒你說得那么不堪一擊,事實上,他成長得出乎我意料。從某個層面來說,他比我和唐晏更像最初的神祇。”

    兔猻兩個短爪捧著棒骨不解地看向他,它成妖也就一千多年,只來得及窺探到神祇與凡人共處的那個時代的最后一寸時光。二爺是它,也是那個時代三界所有生物所知道的最老資格的神官了,難道在他之前還有更為古老的神祇嗎?

    步蕨在它鼻尖上撇上一團(tuán)泡沫:“還有,我不會甩了他的。要甩……”

    “我說你們兩洗個碗都能洗到深夜感情問題?”葉汲懶洋洋地靠在拉門邊,臉抽抽地看著一主一抽,“老二,咱兩婚姻生活才開始,你就想著分手,不太合適?”

    步蕨將碗筷放好,摘下毛巾擦手:“那我們談點別的,明天我下廚,你洗碗?”

    “……”

    步蕨不再和他開玩笑:“冬無衣怎么說?”

    葉汲神情變得十分怪異:“我,剛剛打電話過去,是老陸接的?!?/br>
    步蕨倒是一點都不意外:“今晚他兩值班,讓陸和去看也行,但冬無衣對大衍堪輿圖更清楚,能看見一些陸和看不到的地方?!?/br>
    葉汲捏著電話,像捏著一個炸/彈,朝步蕨眨了兩下眼:“老陸大著舌頭說冬無衣正在洗澡,看樣子他喝多了?!?/br>
    “洗澡就洗澡唄,”步蕨朝書房走了兩步,忽然頓足,歪過頭看葉汲,遲疑地問,“你什么意思……”

    葉汲悲天憫人地緩慢搖頭:“我只是好奇,老陸和冬無衣,誰上誰下。以目前他的性別來看,我懷疑明天早上我們要去醫(yī)院慰問我們的領(lǐng)導(dǎo)?!彼f著就哼起了,“菊花殘,滿地傷,老陸的笑容已泛黃……”

    步蕨陷入沉默中:“你想太多了……”

    正說著,冬無衣的電話回過來了,步蕨從葉汲手里接起來的時候,里面?zhèn)鱽淼氖菋擅你紤械呐暎骸岸攡”

    葉汲也沉默了,步蕨咳了聲問到大衍堪輿圖的動向,就聽見冬無衣嬌滴滴地說了聲“等著啊”,高跟鞋噠噠噠地踩過地板,路過誰還罵了句“死樣”,葉汲和步蕨同時抖了一下。

    過了幾分鐘,那頭冬無衣吐了個口煙圈,磕出兩聲脆響:“二爺,放心,堪輿圖好著呢~我看這氣澤,今年上頭那幫孫子受的香火不少,要賞大紅利下來啊。二爺~我問你個問題哈~”

    冬無衣明顯喝多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性別切換同時,也把人格切成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的:“你和三爺辦過事了沒呀?”

    “沒有,你早點休息?!辈睫Э焖賿鞌嚯娫挘嗳囝~角,一副不堪心累的模樣,“大衍堪輿圖沒有異樣就說明不是受黃泉眼影響,可能今年寒潮來得早吧。”

    他說完將手機(jī)丟還給葉汲,眼神平淡地穿廊走向書房。

    葉汲望著他比平時匆忙許多的腳步,上下舔了舔唇,覺著今晚羊rou吃多了燥得慌,全身血液不聽話地都往一個地兒躥。

    “三大爺!冷靜!別沖動!溫水煮了這么久的二爺,不急在這一時!”兔猻在旁唯恐天下不亂,“你現(xiàn)在去辦二爺,可能被辦的是你!”

    “滾蛋!”葉汲在它圓滾滾的屁股上踢了一腳,“下次再攛掇你二爺和我分手,老子就把你送去絕育!”

    兔猻驚恐地往下身一捂。

    步蕨來到書房,自從他搬進(jìn)來后這里基本上成了只屬于他一個人的空間。他看書雕琢簽文的時候,葉汲就在他那幾間陰森森的小屋子里不知搗鼓什么,偶爾還會爆出兩聲詭異的炸響。有時葉汲出來時還帶傷,步蕨什么也沒問。

    只是憑葉汲強(qiáng)悍的修復(fù)能力,兩三道口子完全無足輕重,偏他和斷手?jǐn)嗄_似的在步蕨面前直哼哼。哼了半天,步蕨只好象征性給他包扎兩下,順便再面無表情地被揩兩手油。

    窗外雪落無聲,步蕨獨自一人坐在暖氣充足的書房里,嘩啦啦的水聲從對面?zhèn)鱽恚~汲今天破天荒地沒鉆進(jìn)他裝滿違禁品的小屋子而是提前去沖澡了。

    步蕨從盒子里取出一根嶄新的竹簽,看了幾秒后放到一邊。他又從最下層的抽屜里取出個巴掌大的鐵盒,鐵盒無聲自啟,里頭靜靜地安放著那粒他從玉樞院君體內(nèi)取出的金黃球體。

    一個上階天官的元神,步蕨輕輕叩著桌面,視線又挪到空白的竹簽上,沉思許久,最終他將竹簽放回盒子里。

    突然,手機(jī)叮咚一聲響,提示有短信來了。

    他隨意瞟了一眼,忽然眼神停滯在了微微泛光的屏幕上。

    ——我回來了。

    沒有署名,沒有號碼,像一個莫名其妙的惡作劇。

    可步蕨知道,它來自哪里。

    ┉┉ ∞ ∞┉┉┉┉ ∞ ∞┉┉┉

    半夜十二點,突如其來的大雪將四平八方的燕城埋成個雪白的棋盤。四季如春的庭院改頭換面,浮了層薄冰的池塘里金鯉竟然仍精神抖擻地游動著,“啪”,翠綠的葡萄架上摔下一塊雪,擲地有聲。

    隔著一堵墻的步蕨和葉汲同時睜開眼,步蕨的眼中猶帶睡意,而葉汲卻清醒得像從沒入睡過一樣。兩秒后,兩人的手機(jī)在寂靜無聲的雪夜里先后響起。步蕨穿好衣服,打著呵欠推門而出。葉汲已拎著車鑰匙在門口等了有一會了,棉絮似的雪花在他肩頭落了薄薄一層,朝門外別別臉:“走吧?!?/br>
    深夜的燕城暢通無阻得讓人懷疑和白天的它是兩個城市,葉汲風(fēng)馳電掣地驅(qū)車趕到燕大,陸和與冬無衣還有岐布已經(jīng)在現(xiàn)場等他們了。宗鳴和莊勤他們住得遠(yuǎn),沈元傍晚被他師父召喚去了一年一度的道門年會,陸和打了兩個電話沒通,也就沒強(qiáng)求他們師徒兩個來了。

    “死的是個教授,開膛剖肚,內(nèi)臟被吃得一干二凈?!标懞秃喢鞯睾蛢扇私榻B了下突發(fā)案情。

    葉汲點了根煙提神,盡量心平氣和地問:“領(lǐng)導(dǎo),我記得剛進(jìn)單位的時候,您說過,咱單位只接全國重大特大非自然案件。一個教授死了,也歸我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