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食？”

    “是的，陛下。”

    “皇后，你有沒有想過，我大晉朝的倭寇，乃是……”

    “不管是什么原因，臣妾要的，便是將東瀛牢牢地控制于手。若是這些地方不曾被我們掌握在手，那么日后，東瀛一旦統(tǒng)一，他們的水師就該犯我東海乃至是北海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攘敵于千里之外？”

    “是的，陛下?！?/br>
    “這可是一個不小的工程吶?！?/br>
    “可是萬歲，一來，東瀛的內(nèi)亂，肯定不會一時半刻就平定下來；二來，只要控制住東瀛島，哪怕是其中的一座，也足夠我們?nèi)蘸笫諒?fù)樂浪四郡、平定四處作亂的黑水靺鞨了。”

    把東瀛、高句麗和黑水靺鞨一并處理嗎？

    皇帝遲疑了。

    “皇后，你，你可知道你說的……”

    “萬歲，臣妾說的，乃是連當(dāng)年的唐太宗都只能飲恨的豐功偉業(yè)。”

    賈琰當(dāng)然知道皇帝在遲疑些什么。

    自古以來，古之明君，因為高句麗而飲恨的，不是一個兩個。就是英明神武如唐太宗，也一樣倒在了征伐高句麗上。自唐太宗以后，中原已經(jīng)沒有任何一個君王，把樂浪四郡當(dāng)成自己的領(lǐng)土了。也就是說，從唐太宗之后，高句麗就被視為一個獨立的國家，而不是中原的一部分。

    “可是，皇后，你也知道，這乃是連唐太宗都沒有做到的事……”

    賈琰道：“唐太宗和歷代君王，與其說他們是倒在了高句麗上上下下的抵抗之下，還不如說，他們倒在了遼東半島的嚴(yán)冬之下。而我們選擇的，不是陸路，而是水路，避開黑水靺鞨等叢林部落的sao擾也避開嚴(yán)寒的關(guān)外?！?/br>
    “水路？”

    “對，水路?！?/br>
    皇帝先是一愣，繼而急匆匆地走了。

    他記著去看山河輿圖。

    送走皇帝，賈琰再轉(zhuǎn)過身來，看見了就是一臉見了鬼一樣的沂王妃，以及一臉了然的林黛玉。

    賈琰笑笑，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前方，道：“弟妹想必沒有去過那邊吧？”@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沂王妃哪里敢多說什么，只能陪著小心跟在后頭。

    沂王能夠得到皇帝的信賴，真的有他獨到之處，別的不說，守密兩個字，他卻是做到了十成十。別說四個兒子，就是他的妻子沂王妃，有關(guān)賈琰的事情，沂王也沒有吐露過一個字。@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可以說，如果不是今天皇帝興沖沖地跑來跟賈琰分享這些，沂王妃恐怕今生今世都不會知道賈琰對于皇帝的意義。

    沂王妃也許只是一個普通的內(nèi)宅婦人，但是，比邢夫人還大出一截的她，又做了幾十年的皇家兒媳婦，這人生經(jīng)歷就已經(jīng)鍛煉出了她足夠的敏銳度。

    也許在她的眼里，賈琰也許依舊不如當(dāng)年的孟皇后，但是，她已經(jīng)明白了：也許就是因為賈琰對皇帝的影響力，如今這位皇后娘娘這才沒有伸手抓權(quán)，不，應(yīng)該說，就是因為這位皇后娘娘沒有抓權(quán)，她才會對當(dāng)今圣上擁有如此影響力，也就是因為她不抓權(quán)，所以竺貴人斗不過她。

    無欲則剛。

    這是對當(dāng)今這位皇后娘娘的最佳寫照。

    沂王妃的腦子里面轉(zhuǎn)著這亂七八糟的念頭：

    不，也許還要加上一句——當(dāng)今皇后娘娘還有一個好肚皮。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字晉江字庫里面沒有。

    算了改成清澈的澈吧。

    _(:3」∠)_

    另外，加了幾百字。

    第237章

    東瀛和高句麗兩個國家的使節(jié)很快就來到了大晉朝的京都。平時, 他們住在鴻臚寺, 偶爾也上街市看一看。

    這里要說明一句的是, 對于大晉的普通百姓來說，東瀛人的辨識度要比高句麗人高多了。無論是豎在腦袋上的小辮子, 還是腳下咔嗒咔嗒作響的木屐, 讓人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們跟中原人的不同。對比之下, 高句麗人，除了那短了一截的道袍，還跟大晉人相差不太多。

    且說這些東瀛人，雖然說是某位大名的使節(jié)，可實際上, 瀨戶藩其實是東瀛無數(shù)領(lǐng)主中的一個, 而且瀨戶藩是靠海盜起家的，擁有的，也不過是一座城池。

    如果不是賈琰跟皇帝進(jìn)諫，提出了分割、蠶食東瀛的計劃, 以瀨戶尚隆為首的瀨戶使節(jié)團(tuán)們還沒有資格住進(jìn)大晉的鴻臚寺。

    作為瀨戶藩的少主，瀨戶尚隆很清楚這一點。

    走在大晉朝的街頭, 相澤小五郎忍不住驚呼：“哇，好大的房子！好高！”

    別說是瀨戶藩，就是東瀛的千年京都也沒有大晉朝京城的龐大。這是一座龐大又巍峨的城市。

    “我說你們，好奇歸好奇, 把手里的刀子收起來！我們不是來打架的！”

    瀨戶尚隆這樣對自己的屬下道。他是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對比中原人來說, 身材算不上高大挺拔，不過生在五官生得還不錯。只是作為海盜的兒子，曬多太陽之后，皮膚呈現(xiàn)出古銅色，明明白白地點明了他的出身。

    “是，少主?！币粋€白發(fā)蒼蒼的老武士模樣的人領(lǐng)頭，與眾武士們一口應(yīng)下。

    “說起來，大晉朝還真是厲害啊。我們這一路走來，都沒有看到幾個乞丐……”

    雖然年輕，可瀨戶尚隆已經(jīng)是個優(yōu)秀的少城主了。方才他一路走來的時候，就悄悄的數(shù)過，這一路上，他看到的乞丐，或者是游手好閑的流浪漢，絕對不會超過五個！

    不止今天如此，在過去的每一天，他一整天在街面上閑逛，都看不到幾個乞丐。

    “他們這里沒有災(zāi)荒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老武士道：“少主，這個問題，我跟鴻臚寺那邊打聽過了，鴻臚寺有關(guān)關(guān)于說，大晉每年都會鬧災(zāi)荒，尤其是千里之外的豫州，黃河的中下游，五百年來，一直被水災(zāi)、旱災(zāi)、蝗災(zāi)肆虐。他們的中宮皇后在那邊修建了許多莊子，雇傭了大量的百姓興修水利，所以，以前每年都會往京師來的乞丐都往豫州的莊子上去了。現(xiàn)在會出現(xiàn)在京師的乞丐，大多都是京師周邊失去家業(yè)的百姓。不過，也越來越少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哦？中宮皇后啊?！睘|戶尚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用東瀛語道：“你們說，我去夜襲中宮皇后的閨房怎么樣？”

    這個時期的東瀛用的還是走婚制。東瀛京都貴族們看中了哪家的閨秀們之后，就會投遞書信、情書，然后，得到拜訪的允許之后，就會上門。在孩子出生前，男人們都是傍晚的時候來，清晨的時候離開，直到孩子出生之后，男女雙方才有可能搬到一起住。

    臣民之家從來不講究什么貞潔，女人也沒有什么貞潔觀念。東瀛上上下下唯一可能講究這個的，大概也只有東瀛的皇宮了。

    “少主！”老武士大驚，“您說什么？！”

    “開玩笑開玩笑！”瀨戶尚隆聳了聳肩，道：“我還以為，他們的中宮皇后是因為年輕漂亮又能生養(yǎng)，這才被立為皇后，卻原來不是啊?！?/br>
    “少主，這樣的話，請您不要說了。這里是大晉?！?/br>
    “知道知道?！睘|戶尚隆依舊帶著幾分吊兒郎當(dāng)?shù)氐馈?/br>
    嘴巴上雖然這么說，可瀨戶尚隆還是瞇起了眼睛：

    大晉，真的是太富有了?？纯催@巨大的城市，走上一天，也才從城東走到城西。兩邊，商鋪房舍鱗次櫛比，別說是主要街道，就是大部分的小巷子也都鋪著光潔的青石板，而且地上因為定時有人打掃的緣故，顯得干干凈凈的。不像瀨戶藩，大多數(shù)都是泥地不說，走在路上，時不時地，還能夠踩到牛糞、人屎。

    還有房子，在東瀛，只有城主的房子才會建在高臺之上，大多是百姓的房子，哪怕是小領(lǐng)主的房子，也只有一層。

    可是大晉呢？看這街道兩邊，多少酒家商鋪是兩層的？有的還是三層、四層的！

    光這一點，就看得出大晉是何等的強(qiáng)大又是何等的富有！

    “不愧是唐國啊?！?/br>
    正說著，就看見前方不遠(yuǎn)處，幾個衙役模樣的人攔住了一老一少兩個乞丐，雙方說了幾句話之后，那老人就拉上小孫孫的手，跟著對方離開了。

    瀨戶尚隆一個眼神，他的隨從相澤小五郎立刻上前，跟邊上的人交流。

    原來，從去年開始各地府衙就開始注意當(dāng)?shù)氐钠蜇ぁ⒘髅?，只要境?nèi)出現(xiàn)了乞丐和流民，官府就會把人領(lǐng)到義莊安頓。義莊有屋子睡，還管兩頓飯。而進(jìn)入義莊的人，需要做的活計，大多就是清掃大街、倒夜香等活計。

    作為大晉的首都，這條政策顯然是被執(zhí)行得最徹底也最仔細(xì)的城市。是的，大晉朝承襲前朝的法律，以前年老、體衰的被判處徒刑的犯人，會被處罰去掃大街，但是，現(xiàn)在，老年、體衰的犯人就是被判處徒刑，他們也不會去掃大街了。

    瀨戶尚隆道：“可是，原來只有犯人才會去掃大街，現(xiàn)在，百姓不鬧事兒嗎？”

    “少主，掃大街這種輕省的活計，本來就是為了照顧年老體衰的犯人而設(shè)的。就是現(xiàn)在給了那些乞丐和流民，乞丐和流民能夠吃飽，每旬還能夠吃上兩頓rou，也能拿到工錢，可犯人卻只能吃饅頭還吃不飽，更不要說工錢了。聽說，大晉的皇帝為了執(zhí)行這一條法律，特地頒布了詔告天下的詔令。”

    就是因為有專人定時清掃大街，所以大晉的街道才會這么干凈。而不是像以前，因為沒有專人清掃，所以街道一直都是臟兮兮的，路中央甚至還有糞便。

    瀨戶尚隆不是穿越者，他不會覺得街道上有糞便會有什么不對。

    事實上，在這個時代的東瀛京都，貴族們出入都坐牛車，街道中間也會有很多牛糞，一到夏天，街道上的味道就格外醉人。作為一個去過東瀛京都、見過市面的大名的繼承人，瀨戶尚隆不覺得國家有這個必要出錢出糧食專門雇人清掃大街，可是他估算得出這么大的一座城市定時有人清掃大街的話每個月需要多少錢糧。

    這也從側(cè)面體現(xiàn)了一個國家的富足。

    以及，強(qiáng)大。

    瀨戶尚隆的心更熱了。

    他迫切地希望能夠攀上大晉的貴族，然后，得到大晉的支持，從而增加他們?yōu)|戶藩的實力，讓他們?yōu)|戶藩有機(jī)會，成為東瀛第一的大名。

    昔年藤原家牢牢地把持著政權(quán)，而院政時代末落之后，東瀛就進(jìn)入了戰(zhàn)國時期。瀨戶尚隆也希望他們?yōu)|戶家也能夠跟當(dāng)初的源家、平家一樣，掌握東瀛的軍權(quán)，成為東瀛除天皇一脈之外的第一大家族。

    在瀨戶尚隆走在大晉京師的街頭，思考著未來的種種的時候，有幾輛不起眼的囚車從專門的通道進(jìn)入了刑部天牢。

    然后，幾位貴人秘密拜訪了刑部。

    在刑部的天牢深處，一個僻靜的角落，陰森、詭譎，幾乎不見天日。進(jìn)入這里的囚犯，如無意外，幾乎是沒有機(jī)會活著出去的。

    就在這樣的天牢里面，最陰暗處，幾個胡子邋遢的漢子被關(guān)在牢籠深處，無論是海上討生活留下的古銅色幾分、賁張的肌rou，還是精光四射的眼神，還有襤褸的衣衫下面的舊年疤痕，都在昭顯著這幾個人的身份——海盜，或者說倭寇。

    在瀨戶尚隆向大晉貴族和高層官員們提交拜帖、等待回復(fù)的這些日子里，這三個倭寇也在用地上的稻草計數(shù)，計算著日子。

    三人中，更年輕的一個忍不住道：“首領(lǐng)！大晉根本就在騙我們！他們根本就只是想殺了首領(lǐng)！”

    另外一個精瘦的漢子道：“你閉嘴！如果他們真的要弄死我們，早就動手了，哪里會等到今天！”

    他們說的是東瀛語。

    首領(lǐng)筱原正剛望著墻壁上方那小小的，不到一尺的窗戶外的藍(lán)天，沉默不語。

    很久，才聽到他低沉的聲音：“抱歉，毛利、田中，是我拖累你們了。”

    “首領(lǐng)！”“首領(lǐng)！”

    就在此時，牢房的另一頭，鎖鏈搖晃，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三人立刻轉(zhuǎn)頭。

    哪怕身在牢籠，哪怕是階下囚，也難掩他們的精悍。

    如果瀨戶尚隆在這里，一定可以認(rèn)出，為首的這個筱原正剛，正是東瀛海域最強(qiáng)大也最為兇悍的海盜王！而另外兩位，則分別是筱原正剛手下的左膀右臂毛利新之助和田中正一。

    腳步聲傳來，只見兩個差役從轉(zhuǎn)角處走來，拿鑰匙打開了牢門，然后擺了一下頭，示意他們跟他們走。

    筱原正剛?cè)私粨Q了一下眼色，然后跟了上去。

    雖然手上帶著鐐銬，腳脖子上也套著一個巨大的鉛球，可是他們依舊走得不緊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