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王爺,您莫要誤會,某不是好奇你們夫婦的閨房之事。而是當年某夫婦同床后,功力一夜之間突飛猛進。若非如此,某與姣月逃不出國師府。”老五忙解釋著,神情有些尷尬。這七王爺,算起來應是他的女婿。翁婿之間,討論男女之事,確實不太妥當。 但事關重大,只好權宜行事。 看王爺動怒的模樣,兩人似乎還未曾圓房。老五不解著,王妃雖不如姣月貌美,卻也是花容月貌。聽王爺話里話外的意思,對她十分愛重,怎么會到現(xiàn)在還沒有成事? “此事,本王記下?!痹硎諗科饎偛派l(fā)出的冷意,淡淡地說道。 “如此,某就告辭了?!?/br> 老五拱手辭行,眼神癡癡地看著木屋的方向,戀戀不舍地離開。 屋內(nèi)的芳年暗自納悶,不過是送個人,怎么去了那么久?她已用那洗妝藥水洗過,恢復自己原本的面貌。 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回來,終是有些坐不住,走到門口。 就見男人迎著寒風,疾步走來。 第73章 托付 芳年迎上前, 待他進屋后,順后把門關上。 “王爺,五先生走了嗎?” “走了?!?/br> 男人進了屋, 解下身上的大氅, 芳年接過掛起。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覺得他的臉色冷峻,如初見時一般, 像是隱隱在壓抑著什么。 “王爺, 這五先生是什么人, 是王爺?shù)哪涣艈幔俊?/br> “不是,算是一個朋友。怎么,你覺得他有什么不妥的嗎?” 芳年被他問得有些走神, 她自己也說不上什么感覺。從開始那五爺在她臉上涂藥水時, 她就有種異樣的感覺。 雖然本朝對女子并不十分苛刻, 但總歸是男女授受不清。一個男人替她易妝, 不僅王爺默許, 她自己亦不覺得別扭。 這就有些奇怪了。 那位五先生,長著一張死板的臉,卻出奇地,并不令人討厭。 “我也說不上來, 他沒有什么讓人不舒服的。我只是納悶,他那張臉看著別扭, 但感覺人好像不壞?!?/br> 假面皮與易容之術不一樣, 假的始終是假的, 不如真的肌膚那般自然。她不是真正的十七歲少女,多年的閱歷讓她練就一雙識人的眼。 元翼聞言,深深地看她一眼,所謂骨頭親,大概就是這樣。 “此人功力頗深,若是有何變故,他是你最值得信賴之人。當然,除了本王?!?/br> 芳年聽他說得如此鄭重,略為驚訝。他居然給那五先生如此的肯定,看來是他絕對信任的人。芳年想著,若不是足夠信任,應該不會被允許踏足他們的屋子。 這下,她心里有了數(shù)。 此時,外面響起一聲輕微的哨聲。 元翼若無其事地出去,不到一會兒,他返回屋子,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包袱,放在芳年的面前。 “這是什么東西?”芳年一邊問著,一邊在他的示意下解開。 里面是兩身深色的衣裙,一看就是年紀略大的婦人裝。一身朱色,一身松花綠的。都是簡單的款式,料子普通。 她暗想著,這男人看著冷冷淡淡的,卻是個外冷內(nèi)熱的。相處久了才發(fā)現(xiàn),再是細心不過的人。無論什么事情,他都能安排得妥妥貼貼,想到別人的前面。 元翼看她拿著衣服在身上比劃,眸色深沉。 芳年偶爾不經(jīng)意地抬頭,覺得他有些奇怪。他用一種極陌生的眼光看著她,目光冷漠疏離,像是看一個不認識的人。她心里暗道,莫不是自己扮成婦人的模樣,太過丑陋,令他不喜?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芯子里是一個七十歲的婦人,會不會心生厭惡? 入夜后,兩人靜躺在床上,聽著外面山風蕭蕭的悲鳴聲。 一只男人的大手探進她小衣里,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想多了。他應該沒有不喜的意思。假使真的不喜,根本就不可能請來五先生,也不可能替她備好婦人的衣裙。 可是…她記得,他說過的話,要是真的動情,他會暴體而亡的。 她連忙就按住他的手,“王爺,您…保重身體…” 他的手停住,慢慢抽出來。 黑暗中,傳來他清冷的聲音,“你怕不怕?要是本王真的…” “王爺…”她連忙捂著他的嘴,不敢去想那血rou橫飛的畫面,“我不要王爺死,王爺…什么都沒有命重要。無兒無女也沒有關系,我們一樣能白頭到老?!?/br> “要是本王真的有什么不測,你就跟老五走?!?/br> 芳年心一沉,立馬問道:“王爺,你莫不真的打算要…色字頭上一把刀。為了那事,枉送性命實在是不值…古人常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說不定有一天,你的毒就解了,何必急在一時…” 她說完,身子使勁地往里縮,生怕他色令智昏,一時之間喪失理智,不管不管地胡來,白白送命。 他眼眸幽深,無奈地一把將她撈出來。在她的心目中,自己難道就是一個色字當頭的人? “王爺…”她的聲音在發(fā)抖,帶著乞求。 她真的不想做寡婦,前世做了一輩子的活寡婦,今生難道還要當一輩子的真寡婦?她這是什么破命,老天爺真夠損的。 “怎么?你就那么怕本王?” “王爺…您三思…” 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他的心跟著顫動。 “放心,本王不會胡來的,看把你嚇的,嗯?” “王爺…”太嚇人了,不帶這樣戲弄人的。她長舒一口氣,想起他讓自己有事就跟五先生走,莫非?她的心一緊,手緊緊地抓著他:“王爺,您可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他不是行房出事,難道是要去和國師決一死戰(zhàn)?那樣的話,萬一…她豈不是還要當寡婦? “王爺,您一定不能有事,我不想當寡婦…”說到這,她語氣恨恨,賭氣道:“您要真的有什么,我就改嫁,絕不當寡婦!” “拍”一只大掌拍落在她臀上。 “越發(fā)的大膽了,什么改嫁?本王看誰敢!” “哼,你到時候都去見了閻王,哪里管得人間的事情。真要是不許,您就好好的,我也用不著當寡婦?!彼吆邍\嘰地說完,臀上又挨了一下。 還未抗議出聲,就覺得什么東西覆下來,她的嘴被溫熱的薄唇堵住。 錦被下,兩人緊緊地摟在一起,交頸纏綿,久久沒有分開。 卯時正,寺中的晨鐘響起時,芳年就起了身。一番妝扮,頭發(fā)隨便挽個髻子,插一支銀簪。穿上那件短襖,下面是黛色的羅裙,變成一個普通的婦人。 在男人的眼光下,她故意轉(zhuǎn)了一個圈,沖他挑一下眉,步履輕快地離開屋子。 孝善寺的廚房位于最西邊,卯時一刻,廚房里就已經(jīng)開始忙活起來。僧人們分工明確,一部分去后山挑水,一部分在外面劈柴。 廚房內(nèi)有負責生火的火頭,還有三個婦人。 她們都是新來幫灶的,寺中人手不夠,但勉強也是能忙過來的?;鄯ù髱熡幸饨訚幌铝髅瘢识袅藥讉€進寺幫灶。災荒之年,在廚房打雜可是肥差,她們?nèi)齻€可是擠破頭,才被選上的。 芳年進來時,她們?nèi)齻€齊齊轉(zhuǎn)身。待看清芳年身上的穿著,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稱呼。她以為平常的打扮,落在三位婦人的眼中,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真正的民婦,極少著有色的衣服,更別說還有戴銀簪。她們想著,不知這婦人哪個大戶人家的管事? 芳年在慧法大師那里得了一個差事,就是分配每日米糧的用度。 一位小和尚進來,先是和芳年見禮,然后說道:“小僧法號明覺,方丈命小僧以后和方管事一起管理米糧用度?!?/br> “原來是明覺師父?!狈寄晷辛艘粋€佛禮。 三位婦人一聽芳年是灶下的管事,忙上前來行禮,各自介紹著。三人分別是朱氏,楊氏和李氏。 其中李氏是京郊人氏,朱氏和楊氏是隨夫君逃難來的流民。 她們的衣服都是灰撲撲的,上面摞著大小不一的補丁。雖是破舊,卻能蔽體,還算厚實。比起許多人要強一些,或許也是因為要進寺來幫灶,怎么著也不可能穿得破破爛爛。 朱氏和楊氏較為拘謹一些,李氏則膽大一些。她有心討好巴結芳年,自然撿一些趣事說,說得最多的就是柳家。 柳家是商戶,不光在城里有鋪子,在城外縣鎮(zhèn)上都有米面鋪子。 “方管事見過那柳家公子嗎?我可是聽說柳府有百美,可惜自從那傅家的小姐進了門,可憐那些姑娘,都被賣了。我們村里原有個姑娘,也進了柳府,嘖…以前可沒少往家里捎好東西…” 芳年進山幾日,像過了幾年一般,乍聽人提起傅珍華,恍若隔世,不勝感慨。要不是今天聽人提起,她都快要忘記這位堂姐了。 明覺見水已燒開,來請示芳年,今日下米多少。 李氏的眼珠子轉(zhuǎn)了幾下,忙道:“哎喲,方管事,最近人越來越多了,昨日下了三石米,都差點沒夠呢。” 芳年不欲在她們面前討論,遞給明覺一個眼色,兩人走到外面。 “那位施主說得沒錯,昨天用了三石米,確實有此緊。今日小僧看外面,似乎人還要多?!?/br> 芳年以前當過家,在裴家也曾命人搭過粥棚施過粥。一般來說,一次最多一石米,其余全是水。就那樣,一戶人家,施粥能堅持個把月就算不錯了。 災年糧貴,往往比太平年月里漲上數(shù)倍不止。 “現(xiàn)在米糧價格多少?” 明覺在寺中呆了一段時間,早已不是那個吃穿不愁的皇子。他沉吟著,“二十八兩一石,還買不到中白米,常是摻了下白米和陳米的?!?/br> 平時是二兩銀子一石,居然漲了這么多?糧貴銀賤,那些黑心的商戶們,正是發(fā)災難財?shù)暮脮r機。 “寺中的存糧有多少?” “不多,若每天以六石米計算,撐不到一個月?!?/br> 芳年的心揪起來,才入冬不久,要是中途斷糧,正好趕上雨雪天氣,那些流民可怎么辦? 狠了狠心,道:“還是照舊用三石米,多兌些水。” “小僧也是這么想的?!?/br> 等領了米到廚房,李氏看著還是三石米,嘴巴撇了一下。 廚房共有三口大鍋,同時煮上粥。芳年瞧著,三個婦人不時地手木棍把攪動幾下,最后粥快好了,就見她們往里面撒了幾把鹽巴。 “方管事,那些施主們,一日只吃寺里的粥,沒有其它的吃食。要是粥里不放鹽巴,他們會渾身無力的?!?/br> 明覺解釋給芳年聽,芳年恍然大悟,暗道還是出家人慈悲,連這都能想到。 粥煮好后,就有僧人進來一桶桶地抬出去。廚房的三個婦人各自領了一碗粥,坐在角落喝起來。 芳年見無事了,就回到木屋。 木屋內(nèi),桌上已擺好齋飯,他們的齋飯自然是有飯有菜的。芳年先是去洗臉,恢復自己的容貌再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