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我知道了,自上次一別,多日未見她,不知她如今可好?聽說淑太妃自小寄養(yǎng)在她娘家,想必表姐妹倆的感情是十分好的。我也做個好人,到時候讓淑太妃過來說話?!?/br> 元翼嗯了一聲,似乎并不在意。 芳年留意到,自己提到淑太妃時,他的臉色沒有絲毫波瀾。放心的同時,暗自唾棄自己。 分明是神女有心,襄王無意。 以陛下的性子,真要在乎淑太妃,必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入宮。 她低頭笑著,大著膽子去拉他的手。 “陛下,我們?nèi)ビ▓@里走走吧?!?/br> 元翼自會同意,夫妻二人相攜離開。臨到門口,芳年漫不經(jīng)心地回了一下頭,深深地看一眼萬嬤嬤。 萬嬤嬤先是不解,轉(zhuǎn)而恍悟。 第111章 連坐 眼下的御花園, 自然是沒有什么美景的。天寒地凍的, 唯四季常春的樹木還有綠色, 其余的都是干黃的枝丫。 一路走來, 除了偶爾經(jīng)過的宮女,再無他人。 芳年不由得想到自己第一次進(jìn)宮里,那時候園子里花紅柳綠, 各色的美人兒穿梭其中,好不熱鬧。 不過短短數(shù)月的功夫, 原本人滿為患的宮中就成了另一個七王府。各處的宮殿都成了空殿, 比之王府,更加空曠。 她身披錦紫的斗篷,斗篷上亦用金絲線繡著鳳鳥。身邊的男人一身龍袍, 套著黑金的大氅, 嚴(yán)肅冷峻。 “我當(dāng)日進(jìn)宮時還在這園子里賞過花,眼下倒是沒什么可賞的了?!彼S手摘下一片還未掉落的葉子, 兩指捏著, 轉(zhuǎn)動把玩,頗為閑適。 眼看著年關(guān)將至, 等開了春, 想來園子里必是另一番景象。 一抬頭, 就見一身藍(lán)色的人影走來, 像是無意中走到此處一般。 她的嘴角微揚(yáng)起, 看向來人。 來人是淑太妃, 素藍(lán)的衣裙, 同色的斗篷。妝容淡雅,發(fā)髻簡單,唯插著一枝玉簪。她本就長得溫婉,此番打扮,更顯出她飄然的氣質(zhì),令人不由得升起好感。 她規(guī)矩地行禮,眼眸半抬,“臣妾見過陛下,娘娘。不知陛下與娘娘在此,誤闖御花園,還望陛下娘娘見諒。” “起身吧。” “謝陛下?!?/br> 芳年瞧著她來時的路,若有所思。 “天氣寒冷,淑太妃若是有什么事情,打發(fā)宮人們?nèi)プ?,何必親自出來,小心著了寒氣?!?/br> “回娘娘的話,是臣妾念了一上午的經(jīng),想出來透透氣。臣妾一向如此,參禪悟道,每逢不得解時,便會四處走走。” “原來如此,淑太妃好心性。” “謝娘娘夸將,談不上心性。不怕陛下娘娘笑話,此前多年,若不是靠著佛經(jīng),恐怕臣妾真不想活在這污穢的地方。人人都說臣妾命好,喪女長女進(jìn)宮為妃,是幾世修來的福氣。臣妾若能選擇,寧愿不做這皇妃,可惜造化弄人?!?/br> 最后一句,語氣落寞,頗為寂寥。轉(zhuǎn)而,她換了一個語氣,“臣妾不打攏陛下和娘娘,這就告退?!?/br> 芳年含笑點頭,看著她優(yōu)雅地轉(zhuǎn)身,藍(lán)色的斗篷像水波一樣劃過,蕩起漣漪。轉(zhuǎn)身之際,微垂的睫毛顫了一下,如蝶羽一般。 好一位淡雅的女子,舉首投足間都是別樣的端莊。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園子的拐角,芳年已經(jīng)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測。她剛才的一番話,決不是隨便說的。若真是知禮的,怎么可能會在陛下面前說那樣的話,分明是扮可憐,博同情,想引起陛下的憐惜。 這位淑太妃城府之深,超乎想像。 要不是成玉喬的話,只怕自己就算是心有防備,都不會懷疑她。 “深宮似海,我記得陛下不是有令,未曾生育過的太妃太嬪都可以離宮再嫁,為何淑太妃還愿意留在宮中?” 元翼看了她一眼,“淑太妃無處可去,她自幼喪父喪母,寄養(yǎng)在舅家?!?/br> “我知道,若不,陛下您替她尋一個好人家,讓她終身有依?!?/br> 他的眼神幽深起來,看不清里面的情緒,芳年突然就覺得自己恃寵生嬌。他再寵愛自己,畢竟是天下之主。 帝王心思,豈是別人可以猜度的。 “陛下,我只是隨口說說,太上皇還在。淑太妃位份高,若是再嫁,只怕于皇家聲譽(yù)不好?!?/br> “朕心里有數(shù)?!彼f著,走在她的前面。 她在后面咬著唇,拿不準(zhǔn)他有沒有生氣。 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突然他猛地轉(zhuǎn)身,一把拽過她,將她帶進(jìn)懷里,隱到旁邊的假山之中。 芳年有些沒有反應(yīng)過來,人就他抵在假山上。 他的眼神暗沉沉的,似乎還有怒氣。這般模樣,極似他們初識時。 “陛下…” “是不是朕說的不夠明顯,做得不夠明顯?” “陛下…我…” “朕說過,此生只得你一人,你還在試探什么?淑太妃與朕早年相識不假,但朕并無半點其它的心思。若真是對她有一絲的感情,怎么可能會讓她進(jìn)宮?你不信朕,方才還拿話來試探朕,嗯?” 他捏著她肩膀的手用著勁,生疼生疼的。 她突然就后悔起來,暗罵自己多心,為何不相信他?自己為何要患得患失,以尋常男人的想法來揣度他。 他現(xiàn)在對自己情深義重的模樣,讓自己忘記他初時的樣子。那樣一個行事張狂,唯我獨尊,瘋子一般的男人,他的驕傲哪里允許別人懷疑? “陛下,我錯了。” “你說說看,錯在哪兒了?!彼念^低俯著,近在咫尺。她都能聞到他清洌的氣息,噴在臉上。 他手上的勁松開,依舊抵著她,身體貼近。 她眨巴著眼,軟著語氣,“是我聽風(fēng)就是雨,聽別人說陛下與她早年相識,她…關(guān)心陛下,所以才會胡思亂想。陛下…您原諒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會了?!?/br> “還有下次?” “沒有了,”她小心地瞄著他的臉色,咬著唇,“陛下,我有此番舉動,證明我在意陛下,許是宮里的陳醋壇子被我打翻了。” 帶著撒嬌的語氣,極為難得。他不由得心神一軟,臉色緩和下來,眼里帶起暖色,不復(fù)方才的冷意。 芳年心一松,暗道他果然吃軟不吃硬。 兩人靠得極近,彼此氣息可聞。他抵住她身體的姿勢,像把她圈在懷中。假山洞內(nèi),隱蔽窄小,越發(fā)的令人心生綺念。 她的手不自主地伸出,環(huán)住他的腰。男人的腰結(jié)實勁瘦,她能記得他的身材是如何的完美?!氨菹?,您現(xiàn)在原諒我了吧,我還要給您生孩子呢?!?/br> 溫軟的話,嬌艷的面容,他眼眸重新暗沉下來,俯首含住那紅唇。 許久過后,她氣喘吁吁,使力推著他,“唔…陛下…此地…不宜…” 他哪能不知道,慢慢地放開她。她的發(fā)髻有一些松散,唇瓣紅艷艷的,泛著水光。雙頰嫣紅,像三月的桃花。 一把將她的兜帽蓋上,拉著她的手,出了假山。 夫妻二人回到永澤宮內(nèi),直接進(jìn)了內(nèi)室。萬嬤嬤與三喜等人識趣地沒有跟進(jìn)去,隨后不久就見內(nèi)室的簾子放下。 內(nèi)室里,金風(fēng)玉露,纏綿繾綣。 萬嬤嬤冷著臉,緊盯著不遠(yuǎn)處忙活的宮女們,意圖看出,這些人當(dāng)中有誰想靠近內(nèi)殿。 次日陛下去上朝后,芳年睡到辰時過才懶懶地起身。想起昨夜自己男人瘋狂不知滿足的索取,手不由得撫上腹部。 這一世,至高的名份,深愛的男人,她都擁有。她不允許有任何人來破壞她兩世才修來的福氣。 誰都不行! 她恢復(fù)平靜,喚三喜她們進(jìn)來侍候。 待梳妝用過早膳后,萬嬤嬤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她面色一冷,命令道:“把人帶進(jìn)來?!?/br> 不多時,兩名小太監(jiān)押著一位宮女進(jìn)來,看打扮,是宮里的三等宮女。 “回娘娘,她名叫司秋,是新進(jìn)來的三等宮女,負(fù)責(zé)雜掃等活計。老奴昨日見她趁人不注意時,偷jian?;沽镩_躲懶。” 司秋跪在地上,渾身發(fā)抖,“娘娘…饒命…奴婢身子不適…所以…求娘娘開恩,開恩哪!” “身子不適為何沒有歇著,反而四處亂跑?”萬嬤嬤睨著她道。 “奴婢…奴婢是去尋一起進(jìn)宮的同鄉(xiāng),想弄些藥喝喝?!?/br> “你的同鄉(xiāng),可是西宮里的宮女?” “正是,奴婢…的同鄉(xiāng)是惠太妃身邊的?!?/br> 芳年眼一瞇,惠太妃?昨日淑太妃來得那么及時,說是巧合她根本不會信。也是在與陛下出門時,她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她當(dāng)時想著,若是淑太妃真的對陛下有意,定然會在永澤宮中安插眼線,故而用眼神示意萬嬤嬤。 萬嬤嬤不愧是宮里的老人,一個眼神就能明白自己的打算,揪出通風(fēng)報信之人。同時,她心里更加肯定,淑太妃的城府之深,超乎她的想象。 以常理來說,司秋是惠太妃安插的人,更合乎情理。因為所有的太妃中,只有惠太妃還有子在世。 要是惠太妃與二皇子母子有不臣之心,在自己身邊安插眼線是合理的。 她細(xì)思著,看來宮里的女人都不是簡單的。那二十多位宮女,還不知道都有誰的眼線?淑太妃與惠太妃在宮中經(jīng)營多年,誰知道暗處都拉籠了什么人。 “萬嬤嬤,她既然犯了宮規(guī),你就依宮規(guī)處置。” “是,娘娘。來人哪,將司秋帶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送去浣衣局。” 司秋被按在殿外的矮長凳上,高聲呼喊,“娘娘,饒命??!” 芳年站在殿門口,掃視著宮內(nèi)所有的宮人,“你們給本宮聽著,本宮最忌吃里扒外。既在永澤宮當(dāng)差,本宮要的就是忠心。你們忠心只能對本宮一人,若有異心,本宮決不輕饒?!?/br> 所有的宮女太監(jiān)都低著頭,原以為皇后是個綿軟的,哪曉得性子如此強(qiáng)硬。要他們都忠心她,難不成連陛下的話都不聽? 她莫非是想一人獨霸陛下的后宮? 眾人猜疑著,并不敢訴之于口。 但朝堂的臣子們,已有人上折,奏請陛下納妃擴(kuò)充后宮。 其實,那天木閹賊的話,許多人聽到了。 陛下不能人道,不知是不是真的??珊髮m只有皇后一位女人,顯然是不合祖制的,也不符合宮中的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