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哥們兒,你他媽跟中國股市一樣,熊了這么多年,是不是也該醒醒了!” 丁猛嘴里嘀咕著,眼前浮現(xiàn)出夢里那張清冷的面孔,和他摸索著把三張毛爺爺塞給自己的樣子。 這個挺有個性的小瞎子,指尖上似乎真的有些功夫。 既然夢中的那張臉變成了他的樣子,會不會是老天爺在冥冥中提醒自己,他就是那個能幫自己頂天立地的人呢? 不行,打鐵一定要趁熱,按摩還得要繼續(xù)! 為了小猛子兄弟的雄起,小茂子弟弟也得靠后啦。 周五下班的時候,丁猛讓宋金寶把車直接開到了小區(qū)后街。 興沖沖的丁總大步流星地來到按摩院的門前,剛要推門,卻看到門上掛著一塊提示牌。 “本店慣例,周五全天休息,敬請見諒?!?/br> 我靠,真他媽背興! 被一盆冷水澆頭的丁猛伸手掏煙,才發(fā)現(xiàn)煙盒也已經(jīng)空了。 煩躁的他四處望了望,快步過了街,在對面油潑面館門前的煙攤上買了包煙。 剛剛打著火,面館門口兩個帶著口音的對話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娃他爸,你說對面按摩館是不是有點邪性。” “咋了?” “我記得原來那家中醫(yī)按摩一到周五就暫停營業(yè),現(xiàn)在換了盲人按摩,咋還是這樣哩?” “這有啥稀奇,年輕人貪玩,也想過個周末,出去玩玩唄?!?/br> “可別胡扯,做生意還過啥周末不周末的,周末才是掙錢的好日子哩!關鍵是你還記得不,一到周五晚上,就有一輛黑色大奔停他們家門口,也看不見屋里人啥時候上的車,就關了大門把人接走了?!?/br> “你一說我還真想起來哩,那車漂亮得很,車號也帥得很,叫啥子京jj6969,老好記個號哩?!?/br> “所以我才說這按摩館邪性,不管干啥項目,周五這天肯定休息,就算按摩的師傅變成了瞎子,來接人的車卻不換,這是啥意思哩?” 丁猛嘴里的煙重重地吐了出來。 他沒有繼續(xù)聽面館兩口子關于按摩館的八卦。 不過剛才聽到的那幾句,卻讓他想起商圈里有不少花心大少和富婆,也是常常開了豪車去北影中戲的宿舍門前接漂亮的女生或男生。 現(xiàn)在這時代,蘿卜白菜各有所愛。 說不準就有人得意盲人按摩師那一口呢! 靠!這煙他媽的怎么有點像假的,抽起來又苦又干。 丁猛氣急敗壞地把煙頭扔到地下,用皮鞋踩熄后,又碾了幾腳。 既然今天管不上小猛子,那還是陪陪寶貝弟弟小茂子吧。 “喂傻冒,你在哪呢,我下班了,一起吃飯啊?” “哥?你不是說今天晚上有事嗎!我就約了幾個同學,正在三里屯一酒吧喝小酒呢。你過來嗎?他們說那有一個女歌手唱得老斃了,我今晚要在這開開眼界,聽說那女的特別神秘,除了唱歌一句話不說。而且一周就唱周五一晚上,平時請都請不到!” 電話里葉茂的聲音明顯帶著興奮。 真正玩音樂的人大多如此,一聽到有好聲音出現(xiàn),都有一種想現(xiàn)場一窺究竟的沖動。 丁猛又重重地吐出一口煙,“那你們好好玩吧,我就不過去了,晚上甭弄得太晚,也別他媽人家一忽悠就往死里灌酒,聽到?jīng)]!” 葉茂:“知道了知道了,長得跟土匪似的,怎么比老太婆還啰嗦,難怪找不到女人……” 最后這幾個字已經(jīng)幾不可聞。 丁猛打發(fā)了宋金寶,百無聊賴地往小區(qū)走去。 手機里傳來一個清脆的微信提示音。 丁猛瞄了一眼,是葉茂發(fā)來的一張圖片。 圖片顯然是在酒吧里現(xiàn)場抓拍的,是一個不算太大的舞臺。 大概時間還早,舞臺上還沒有歌手表演,橫幅的led燈幕上打著一行字幕。 “輕搖女王,午夜白光。撩你心弦,即將開場!” “還什么狗屁女王!” 丁猛懶得再看,目光卻在按摩館的招牌上溜了溜。 “媽的,老子只想猛一下,真的這么難嗎?” 白簡將口紅蓋子扣好,在鏡子前最后照了照全身。 一邊的范平搖晃著腦袋,“嘖嘖嘖,今天這身皮裝再加上烈焰紅唇,真是十足的女王范兒,我說小白,你今晚是要讓酒吧里的男人們?nèi)急瑔幔俊?/br> 白簡微微翹了翹嘴角,大片煙熏的眼影將他的雙眸襯得閃閃發(fā)亮,如貓一般狡黠而神秘。 一頭黑色的大波浪卷發(fā)像瀑布般傾瀉在肩頭,和黑色的緊身皮衣一起,組成了極具線條感的輪廓。 光潔細膩的肌膚在黑色皮質的烘托下,俞發(fā)透著雪樣的白晰。 修長的雙腿裹在緊身的皮褲里,配上一雙黑色的皮靴,有一種不可描述的狂野。 “今天打算唱什么?”范平一邊抓緊時間收拾自己,一邊忍不住繼續(xù)欣賞白簡狂放不羈的女裝造型。 白簡在鏡子中朝他邪魅地笑了笑,“聽著!” 你是最絕色的傷口 或許 紅像年華盛放的氣焰 紅像斜陽漸遠的紀念 是你與我紛飛的那副笑臉 如你與我掌心的生命伏線 …… 范平忍不住跟著他雌雄難辯的聲音搖晃起身體,“我靠,哥哥的《紅》,我的大愛呀小白,愛死你了,木嘛!” 他故作rou麻地給白簡拋過去一個飛吻。 白簡橫了他一眼,看了看墻上的鐘,“一會兒別忘了掛今晚休息的提示牌子,幾點了,酒吧的車也該到了吧?” “我一直和司機微信聯(lián)系著,他大概還要十分鐘左右過來?!?/br> 范平看了眼手機,又抬頭盯著白簡看,并作出一副花癡狀的表情。 白簡將穿著皮靴的右腳踩在一邊的小凳上,兩只眼睛冷傲地斜睨著范平,那姿勢配上他的裝扮,簡直是不能再酷。 “干嘛這樣盯著我,又不是第一天看到這個樣子?!?/br> 范平眨巴著眼睛,“我在想今天晚上‘白光’小姐演出時能收到多少花籃和小紙條…” “唉,小白,要說那些男人也真夠賤的。” “上一場我?guī)湍闶馗率曳块T的時候,把那些小紙條都看了一遍。他奶奶的,沒有一個是真心點歌的,都是想約‘白小姐’出去宵夜喝酒。不過說真的,約你去的地方全是些頂級的酒店。這幫色鬼,大概都打著約完飯就地約炮的算盤,拿你當夜場那些外圍女對待呢!” 白簡冷笑了兩聲。 “唱了這么多場,我早就看透了,那里哪有什么真正聽歌的人,都是些花花大少,滿腦子想著撩sao。不過他們sao他們的,我唱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br> 范平的微信響了一聲,酒吧的奔馳車已經(jīng)到了按摩館外。 兩個人匆匆朝外走去,白簡一邊戴上一副時尚而神秘的墨鏡,一邊最后看了看鏡中的自己。 那是一個與白日里男性盲人按摩師形象沒有一絲重疊的曼妙女子。 他的嘴角翹了翹,似乎想到了這個形象背后的許多故事和過往。 而那些往事,像一層朦朧的輕紗,遮擋在自己的臉上。 不知道,會在何時、被一個什么樣的人……掀去。 第6章 白簡唱歌的地方,是京城有名的no.25音樂酒吧。 和三里屯的其他酒吧一樣,每逢周末的夜里,總會有無數(shù)寂寞或空虛的靈魂,驅使著它們的身體,從京城的各個角落跑到這里來求歡和撒野。 車子停在酒吧后身,兩個人從小角門快步閃了進去。 隱約可以聽見前面客人區(qū)喧鬧的聲響,想來,今夜的no.25又將迎來一個無眠夜。 去往白簡專用化妝間的小走廊里,有服務生看到了一身皮衣、腰細臀翹的‘她’,驚愕地不住回頭,目光里閃爍著青年男子驚艷的眼神。 在酒吧特有的昏暗光線下,忽明忽暗的射燈將烈焰紅唇的白簡襯托得風情萬種。 還有三分鐘就要登場了,兩個人來到舞臺的后身。 “小白,我這會兒心里忽然有點兒亂七八糟的,眼皮直跳,總覺得今晚要發(fā)生點什么?!?/br> 范平伸著脖子從縫隙中朝臺下看。 昏暗的光線下,隱約可見無數(shù)人影,以男客居多,并且貌似帥哥的比重很高。 白簡正檢查著自己的服裝,他雖然穿著女裝,卻最不喜歡戴假胸之類的東西,所以上身總是扣得很緊,一絲不露。 聽到范平的話,他面無表情。 “哪一次在男人多的地方,你不是這樣說的?不是眼皮亂跳,就是心跳加速,再不就是神經(jīng)痙攣,反正帥哥越多,你的戲就越多?!?/br> 范平:“……” 舞臺上的燈光忽然加速閃爍,音樂也隨之進入一個高亢的節(jié)奏。 一如既往,在音樂與燈光戛然而止的剎那,巨大的led背景屏上閃出了“白光來了!”四個大字。 沒有主持人,也沒有節(jié)目預告,一束追光里,一個黑發(fā)蜷曲,眼角低垂的年輕女郎緩緩走到了舞臺中央。 她穿著緊身的黑色皮衣和同色皮靴,干練的妝扮不像長裙高跟的女孩子那樣裊娜嫵媚。 可是她的腰身纖細,長腿堅實,每一步都在簡潔利落中透著貓一般的輕盈與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