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白簡承認,當他在按摩館門口出現(xiàn)的剎那,自己平靜的心口,確實有一陣輕微的悸動。 因為他的外表,實在是和自己成年以來,在腦海里臆想過的那個男人,莫名的契合。 只不過那陣悸動,被丁猛那種欲求不滿的花花大少印象,迅速地沖淡,并變成了一種下意識的、強烈的反感。 這種反感之所以如此強烈,正是因為丁猛的外在符合了白簡太多的想像,然后又發(fā)現(xiàn)這種想像與他的內核不相匹配,落差太大而已。 而今天晚上,丁猛救助老白的表現(xiàn),卻又把這個落差稍稍拉回了一些。 一個能停下車救助受傷動物,并細心呵護的男人,在骨子里,終歸是不會太差的。 白簡想到了他撩著老白鼻尖,讓它躺在他大腿上的一瞬。 在那一刻,白簡注意到了丁猛總是痞氣兮兮的眼睛里,有一絲寵溺的溫柔。 而他腿上的老白,那個平日里總愛吹胡子瞪眼睛的家伙,竟然似乎也享受于那個北方粗豪漢子的呵護,在他的腿上老老實實,一動不動。 也正是在那一刻,白簡忽然間想到了那個曾經失明的自己,在無邊無盡的黑暗里,一邊聽著耳機里北方漢子豪邁狂野的歌聲,一邊在歌聲中慢慢回憶過去,幻想未來。 而在關于未來的幻想里,也曾經有過那樣一個畫面,自己躺在一個高大粗豪的北方漢子腿上,輕輕揪著他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碴。而對方回應給自己的,正是丁猛給老白的那個溫柔的眼神。 所以,在丁猛座駕的后座上,在送老白去治傷的路途中,在一個短到一秒鐘都不到的時間里,白簡知道,自己其實有那么一點點妒忌著躺在丁猛大腿上的老白。 切!連自己養(yǎng)的寵物貓都要妒忌,妒忌的原因還是它躺在186男人的腿上,自己究竟還能不能行了? 這覺,究竟還能不能睡著了? 啊啊啊!這床單為何這么軟又這么硬,倒像是某個人結實長腿上的肌rou一般。 睡不著,睡不著,睡不著! 算了,反正是睡不著,起床洗床單去! 丁猛把洗好的床單晾在陽臺的好太太衣架上,點上一只煙,朝窗外那個鵝黃色的月亮用力噴了一口煙霧。 已經是下半夜了,空氣中微微有一點涼意。 丁猛卻只穿著一條短褲,赤著強壯的上身。 因為此刻的他,不僅不覺得冷,反而全身上下,都勃發(fā)著一股蒸騰的熱力。 如果不是離天亮實在還早,他幾乎想穿上運動鞋跑下樓,繞著小區(qū)跑上幾圈。 他實在是…太興奮了! 說起來也可以理解,一個二十九歲即將而立之年的壯年男子,除了青春期剛剛到來時的一次自我啟蒙外,在遙遠的十五年之后,終于又一次體會到一個男人身體里從內及外的特殊感受,容易嗎? 那種茫然失措后一泄千里的狂喜,就像是中國男足終于殺進了世界杯一樣,簡直有一種由地獄到天堂般的快感。 雖然那一切都是在夢中發(fā)生的,但是丁猛卻清楚地記住了貓與鳥在幻境中發(fā)生的全過程。 他用力吸了一口煙,嘴角莫名露出一絲得意。 嘿嘿,別看那只候鳥睡著時看起來很弱小,蘇醒以后,卻瞬間尤如鯤鵬,豪邁雄壯,將那只白貓玩弄于股掌之間,并最終令其臣伏于膝下。 一想到那個白貓臣伏著向候鳥求饒的畫面,丁猛的嘴角咧了咧后,卻不由自主地皺起了濃眉。 因為他知道,在夢里,無論是貓,還是貓化身后的人,都是那個用指尖帶給自己身體變化的盲人按摩師,白簡。 這讓丁猛有些隱隱的不安。 畢竟,如果按摩師只是用指尖的功夫改變了自己的身體,這并不足為奇,只能說是自己身為病人的一份幸運。 可是如果自己每一次的反應都與對方的臉,身體、甚至聲音有關,那這種反應難免會讓人感到異樣。 究竟治療自己的,是他手上的按摩術,還是他整個的人呢? 丁猛重重地將香煙吸了最后一口,按熄在煙灰缸里。 煙灰里的余煙漸漸散去,可是腦海里夢中的影像卻依舊清晰可見。 媽的,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東北爺們兒,難道還不敢面對自己做的春夢嗎? 明明在夢里面,就是自己把他整個人欺負了一遍又一遍,才達到了水漫金山,半夜洗床單的效果。 這,難道還能否認嗎? 可問題是,自己瘋狂欺負的人,他媽的是個男人、是個爺們兒??! 這才是丁猛感到不安的真正原因。 從青春期到長大成人,他知道自己是一個萎哥,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是個喜歡男人的萎哥! 月亮在云層中穿梭,像是一個調皮的男生,時不時露出半張俏皮的臉。 丁猛看著它,眼前卻浮現(xiàn)出白簡時而戴著墨鏡,時而一覽無余的俊臉。 自己真的會對一個同性盲人按摩師燃起那種原始的欲望? 他下意識搖了搖頭。 不一定吧。 東北不是還有句老話,‘夢里的事都是反的嗎?’ 丁猛摸了摸下巴上的胡碴,像是給自己打氣一樣,用力將一根長出一截的胡子拔了下來。 媽的,反正后天又要去他那里按摩了。 自己這一次真的要看一下,到底夢和現(xiàn)實,哪一個才是真的。 既然夢里的他用一張臉、兩只手、一把聲音迷惑了自己,也治愈了自己。 那么就看看現(xiàn)實中的他,到底能不能讓自己再一次枯木逢春,雄姿英發(fā)。 按摩院的床單,俺來了! 第22章 終于熬到了去按摩館的日子。 雖然是一個正常的工作日,可是頭一天晚上,宋金寶就接到了猛哥的電話,告訴他第二天自己有點小私事,明天不用接他上班,只要隨時聽他的電話調遣即可。 這可讓宋金寶意外了半天。 要知道,別看咱們丁總一副痞子哥的長相,可是自打在北京開了公司,幾番努力打進這里的上流圈子后,每天化身成一個西裝領帶皮鞋的斯文禽獸倒也罷了,關鍵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去公司’的敬業(yè)精神,著實是讓人欽佩的。 而今天,因為一點小私事就不去公司了,嗯,這私事,一定很有玄機。 八成,是因為那種事兒做猛了,累得起不了床了吧!嘿嘿嘿…… 丁猛當然不知道宋金寶如何在背后揣測并高估著自己,他只知道,自己一大早剛從床上醒來,就已經控制不住馬上去按摩館接著躺床的念頭。 活到快三十歲,丁猛才忽然間發(fā)覺,對于一個男人來說,雖然從前的拳頭、仗義、打拼、執(zhí)著、敬業(yè)都沒有錯,都是在證明自己是一個頂天立地、剛猛大氣的爺們兒漢子。 但是這些佐證和自己生命中的某一個要素相比,又似乎都變成了外在的殼。 當一個男人連“站起來”都做不到的時候,他的外殼再風光、再耀眼,也不過是應了一句老話......銀樣蠟槍頭。 那種你生拉硬拽、死活都弄不醒它的感受,大概任何身體正常的人都無法體會。 而對于丁猛來說,這么多年以來,外人眼中自帶東北猛男光環(huán)的自己,形如鋼鐵內如絲綿的痛苦,也只有兩個字能夠形容: 憋屈。 那是真他媽憋屈??! 所以在憋屈了這么多年后,終于有那么一個人,能幫自己找到那種煥然新生的感覺,對于丁猛來說,自是喜出望外,迫不及待。 但是… 人生似乎最怕這個“但是”。 但是,這個讓自己有‘站起來’可能的人,不僅是個男的,還是個瞎子…… 雷嗎? 雷你大爺! 丁猛在從床上坐起身時,惡狠狠地朝空氣里罵了一聲。 管他是不是男的,是不是瞎子,能和老子身體有共鳴的,就是對自己有益的,就是適合自己的。 那些眼很亮胸很大的靚妹自己這些年見得多了,不管是甜嗲小清新還是性感大波浪,對自己來說,有用嗎?有用嗎?有用嗎? 有個屁用! 再說了,就算這個按摩師是個男的,是個瞎子,那也是個俏生生白亮亮腿長長的大帥哥,自己一不反感惡心,二不抗拒腿軟,就算搞基了,又能怎么地! 帶著這樣一種悍然心態(tài)的丁猛同志,興沖沖地起了床,卻發(fā)現(xiàn)人生頭一次,自家的睡神弟弟葉茂,竟然已經在洗漱了。 “我cao,太陽打北邊出來了,我說傻冒,你不是睡糊涂了,以為現(xiàn)在是中午起床時間吧?” 葉貿用夸張地晃晃腰胯來代表自己的回答。 把漱口水吐出去后,才轉過身來。 “知道你老弟我現(xiàn)在多上進了吧!”葉貿瀟灑地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昨晚就想告訴你的,我和那個女歌手白光談合作的時候,她只提了一個條件,就是排練的時間只能安排在上午八點到十一點,沒辦法,想要拿下這大美妞做主唱,我也是別無選擇,只能把懶覺都犧牲了唄!” 丁猛眼前一亮。 “我靠,這女的挺牛逼啊,從咱家老爸老媽算起,誰都沒治得了你這個賴床的懶病,她提出這樣的要求你都能答應,說吧,你小子是不是真看上她了?” 葉貿擠了擠眼睛。 “哥,你老弟我明人不說暗話,雖說和她就見了兩次面,聊得時間也不長,可是我對這女的確實挺有好感。” “不說別的,就她身上那股一般女人沒有的硬勁兒,就老他媽對我胃口了。那大長腿,那小眼神,那小腔調,嘖嘖,想想心里就覺得舒坦。哥,我是真動追她的心了!” 丁猛沒有對弟弟這番沒有遮掩的實在話進行調侃,而是點了點頭。 有什么好調侃的?自己對一個男人都能產生好感了,弟弟對一個美女有感覺,還不正常嗎? “行啊,你現(xiàn)在是單身,有喜歡的姑娘想追也挺正常。只不過她是混夜場的,那種魚龍混雜地方的人,背后容易藏著意想不到的事兒。傻冒,哥可是認真提醒你,要擦亮眼睛知道嗎!” 葉茂挺身身板,朝丁猛敬了個軍禮,“請首長放心!” 丁猛白了他一眼,又叮囑了一句。 “你先在工作上正常接觸著,人品好壞,有幾天就慢慢能品出來了。再說過一陣兒我也要去看看你們樂隊到底組合成啥樣,到時候我給你把把關,不是吹,你哥我這雙眼睛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