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此時腦子還有些發(fā)懵,心里卻百轉千回,很不是滋味。 他臉上血道子不短,還在不斷滲出血珠,實在有些駭人,她抱出來醫(yī)藥箱想要清理,他卻別開臉,抬手掐了煙,問:“媽……你心里怨我是不是?” “……你也是為她好?!?/br> 李知前垂下眼說:“我不是讓你不要去追她?她就是知道這一招對你好使才故意這樣?!?/br> 李母鼻子酸澀,眼睛濕漉漉地看向他,慢慢道:“我怎么能不去追她呢……自從你爸爸出事以后,我膽子就特別小,生怕你們有個好歹……你們平常有個頭疼腦熱我都嚇得一夜不敢合眼,你外面出差的時候,手機關機打不通我就會往不好的方面聯想,更何況她這樣子跑出去呢……她不是出去玩不回來,她是吵了架半夜跑了,萬一……到時候后悔也來不及……” 李知前聽完沉默不語,短短幾句話,包涵李母的許多艱辛,她寬容溺愛知悅,也沒有什么不可以理解。 “你不用管了,我去找她,她身上什么也沒帶,不會跑遠的?!?/br> “那你也要當心點……” 李知前點了點頭,拿上車鑰匙出來。 夜色清冷,透著荒涼。幸好有路燈映照才顯得不那么瘆人。 李知前圍著別墅尋了一圈,沒看到蹤跡,開上車大街小巷到處竄,她的朋友自己但凡知道的都要到了聯系方式,一一打電話詢問,酒店、賓館、大小旅店也讓劉助去聯系前臺打聽,又把附近酒吧、網吧尋了一遍。 天色要亮不亮的時候,母親打過來了電話,說她自己回來了,別尋了。 李知前趕忙開車回去,一進門就聽母親說她此刻蒙著被子在自己臥室里躺著,回來的時候手腳冰涼,嘴唇發(fā)青。 他松了口氣,仰著脖子癱坐到沙發(fā)上,腦袋沉重,肩膀酸痛,忙抽了根煙醒神。 等到李母挨不住回了房間,才疊步走到她臥室里,在床前站了許久。 不管她睡著沒睡著,心寒道:“你明知道咱媽是什么性格還這么折騰她?你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你心里有數沒數?今天我真是把臉皮揭下來扔地上還不算,又讓你踩兩腳……我治不了你,你開心就行,以后你怎么樣我都不插手不過問,好自為之……” 她肩膀動了動,背對他不回應。 李知前也沒指望她回應,帶上門出去。 昨天剛買的一盒煙,已經見空,他回坐到沙發(fā)上,掏出來最后一根,點燃深吸了一口。 母親隔了會兒又從臥室里出來,去了李知悅房間里,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他隱約聽到些許字眼。 大概是—— “你現在吃穿住都是你哥哥給的,你今天動手打他,就沒想過會寒了他的心嗎?他有多疼愛你不用我說了吧?” “打我的時候也很疼!” “他在外面找了你一夜,對你有壞心嗎?以后我要是死了,他就是你唯一的親人,你以后還要靠他護著……聽話,去道個歉……就當mama求你了……” …… 李知前不愿意再聽,閉著眼假寐,沒幾分鐘,聽到細碎的腳步,踩著樓梯下來,由遠及近,走到他身后。 “哥……” 弱弱的聲音開了口,帶著別扭不自在。 李知前沒睜眼也沒答應,把香煙遞到嘴邊抽了口,又塞進煙灰缸里掐滅。 “我錯了,剛才不應該打你……你別跟我計較,我以后再也不會了……” 李知前卻在想,沒有母親上去求你,你能下來找我道歉?想都不用想吧……小姑娘怎么這么狠心,的確是得嫁出去了,跟小時候不一樣了,現在會戳人心窩子了……而且長大了,當哥的只能給錢,不能管束。 她說了這些站在那不見走,等著他表態(tài)。 李知前默了半晌,終是不咸不淡道:“知道了?!?/br> 第42章 李知前剛走, 簡兮睡得不□□穩(wěn),心想接個人應該不會耽誤太久,頂多個把小時就能回來,可是等他的電話一直沒等來,想打過去問問,又怕他正忙著添麻煩。 天色將近亮,困意席卷而來, 她攥著手機就那么睡了過去。 窗簾厚重嚴實,外面的光線照射不進來, 也不知道是幾點的光景,突然醒過來。 往身邊摸了摸, 觸碰到溫熱的胸膛。 她翻了個身, 慢慢挪過去靠近他。 這么一恍惚便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他說話聲吵醒。 窗簾拉開半邊,天色大亮, 隱約有陽光照射進來。 他起身去衛(wèi)生間, 傳出“嘩啦”一陣沖廁聲。 簡兮掀開被子坐起來, 醒了醒神,見他低頭從出來,露出半邊受傷的臉。 她怔了一下, “別動!” 兩步走到他身邊,把他的臉別到另一邊,眉毛蹙了蹙,看著他問:“怎么回事?” “不小心碰了一下。” “明明是兩條血痕?!?/br> 他躲開,姿態(tài)有些敷衍:“不小心碰了兩下?!?/br> 簡兮聽了又好氣又好笑, 抿上嘴默了默,打量著他問:“昨晚是不是出去偷狗了?” “嗯?”他沒聽明白,眉毛聳上去,“你說什么?” “這明明是被女人指甲撓的……” 他忽地笑了,原來是問他是不是偷偷鬼混了。 “我去偷誰?” 她也只不過是一句玩笑,正了正神色,這才說:“不是去接你meimei了,怎么臉上就多了兩道傷?是跟別人動手了?身上也有傷嗎?” 說著就扯開他外套,解里面襯衫的紐扣。 李知前面色有些疲倦,攥住她的手,想了想才無所謂說:“沒,她喝醉了耍酒瘋,扶的時候不小心被她指甲戕了兩下?!?/br> 簡兮不太相信,但是也沒說什么,微微蹙眉,擔憂道: “去醫(yī)院瞧瞧吧,畢竟在臉上?!?/br> 李知前沒說什么,雖然傷口不深,但是在臉上掛著的確出不了門,不知道的人還當他是被人打了。 他可不就是被人打了,打了以后還不能真還手,想起這個心里就一陣不舒坦。 開車到醫(yī)院還有些火辣辣的痛,她出門前還算細心,知道給他拿個醫(yī)用口罩。 年節(jié)這段時間來醫(yī)院瞧病的不少,大廳里人來人往,擁擠非常。 到分診臺說了說,就安排護士處理傷口。 簡兮跟在后面走近診療室。 護士四十左右的年紀,身材微微臃腫,不過沒有給人粗壯的感覺,反而看起來體態(tài)勻稱,長相隨和。 她手里端著消毒水和棉簽紗布,洗了手,示意李知前把臉上的口罩摘下來。 低頭一瞧傷口,不由得愣了愣,下意識往簡兮那打量,上下來回掃了一遍,收回眼才說:“夫妻鬧矛盾可不興往臉上招呼的啊?!?/br> 簡兮有些不自在,不過也知道護士出于好心勸告,頂了這個打人的罪,柔聲問:“怎么樣?會不會留疤呢?” “知道心疼了?”護士促狹地笑了笑,沾了酒精清理傷口,語氣干脆隨意,“沒事,留疤倒是不留疤,不過可能有底印,掉了干疤得過一個夏天才能恢復成正常膚色?!?/br> 李知前看著簡兮似笑非笑,等護士出去才站起來拉了拉她的手,低聲說:“沒事,男人留個疤也沒事。” 聽他這么說簡兮便有些生氣,心中酸堵,咬了咬紅唇,諷刺道: “本來顏值就不高,留了疤以后怎么看?” 李知前聞言有些無言以對,不是生氣,相反,竟然說不出內心什么滋味,一時想起早晨知悅下樓道了歉,聽他答應了一聲就又回了屋,也不問一問他痛不痛,要不要包扎。 母親剛才打電話過來,問他有沒有聽話去醫(yī)院處理,順帶著還幫知悅又講了兩句好話表示對他的關心,其實母親在中間講得再好聽,也不及這個時候挺李知悅親自打電話過來關心一句。 還是簡兮想著他,就像解語花一樣溫柔惹人憐,跟母親的關懷問候又有很多不一樣。 簡兮上午沒有去公司,跟楊明麗說了一聲,讓她幫忙去人事那邊告假。 他臉部上了藥,護士沒給包扎,說包扎并不一定對傷口好,晾在外面也行,況且劃傷的地方橫著個鼻梁,包扎了反而引人注目,看著更加駭人。 他這種身份地位的人,肯定是要面子的,公司里自然也不能去了,只能在家里休養(yǎng)幾天。 上午他去書房開視頻會議,簡兮便在廚房準備中午飯。 早晨起來的晚,沒有吃早餐就匆匆去了醫(yī)院,這會兒她有些餓,想他這么大男人肯定饑腸轆轆。 剛準備好飯菜擺上桌子,母親就來了電話,心情似乎大好,笑說:“你爸爸那個好朋友昨天打電話了,他聽說你跟他兒子在一個城市上班,今年就想讓你們兩個孩子聚一聚……” 簡兮聞言頓了一下,訝然道:“我長這么大也沒見過兩次,都不熟悉,有什么好見啊……小時候你們不張羅,如今都二十好幾了,聚在一起也沒什么好聊的……” “以前的時候還不是兩家條件都不好,每次過年都不敢?guī)銈冞^去,怕他們心疼壓歲錢……” 她不能反駁,只能喃喃答應下來,收了電話,心里有些莫名奇怪。 不會是想撮合他們兩個吧? 簡兮眼皮子跳了跳,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李知前這時候從書房里出來,桌子上擺放著素菜,還有清淡小粥,愕然道:“怎么全是素的?” “你有傷,要忌口,這樣傷口好的比較快?!?/br> “我以為總得補一補?!?/br> “過兩天給你補一補,壓壓驚。” “我大概傷了元氣了,可得十全大補?!?/br> 他又不正經,簡兮已經見怪不怪,望了望他,低下頭安靜吃菜。 他得不到回應,勾唇笑了笑,隨她坐下,吃了一口菜,敲敲她的碗沿。 簡兮抬眼無聲詢問。 “待會兒一起看個片兒?” 她忍不住臉一紅。 “我說待會兒一起看個電影,想什么呢,”他說完有意沖她眨了眨眼,“看個鬼片吧?!?/br> 不是她思想比較污濁,實在是他剛才說要看片的時候語氣和眼神里帶著玩味,誤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