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八點(diǎn)半?!?/br> 簡兮起身看向李知前,沒有說話。只見李母走過去,低聲跟他嘀咕了兩句,家里似乎還有別的客人要過來,李知前聽罷“哦”了一聲,往她這看一眼,低下頭想了想便隨口說:“回頭見也沒事,有的是機(jī)會,這會兒見有點(diǎn)早……見不見都行,你說呢?” 他說完對簡兮使了個眼色,暗示她告辭,她領(lǐng)悟,跟李母寒暄道別。 李知前穿上外套拿上車鑰匙,李母走過來問:“待會兒都過來,你不見見?” “我送了她再折回來?!?/br> 李母點(diǎn)頭,對簡兮笑說:“路上小心?!?/br> 簡兮揮手再見,隨著李知前上車。 順著柏油路出了院子,原路往回走,簡兮看著路邊迅速倒退的法桐發(fā)呆,初次見面想要留下好印象,做樣拿式,小心措辭,簡直比應(yīng)酬的時候還心累,不過他mama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挑剔難伺候,起碼跟李知前比,不像母子。 半途等紅燈,他停下車子,扭過頭問了句:“給了你多少錢?” 簡兮楞了一下,“我還沒看?” “拿來我看看?!彼焓诌^來。 她從包里拿出來遞給他,李知前拿在手里掂量一番,沉甸甸的,應(yīng)該是不少,少說得有一個數(shù),拆封打開往里瞅了瞅,封上口又給她,搖頭笑說:“老太太出手還算大方。看樣子你面子還不小?!?/br> 簡兮道:“你不是說你們這邊一般不給?” 他點(diǎn)頭:“給不給都成,沒有明確規(guī)定?!?/br> 簡兮接過來看了眼,雖然沒有細(xì)數(shù)心下已然有數(shù),忍不住心道,還上什么班,一年多跑幾家不就什么都有了?想到這里便覺得好笑,兀自笑出聲。 李知前啟動車子過去路口,回頭看她眼,“笑什么?” “沒事,就是想到好笑的事?!?/br> 沒待李知前接話,手機(jī)便突然響了,他接聽,那邊說了句什么,李知前不由拿眼看向簡兮,抿嘴沉默了下,說:“誰非要見見?我大姨?現(xiàn)在……現(xiàn)在基本已經(jīng)走到一半了,再折回去?不是不行……我問一下她吧?!?/br> 簡兮猜到什么,等他電話一掛斷便問:“怎么了?你mama那邊出事了?” 李知前嘆了口氣,回眼看她,過去十字路口,找了一個臨時停車點(diǎn)停下車,沉吟片刻才說:“我們剛出門我?guī)讉€姨就去我家了。聽說我?guī)慊貋砹藙傋?,非要咱們折回去見一面,你怎么看??/br> 簡兮沉默了一下,“怎么這么晚過去?” “白天各有自己的事忙,晚上過來坐坐,距離近,又都有車子?!彼S便解釋了兩句,看看她,“怎么?折回去見見?” 簡兮抿唇不語。 這時候李知前的手機(jī)又響,他看了一眼,道:“大姨的電話,估計催咱們掉頭……這個老太太不好惹,跟我媽簡直不一個脾氣,特別強(qiáng)硬,說什么是什么?!?/br> 她一時拿不下主意,猶豫到:“不好吧,既然都走了……以后有機(jī)會再見面吧……” 李知前嘆了口氣,低頭接電話,好言好語講了兩句,那邊不知道說什么,他一個勁兒賠笑,掛上電話回頭盯著她,語氣軟下來,好聲好氣商量:“都等著咱們呢,不去實(shí)在不太好……要不然回去?” “到時候怎么走?” “我再送你?” 她不答話。 他道:“我是不是從來沒求過你什么事?這次就當(dāng)我拜托你?” 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不答應(yīng)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措辭道:“我主要怕規(guī)矩上不合適,讓人覺得我父母家教不好,人情世故我不如你懂……要是你mama那邊沒什么講究,你也覺得沒問題,那就聽你的。” 李知前立時松了口氣,趕緊啟動車子倒頭,邊開車便笑說:“哪來的那么多講究,我們家沒那么多規(guī)矩?!?/br> 簡兮對他這位大姨比較有興趣,忍不住問了句:“你大姨是做什么的?剛才給你打電話我聽了一耳朵,似乎是個能說會道的角色?!?/br> “當(dāng)然能說會道,吃嘴皮子飯的人,”李知前看她,“看風(fēng)水的女先生?!?/br> 簡兮有些驚訝,忍不住說:“怪不得你動不動就看人面相,原來從小身邊有這樣在行的人。” 他笑了一下,“我那是從《周易》上看來的。盡是野路子。我大姨雖然不是正經(jīng)職業(yè),但是月收入跟你不相上下。待會兒你看看她便知道了,很講究的一人?!?/br> 簡兮想到什么,忍不住抿住嘴,不安地看他,“該不會……專門請來給我看面相的吧?看我旺夫不旺夫之類……” “瞧你,”他搖搖頭,解釋說,“想多了。這不是青龍節(jié)要到了,商量著要去除晦氣討采頭。剛才電話里說起年初拜太歲那會兒我沒去,被數(shù)落了一番?!?/br> 簡兮心道,看樣子還是你們比較講究,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這些東西。 李知前見她不語,“怎么?想什么?” “要見傳說中的七大姑八大姨了,有些緊張。” 他笑了笑,“待會兒碰見女的叫阿姨,碰見男的叫叔叔。別差了輩分就沒錯?!?/br> 第90章 夜色漆黑, 路燈昏暗,遠(yuǎn)遠(yuǎn)望見門口有燈光刺眼,若隱若現(xiàn)。眨眼間到門前,李母已經(jīng)在門口等候??匆娝冉o了一個笑容。 簡兮被拉著手進(jìn)門,抬眼就見沙發(fā)上做了好幾人,可能一緊張有些眼暈,直覺烏泱泱一大片全是人頭。 李知前跟在后面不用發(fā)話, 李母已然一一挨個介紹,介紹一人她問候一聲, 手心岑出汗來。被拉著坐下,陪她們說話, 大多時候只聽不說, 提到自己便答兩句。 此時也注意到李知前的那位大姨,個子高挑, 身材在她那個年紀(jì)不算胖也不算瘦, 很勻稱, 明明是年紀(jì)里邊最大的,站在一起卻沒什么太大的區(qū)別,聽談吐, 也是伶俐干練的角色。 簡兮印象中的風(fēng)水先生衣著或是佩戴總會映射出來不同,但上下看她一遍,除卻手腕上有個樣式簡單常見的佛珠手串之外,再沒有特別的地方,看起來跟李知前母親別無二樣。 李母的意思簡兮也能猜到, 她大概沒什么意見,今晚正好趁著親戚在,叫回來讓親朋好友長長眼。 除卻這幾個長輩,還有三兩個比李知前年紀(jì)小的同輩,跟他們說話就輕松許多,一人給簡兮添茶,笑問了一句:“是不是很緊張?” 簡兮抿嘴失笑,聽他又說:“我第一次去丈母娘家里也緊張,現(xiàn)在就好多了,你下次過來,保準(zhǔn)就沒那么緊張了。” 李知前的大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問簡兮家庭情況,又問簡兮家里信仰什么。 沒等簡兮說話,李知前已然笑道:“那什么,大姨你可以相面,但是丑話說前頭,可不給錢?!?/br> 眾人聞言都笑了笑。 李知前講笑話一樣說道:“前幾天我還聽崔國勝提起他大舅家的孩子,說這孩子小時候在小區(qū)門口玩,一看面相的路過,說這孩子以后得成大氣,至少官拜個市級,他奶奶很高興,逢人就說自己孫子是當(dāng)官的命,前兩年孩子輟學(xué),問他奶奶,說自己得等到什么時候才能做官,奶奶說,孫啊,你這輩子怕是難等了。” 大姨笑問:“那現(xiàn)在做什么去了?” “學(xué)廚子。” “那的確是等不到了?!贝笠痰?,“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大部分人不過是求心里有個念想罷了。雖然是個精神寄托,不過精神這東西可不能小看?!?/br> 十點(diǎn)多還在暢談,簡兮有些困倦,李知前見李母去廚房,默不作聲跟過去,“要不先送她走?” “你幾個姨還沒走,會不會不合適?” 李知前笑了下,故意說:“外面快要下雨,走不了可怎么辦?” “家里什么也不多,就是地方多。自然是住下了?!?/br> 他挑眉,“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們沒一起住過?現(xiàn)在談男女朋友不都是這么個狀態(tài)?!?/br> 李知前搖頭笑笑,想了想,裝模作樣說:“不好不好,她可不是那人,我剛都說了送她回去,頭一次過來就這樣不合適?!?/br> 李母擦了擦手,也沒有勉強(qiáng),抬眉說:“那你們先走?你晚上還回來嗎?” “不回,在那邊住了,距離公司近?!?/br> 李母點(diǎn)頭。 李知前說著就拿東西,跟他們解釋了下,對簡兮招手往外走,簡兮瞧見之后如釋重負(fù)。 折騰一遭,回到簡兮自己家已經(jīng)十一點(diǎn)。李知前送她上來也不見要走。 她自顧洗澡洗漱,收拾妥當(dāng)出來,李知前也恰巧抽完煙回來,簡兮聞到煙味,蹙眉說:“你是不是又去抽煙了?” 他攤手表示沒有。 追問他:“你身上怎么有煙味?” “在家的時候他們抽煙熏我身上了吧。” 簡兮似笑非笑看他,他編不下去,解釋說:“也就抽了一根。” 他說完把上衣脫掉,赤果著肩膀,見她看自己也不說自己打算住下,反倒有意問了她一句:“這么晚了?你說我還走不走?” 簡兮就是不上當(dāng),把問題拋給他道:“隨你啊,你覺得不晚的話就走。” 他聞言有些意外,心道,可以啊,該聰明的時候還是挺聰明的。 原是上午去新公司報個道露個面,等到下周一直接上班,沒想到到公司被部門經(jīng)理留下面談了許久。 給她做了一份心里調(diào)查的表格,說是要掌握她的性格,臺灣那邊的人比較相信這個,簡兮便也配合了。上司是個留學(xué)博士,見聞廣,說起來頭頭是道,三言兩語給簡兮畫了一個大餅,簡兮在他身上看見司培森的影子,不過他人又比司培森沉穩(wěn)。 簡兮第一次過來就意識到大公司的工作環(huán)境與薪資待遇與原來公司的不同,面試的時候問題苛刻嚴(yán)謹(jǐn),實(shí)打?qū)嵉目疾鞂I(yè)水準(zhǔn)。 經(jīng)理手下二百余人,分工明確,各司其職。 初次見面經(jīng)理得到了上面的指示,言辭之間對簡兮盡是器重。畢竟有幾年的工作經(jīng)驗(yàn)擺著,就算不是什么大公司,一路從基層打拼到副經(jīng)理的位置,靠得肯定不全然是運(yùn)氣,寫在履歷表上也是挺扎眼的資歷亮點(diǎn)。 中午跟著經(jīng)理在餐廳吃了個飯,到公司剛坐定,經(jīng)理助理就放下一沓文件給她看,說下午有個飯局,想讓她跟一下,一切交代好才想起來問她晚上有沒有別的安排。 對于這樣迅速的辦事風(fēng)格,簡兮倒是很欣賞。 平常跟著崔國云的時候,幾個經(jīng)理整日忙得不可開交,各自有各自的應(yīng)酬,很多事情都要硬著頭皮頂上,管他什么合適不合適,所以酒桌之上的習(xí)俗禮儀,簡兮盲打莽撞也積攢許多經(jīng)驗(yàn)。 尹懷峰臨時決定喊她一起,其實(shí)也就是看她夠不夠伶俐,看簡歷上面到底含多少水分,自然,結(jié)果讓他頗意外。 簡兮多喝了幾杯,坐上計程車,回程的時候酒意上來。 李知前下班后過來這里,發(fā)現(xiàn)沒有人氣,打了幾個電話也無人接聽,坐在沙發(fā)上門頭抽了一根煙,正咬著煙頭就聽見動靜,趕緊掐滅,打開窗戶通風(fēng)。 她腳下虛軟,關(guān)門進(jìn)來,瞧見他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回過神。 李知前近前,聞到一股酒味,皺了皺眉頭:“不是去報道就回來,怎么還喝酒了?” “經(jīng)理八成是個工作狂。” “男的女的?” “男的?!?/br> “這么不會憐香惜玉?”他笑說,“你把電話給我,我打過去幫你罵他一頓?” “……新工作?!?/br> 他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