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路易斯的夢境,黑白交織,狂野暴虐。和他這個人,真是一點都不像。 那圣潔禁欲的牧師袍下, 強韌又妖嬈的身體, 獻祭一般爬向他的過程,簡直如同一朵花怒放又結(jié)出青澀誘人的果實。 那雙痛苦的,渴望的,碧色眼睛,曖昧又狡黠, 比他白天那副樣子真是要有吸引力多了。 只不過,姬清對拿鞭子抽人這種玩法, 實在提不起興趣來。 喜歡rou體的痛苦的話, 直接往死里抽一頓不就得了。 被勒住脖子的主教大人,仰望的眼睛里露出危險的冰冷來, 窒息死亡的痛苦, 叫他臉上刻意的柔弱魅惑全都不見了。 “喜歡嗎?”姬清垂下眼睛,居高臨下,冷漠無情的睥睨眼神。 掙扎,狠厲,迷惘,祈求, 堅韌,恐懼,享受。 在那雙碧色眼睛的主人臉上,一一閃現(xiàn)。 然后,姬清松開了手。 劫后余生的男人,并沒有得到最終的釋放,咬著牙野獸一樣急劇喘息著。歪著頭惡意的笑,猛地反撲過去,將一絲不茍端坐于上位的男人壓在身下。 狩獵的天性,叫他興奮的手都在發(fā)抖。 身下的人,卻變成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一臉驚恐不敢置信的男人。 路易斯手里的鞭子纏在那人粗壯的脖子上,干脆利落,如同演練了很多次的那樣,結(jié)果了他。 路易斯徹底平息下來,從這熟悉的,不止一次的夢境里。 姬清輕輕的笑了:“好孩子,你做得很好?!?/br> 這一絲不茍,高貴禁欲的惡魔,從身后為他披上衣服,牽起了路易斯的手。 站起來的路易斯,茫然又冷厲的回望著,如同一個長期被虐待的倔強隱忍的孩子。他的面容,也變成了十幾歲時候的樣子。 在冰冷森嚴,嚴謹尊貴的教廷,被那位著名的,人人敬仰畏懼的偉大主教,日日抽打侮辱的,十幾歲時候的路易斯。比現(xiàn)在的伊諾還要天真無知,純潔無辜到近乎可恥。 路易斯當然是,很早以前就殺了那個人。 不止一次。 后來的很多很多的夢里,他也像方才一樣,毫不猶豫,毫不手軟,沒有任何動搖的,殺了他。 乃至于,路易斯一直很奇怪,自己為何還會夢到他? “我,做得很好?”他喃喃的重復(fù)著姬清的話,卻不知道,自己臉上的神情,仿佛是快要哭出來了一般脆弱。 姬清的手輕輕覆蓋他的眼睛,任由那溫熱的淚水濡濕他的手指。 他的聲音溫和又平靜:“很憤怒嗎?這里毀滅的元素多到,幾乎可以誕生一個新的低級魔神了。可你已經(jīng)復(fù)仇了,你做得已經(jīng)很好了?!?/br> “還不夠,這里,”路易斯拉著姬清的手,放在他的心口,“這里需要痛苦,持續(xù)不斷的痛苦的刺激,才能品嘗到,一點歡愉?!?/br> 無論是別人的痛苦,還是他自己的痛苦。 好痛苦,所以,誰都好,快來救贖他吧,或者,折磨他。 手指下的天使一般純潔無瑕的面容,開始變得成熟起來,連嘴角的脆弱也變成慵懶的笑。 路易斯的聲音悠然如唱詩:“我的心靈,受不得半點刺激,我的rou體,大可以隨意摧毀。強大又尊貴的魔神大人,請您,隨意寵愛于我,懲罰滿足這具罪惡的身體?!?/br> “你還真是,虔誠的令人感動。心靈屬于上帝,rou體歸屬惡魔嗎?” 就像他夢境里的黑白世界。涇渭分明。 一面佯裝出無辜脆弱的受害者少年,柔弱純潔如祭品一般;一面暴露黑暗病態(tài)的一面,扭曲又危險。無論哪一面,都是極為吸引魔神的絕佳利器。 可惜。 雖是極為高明的陷阱,但是卻下錯了餌。 姬清捏著他清俊絕倫的下巴,狹長犀利的眉眼沁出一點絕對的溫柔:“在下只對你的靈魂感興趣,無論它是什么顏色的,無論它屬意誰?!?/br> 姬清松開手,退后一步,和那面帶笑容,不置可否,極端圣潔,也極端黑暗的主教大人,平靜對視。 無數(shù)的夢境碎片,在這瞬間寸寸皸裂,雪花一樣飄落無蹤。 最后,各自醒來。 面對墨塵寰對于夢境的詢問,姬清還沉浸在路易斯的黑白世界里,下意識忘記疑惑,為什么這么晚了,方士大人還在這里的古怪。 “我聽說,教廷那邊有一種奇異的修行方式,類似于一些僧侶的苦修士。那就是靈rou分開。rou體承受的痛苦磨難越多,靈魂便越圣潔無垢。甚至發(fā)展到,將rou體奉獻于惡魔,以自己的靈魂為封印,驅(qū)使魔神的能力為光明所用。不知道墨先生,對此是如何看待的?” “比起我是怎么看待的,我更感興趣的是,被禁錮在這里的你,是怎么知道這么多的?突然就對教廷協(xié)會起了興趣?!?/br> 墨塵寰手指輕輕劃過牢籠的陣法紋路,目光卻漠然無波的注視著姬清。 姬清平靜坦然的回望著他,月光下的眼神,溫柔又微涼:“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妖魔是非??膳碌拇嬖凇?/br> 你若嘗過他對你的溫柔以待,即便心知這只是虛情假意的算計敷衍,一旦他收回,就再也難以面對這冷漠疏離的現(xiàn)實。 心中反噬的恨意妒忌,一點點啃食著人的理智。 墨塵寰不是個喜歡逃避的人:“你從誰的夢境里回來?那個除了天真無知就毫無可取之處的小少爺伊諾?不對,他不可能告訴得了你這些,那就是路易斯了。真能干,死在他手里的魔物可是和人一樣多的,你能全身而退毫發(fā)無損,得多虧他手下留情了?!?/br> 哦呀,這是偷吃被發(fā)現(xiàn)了嗎?這可怎么辦呢? 姬清平靜的看著危險壓抑,如同山雨欲來的墨塵寰。 這位方士先生站在月光和陰影的交界處,一時之間,還真是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白天看望了一下伊諾小主人的學(xué)習(xí)情況,順便遇見了他的老師,也就是這位名為路易斯的主教大人。所以就,禮節(jié)性的拜訪了一下?!?/br> “玩得開心嗎?”不等姬清回答,墨塵寰就喃喃自語道,“應(yīng)該是很開心了?!?/br> 姬清醒來時顯而易見的愉快,就和現(xiàn)在墨塵寰的不悅沉悶一樣,寫在臉上。 無論是稱呼了別的人為小主人,還是毫無遮掩的態(tài)度,都是大大踩了男人禁區(qū)的行為。 就連善良單純的伊諾,只是想一想姬清有可能這么稱呼另一個人,就惱怒到不行,何況是脾氣冷酷更甚,僅僅因為姬清白天的冷淡,本就隱隱有些黑化的墨塵寰? 姬清可是當著他的面,直接這么喊了別人。 而且,墨塵寰他自己甚至都不曾得到過,這個殊榮。 墨塵寰卻沒有像以往那樣過來警告姬清,明令禁止下達他的要求。他,什么都沒有做,什么都沒說。 “夜深了,晚安?!?/br> 就連這句話,也是姬清看不過眼,對沉默屹立在陰影里,卻一言不發(fā)的墨塵寰,下達的逐客令。 墨塵寰依舊毫無反應(yīng),像是戳了一下發(fā)條的機械人,片刻才遵照似得,一步步走回房間。 妖魔的可惡之處還在于,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所思所想,你的魂牽夢縈,然而即便那對他而言不過可有可無的微末,卻也吝嗇于給予絲毫滿足。 眼看著你受盡磨難,輾轉(zhuǎn)反側(cè),直到拿出你的一切奉上,祈求與他,這鐵石心腸才會有片刻動容。 但這一切,也都只是為了榨干你所有的利用價值。 一旦你真的如他所愿,跌入深淵,化作一捧丑陋的枯骨,他一絲多余的眼神都不會給你。轉(zhuǎn)眼就會將你忘記在九霄云外。 嗯,這些他都一清二楚。 墨塵寰從小到大時候起,就能看見那些異世界的存在,跟他們打交道了。 從未迷惑,從未遲疑,一直一帆風順,走在所有人的前沿。 連他的父親都感嘆無法追上他的天賦。 這樣的他,怎么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怎么會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危險,有多不智? “你贏了。我現(xiàn)在,想被你勾引了?!?/br> …… “要不要,來我的世界?” …… “怎么勾引你?” …… “好,從現(xiàn)在開始,忘記之前所有的禁令。請你務(wù)必來勾引我?!?/br> …… 我不是已經(jīng)一遍遍的在心底默寫你的名字了嗎?不是已經(jīng)站在你面前了嗎? 魔神·的名字,不可以記住,默念也不行,是你告訴我的,那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都聽到了吧。 真狡猾啊。卻只是冷淡的對他說晚安。 墨塵寰揚起唇角,習(xí)慣了毫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點冰冷的笑意。 如果我不夠冷漠強大,就無法吸引你的眼神,駐足停留在我身上。 如果我太過不為所動,就不能叫你笑容如蜜,試探著一點一點腐蝕侵略于我。 告訴我,如何引誘一個魔神? 第59章 飼主他,有被勾引妄想癥10 再一次的夜晚, 睜開眼看見墨塵寰, 姬清就像渣著渣著習(xí)慣了的外遇丈夫, 面對貌美賢惠的新婚妻子,毫無一絲心虛毀愧之意,還能反手倒打一耙。 “請問,這么晚了, 墨先生還不睡, 是有什么指教嗎?” 墨塵寰這一次并沒有沉默太久。 “今晚的月色很美。” 姬清:“……” 墨塵寰上前一步,讓朦朧的月光灑在他那張英俊昂貴,堪稱鉆石一般的,尚且具備一定吸引力的臉上。 那雙漆黑無波的眼睛,深深的凝視著姬清的。 方士先生用他一如既往, 寡欲平淡又認真專注的聲音說:“不是說,無論是說出來, 還是心里默念, 你都會有感覺嗎?” 姬清一向并無多少多余的表情動作,儀態(tài)教養(yǎng)嚴謹而禁欲, 這就導(dǎo)致, 他的任何一絲反應(yīng),都有必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