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許久,蕭問水終于覺得哪里不對勁了。 “我用了低階法身打不過他,可你沒有壓縮境界,你為什么不打他?” 姬清睜開眼,淡淡的看著他,對著他的方向吹了一口氣。 水煙桿里瞬間飄來一片細膩的云煙,倉促之間,嗆了蕭問水半天。 然而,那并不是煙草,甜絲絲涼絲絲的,淡淡的苦味,像是一種冶煉的藥草。 便是煙霞都帶著精純的靈氣。 蕭問水翻身飛出去,咳了好半天,想起那青年劍修走之前說的沒頭沒尾的話。 難道,孔雀公子是生病了嗎?不能給人發(fā)現(xiàn)? 不等蕭問水直接去問,不遠處又有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等在前方了。 那個人,一身白衣,孤高如云。 側身長立,這黃沙荒漠,忽然便蕭蕭如江南之秋。 一出聲,卻不盡的狂妄放肆,亦正亦邪:“我當這孔雀公子是誰?依稀卻是故人相見。這么避之不及,莫非你竟也記得我?” 第156章 聽說你,要殺我證道?5 這白衣人氣度風姿還在那紫衣的劍修之上, 聽這話意思, 竟然也是孔雀公子的熟識。 蕭問水手按在孤星上, 見對方沒有妄動,就先問了心里的好奇:“你是孔雀公子的什么人?” 那人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側首睥睨看他:“我是誰,得取決于他是誰。” 轎內的孔雀公子回應冷淡:“我卻不記得有閣下這樣的故人。” 蕭問水記得孔雀公子方才的話, 臉上刻意露出兇戾來, 橫刀冷聲道:“請速速退去,否則我就要動手了。” 姬封半點不看他,對著轎椅內的姬清,似笑非笑道:“怎么,這一次不叫父親了?” 蕭問水臉上刻意堆出的狠意呆滯了一下, 父親?孔雀公子的父親? 轎內的姬清平靜的哦了一聲:“怎么,閣下也是孔雀嗎?我從蛋里出來幾百年, 見過的同類不少, 雖沒有與我同宗的,閣下看著卻哪點都不像。” “孔雀?”姬封怔了一下, “你竟真的是只孔雀?” 姬清聲音驟然冷下, 眸光瞥向蕭問水:“連我的真身都認不出來,就敢來騙我?!?/br> 蕭問水一見他看自己的目光,就知道不好,他該是又惹孔雀公子生氣了。 蕭問水再不多話,孤星瞬間擊向姬封而去。 霎時間,刀劍相擊, 彼此卻都未出鞘。 少年的孤星使得鋒芒決絕,快如殘影,只進不退,連姬封都要避開刀風所向,以免被他掠入刀影里去。 蕭問水手下毫不留情,口中嘆息說道:“他不喜歡你,你不許過去。你去別處找你兒子吧,這個人跟你哪里都不像。惹他生氣了,等下我又要被他罵。” 姬封卻哪里是會收手的人,笑道:“他還會生氣罵人?看來的確是不大像故人,那個人卻最是溫柔愛笑的。但我見過別人流傳他的畫像,神態(tài)有幾分相似。當然還是親眼確認一遍的好,誰敢阻我,我就殺了誰?!?/br> 話音一落,臉色轉寒。 霜劍出鞘,劍下霜花里開出血色的魂花,寸寸寂滅,沾上就要腐蝕元神,驚得蕭問水的孤星都出了鞘。 他贊嘆的說:“你真厲害,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的劍意這般霸道,直接傷害到修士的元神。但也正好適合孤星出手,不算欺負人。我的孤星斬厄業(yè)因果,你自己小心了。” 姬清隔著緋色紗幔,漫不經心的看著,碧色的眼眸清冷無物。 那兩個人棋逢對手,下手越發(fā)狠厲不顧,漸漸都有些失控。 姬清掌心的優(yōu)曇花發(fā)出瑩潤的光,明明滅滅,他淡淡的笑了笑,呢喃道:“斬厄刀,什么都能斬嗎?看來也很能吸引來業(yè)債呢。” 這樣的話,怕是紅塵里打滾一遍都孑然一身,什么都不能叫他沾染上。 罷了。 姬封的劍原本越打越快意,忽然之間卻皺了眉:“你快停手?!?/br> 蕭問水用著這法身,諸多不便,隱隱叫姬封占了上風,他也打得暢快入迷,欲罷不能。 好斗好戰(zhàn)的天性激發(fā),孤星和蕭問水都是難得盡興的放手一搏,怎么可能他說停就停? 原本清朗的沙漠天空,不知不覺陰云密布,電閃雷鳴。 姬封臉色陰沉:“本座為了去渡情城,費盡氣力壓制境界修為,不想竟然被你逼得沖破境界。如今劫云將至,再無轉回。待本座飛升上界之后,再來找你算這筆賬。” 姬封朝轎椅內看了眼,拔地而起,一劍直插云霄。 劍光之下,雷鳴轟然,不久就隨著劍光徹底消失在天穹盡頭。 蕭問水收了刀,仰頭見劫云消失,這才回到姬清的轎內。 “劍修就是好,渡劫都隨隨便便的。不過我的孤星也不差,劫云都怕它的。這回我做得好不好?” 姬清抬眼定定的看他,輕輕的頜首:“不錯。若是你全勝之時的法身,大約無人會是你的對手?!?/br> 蕭問水搖頭,被夸獎心里開心極了,面上笑容卻不大:“每個境界的法身,只要不是其他界內的人來,我都是最強的。怎么樣,你現(xiàn)在愿意跟我一戰(zhàn)了吧?” 姬清若有所思:“你為什么這么想跟我一戰(zhàn)?” 蕭問水難耐下心里的激越,握著孤星的手更緊一些,舔了舔唇:“不知道,我看到你,孤星和我都覺得興奮極了,想要贏過你?!?/br> “哦,我讓你贏。我認輸?!?/br> 蕭問水失望:“這不算。要打過贏了的?!?/br> 姬清淡淡的說:“打架贏了,對我沒有什么好處,我懶得動。我若要贏,贏得就一定得是滿盤全部。你若真的這么想要我出手,以后會有機會的。” 蕭問水不是很懂,只聽得他似乎是應允了,高興起來,朝他伸出手:“好,一言為定。” 姬清輕輕一笑:“一言為定?!?/br> 纖薄修長的手與他輕輕一擊。那只手比那個人左手心里的優(yōu)曇花還好看。 蕭問水心想,大不了自己將來叫孤星收些力道,不弄傷了他。 沉寂了片刻,蕭問水不知道為什么,他本是最耐得住一個人的,跟孔雀公子在一起,就總想聽他說話。 他想了想:“今天這兩個人是誰?一路上都是這樣的人嗎?” “頭一個紫衣服的劍修,是我在修真界的鄰居。名字叫作桅,原型是個花豹。我沒化形的時候,他總來我那里狩獵,倒是沒有真的襲擊過我。后來大家修道化形,他就以青梅竹馬自稱。對我們妖修而言,若是我不勢弱,他就是朋友。若是我出了紕漏,他比誰都先一步出手。你防著他就好,別的不要緊?!?/br> 蕭問水目光澄明:“你真慘,原來你真的沒朋友啊。大貓的確是會狩獵雀鳥的?!?/br> 姬清冷冷的看著他。 蕭問水被他冷習慣了,沒有意識到,繼續(xù)說:“那白衣服那個厲害的劍修呢?他為什么說是你父親?你真的是孔雀嗎?我能不能看看你的真身?” 姬清隨口道:“因為他修劍修得失心瘋了,老眼昏花。說不定他兒子早被他當做是別人,一劍給殺了。這才見誰都碰瓷是他兒子。還有,我是孔雀公子,你敢再說一句雀鳥……” 蕭問水茫然:“雀鳥怎么了?” 一個人從轎椅內倒飛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朵變大的優(yōu)曇花。 蕭問水不明,委屈道:“你怎么又拿花丟我?你怎么這么多花啊?!?/br> 變大的優(yōu)曇花上,落下整座轎椅,花瓣合攏成花骨朵。 孔雀公子的聲音隔著花瓣里傳來,竟像是濾過了那層冷淡,顯得溫柔了。 “未免節(jié)外生枝,直接走捷徑去渡情城。我的轎椅直接穿過風洞,會損傷。所以才請你來護送?!?/br> 蕭問水托著那變小一些,仍然很大的優(yōu)曇花,有種奇妙的,像是托著裝了一只嬌貴冷淡孔雀的花籠一般。 “你能不能再變小一些?”他小心的舉著花苞,眼睛亮如繁星,“這樣我可以把你放到我的懷里了?!?/br> “不能。”他的要求得到了對方干脆直接的拒絕。 蕭問水失落的哦一聲,還是把那大花苞抱緊胸前。不過,這樣的話,就稍稍擋了他的視野。 花苞里的姬清聽到那一下下活力的心跳,他的掌心還有一朵優(yōu)曇花,光暈緊隨著那少年的心跳明滅著。 姬清的眉宇染上幾許柔和,他輕聲說:“到了渡情城,你記得換一個新的法身。那里能容得下高階的修為。” 外面颶風里,少年的聲音分明清冷,卻不知何時開始顯得熱枕:“換一個好麻煩的,性格也會變化,你會不習慣。還會忘記一些東西,又惹你生氣。這個不行嗎?” 姬清無聲的笑了笑:“不行,這個性格太蠢了,話也太多了?!?/br> “哦?!彪y以掩飾的失落不甘,像落水的小狗一樣。 蕭問水嘆了嘆氣。 這個法身確實太早了,什么也不會,也太小了些。下一個法身,就換成拜入山門后的吧。 “真的不能看你的真身嗎?我還沒有見過孔雀。換了法身,那個我的性格,大概就不記得想看了?!?/br> 花苞里傳來回應:“你想看也可以,借你的孤星給我用一次?!?/br> “你要用孤星殺人嗎?難道你也跟我一樣,復活了人再殺一次?” “不是。我想用孤星溯回的能力,看一個人的過去?!?/br> “好啊,這個可以?!?/br> 花苞里孔雀公子的聲音低低的:“你真好。謝謝。” 蕭問水在颶風里走得游刃有余,忽然之間不知怎的腳下一錯,他反應很快瞬間抱牢了花苞,沒有一絲顛簸。自己好險站穩(wěn)。 蕭問水吞咽了一下,沒有說話,他不知道回什么。 只是忽然想起那個白衣的劍修說得話,跟孔雀公子長得像,卻總是溫柔的笑著的人。 那樣一臉冷淡,無欲無求,好像不需要任何人的孔雀公子,溫柔的笑起來,是什么樣子的? 他好像想不出來。應該比那天月夜下,笑起來還要好看吧。 孔雀公子的掌心上,優(yōu)曇花的光暈忽明忽滅得更快了,像躍動的火苗一般,生生不息的熱烈。 但,熄滅的時候,大約冷卻的也會格外的快些。 作者有話要說: 姬清:如果欠了你債的人很強,他就算想還,手里的刀也不讓他還,他記性還很差,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