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圣君一瞬間想到貓婆婆的話——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身份! 現(xiàn)在他的狀態(tài),就像是,他頂替占用了男人的身份和能力! 圣君并未驚慌,一邊沉著的思考著,一邊速度不減的趕去目的地。 只是知道自己如今的狀態(tài)有誤后,他自然提高了警惕,隨手保持著下一刻出刀的準(zhǔn)備。 · 在皇宮東北方向,一處廢棄的神廟里。 一棵巨大的枯樹周圍,陸續(xù)出現(xiàn)了四五個身影。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每一個人都很沉默,沒有人寒暄說話。每一個人也都很奇怪,完全不符合他們看上去的身份。 就像是,套在別人的殼子里。 圣君走過去的時候,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向他,夜色里目光都有些說不出的復(fù)雜。 高興,同情,幸災(zāi)樂禍,自嘲,譏誚,希望,冷漠……嘆息。 圣君說:“牌子上的訊息,是哪位道友留下的?” 一個蒼白沉默的,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說:“那個人不在這里,或許死了,或許活著?!?/br> 那小男孩站在人群最里面,殘垣之上,背后就是夜幕和冷月,但他不說話的時候,圣君幾乎沒意識到他的存在。 老者嘶啞的聲音急躁的說:“你難道沒有聽到什么嗎?城門口什么也沒有聽到嗎?為什么進(jìn)來這里?” 急躁的不像一個老人。 圣君淡淡的說:“聽到了一首古怪的歌謠,兩個小孩和周圍的鬼魅都在唱。” 他簡單的重復(fù)了兩句。 中年漢子尖著嗓子說:“哼,愚蠢。既然聽到了,為什么還進(jìn)來找死?不知道回去上報宗門嗎?又是一個滿心貪婪自私想獨吞寶藏,結(jié)果坑到自己的。哼?!?/br> 圣君看了他一眼,又回到那沉思著什么的小男孩臉上:“我來這里找一個人,不或許是兩個人,有一個人,跟我生得很像,要年輕一些。還有一個人,或許穿著紅衣……很好看。請問諸位可曾見過?” 一時之間全是嗤笑,就像聽到什么特別好笑的冷笑話。 蒼白臉的小男孩沒有笑,冷靜的回答他:“就算見過,我們也認(rèn)不出來。在你自己眼里你或許還是你自己,但在其他人眼里,我看到的是一個高大嚴(yán)肅的成年男子。你肯定見過,應(yīng)該就是你白天在這城里殺死過的某個人?!?/br> 圣君早有猜測,如今對方的話只是驗證了他的想法,因此并不驚訝。 只是低語:“怪不得?!?/br> 怪不得,妃總管會說不曾有特別的人,也沒有新來的人,面對他說自己就是時,也只是矜持善意的笑笑。 因為在她眼里,自己是另一個人。 “是不是連名字也會換掉,我是……九十九。” 他要說得分明是蕭問水! 他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小男孩沒有說話,一直不曾出聲的年輕的女子,低沉的說:“謀逆者出現(xiàn)了。” 圣君捕捉到她說得這個詞:“謀逆者,什么意思?” 小男孩冷靜的看著他:“你很厲害。所有進(jìn)入荒城的人,在第一個夜晚到來前,都要想辦法為自己找一個身份。目前絕大多數(shù)人都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取代某個人,像鬼魅找替死鬼一樣。運氣好,你若殺的是個有身份的人,你就能頂替對方的身份。否則,還是沒用?!?/br> 圣君淡淡的說:“那沒有找到身份的人會怎樣?” 嘶啞的老者嘿嘿笑著,搶先陰陽怪氣的說:“天黑后,沒有身份的人,就會被鬼吃掉。很多很多的鬼?;蛟S就有你要找的人,吃人的和被吃的,就不知道是哪一個了?!?/br> 霜雪一樣的刀光瞬間閃過,亮如白晝,卻只剎那。 所有人被懾得下意識閉上眼,睜開眼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一切如常。 醇厚磁性的聲音冷漠的說:“我不喜歡你說的話,以后,你就別說了?!?/br> 那老者歪著頭斜眼看他,張嘴幾下,卻沒有發(fā)出一點聲息,瞬間冷汗直流。 他沒有受到一點外傷,但他的聲音被拿走了! 沒有人有反應(yīng),冷漠的看著,望向圣君的目光只有果然如此。 “你果然很強?!毙∧泻⒂终f,“沒有身份的人,對荒城而言自然就不是人。至于是變成鬼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荒城在逐漸變大,也再沒有人見過他們?!?/br> 年輕的女子沖著圣君頜首,低沉的說:“小皇子也是來找人的。”她頓了頓,“小皇子是他的身份。我的身份是掌燈宮女?!?/br> 圣君笑了:“只有第一天才能掠奪身份,還是只要殺死對方都可以?” “只有第一天。以后,只能通過國王的任免?!蹦贻p女子說。 圣君隨意道:“看來歌謠里應(yīng)該提示,直接去殺國王才對?!?/br> 小男孩蒼白著臉,冷聲說:“殺不了。沒有身份的人進(jìn)不了皇宮,就算進(jìn)去了,也打不過他的私人護(hù)衛(wèi)。更何況,妃總管很強?!?/br> 掌燈溫和的補充道:“國王的身份,依據(jù)我們得到的線索,也無法掠奪。因為國王必定是和我們一樣的外來者,而且是他自己的身份。” 圣君:“但他也出不去荒城?” 最后一個長發(fā)的年輕男子,溫柔的嘆息說:“得到了財寶、權(quán)勢和美人,作為整個荒城的主人,他為何還要出去?” 國王是自己不想出去,可若真是如此,為何又這么怕死?還要征召護(hù)衛(wèi)? 小男孩說:“荒城有問題。白日的時候每個人都要盡量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被發(fā)現(xiàn)的話,就可能被國王任免或殺死?;蛟S等到最后的時候,人就會忘了自己最初始的想法,一心一意把這里的身份當(dāng)真了。就算一開始想當(dāng)上國王離開的,最后也不愿意了?!?/br> 圣君看他一眼,淡淡的說:“也有可能,當(dāng)上國王也不能離開荒城?!?/br> 小男孩的臉色更蒼白了,所有人都是,沒有人再說話。 “但,總要試一下?!毙∧泻⑧恼f,這是他第一次表露出私人的情緒。 圣君繼續(xù)說:“方才說的謀逆者,還沒有人告訴我,是什么意思?” 小男孩恢復(fù)冷靜:“九十九是一個特別的數(shù)字,也是唯一一個能再次獲取的身份。對了,有一件事你或許注意到了,登記角逐國王私人護(hù)衛(wèi)的人,每個白天都要與人戰(zhàn)斗一次。輸了只會名次倒退,但如果不參與,就會失去身份?!?/br> 沒有身份的人是什么下場,早有說明。 小男孩繼續(xù)說:“戰(zhàn)斗中,贏了的人身份牌有幾率會變化,其中一個就是九十九。出現(xiàn)了九十九,就說明存在一百個頂替了身份的外來者了。這些人里必然有一個謀逆者。謀逆者就是唯一一個可以殺死國王的人。” 掌燈低沉的說:“我們懷疑,九十九就是謀逆者。因為上一個謀逆者就是九十九?!?/br> 圣君看向她,一語中的:“他殺了國王,但他不是新的國王?!?/br> 小男孩黯淡的看著圣君:“是的。那個謀逆者,是我的jiejie。她說過要帶我回家,不可能留戀這個鬼地方的權(quán)勢和那個美人。她不是國王。” 圣君若有所思:“怎么才能當(dāng)上國王?” 貓婆婆也叫他努力當(dāng)上國王。 小男孩堅定的望著他:“歌謠說:他解開了迷城,封印開啟了。下一句是,他當(dāng)上了國王?!?/br> 解謎。開啟封??!成為國王。 這個謎就是荒城之謎嗎? “最后一個問題,”圣君望向他們,冷冷的說,“這個歌謠是哪里來的,你們?yōu)槭裁催@么深信不疑?” 第169章 聽說你,要殺我證道?18 歌謠既然提醒人們, 荒城詭異危險, 進(jìn)來了就出不去。為什么卻沒有直接提示最重要的信息? 回答圣君的還是那個小男孩, 他的殼子里顯然住著一個成熟冷靜的靈魂,因此看上去雖然只有七八歲,眾人卻隱隱都以他為首。 “是我jiejie從里面?zhèn)鬟_(dá)出來的,”小男孩這一次沒有流露出什么柔軟的情緒, 理智的陳述著, “她在當(dāng)上上任國王的私人護(hù)衛(wèi)后,就可以有權(quán)限出入皇宮和某些地方。我也不知道她都看到、聽到了什么,但她在執(zhí)行謀逆行動之前,傳達(dá)出了幾個重要的信息?!?/br> 其中一個就是為了防止事情失敗,她在所有的護(hù)衛(wèi)登記牌上做了標(biāo)記, 一旦有新的修士接觸,就可以根據(jù)提示來到這個據(jù)點, 得到前人探索到的信息, 避免走彎路。 “另一個就是提醒外界,這里的危險。希望能有強大的宗門注意到, 從外界打破這個詭異的地方的結(jié)界。但jiejie不是通過我們,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能讓荒城門口的鬼魅自發(fā)的傳播出歌謠,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br> 前面說過了,每個人在白日必須做自己身份應(yīng)該做的事,被發(fā)現(xiàn)就可能被國王任免或被殺死。 讓鬼魅傳遞信息,顯然是極為違規(guī)的行為。 “jiejie曾說,會有人幫助她, 她似乎很信任那個人,卻又對關(guān)于那個人的信息含糊其辭。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她或許是為了保護(hù)那個人,或許,是對那個人也心存警惕?!?/br> 小男孩意有所指的說,烏鴉和幽幽詭異的聲音劃破夜色,讓人莫名的脊背一寒。 小男孩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是為了保護(hù)那個人,就說明他jiejie暗示,他們的人里有問題。如果是警惕那個人,就說明以往從那個人那里獲取到的信息,潛藏著問題。 無論是哪一種,都對他們的前景極為不利,叫他們心頭一凜,毛骨悚然。 小男孩抬頭望了望月色,眉頭一皺,抓緊時間道:“夜里的荒城很危險,所有死在荒城的人都會復(fù)活?;某抢镉幸徊糠譄o法被取代身份的原居民,找到他們給他們一夜你的壽命,就可以獲得庇佑,可以不被使用過同樣身份牌的死人們找到。或者,你也可以選擇戰(zhàn)斗到天亮。但沒有人能幫到你。” 烏鴉叫三聲的時候,所有人都情緒緊繃起來,立刻流星一樣四散開去。 圣君沒有動,他沉思了一遍今夜所有人說的信息。 考慮的卻是,如果他的第八個法身在皇宮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姬清呢,這個人若出現(xiàn)在這荒城里,必然不會是默默無聞的人。他又會做什么? 圣君曾以為美人指的就是姬清,可是現(xiàn)在所有跡象都指示向那個妃兒姑娘。那么,姬清會不會就是這個國王? 如論如何,他得先得到那個私人護(hù)衛(wèi)的名額,進(jìn)入到皇宮內(nèi)部,見到那個人。 吧嗒,有些熟悉的聲音! 吧嗒吧嗒,像木屐的聲音,敲擊在古城的青石磚路面上。 吧嗒吧嗒吧嗒……更多了,仿佛好幾個人一起走著,節(jié)奏韻律都一致。 圣君的手按在孤星的刀柄上,漠然的等著。 腳步聲不徐不緩的朝他的方向而來,聲音聽上去很遠(yuǎn),來得卻很快。 月色將那些人的投影鋪泄在拐角的地面上,影子的姿勢像一排一模一樣的糖人,一個接一個走著,如出一轍的姿勢,似是手指按在腰間的什么之上。 那影子熟悉極了,叫圣君都不由瞇了瞇眼睛,認(rèn)真的看著。 拐角很快露出那一行來者的真身。 圣君的眼睛微微睜大,眼瞼漠然的抬起,唇角勾出一縷興致。 八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