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但如果有斬厄刀就不一樣了。斬厄刀可以斬業(yè),當然也可以斬心魔。 于是,在蕭問水不知道的時候,正道魔道悄然聯(lián)合了起來,建造了一座城,一座專門為蕭問水打造的死城,要困死他。 只因為他們已經見識到了斬厄刀的威力,不愿意親自對上他奪刀。 前面那些死在蕭問水刀下的人,都是他們拋出去的探路棄子,也是將蕭問水引進陷阱的誘餌,更是這座城開啟的陪葬。 這是一座名副其實的荒城,死城。 妖族貢獻出了他們圣族的遺骨,一具鸞鳳,作為陣眼的祭品。 此局叫,青鸞舞鏡。 再適合不過天煞孤星,修的也是斬厄無我之道的蕭問水,作為他最后的埋骨之地。 但他們卻不知道,這座城不知不覺活了,脫離了所有人的控制。 包括這些建造它,以它布局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一個個走了進來,從此再也出不去了。 諷刺的是,這個正道、魔道一起想出來的局,對于蕭問水而言,只是個白費心機的笑話。 他們不知道,蕭問水只要愿意舍棄這具法身,立刻就可以離開這里。出現(xiàn)在任何一處存放著其他法身的洞府里。 當然,他的境界也會衰頹到上一個法身(第七個)的水平,但重新進階卻可以越過這個階段,直接凝結下一個境界的法身(第九個)。 蕭問水察覺到不對后,并沒有立刻脫身。 和從未來回來的圣君一樣,只要和夜里另一個自己戰(zhàn)斗過一次,這種暢快淋漓的戰(zhàn)斗感,就叫他欲罷不能了。 蕭問水喜歡荒城能讓他暢快戰(zhàn)斗,卻不代表,他就會什么也不做,任由某種詭譎的力量威脅掌控。 蕭問水在城里游走了一段時間,除了夜里和另一個自己戰(zhàn)斗,白日里他什么也沒有做。 直到有一天,他在貓婆婆的店里遇見了一個叫秀秀的小女孩,對方唱著一首古怪的歌謠。 蕭問水買了一份果餅送給了她。 秀秀細聲細氣的說:“謝謝哥哥?!?/br> 她卻只吃了一塊餅,其余的全部用她的小手絹包起來。 蕭問水覺得奇怪,便好奇的跟著她。 小姑娘沿著小巷走到盡頭,爬進了一個小小的洞xue里。 蕭問水進不去。他想了想,變成一只老鼠跟著后面。 穿過長長的甬道,出口就是皇宮的監(jiān)獄了。 監(jiān)獄里關滿了奇怪的人,更多是像披著人皮的鬼魅,全都笑嘻嘻的又饞得流口水的恐嚇那小姑娘。 小姑娘誰也不理,也不害怕,埋頭換了個入口頭也不回的走,這次是通往地下的樓梯。 下面散發(fā)出螢火蟲一樣的光亮,小姑娘正在和一個人說話,軟軟的撒嬌一樣。 “看,果餅!最好吃的果餅,秀秀喂你吃。” 一個清冽溫柔的聲音,像月光銀輝落在心上,觸感微涼的華麗:“謝謝秀秀,很好吃。你也吃?!?/br> 蕭問水悄無聲息的走近,入眼卻是月光一樣的白色。 聲音的主人剎那回頭看來。 蕭問水看到了奇異的畫面,一個無法形容的妖魔。 他穿著泛白的青色華服,顏色卻是黯淡的,袍服露出的下半身是鸞鳳羽翼。 可是,他的左半邊身體卻是白骨。 那入眼而來的月光一樣的白,就是那個人的骨翼發(fā)出的光暈。 包括那張疏淡又華美的容顏,仿佛戴了半張可怖的假面一樣。 殘缺詭異的美,叫人下意識屏住呼吸,心口卻微微一痛。不覺得驚悚,反而有些酸澀。 “你怎么了?”蕭問水走近幾步。 秀秀驚呼一聲,害怕的擋在那個人面前,憋著嘴巴掉眼淚:“嗚嗚,我把果餅還給你。你不要傷害清清?!?/br> 那個叫清清的妖魔,完好的右手有些吃力的抬起來,輕柔的擦去小姑娘的眼淚,聲音卻并無溫度,淡淡的:“別哭。他不會傷害我?!?/br> 蕭問水才發(fā)現(xiàn),他的身上纏著各種詭異的符文制作的鎖鏈,各種鎖鏈甚至穿過了他的骨頭。 “帶著果餅出去玩吧?!蹦莻€人的聲音輕盈如羽,毫無重量,卻有種奇異的魔力,叫人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打從心底里想要聽從。 叫秀秀的小姑娘眼中閃過不安,還是乖乖的點頭,遲疑的走了出去。臨走前也扭頭,水汪汪的眼睛期期艾艾的看著蕭問水。 她還小,不懂,若真是壞人,哪里能是她一個小小的精魅就能阻止得了的。 那清冽好聽的聲音的主人,淡淡的問他:“你來這里,是想要什么?” 雖然覺得很失禮,蕭問水還是一眨不眨的看著對方,尤其是對方身上的殘缺。 “你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誰困住了你?” 那個人靜靜的看著他,碧色的眼睛那樣神秘從容:“我就是這座城。困住我的人,就是想要困住你的人。不過,這不叫困住,應該說,他們復活了我?!?/br> 蕭問水不解:“什么意思?” 這個時候的蕭問水還沒有后來的冰冷,也沒有了最初的簡單,眼神顯得孤絕又寂寞。 青鸞看著他的目光,寧靜雋永,慢慢的說:“只要有人走進這里,向我請求成為這座城的國王,屬于這座城里的一切,都將由他支配。這座城里所有活在陽光下的生靈,都受他庇佑。生命重啟,永生不死。國王至高無上,誰也不能違抗他的命令?!?/br> 他張開白骨化的左手,上面發(fā)出瑩潤的光澤,似乎被注入生命,一點點復生:“這座城里的貨幣就是活人的生命,國王征收的稅務也是生命,這些生命會自動注入陣法之中,維持這座城的生機。這座城活著,我就活著。這座城死了,我也就死了?!?/br> 蕭問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你不該告訴別人這些,他們會殺了你。” 那半邊白骨的美人輕輕的笑了,那些殘缺可怖,無損他絲毫從容沉靜,反叫他的美越發(fā)驚心動魄。 碧色的眼睛狹長瀲滟,靜靜的看著蕭問水,不慌不忙的說:“我告訴了你,你會殺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圣君:為什么我見到的就是個冒牌貨?不公平! 孤孤:憑本事單的身,怪誰? 第一次錯過—— 城門口的秀秀:我就是秀秀。你不認得嗎?(這個哥哥怎么不認識我了?) 第二次錯過—— 衛(wèi)隊長:我把你以謀逆者的身份抓進去吧。 圣君:我拒絕。見一次就被關監(jiān)獄?你以為我傻! 姬清:…… 1.8版本蕭問水:我愿意傻。 第171章 聽說你,要殺我證道?20 被困在荒城的人如果知道, 荒城是一個具象化的人, 靠汲取所有進入荒城的人的生命而存活。不用想, 百分之百,無一例外,每個人都會把他所有恐懼、憎恨的情緒,全部發(fā)泄在這個人身上, 根本不會去考慮, 這個人也是身不由己的犧牲品。 蕭問水不覺得,這只青鸞應該對此心存僥幸。 沒有人會比蕭問水更清楚,只因為他已經見識過太多的人心險惡了。 蕭問水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漠然堅決的說:“我知道了,也會殺你?!?/br> 所以你, 不要,也不該相信任何人。 蕭問水不戰(zhàn)斗的時候, 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沉默的孤寂, 像荒城黑暗里夜游的孤魂,背負濃稠的霧氣。像白日潮濕的墻角上, 暗綠的苔蘚。 無怪那叫秀秀的小精魅見他跟來這里, 會嚇得快要哭出來,覺得他會傷害她的朋友。 只有見過蕭問水過去和未來的姬清知道,知道這個人的心,有多純白溫熱。 即便是現(xiàn)在的蕭問水,他的眼神仍然澄澈而固執(zhí)。雖然不再清亮,充斥著孤獨沉默的寂寥, 內里卻是未結冰的暗河,還沒有未來那種無情無心、冰冷鋒利的冷酷。 那半人半骨的青鸞不知道在想什么,斂了眉目。殘缺的小半張臉rou眼可見的速度被修復著,這份美麗復生的背后,卻意味著又有一部分人的生命流逝,甚至更可能是死亡。 罪殺、白骨、死生、善惡…… 因人類永無止境的欲望和仇恨而束縛于陰暗的地下,用生命殺戮灌溉滋養(yǎng),自死亡的封印里長出的美,怎能不叫人神魂顛倒、驚心動魄? 罪孽和無辜長在一棵藤蔓上,結出這奇異至美的生靈景象。 叫人不知是摧毀還是救贖,是憎恨還是愛慕。 蕭問水忽然之間不確定,真的會有人,選擇殺了這只青鸞嗎? 那只青鸞也在問他:“那你為什么還不動手?” 蕭問水:“因為荒城沒有吸取我的生命,也沒有真的困住我,是我自己不想走。” 青鸞的神情靜謐從容,即便身處這樣糟糕的境況,也沒有絲毫陰霾灰暗。 那雙碧色的眼睛好像什么都映照得清楚明了,叫人錯覺被包容寬宥。華美的眉目平靜不動,卻叫人覺出一縷矛盾的溫柔來。 他沒有追問,清冽優(yōu)雅的聲音輕輕說:“來到這里的人,都可以向我索取一個愿望。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在這座城里,都可以實現(xiàn)。你離開之前,都可以來問我要?!?/br> 蕭問水:“如果是讓這座城毀滅呢?” “可以。我不能直接做到,但我會告訴你,如何才能毀滅它。只要阻止國王出現(xiàn),這座城就會失去供給,陣法再次封印。整座城都會逐漸死去。最后回來這里,摧毀陣心就好?!?/br> “包括你。” “包括我?!?/br> 蕭問水眉宇微沉:“怎么樣才能釋放你?” 青鸞安然的注視著他:“建造這座城的人沒有留后手。作為陣眼的祭品只有兩種選擇,要么和封印一起摧毀,要么就像現(xiàn)在這樣,只要還有國王存在,就得以與荒城一起永生?!?/br> 蕭問水眉頭更緊了:“對你不利的問題,你為什么也要回答?必須回答的話,不能撒謊嗎?” 那碧色的眼睛流露出薄暖的笑意,微微偏著頭看他:“因為你說的是如果,所以我并沒有真的告訴你,最關鍵的信息?!?/br> 蕭問水并沒有生氣,反而因為這只青鸞懂得保留,松了一口氣。 “但是,”青鸞閉上眼睛,整個人化形成一只展翅盤旋的鸞鳳,奇妙的鳳鳴像是回應著什么,“所有來到這里,向我索取愿望的人,我也不會欺騙或隱瞞他們?;某墙ㄔ煊谌诵牡挠希蛴?,因欲望死。本質就是一種,人與荒城的交易共生?!?/br> 絢爛的羽翼和空靈的鳴音,如同想象之中飛升仙境后,才得以邂逅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