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三十進二十的節(jié)目播出后,已經(jīng)是八月了。 整座城市熱得像蒸爐般,悶熱無風,從馬路上呼嘯而過的、貼著藍色《不一young的聲音》廣告的公車,給市民的眼睛帶來了片刻的治愈。 這時,江宇典卻意外地接到了“家人”的電話。 “喂,喂?哥,是我!聽得見嗎!我看見你晉級了!我同學都可喜歡你,我說你是我哥,我同學都不相信……” 江宇典想了一秒,才意識到這個叫自己哥的人是誰。 “聽得見。”他的聲音平靜無波。 打電話的人是江坤,江宇典同父異母的弟弟。十六歲,剛上高中,平時他們很難得聯(lián)系一次。上次打電話聯(lián)系還是春節(jié)的時候,江坤問江宇典要壓歲錢。 剩下的時候就是問他要紅包,他要沖q幣。 江宇典不免想到同樣是十六歲的賀庭政,他和江坤這樣的孩子,卻是完全不同。 十六歲的賀庭政,已經(jīng)非常懂事了。 他不喜歡和自己剛出生的小meimei玩,反倒喜歡來纏著江宇,他發(fā)育得好,那時候就一米八幾了,和他這個“干爹”都差不多高了。江宇一開始扮演好長輩,后來是真的喜歡賀庭政,就自然而然地對他好了。 他想事情想得一時恍惚,斷斷續(xù)續(xù)又聽到電話里的江坤在說什么零花錢,打錢沒有,心里煩悶。 “你現(xiàn)在好紅了,我家這邊公交站牌都貼著你們的臉,你是所有選手里最帥的一個,你肯定要拿冠軍的!” 江宇典嗯了聲,有些想掛電話了。 江坤用一種向往的語氣道:“你現(xiàn)在當了明星,是不是可以賺好多好多的錢?廣告上你們代言的那個酸奶,賺了多少錢?” 酸奶品牌是節(jié)目贊助商,那邊的選角導演過來挑了幾個長得好看的選手去拍廣告,但是代言費并不多,而且還被經(jīng)紀公司抽了大半的成。 “我現(xiàn)在還稱不上是明星。好了,江坤,你看了節(jié)目,那你肯定知道我和別的選手一起搬到了一座和外界隔絕聯(lián)系的房子里,導演組那邊讓我把手機交上去了,就不跟你說了……” 電話那頭的冷淡,年紀尚小的江坤能感覺到。 之前在q上還叫他小坤呢! 他惱羞成怒,“啪”地一下把電話給掛了。 江宇典不以為意,準備把手機關(guān)機。他長按住鎖屏鍵,就在這時,一個陌生電話打進來,但他還來不及接通,手機就倏地關(guān)機。 他沒有再重新開機,也沒有把陌生電話放在心上,而是用卡針取了電話卡,再把手機交了上去。 其實江坤養(yǎng)成這么個市儈的見錢眼開的性格,也不能全怪他自己。當年江宇典父母離異后,他父親江秋山隔了半年就再娶了,接著很快,給年僅三歲,還什么都不懂的小宇典添了個弟弟。 江宇典從沒見過自己的母親,長大后打聽,才知道母親在夫妻離異回了鄉(xiāng)下娘家,不久后因為一次意外身亡了。 江家原本家底殷實,可再殷實富足,架不住再娶的是個敗家娘們,很快,家里家產(chǎn)敗光,變得一窮二白。江坤小時候過得富裕,長大一點了連零食都不能隨便吃,玩具也不能隨便買,當然很容易形成這樣的性格。 因為家里還要養(yǎng)一個弟弟,江秋山還讓江宇典輟學去打工,不要讀書了。 原主沒聽,江秋山不愿意給他付學費了,他就打工給自己賺學費,沒想到還真給他賺到了,而且還沒耽誤考大學。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和原主之間,是有一定的相似之處的。 電子設(shè)備全都交上去后,女主持鄭嵐對二十位選手說:“這一個月時間內(nèi),你們將在這座別墅里同吃同住,你們的一切秘密都在攝像頭下蕩然無存,包括素顏哦。” 作者有話要說: 平安夜快樂~記得吃蘋果! 明天見 第6章 身高成迷 有女生一下垮下肩,臉上一片生無可戀。 有人問:“那洗澡怎么辦?也要拍?” 鄭嵐說:“洗澡不拍,試衣間也不拍,這些可以放心。其余的我們會經(jīng)過剪輯,播放給觀眾看。” 近幾年,總局似乎開放了許多,連這種尺度的節(jié)目都給過審了。 鄭嵐環(huán)視一圈,又說了句:“有沒交電子設(shè)備的嗎?節(jié)目組工作人員會不定期choucha,如果發(fā)現(xiàn)違規(guī),會直接淘汰——注意是直接淘汰,發(fā)現(xiàn)就直接拖行李走人,任何人都不例外!” 過了兩秒,一個女生慢吞吞摸出了一臺老人機,放進鄭嵐旁邊堆著一大堆手機、pad的籃子里。 鄭嵐又問了遍,這次沒人作聲了,她舉起手臂道:“現(xiàn)在你們可以去占床放自己的東西了,男生住藍色門牌,女生住粉色門……”她話還沒說完,一群選手便尖叫著沖上樓。 有人拖鞋跑掉了,有人還摔了,兵荒馬亂的,但無法阻擋他們的熱情憧憬。 等人都不見蹤影了,江宇典這才慢吞吞地、閑庭信步般地上樓,不是他不想跟人搶床鋪,主要剛才那架勢,要是他不小心被人撞地上,他一下疼得滿臉淚水怎么辦? 他每走一步,就數(shù)一下監(jiān)控器的數(shù)量,包括監(jiān)控器多久轉(zhuǎn)動一次,死角在哪里,出于本能,他全都記在心底。 江宇典上樓后,立刻有人大聲招呼他:“雨點,我?guī)湍阏剂舜参?!?/br> ——是徐帆。徐帆在二十強選手里,算是實力比較強勁的選手了。上次關(guān)鴻業(yè)來過后,徐帆去跟他套近乎,結(jié)果碰了一鼻子灰,現(xiàn)在又在攝像頭底下正大光明地顯示二人私交甚篤。 江宇典掃視一圈。 房間里只有五張床,但是卻總共有九位男選手。 節(jié)目組并沒有準備足夠的床。 因為在兩天后的二十進十五節(jié)目錄制過后,只剩下十五個人,到時床的數(shù)量就剛剛足夠。但現(xiàn)在,男生有四位選手沒有床位,他們其中兩位只能睡在節(jié)目組安排的“衣柜”里,有兩位更慘,只有節(jié)目組提供的睡袋。 女生那邊情況也是一樣。 衣柜里鋪了床單和棉被,還塞了個小枕頭,長度倒是勉強湊和,但是寬度很窄,比江宇典學校宿舍的床還要窄一些。這衣柜和床,說不清哪個睡著更難受一些,但是床位,肯定是最搶手的。 江宇典看見徐帆為自己占的床邊,還站著傅澤淮,那僵硬的臉色,顯示了在他慢慢上樓這幾分鐘里,傅澤淮和徐帆爆發(fā)了不小的矛盾。 徐帆笑著招手:“你快過來,我好容易替你占的?!?/br> 傅澤淮臉色難看,瞥了眼門邊的江宇典,忍了忍,終于還是忍不住了:“你憑什么替別人占位?” 徐帆理所應當?shù)溃骸八戎笆軅^,剛擺脫輪椅呢。而且他比你高,睡衣柜不嫌擠?。俊?/br> 江宇典默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墊了內(nèi)增高的球鞋。 傅澤淮聽見他拿身高說事,更憤怒了,可江宇典的確有傷——之前他坐輪椅演唱的視頻廣為流傳,但傅澤淮的確不喜歡他。 他一直認為江宇典沒什么實力,是憑臉走到這里的,選手之間暗地里也在說他是不是爬上哪個老板的床了,直到前幾日錄制時,后臺來了個探班江宇典的大腕,所有選手才意識到——人江宇典跟自己不是一個咖位的,人有硬邦邦的后臺! 他看了眼旁邊的攝像,也沒有再吵,只是瞪了江宇典一眼后,便氣鼓鼓地抱著睡袋走了。 他他是中央音樂學院學聲樂的學生,唱作俱佳。雖然長了一張娃娃臉,個子也不高,但卻是比賽里人氣最高的選手了。 江宇典并不在意,他揚起半邊眉毛,沖徐帆露出一個笑:“謝謝你了。” 徐帆欣喜若狂,眼睛一亮,繼而卡殼道:“不、不客氣,你……你來睡靠窗這個,空氣好一些!” 江宇典又是一笑。 他知道在這個圈子里,與人為善是基本準則。 凌晨六點的早上。 節(jié)目男主持宋睿帶著一位攝像,無聲地推開房門,準備偷偷摸摸地拍攝每位選手的睡相。 宋睿先是走到了靠門的衣柜旁,他輕輕把柜門推開了些,低聲對鏡頭道:“素顏大揭秘??!” 節(jié)目組偷偷摸摸的,步伐很輕,從第一個衣柜慢慢向里拍攝。 走到江宇典那里時,鏡頭下的青年睡相安然,眉目清朗,似乎還沉在夢鄉(xiāng)般,垂著雙眼。 宋睿是得了指令的,女生都喜歡看帥哥,所以他得多給江宇典拍特寫,而且導演還讓他使勁夸,哪怕打呼也得夸可愛。 他準備了一串溢美之詞,結(jié)果等看到江宇典睡覺的模樣,宋睿就知道自己這是白準備了。 根本不需要準備好么!對著這樣的臉他分分鐘可以夸一千字! 江宇典看起來還在睡,呼吸平穩(wěn)。他睡相保持得很好,雖然頭發(fā)凌亂,但是架不住五官美好,長睫毛安靜地垂著,顯得不食煙火。 他睡衣領(lǐng)口寬松,露出性感精致的鎖骨來。 宋睿屏住呼吸:“我知道你們都想看這個,昨晚上鄭嵐就跟我在搶,說要進來看雨點弟弟睡顏?!弊詮纳洗侮P(guān)老師探班那么叫過一次后,節(jié)目組就跟著這么叫了。 昵稱,聽著親切。 “哎呀他睫毛好長啊?!彼晤J终粕爝^去,在他臉上虛虛地蓋下,低聲對著鏡頭說:“巴掌臉!素顏!” “嘖,皮膚超好,滿滿都是膠原蛋白啊,”他聲音特別小,還帶著點兒氣音,生怕把宇典給吵醒了,“而且你們看他嘴角,嘴角是翹的,做什么美夢呢。” 宋睿忍不住讓攝像多拍了他一會兒,一邊聲音很低地跟觀眾扯淡。緊接著下一秒,就看見方才還睡得好好的青年,慢慢睜開了雙眼,和主持人宋睿大眼瞪小眼。 他眨了下眼,廖若晨星的眼里有水光,睫毛又長又濃,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模樣,看得人心里都要化成水了。他嘴唇微啟,啞著聲音對鏡頭說了句:“早。” 他上唇薄下唇飽滿,還有唇珠,嘴唇翕合時顯得非常性感。 這聲模糊的“早”后,江宇典便把腦袋縮回被窩里,跟烏龜似的,被人觸碰了就要縮回殼里。 宋睿愣了秒,又對著鏡頭憤懣地說:“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為什么要來唱歌!” 他說著,轉(zhuǎn)頭招呼攝像去拍別人了,有的人起床氣很大,在床上亂撲騰,有的人打呼嚕,但都是一群糙漢,遠不及江宇典那樣的大帥哥有意思。宋睿和攝像把人鬧醒了,開了燈,潦草拍了幾分鐘就出去了。 屋子里燈光全開,外面天色還未全亮,樹林里鳥兒在唱歌。 有幾位男選手對著化妝鏡在鼓搗底妝,有的在刮胡子,有的偷偷地在涂止汗露,整個屋子里是五花八門的剃須水味道,還有選手在往身上狂噴古龍水。江宇典坐在床邊,沒動。 以前他起床的時候,賀庭政會照料他,會給他穿襪子穿鞋,有時候抱他到輪椅上,有時候直接把他抱出去。 他坐著回憶了會兒,彎腰穿襪子。 傅澤淮叼著牙刷走過來。 江宇典把床底下的鞋拿了出來,剛穿進去,滿嘴牙膏沫子的傅澤淮就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你穿內(nèi)增高了?” 他專門觀察過江宇典的鞋,包括他昨晚上脫鞋的時候,他都故意靠近看了。 肯定有增高! 江宇典低著頭,慢條斯理地把鞋帶綁上,接著站起來,略微俯視地看著他:“澤淮,你才二十歲,還有生長空間。” 傅澤淮:“???” 我他媽噴你一臉牙膏沫! 吃完早飯,江宇典從冰箱里拿了礦泉水,倒了一杯喝,就去練歌房練習自己的曲目了。 練歌房也是有二十四小時監(jiān)控,主持人和攝像會挨個進來采訪,相當于聊天,在聊天過程中尋找爆點。 進來采訪江宇典的是女主持鄭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