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背景，也是節(jié)目組準備的□□。

    江宇典這會兒情緒也平復(fù)好了，開始認真錄制節(jié)目。而且他也想好了，不如就以這次節(jié)目為由，從此退出臭豆腐界。

    他問道：“奶奶，您一般是什么時候出去擺攤？”

    “中午、晚上都出去，中午在學(xué)校門口，擺完了回來照顧婷婷吃飯?！?/br>
    “下午就在地鐵口，學(xué)生娃放學(xué)的時候我又去學(xué)校門口，晚上就在夜市?！崩夏棠陶f話的時候，眼睛是虛著的，江宇典意識到她眼睛可能有點問題，但是沒發(fā)問。

    裴思邈問：“那一天可以賣多少出去？一個月賺多少錢？您每天都出去擺攤嗎？您嫁人的那個女兒呢？”

    路邊小吃攤這種，似乎都不怎么講究衛(wèi)生，但小吃攤的食物普遍色香味不會俱全，可至少要具備其中兩個優(yōu)點，才會吸引回頭客。

    奶奶回答說：“生意好嘛，一天可以賣一百多份，不好就五十份，每天都出去擺攤，下雨也去，就是生意不好?！?/br>
    問起老奶奶的臭豆腐都是怎么做的，奶奶說：“以前是去菜市場買，現(xiàn)在我買了豆?jié){機，自己做豆腐。剩下的豆?jié){，我跟婷婷每天喝，像喝水那樣喝。”

    江宇典這時發(fā)現(xiàn)，老奶奶的手上皮膚非常好，不像六十歲，反倒像三四十歲的模樣，而她的模樣看起來，其實也并不算老，只是頭發(fā)亂糟糟，穿得灰撲撲，臉上常常都是油煙罷了。

    “至于小婉……她婆家在深圳，她每年要回來看我，給我?guī)Ш枚喽Y物哦?！?/br>
    江宇典感覺不太對：“她管您嗎？給您打養(yǎng)老費嗎？”

    “要打，只是她也過的不好，我體諒她?！?/br>
    江宇典看她是笑著的，可還是覺得不太對，但沒有繼續(xù)問了，只是讓節(jié)目組去幫忙打聽，她那個親生女兒的狀況，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沒有給老人家養(yǎng)老費。

    做豆腐這一步，只是準備最基礎(chǔ)的原材料而已，江宇典和裴思邈便跟著老奶奶學(xué)習(xí)了做豆腐的方法，主要是為了讓節(jié)目組有素材可拍攝。

    學(xué)習(xí)了怎么做原材料，兩人發(fā)現(xiàn)這一步是比較花時間、也比較累的，對于老奶奶一個人來說的話，要做這么多工作，實際上很不劃算。

    兩人嘗了她自己做的水煮豆腐，吃不出好壞來，也就暫時沒有說話。

    感覺這東西似乎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其實想要做好也很需要技術(shù)的。其實最省事的方式，就是直接找一家做豆腐的老字號店合作，成本會高一些，但是能高到哪里去？

    豆腐制好了，接著就是制作鹵水，老奶奶這里有現(xiàn)成的制好的臭鹵水，似乎已經(jīng)用了好幾年了——而他們只拍攝三天，但制鹵水至少需要半個月，所以這一步就直接省略了，看了學(xué)習(xí)了便完了。

    老奶奶的廚房有些雜亂，但是不臟，看得出來每天都在打理。雖然人老眼花，但她內(nèi)心卻細致。

    鹵水制完了，然后還要用青礬和沸水混合，和臭豆腐共同泡制兩小時以上。

    青礬也就是硫酸亞鐵，能讓臭豆腐表面發(fā)酵，產(chǎn)生化學(xué)反應(yīng)，生成黑色的硫化鐵，使臭豆腐表面變黑。大部分的自制臭豆腐都是這么來的。

    這一步后就是用臭鹵水泡臭豆腐，泡四五個小時后，用冷水沖一遍就算做好了。

    而老奶奶要出去擺攤的話，她得自己騎車去，是一輛電動三輪車，而三輪上是茶油鍋、煤氣罐、調(diào)味料等等工具。

    她給兩人一人炸了一份臭豆腐，用麻油、醋、小米椒、花椒、糖和鹽等等調(diào)味料拌了一碗。問她一碗賣多少錢，老奶奶說：“兩塊錢一片，一份七片，賣十塊。”

    裴思邈算了一算，抓耳撓腮的：“兩塊一片，那不對??！十塊錢是五片啊，怎么是七片呢？”

    他經(jīng)常在長沙錄節(jié)目，知道臭豆腐價格其實不便宜，二十塊錢一份，一份只有四片，給你切得小小一塊，看著就是十六個小塊。

    算清楚了，他問：“您這么賣不虧嗎？”

    “不會虧，少賺點，就當(dāng)給我家孩子積德吧。”老奶奶問道，“香菜要不要？”

    裴思邈說要，江宇典說不要。

    他覺得香菜有股臭味，特別讓他難受的臭味。

    裴思邈奇了怪了：“你以前不是最愛吃香菜的嗎？怎么不吃了啊！”

    “有一次吃多了，把我難受的，我就再也不吃了?！彼S意找了個理由搪塞，好在裴思邈腦子不靈光，哦了一聲，覺得是這個道理：“什么東西吃多了啊，都難吃。再喜歡、再好吃的，也會覺得膩得慌?！?/br>
    兩人吃起了這份臭豆腐來。

    剛炸出鍋的臭豆腐，拌以佐料，聞著是臭中帶香，但還不夠臭。

    江宇典吃自己的，感覺糖放的很多，特別甜，倒很合他的口味，不過他也不愛吃這玩意兒，怎么都不愛吃。

    裴思邈呢，吃一口就說：“哇好咸，鹽放多了，我吃吃看你的。”他非常不客氣地就把竹簽伸到江宇典碗里，吃完一臉的古怪，想吐出來又忍了，滿臉一言難盡，“你這個怎么這么甜？你自己加的糖？”

    江宇典意識到問題：“您眼睛是不是有點不太好？所以沒有分清鹽和糖？”

    “我眼睛好，好得很。”

    奶奶這時說自己要出去擺攤，老人家要一個人騎電動三輪，車上坐不下多的人了。她戴著帽子，上車的時候江宇典攔住了她：“我來騎車吧?！?/br>
    “你不曉得路，你坐汽車。”她說話的湖南口音，倒也不難聽明白。

    “天冷。您坐汽車，我來騎摩托，您坐在車上指路，我跟著汽車走。”裴思邈本來說他騎車，江宇典開車，但江宇典是個沒駕照的人，所以只能由裴思邈開車。

    兩人都感到這次的節(jié)目很難、太難了。

    三天時間完全不夠。

    兩人面對著鏡頭，江宇典首先說了問題：“老人家眼睛有問題，她分不清鹽和糖，但她也沒有嘗味道，說明她自己騙自己，覺得自己眼睛沒問題，也不去醫(yī)院檢查——這是第一個問題，也是非常嚴重的一個問題。拌調(diào)料味道拌錯了倒還是小事，她這么大年紀了，身邊也沒人照顧她，騎車稍微不注意出點狀況怎么辦？”

    “換句話說，她眼睛突然一花，看不清前面有車、或者前面有人，不管是哪種情況，都會造成很壞的結(jié)果……”他像個心理學(xué)家一樣，把老人家的心理狀況都研究得清清楚楚，包括她眼睛不好，卻不肯服老，說自己眼睛沒問題的心理。

    “那這怎么辦？”裴思邈完全沒了主意。

    江宇典說：“我們先去擺攤，然后去找家醫(yī)院，下午帶她去檢查眼睛，說是節(jié)目組贈送的?！?/br>
    先定好了下一步的計劃，他把自己派克服的帽子扣上，騎著電動三輪，跟著節(jié)目組的車走。雖然他能把人駕校師傅的車給撞壞了，但騎三輪上路是沒問題的。

    騎車約十五分鐘，就到了目的地，是長沙市某高中校門口。

    現(xiàn)在學(xué)生們還沒放學(xué)，裴思邈幫老奶奶準備著材料，并把糖和鹽擱的很遠，一再跟她強調(diào)：“左邊的鹽，右邊的是糖，來還有點時間，您教我怎么拌口味?！?/br>
    而至于江宇典，已經(jīng)在打聽老奶奶另一個嫁到深圳的女兒的情況了。

    節(jié)目組把電話接通了，江宇典拿著電話，走到學(xué)校對門的小區(qū)里，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開了免提，跟對方說話。

    “喂？”他首先說話，對方說：“你哪位？”

    是個女聲，江宇典問：“你是小婉嗎？”

    那邊沉默了下，似乎懷疑他是個騙子，騙子聲音都挺好聽的，具有迷惑性。她說：“不是，你打錯了?！?/br>
    江宇典什么人，他聽聲音就知道對方在想什么，說：“我是你mama的鄰居，她現(xiàn)在病了，在醫(yī)院急用錢——不過錢我已經(jīng)墊付了，你暫時不用給我錢，只是你mama很想你，想你回來看她一眼?！?/br>
    對面說：“我有事，我回不來，工作啊忙?！比缓箅娫捙疽幌聮鞌嗔恕?/br>
    江宇典差不多明白了，問節(jié)目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表示不太清楚這些。雖然他們會事先調(diào)查，但也不是事無巨細到這種地步，而且就算知道一些，也會選擇性地隱瞞一部分。

    中午擺攤，因為明星效應(yīng)，很快帶來的臭豆腐就賣完了，裴思邈江宇典都幫著收錢、炸臭豆腐、拌臭豆腐。

    下午，兩人帶著奶奶去醫(yī)院做了個檢查，說是節(jié)目組需要，所以給她做了個全身檢查。

    有些檢查結(jié)果要等很久，但視力這一項很快就出來了，眼科醫(yī)生說她是白內(nèi)障，中度白內(nèi)障，而且說他們檢查得及時，因為再拖下去，可能就要嚴重了，可能會導(dǎo)致失明。

    問醫(yī)生能不能盡快手術(shù)，醫(yī)生說手術(shù)要安排，要提前做一些檢查，所以最快也是后天。

    后天，剛好是拍攝結(jié)束的那天。

    這節(jié)目做到這個份上，似乎不是單純的拯救生意了。晚上，江宇典從老奶奶的鄰居那里得知，她的女兒小婉，一年最多回來一次，而且母女倆關(guān)系很差，原因是因為婷婷——也就是老人家撿回來的傻女兒。

    小時候生活不太好，因為婷婷什么都不能自理，老人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婷婷身上，給她穿衣服洗衣服，小婉呢就特別懂事，自己穿衣服自己上學(xué)，有時候還要幫這個要尿床的meimei洗衣做飯。

    兩人在家里的待遇不一樣，而且小婉一直認為，是婷婷拖累了整個家庭。

    所以自己更長大了些，就去了外地讀書，人也在外地結(jié)了婚，自己日子過的也不如意，更很少回家照顧年邁的母親。

    這是江宇典從鄰居那里得知的，而這次報名參加節(jié)目，似乎也是老人家的鄰居幫忙打熱線電話報的名。

    了解了這些，江宇典跟老人家說了要做手術(shù)的事，聽見他說不做手術(shù)可能就要失明了，老人家還是同意了。但她堅持不要節(jié)目組、不要明星幫她出錢。

    晚上，裴思邈和江宇典到附近的酒店住下，兩人繼續(xù)商討怎么辦，裴思邈說：“她女兒要是能趕在手術(shù)前回來，咱們這期節(jié)目就算成功了。你看啊，她做的味道不難吃，作為路邊攤沒那么多要求，但眼睛是個大問題，我們就要幫她解決這個問題，解決好了，再來請大廚幫助她，教她怎么做好吃的臭豆腐，或許還可以資助她開一家小小的店呢？”

    說到這里，裴思邈犯難了：“可她女兒……不會來的吧？我們只有一個電話，買機票飛深圳，帶她回長沙來嗎？”

    江宇典想了想說：“我來解決這個問題，好了，散會。”

    裴思邈問他怎么解決，他也只是揮了揮手，回到自己的房間。

    攝影組也關(guān)了攝像機，時間已經(jīng)晚了，明天再繼續(xù)拍攝。江宇典關(guān)了房間門，開了燈，看見坐在自己房間里的人。

    “你怎么進來的？”江宇典把外套脫了，暖洋洋的空調(diào)屋里，終于緩解了他一天的疲憊。

    賀庭政指了指房間內(nèi)部的那扇門，笑著說：“兩個房間是通的，這是子母房?！?/br>
    “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他問：“你遇到什么麻煩了？我能幫上忙嗎？”

    “有點麻煩，”他躺在大床上，輕輕朝賀庭政勾了下手指，“不過你可以幫忙的?！?/br>
    賀庭政眼睛一亮，順勢把衣服脫了，伸手解開褲子。

    江宇典臉一板：“不是說這個，衣服穿好，別耍流氓?！?/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賀（精神抖擻）：掙表現(xiàn)的時候到了！

    第39章

    賀庭政哦了聲, 把褲子扎上了, 衣服卻沒穿。他蹲在床邊, 給他把鞋脫了：“你說吧?！?/br>
    酒店床上一般會鋪一張旗布，就是白色床單被套上那層長的、刺繡的，一般是棕黑色的——這是拿來給不脫鞋就躺上床的人放腳的。

    這習(xí)俗是從歐美傳過來的, 歐美人就喜歡不脫鞋往床上躺。

    賀庭政幫江宇典脫了鞋，又幫他把襪子脫下來，耳邊聽他的囑咐。

    其實不是什么麻煩事，應(yīng)當(dāng)說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賀庭政聽完就說好：“保證完成任務(wù)?！彼龘崦畹涞哪_, 四處捏捏, 像是在給他做足底按摩似的。江宇典卻非常不解風(fēng)情地來了句：“別摸, 沒洗腳呢。”他聞到自己滿身的味兒, 臭豆腐味兒, 便受不了地起身, 從賀庭政那里把腳抽回來，“我去洗個澡?！?/br>
    吃了一天, 也聞了一天的臭豆腐,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似乎感覺自己也進化成了臭豆腐似的。

    他洗澡的時候一直在搓身上, 用沐浴露洗了好幾遍, 洗完低頭到處聞, 聞不見什么怪味時才打住。他渾身洗得香噴噴的，沒有半點異味，他才出去。

    賀庭政早先便洗過澡了, 江宇典一出來，看見他睡衣都換上了，捷足先登地睡在他的窩里。他一看見自己出來，便挪了個位置，坐起身來說：“床給你暖好了?！?/br>
    江宇典閑庭信步地走過去，一面走一面用自帶的毛巾擦頭發(fā)，賀庭政皮膚白，是怎么曬太陽都曬不黑的那種東方人的牛奶肌。他想起賀庭政的mama郭美心，也是一樣的白美人，因為是葡中混血，輪廓西化，五官深邃，眼睛漂亮得像寶石似的，皮膚白得像一塊上好的奶酪。

    而賀庭政完全就繼承到了他母親的優(yōu)點，他眼睛也像個寶石。

    江宇典對著這么個好看的人，一直就是舍不得打舍不得……好吧，雖然他常常都要罵賀庭政，但相比之下，他對賀庭政的罵詞都很文雅，而且是出于關(guān)懷。

    他沒有上床，因為他看見那盤給他切好的水果丁，酒店條件簡陋，沒法給他做夜宵，賀庭政就只能給他買了點水果。

    江宇典坐著把水果吃了，還給賀庭政留了點，接著重新去漱了次口，這才躺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