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旁邊的金招弟便輕聲提示他:“他口里的g……額,反正簡稱gcds,是個才創(chuàng)立不到十年的街頭潮牌,算是個新銳品牌?!?/br> “一件衛(wèi)衣一千五到兩千塊人民幣。”金招弟很俗氣地用價格來表明這個品牌的地位逼格。 江宇典看他身上穿的衛(wèi)衣,就印有這四個字母。 他依舊婉拒道:“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的行程已經(jīng)安排好了,應(yīng)該是沒什么時間的。” 余世煌篤定他沒有受到任何品牌邀請,看他公司連個團(tuán)隊都不派給他,孤零零地來看秀,要是沒個什么人脈,估計也只能裝成服裝學(xué)院的學(xué)生混進(jìn)去了。 他把江宇典想成了國內(nèi)煤礦暴發(fā)戶的兒子,現(xiàn)在想要艸高端人設(shè),就來看秀再順便街拍一下,隨便編輯點不實的內(nèi)容,可不就高端了嗎! 隨后,江宇典的攝影師mitchell過來了,問他:“江,你等會準(zhǔn)備看哪個秀?” 不巧讓余世煌聽見了,看!什么日程,連去蹭哪個秀都不確定呢。他就在旁邊,意味深長地問道:“雨點,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嗎?那太可惜了?!?/br> 他對江宇典的稱呼和別人一樣,無論熟悉或者不熟悉,似乎圈內(nèi)的藝人、主持人,或是粉絲,都是這么叫他的。 mitchell聽不懂中文,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他繼續(xù)問江宇典:“你想看哪個,我都可以帶你去。” 余世煌心說裝逼呢,想看哪個就能看?好吧,哪怕你能看,也多半是站角落里,站在人群最后面,踮著腳才能看到一點點t臺。 江宇典說:“看早一點的吧,我八點想回酒店。” mitchell笑著說:“那我們看六點的jil sander和七點的prada男裝秀吧?”他雙手捧著自己的攝像機(jī),朝江宇典歪著頭眨了下眼,“我們現(xiàn)在還有一點時間,可以去拍照。明后天都有不錯的秀可以看?!?/br> 江宇典沒有異議,畢竟他就是個菜鳥,連mitchell說起品牌的時候,他都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來。 沒辦法,來之前雖然做過功課,但品牌實在太多,一些冷門牌子也要記住一些,加上他要看劇本,不是特別專心在記這些,所以花了好幾秒才想起來一些品牌資料。jil sander以極簡主義的卷邊長褲,輕如羽毛的上衣以及輕便夾克而聞名,prada就不必說了,這兩個品牌是今天最重磅的兩場秀。 他去街拍,而余世煌要趕去看四點場的gcds的秀。 程悅雯倒是很想跟著江宇典,結(jié)果因為事先都跟余世煌說好了,就只好道:“我們晚上能不能一起吃個飯?這里是米蘭,不用擔(dān)心狗仔,我知道一家很好的意大利餐廳?!?/br> 江宇典歉疚地說:“今晚大概是不行的了,明后天也說不準(zhǔn)?!?/br> 程悅雯失落地道:“那我明天給你發(fā)消息,你別不回我啊?!?/br> 江宇典說好,旁邊的余世煌臉色有些難掩的難看。 一開始程悅雯還把自己當(dāng)成偶像的時候,也像是這個態(tài)度,但后來兩人越來越熟,就不像從前了。而程悅雯前年下半年和去年上半年都去追外國偶像去了,常常人都在國外。 直到去年莫名其妙粉上了一個剛出道的小鮮rou江宇典,她的粉絲之魂又燃了起來,自己也得到了冷遇。 余世煌自然很不是滋味,因為程悅雯粉自己的時候,什么資源都往他手上送,粉別人的時候,也是把資源往外送。雖然在《同居沒關(guān)系》里他擔(dān)任男一,而江宇典只不過是個介于男二男三之間的角色,但他還是覺得如鯁在喉,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他有些壓不住氣,就當(dāng)著mitchell的面,用英文對江宇典佯裝好意地說:“如果你的人不專業(yè),你想用我們的攝影團(tuán)隊的話,就給我發(fā)消息吧!我們在米蘭還要呆五天,隨時都?xì)g迎你。” mitchell聽見他說“不專業(yè)”,錯愕地意識到他在說自己,就問江宇典:“這真的是你的朋友?” “不是朋友,”江宇典說著,拉著mitchell走開了,還跟他道了歉,說:“他喜歡那位穿粉裙子的女孩,但是那位女孩子喜歡我,所以……” mitchell一下明白過來了,也不好生氣了。對于有人懷疑他的專業(yè),他是非常不高興的,但既然只是這種原因,那也不必計較。 他是拍大片的攝影師,很少為他人拍街拍,而國外攝影師跟國內(nèi)攝影師理解的街拍有所不同,江宇典在國內(nèi)也街拍過,可其實就是擺拍,而且還要專挑沒人的干凈街道。 但mitchell不同,他認(rèn)為行人可以為畫面提供更豐富的故事感,不過有沒有行人,都沒關(guān)系。而且比起拍模特,他更愿意去路邊拍攝一位普通的行人。 他明確告訴江宇典,說不希望他刻意擺拍。 江宇典身上的道具只有墨鏡,mitchell讓他把墨鏡掛在領(lǐng)口后,隨后審視他半晌,目光移到旁邊的一家面包店的時候,他瞬間有了主意。 他拿了一點美鈔出來,遞給自己的助理,對他交代了些什么。 隨后助理進(jìn)入面包袋,買了一袋面包出來。黃色牛皮紙的面包袋里,塞著一根長長的法棍,里面還塞著兩塊牛角包,把面包袋撐得鼓鼓囊囊了起來。 助理把面包袋交給江宇典,簡略地說:“你的道具?!?/br> 意大利的街頭實際上并不干凈,但這一帶的街區(qū)治安的環(huán)境都算比較好了,地上不會出現(xiàn)大型垃圾,也很少見到流浪漢。 mitchell隨手為他一指,指著街道盡頭:“你的家在那里,你現(xiàn)在要回家了,明白嗎?” 他舉起攝像機(jī),江宇典朝他走去,但走路速度比平常慢一些,眼睛也并未在鏡頭。 mitchell喜歡櫥窗,就刻意讓他從櫥窗旁邊經(jīng)過,因為人走過的時候,櫥窗會有反光和鏡像,而鏡像里的畫面,和現(xiàn)實中的畫面,兩者很容易構(gòu)成不錯的畫面。 黑色的墻體與冷硬的櫥窗玻璃,配上江宇典的紅色“睡袍”,在配色上,已經(jīng)構(gòu)成了非常棒的效果。 而江宇典從櫥窗旁經(jīng)過的時候,頭微微側(cè)著看向櫥窗里,像是在看商品,結(jié)果他正巧在反光里瞥到攝影師身后的賀庭政,所以他唇角勾起來,輕輕地笑了。 “咔嚓——”mitchell接連按下快門。 他遇見過聰明的模特,也遇見過愚鈍的,不過江宇典顯然是聰明的那一掛,和他交流起來沒有半分障礙,鏡頭感也非常好,mitchell喜歡和他這樣的人合作。 除了櫥窗,mitchell還喜歡紅綠燈,紅燈意為等待,綠燈的時候朝前走,又意味著別的更深的含義。別人會想他在過馬路,那他是去哪里,是去上班?回家?還是約會? 他還夾著面包袋的,那應(yīng)該是回家吧? 不僅紅綠燈,意大利街頭的共享單車也成為了一種背景或道具。 mitchell總能抓拍到好的畫面,江宇典也總能制造一些好畫面,譬如他看到街邊的長椅上,有一位坐著織帽子、逮著厚重老花鏡的老奶奶,沒有刻意躲過去,而是在她身旁坐下。 那老奶奶歪著頭看他。 江宇典拿著面包袋問她:“吃面包嗎?” 老奶奶聽不懂英語,但她能看明白江宇典的動作,她說了句什么江宇典聽不懂的,張開嘴把假牙露給他看,搖了搖頭。 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拍攝結(jié)束。 mitchell對他不吝夸贊:“非常棒,我拍到了很多能用的好畫面,給你拍照很快樂,你是一位好模特!” “是的,我是。你也很棒,在你的鏡頭下我很放松?!苯畹洳⒉恢t虛,因為國情不同——西方人并不喜歡人們謙虛,雖然也不喜歡過于自大的表現(xiàn),但江宇典的回答,也正是身為攝影師的mitchell最喜歡的。 隨后在去秀場的車上,mitchell問他要了fb和ins賬號,并且向他推銷自己的一個計劃:“我在非洲的時候,在剛果森林附近遇見了一些原住民,他們和野獸打交道,并且交朋友,在他們的好朋友里,有一位剛果獅女士,非常非常漂亮。” 江宇典意識到他在說母獅。 “但很可惜,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模特,愿意為我拍攝這組照片,我多么希望有一位像你一樣的模特,來與這位漂亮的女士一同拍攝啊?!睂嶋H上,不是沒有合適的,只是一聽和真獅子,還不是動物園的那種被馴化的、而是剛果森林旁邊土生土長的獅子共同合作,紛紛都拒絕了mitchell。 他的邀請還沒說出來,一旁的賀庭政首先拒絕了,說了no,說:“他不去非洲?!?/br> mitchell難過地說:“其實她一點也不兇,我還摸過她,是真的很漂亮啊……” 他們提前十分鐘到達(dá)秀場,進(jìn)去時,正好碰見程悅雯和余世煌。 余世煌本來沒有看這場秀的計劃,但是既然江宇典要去,那他也一定要去,還要帶著程悅雯一起去,他們坐在前排,江宇典只能站在后排,那滋味不是爽歪歪? 他客套地邀請道:“你們有邀請函嗎?如果沒有,可以跟我一起進(jìn)去的?!?/br> 畢竟《前衛(wèi)畫報》是國內(nèi)知名時尚雜志,讓幾個人進(jìn)去看個秀也不是很難的事。 他話音剛落,mitchell已經(jīng)打通關(guān)系,扭頭對江宇典、賀庭政及小助理道:“走吧,進(jìn)來吧?!?/br> 余世煌客套的笑意也僵在臉上了,僵了一秒也恢復(fù)了,沒想到這街頭攝影師還挺厲害的啊,他隨之和程悅雯跟著進(jìn)去,只不過他看見江宇典,從另一個通道進(jìn)去了,他看到那旁邊站著幾位安保,還立了一塊英文牌子,大意為閑人止步的意思。 從這里是進(jìn)入后臺的通道,而并非看秀的觀眾通道。 怎么回事? 他下意識跟上去,結(jié)果安保把他攔了下來,用英語告知他:“先生,您應(yīng)該從這邊走?!卑脖J疽馑哂^眾的綠色入口。 余世煌也用英語問道:“我和前面幾個是朋友,他們怎么能走這里?” 安保立刻露出了歉疚的表情:“sorry,您和mitchell先生是一路的嗎?他是受到總設(shè)計師simons先生邀請的,也說了要帶三個人,沒想到是五個?。 ?/br> 安保把程悅雯也算在內(nèi)了。隨后在耳麥里問了兩句什么,接著過了幾十秒,得到了準(zhǔn)確答復(fù)后,再次禮貌地對余世煌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只是語氣已經(jīng)不那么抱歉了,反而把余世煌當(dāng)成了鬧場的人:“mitchell先生說,你們不是他帶來的,你們還是走這邊通道吧。” 余世煌嘴巴張了張,臉已經(jīng)紅了,感覺到恨不得鉆進(jìn)地縫的尷尬。要是在國內(nèi),大家都認(rèn)識他,哪里會出現(xiàn)這種尷尬! 江宇典那個攝影師這么牛掰?到底是誰? 他強忍尷尬,心里跟貓抓似的想要問明白了,于是只好問那位安保道:“抱歉,能不能問一下……mitchell先生的全名是什么?” 這下,安保發(fā)出一聲疑惑又訝異的“嗯?”來,接著難掩鄙視地道:“你不認(rèn)識他,你為什么說自己和alex·mitchell是朋友?” 余世煌并不知道alex·mitchell是誰。他立馬走遠(yuǎn)了,快步離開了這個讓他感覺到難堪的地方,他一邊走一邊搜索“alex·mitchell”這個名字,等搜索結(jié)果出來后,他整個人都不好了,感到眼前一黑。 他居然當(dāng)著這種在國際時尚界首屈一指的頂級攝像師的面,說他不專業(yè)! 第57章 秀場后臺雖然又忙又吵, 但卻顯得亂中有序。 jil sander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simons有些矮, 戴一副黑框眼鏡, 留著胡子。 他有一年多沒見過mitchell了。 盡管他現(xiàn)在正處于最忙碌的時刻,跟models重申著順序、節(jié)拍、定點,大聲讓人檢查音樂、妝容、服裝、配飾和鞋子, 每次走秀前,都是最忙的時候,但他還是很快抽出一點時間,跟老朋友敘舊。 mitchell跟朋友擁抱了一下, 介紹江宇典道:“這是我這周的雇主, 我在米蘭這一周內(nèi), 將全程為他服務(wù)?!?/br> 聽他這么說, simons有些訝異地看向這個東方人, 因為很少有人能請得動mitchell的。況且去年一整年, mitchell似乎都在非洲追求他的大自然野性藝術(shù),現(xiàn)在一露面, 就有人請他為自己工作。 那必定是很好的朋友, 或者是出了很高的價錢才對——因為他在非洲的時候完全沒有收入,而且?guī)е敲炊嗳巳偣? 太燒錢了, simons有些了解他的現(xiàn)狀。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mitchell長話短說,“他們想要看秀,第一排還有空位嗎?” “位置當(dāng)然有, 我讓人帶他們過去,馬上走秀就開始了,我會有一些忙,等忙完后,你抽出個時間給我……” 世界上好的攝影師很多,但頂級的攝影師,真的太少了。而一般頂級的攝影師,都去追求自己的藝術(shù)了,鮮少還有繼續(xù)拍攝商業(yè)照的,好在他跟mitchell是朋友,還有的商量。 距離大秀開場還有幾分鐘,工作人員帶他們?nèi)チ艘粋€非常好的位置,也就是t臺盡頭的第一排——這個位置由于模特正好定點,也是最容易被各大媒體抓拍到的“觀眾”席。 當(dāng)然這些觀眾,并不是普通觀眾,他們都是一些時尚界的專業(yè)人士,一些頂尖時尚刊物的出版人、總編,或是一些次級刊物的主編、時裝總監(jiān),還有就是網(wǎng)站類媒體。 一般情況下,第一排都是品牌高層、媒體主編、出席明星和鉆石級vip顧客。 江宇典是一個人也不認(rèn)識,他并不知道身旁的人是什么大人物,他的菜鳥助理也不知道,因為在金招弟的眼里,外國人大多長一個樣。 于是他們落座后,就不再說話。倒是旁邊的一大堆媒體,有人注意到了江宇典,因為他穿紅色上衣,加上他是現(xiàn)場比較少見的東方面孔,而且還坐在最佳位置附近,所以是很惹眼的存在。 在時裝秀還沒正式開始前,一些媒體互相在交談,問那個紅衣服的男人是誰。 是某個雜志的出版人嗎?還是明星?怎么沒有見過?亞洲人,哪個國家的? 但沒人認(rèn)得出來。 誠然如此,還是有些媒體忍不住把攝像頭轉(zhuǎn)向他。 江宇典是能感覺到視線的,不過既然在公眾場合,那就要做好被拍的準(zhǔn)備,所以他并未扭頭去看。因為他坐在第一排,所以他看不見在最后一排的位置,站著方才還耀武揚威的余世煌。 在沒有受到品牌邀請的情況下,通常是不會給他這樣的“名人”安排座位的,而江宇典能蹭到座位,還能帶上小助理和賀庭政,完全是因為攝影師mitchell面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