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jié)
不過事實證明, 她的糾結(jié)很多余。 因為她不說話,那少女已經(jīng)抬起頭, 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她, 問道:“小jiejie,你是誰呀?” 林瑰被這一聲小jiejie弄得有點臉紅。 不容易, 這么多年算上, 她可是第一次被人叫小jiejie,還是被這么軟萌的一個小美人叫小jiejie,如何能叫她不激動呢? 林瑰稍微靠近一些, 道:“我迷路了, 小meimei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 小姑娘笑著說:“知道呀!這里是我家嘛!” 林瑰:“……” 她只得補(bǔ)充道:“不是, jiejie是問你,你知不知道你家外人怎么稱呼呀?” 小姑娘想了想, 說道:“不知道呀,我們寨子從來沒有外人的……嗯,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呀!” 林瑰微微皺眉, 從來沒有見過外人? 她瞧著,這個寨子應(yīng)該不大啊,如果從來沒有外人,怎么繁衍后代,豈不是都成了近親結(jié)婚? 近親結(jié)婚結(jié)的多了,生下來的孩子肯定有基因缺陷,這小姑娘瞧著很健康,骨骼也不差,不像是有問題的呀! 林瑰剛想多問一些什么,就聽不遠(yuǎn)處村寨想起了一陣鐘聲,小姑娘“呀”了一聲,說道:“我得回去了……我今天的衣服還沒洗完,jiejie看見了非訓(xùn)我不可,我要先走啦!jiejie再見!” 她說完,便抱著衣服飛快跑了,林瑰還來不及反應(yīng),那少女便已經(jīng)輕靈靈跑出一段距離,就好像是一只輕快的小鹿。 林瑰回頭看自己身后的路,全是茂密的林子,真是連倒回去的路也沒有,只能往前走。 這個寨子有古怪是一定的,但是現(xiàn)在除了跟過去這一條路,她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 打定主意,林瑰便在后面跟上那少女,小姑娘只急著回去,全然沒有顧及到身后是否有人尾隨,林瑰一路跟著她到了寨子門口,只見那里站著十來個少女,年歲大約與那小姑娘差不多大,都作一樣的打扮,穿著白色紗裙,綁著辮子,個個都很是美麗,這樣看過去的話,那原本的白衣少女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了。 林瑰隱在一顆樹后,聽那群女孩子嘰嘰喳喳。 “啊呀,jiejie今日怎么還沒有來?” “誰知道……今日的鐘不是都早了半個時辰嘛!我手上的活兒還沒完吶!” “呀,我也沒好。還以為只有我一個吶……可叫我怕的不成,生怕又要受罰?!?/br> “咦,你們說,今日這樣反常,會不會出了什么事情呀!” “能出什么事情呢,不是有大祭司在嗎?” 但凡女孩子聚在一起,似乎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雖然那些話,大多很無聊。 林瑰努力的從這些聽起來沒有營養(yǎng)的話題里面提取營養(yǎng),哦不,應(yīng)該說是有用的信息。 第一,是這些女孩子上面有一個管她們并且分配她們干活的“jiejie”。她們的寨子每天在同一個時間會敲鐘,而這個鐘聲就是集結(jié)號。這個jiejie每天都會像老師一樣的檢查她們的“作業(yè)”,作業(yè)完成度沒有達(dá)到就會受罰。 第二,今天集合時間比正常時間提前了,這有異樣。姑娘們產(chǎn)生了擔(dān)憂,但是因為這個寨子里面還有個大祭司,所以她們又覺得沒有必要擔(dān)憂。 能從幾句閑聊里面發(fā)覺出這么多,林瑰覺得自己很牛逼。 而就在少女們的嘰嘰喳喳中,那個“jiejie”,終于出場了。 這個jiejie瞧起來大約二十出頭的模樣,確然是個美人,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只是容貌似乎太艷麗了一些,林瑰私以為自己接受不了這種風(fēng)格,她只適合看看軟軟萌萌的小meimei。 那“jiejie”將這些女孩掃視一圈兒,問道:“活沒做完?” 幾個沒有完成任務(wù)的少女便都跪了下去,說道:“今日時間實在有些緊……” “jiejie”柳眉倒豎:“還敢找借口!別人怎么能做得完,就你們幾個做不完!該怎么罰自己知道!只是這幾日祭司大人好事將近,不想見血,要不然……” 林瑰挺想聽下文的,這jiejie卻住了口,只說道:“罷了,總之,你們幾個都給我當(dāng)點心,你好我好大家好。哪一個要是不安分的,立即便拖出去打死!——知道了么!” 那幾個少女都不敢說話,噤若寒蟬,只能不住的點頭。 jiejie又訓(xùn)了幾句類似于:“這一副模樣給誰來看!”“不要給我惹事?!薄盎畈桓赏瓴辉S吃飯?!钡脑挘憬写蠹叶忌⒘?。少女們瞧見她確實是走遠(yuǎn)了,這才敢松一口氣。 “嚇?biāo)牢伊?!真怕jiejie當(dāng)真要打死我們……” 一名少女站起身,眼淚便留了下來,她哽咽道:“這日子……” 另一名少女一下按住她的嘴,道:“胡說八道些什么!你真不要命了?就算是小命不值錢,好歹只有一條,你真當(dāng)樹上果子一樣,今年吃掉了,明年還能長出來?” “——就算是長出來了,長得也不是同一枚果子?。∧懵犖乙痪鋭?,且再熬一熬,等熬得生了孩子,便不怕了?!?/br> 那少女道:“生了孩子又怎么樣呢!生下來跟我們一樣,我們跟我們的娘一樣……生一輩子的孩子……卻連自己是誰生的,生的是誰也不知道。這樣活著,跟死了有什么區(qū)別” 另一個少女抬手給那姑娘便是一巴掌:“你有本事說這話,怎么沒有本事去死!好好睜開眼睛過日子吧!真當(dāng)自己的命能給你這么矯情的來!咱們都是一條賤命,你要是死了,沒人為你流眼淚!所以,你的眼淚也大可以收一收了!” 那少女賭氣抱起剩下的衣服,抹了一把眼淚鼻涕,便一聲不吭的跑了,林瑰猜測著大概是去繼續(xù)洗衣服了。 她覺得這個少女言語間透露的信息不少。 按道理說,這一片地方,是她們從小生長的故土,人不離根,不論怎么樣也應(yīng)該對故土有感情,而是她卻很想要逃離。而且,想要逃離的并不止她一個。 那另一個女孩也想要離開,但是她明顯比第一個女孩要聰明的多,她懂得隱藏自己的心思。 至于其他人……大概是屬于圍觀者吧? 魯迅說過,人就是喜歡圍觀,麻木的圍觀。 她們不是不想要改變現(xiàn)狀,只是連說出心里話的勇氣也沒有。 哭泣縱然沒有任何的用途,但是在隨時會惹禍上身的時候,哭泣也是一種勇氣。 如果當(dāng)為了生存,連哭的勇氣也沒有了的時候,那是很可怕的。 就這樣想著,林瑰便不自主的跟上了那姑娘的步伐——她的確是去洗衣服了。這小丫頭手速大概的確不怎么樣,還剩了有一小半,而天色已經(jīng)漸漸的暗沉了下來。 她的眼淚已經(jīng)止住了,但卻還帶著輕微的生理性抽噎。林瑰看了她一會兒,便欲離開,卻不料此時卻忽然有一陣“切切錯錯”的聲音傳入耳中,林瑰微微皺眉,這個聲音是…… 她心中忽而一驚,猛地回身,只見那溪邊清水漾出了幾圈波紋,各色紗衣還散在旁邊,而那洗衣的白衣少女,卻是已然沒有了蹤跡! 林瑰快步至溪邊,彎腰拿手捧起一捧水來,放到鼻子下一聞,是一股淺淡的血腥氣味。 這是新鮮活人的血氣! 是那個女孩嗎?是她被拖入了溪中? 可是,這溪水明明很是清澈,一眼能夠看得到底…… 不對! 如果說這溪水中有如此新鮮的血氣,那怎么說也該見到活血,血色是紅的,這溪水?dāng)嗳皇遣辉撊绱饲宄旱模?/br> 看來,是這溪水有古怪! 林瑰將手指咬破,放了幾滴血在溪水中,果然,殷紅的血珠一入水中,便如同被吞噬一般,轉(zhuǎn)眼消失無蹤,連一絲也未顯現(xiàn)出來。 果然是不對勁兒啊…… 這溪水,怕是叫人給試了法術(shù)。但是是障眼法還是什么別的陣法,她便不好判斷了。 對了,林瑰忽然想起來,她有君誠送給她的步搖?。》錾Uf,這步搖可以破陣,但是能破什么級別的陣法,卻是要靠她自己了。 雖然當(dāng)時聽著有些受打擊,但是事到臨頭,卻只能指望著一個救命稻草。就算這個救命稻草在自己手里不大頂用,至少也比沒有的強(qiáng)。 這個寨子充滿了秘密,林瑰忽然有一種直覺,只有自己將這一些秘密都破除了,才有可能走的出去。 她現(xiàn)在無外乎兩種可能。一種是確實入了迷陣,但是因為她的力量不濟(jì),所以無法使用步搖應(yīng)對這樣大的陣法,是以步搖沒有反應(yīng)。 而另一種可能性,就是這不是個陣法,她只是誤闖了什么與世隔絕的地方。 但是,不管到底是哪一種可能,她現(xiàn)在面臨的現(xiàn)實就是,暫時還離開不了。 嘆息一聲,林瑰決定認(rèn)命。 她將步搖拿在手中,緩慢而綿長的注入靈力,然后,用力往溪水面上哼哼一劃—— ☆、第196章 第 196 章 溪水表面顫動了起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氣泡似乎從水底翻涌了上來, 浮于水面不破, 而隨著這些氣泡的增多,這整條溪水, 都從清澈變得渾濁惡臭。 像極了傳說中,漂浮滿血水和尸體的忘川河。 血水的確是滿溢的, 尸體倒是沒瞧見, 但那一股一股翻上來的腐臭血腥,與其中哀鳴不已的亡魂哭嚎, 已然足夠叫人動魄驚心。 而這,方才是這一條溪水本來的模樣。 想到自己當(dāng)初還想要喝這溪水來解渴, 林瑰只覺得胃里一陣翻騰,捂著嘴干嘔不已。索性是她已經(jīng)許久不食五谷了, 要不然…… 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想下去比較的好。 溪水翻涌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便迅速恢復(fù)了原本清澈的模樣,林瑰握著步搖,全身有些脫力。 她的力量在這里受到了嚴(yán)重的抑制。實力倒退也就罷了, 還總是失靈時不靈。強(qiáng)行施展法術(shù), 很傷身。 可以想見, 向前那活生生的少女,此刻已然成了溪水中的一攤膿血。 青春夭舜華, 何其可悲。 而這一條溪水,不過只是一條支流罷了。真正的血池,應(yīng)該是從這條溪水的源頭開始。 所謂血池, 其實和雍城的圣泉有些相似之處。 只不過沒有圣泉那么高大上而已。 雍城的圣泉,是以血靈晶為源頭,且那血非常的純粹,都是在人活著的時候慢慢放干的。且那是冥靈,所以可以千年來經(jīng)久不衰。但是這血池卻并不能這樣。 那是一個吃人的地方。 它需要大量的血rou,來充沛它的力量。 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極為邪惡的陣法而已。 當(dāng)這條溪水需要新鮮血rou時,便需要按時投喂祭品,又或者,它自己也會覓食,將看中的食物拖入其中,享用殆盡。 究竟是何人在此地設(shè)陣,而那所謂大祭司的好事,又究竟是什么呢? 林瑰不得其解。 她決定順著這溪流,先去尋一尋源頭。 這溪流順著地勢,蜿蜒向上。按理南疆多雨林,地勢不高。可是林瑰一路走上去,卻都是在往上走,她不禁疑惑起來,難不成,她所處之地,還是一座山不成? 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走,越往上走,越可以感受得到強(qiáng)烈的威壓,不僅叫她無法運功,甚至是連走路也開始喘息了。 就好像高原缺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