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啟明道：“我去找他。”

    方子謙放開了莫霖，冷靜地攔住莫啟明：“你現(xiàn)在去找莫啟楓也無濟于事，等宣判的時候再去吧，我們還是想辦法先治好兒子的病。”他說著又看向洛非，道，“殿下，你能不能跟我約一下斯諾醫(yī)生？我想好好跟他聊聊?！?/br>
    洛非立刻點頭：“當然可以。”

    方子謙道：“謝謝。莫涵這次出事，多虧有你幫忙，這份恩情我會記在心里，殿下以后有用得上我們莫家的地方，請盡管開口?！?/br>
    洛非心虛地移開視線：“叔叔太客氣了?！?/br>
    你要是知道我標記了你兒子，你就不會這么說了，估計會想打人……

    ***

    次日，洛非將斯諾約了出來，在一家貴賓制的私人會館見面。

    方子謙和莫啟明一同前來，聽斯諾詳細解釋了這種病毒的情況，以及冷凍治療的好處。

    兩人雖然很不愿意，但是看著斯諾遞給他們的化驗單上面那些鮮紅的異常數(shù)據(jù)，都在清晰地表示莫霖的身體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衰竭。

    他們不得不接受這個現(xiàn)實。

    回去的路上，方子謙臉色蒼白，坐在懸浮車內(nèi)一句話都沒說。

    莫啟明輕輕摟住他的肩膀，低聲說：“對不起，如果我當初不是執(zhí)意要跟你結(jié)婚，你也不用經(jīng)歷這么多的痛苦，還連累我們的孩子也要受這份罪……早知道這樣，當年你逃婚之后，我就不該找你，更不該強迫你和我在一起……”

    一向強大的男人，在這一刻，卻是滿臉的痛苦和懊悔之色。

    方子謙低聲打斷了他：“發(fā)生過的事已經(jīng)沒法改變，重要的是將來。雖然冷凍療法有些殘忍，但往好處想，霖霖可以活下去不是嗎？別的都不重要，我只要我的兒子能好好的活著，而且還要健康、幸福地活著?！?/br>
    莫啟明：“……”

    沒想到，方子謙在關鍵時刻比自己還要理智。

    沉默片刻后，莫啟明才深吸口氣，輕聲問：“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后悔跟我結(jié)婚？”

    方子謙沒有說話。

    莫啟明微微閉了閉眼，道：“如果你不想再和我在一起的話，等將來，霖霖醒來之后，我可以放你自由?！?/br>
    方子謙依舊沉默著。

    窗外下著雨，如同二十多年前他重病康復從醫(yī)院回家的那天一樣。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在玻璃窗上，莫啟明駕駛著機甲送他回家，兩人沉默了一路，快到家的時候，莫啟明才將一把大傘遞到方子謙的手里，低聲說道：“你逃走之后，我一直很擔心你，找了你整整一年。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但如果你一定要用逃跑這種方式來躲避我的話，你可以取消婚約，我……我也不會再勉強你嫁給我。”

    婚宴上逃跑，當著數(shù)百賓客的面放了莫啟明鴿子，年紀輕輕的莫啟明成了整個商界的笑柄。

    但是，一年后他被莫家和方家聯(lián)手找到，家里的長輩們把他罵得狗血淋頭，莫啟明卻沒有說過他一句重話，反而在病床前體貼地照顧，甚至主動說可以取消婚約。

    方子謙記得，當年莫啟明說取消婚約時，那種難過到極致的神色，和現(xiàn)在的莫啟明如出一轍。

    當時莫名其妙地就心軟了，沒有提出取消婚約，加上家里長輩們的壓力，方子謙才會妥協(xié)和莫啟明完婚。

    結(jié)婚后莫啟明一直很尊重他，他不想和莫啟明親熱，兩人就一直分房睡，過了好幾年才在意外情況下標記，懷孕生下了雙胞胎。

    如今仔細想想，其實結(jié)婚以來他一直對自己很好，包容著自己的一切任性，其實現(xiàn)在后悔的，并不是和他結(jié)婚，而是當時年輕的他們沒有意識到莫啟楓這個潛在的危險，讓剛出生的孩子莫名夭折，還讓莫霖受了這么多的苦。

    方子謙強忍住眼中的酸楚，深深吸了口氣，看向莫啟明道：“你在說什么傻話，放我自由？難道你還想跟我離婚不成？”

    莫啟明怔了怔：“你……你難道不是一直都想離開我嗎？”

    方子謙突然伸出手抱住了他，將臉貼在他的胸口，低聲道：“你是傻瓜嗎？我這些年潛伏在暗處，還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幫你打理楓楊集團？我要是想離開你，有上百種方法讓你找不到我?！?/br>
    莫啟明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你……你不討厭我了？”

    方子謙無語：“我要是討厭你，還會有霖霖的存在嗎？”

    莫啟明：“…………”

    方子謙輕輕握住他的手，道：“我并不后悔和你結(jié)婚，我只后悔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當年我們沒能保住莫涵，現(xiàn)在，我們不能再失去莫霖了。我們一起陪著兒子度過這個難關，不要給兒子任何壓力，讓他安心地睡著，好嗎？”

    莫啟明心頭酸澀，用力回抱住方子謙，哽咽著說：“好?！?/br>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像是滴滴答答地敲在心上，雖然很難過兒子要被冷凍起來，但是，想到將來兒子能好好地活下去，最愛的人也回到了身邊，莫啟明就覺得，上天總算待他不薄，這次，他一定會盡全力保護好愛人和兒子，不讓他們受一丁點的苦。

    第77章 【約定】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

    由于莫霖的家人全部同意冷凍艙的治療方案, 斯諾便在醫(yī)院這邊做好安排，將時間定在下周。

    楓楊集團的董事會在上個月就通過了讓莫涵擔任副總經(jīng)理的決議, 而莫霖一旦被冷凍，就沒法繼續(xù)以莫涵的身份去楓楊集團任職, 莫霖不放心自己一直在跟進的幾個項目, 方子謙安慰他道：“你安心去治病, 公司這邊交給我吧。”

    莫霖有些意外：“爸爸愿意回楓楊集團上班嗎？”

    他一直以為爸爸不太喜歡待在父親身邊, 所以這些年才躲在暗處。

    方子謙難得神色溫柔，輕輕摟住兒子的肩膀道：“放心，你負責的工作，爸爸會全部幫你處理好。等你身體痊愈以后再回集團上班, 我也會繼續(xù)留在公司陪著你和你父親，我不會再走了。”

    這些年他躲在暗處, 很少和莫啟明和莫霖父子團聚, 他沒有盡好一個爸爸的責任。莫霖出事，他也難逃其咎。所以方子謙這次不想再離開了，在有限的生命里，他應該和他的alpha, 還有他最疼愛的兒子一起生活。

    莫霖沒想到, 自己這一病居然能讓爸爸和父親和好，這倒是意外的收獲。他不由微微一笑, 看著面前一向高冷的爸爸，道：“知道您的決定，父親肯定會很開心?！?/br>
    方子謙也微笑起來：“你不開心嗎？”

    莫霖點頭：“當然?！彼D了頓, 又柔聲說道，“我知道，哥哥的死讓您一直放不下心結(jié)，但那些事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以后，我就是莫涵，也是莫霖，我會代替哥哥的那一份，陪在您的身邊?！?/br>
    方子謙伸出去，溫柔地抱住了兒子：“好，爸爸會等你醒來，你就當做了一個很長的夢?！?/br>
    莫啟明在門外聽到了父子兩人的對話，眼眶猛然間涌起一陣酸澀，深吸口氣才忍住想要流淚的沖動——他不求財富和權利，他甚至愿意舍棄這些身外之物，只求最愛的兩個人能夠平安長樂。

    子謙回來了，莫霖即將被冷凍治療，等將來莫霖醒過來，他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這就夠了。

    ***

    由于方子謙親自出馬，辦事效率極高，楓楊集團那邊的交接工作進行得非常順利。

    只不過，名義上來說方子謙已經(jīng)是個死人，所以這次他沒有用本名，而是換了個身份證改名叫“莫謙”，對于他這樣的頂尖黑客來說，偽造一張身份晶卡瞞過楓楊集團人事部門的檢查并不難，很快大家都知道，莫涵有事不能來公司上班，暫時由一位叫莫謙的人頂替了他的職位，莫總對這個人非常好，親自帶著他巡視公司各部門。

    大家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只知道這個被莫啟明如此重視的人，千萬不能得罪。

    公司那邊的事情不需要莫霖cao心，這幾天他反倒是閑了下來，有點想念洛非，莫霖便直接給洛非發(fā)去條消息：“我爸爸出面幫忙解決公司的事情，我反倒沒事干。下周一才治療，在被冷凍之前我想再四處走走，你能陪我嗎？”

    洛非立刻回復：“當然，隨時候命！”

    莫霖微微一笑，心想，能讓帝國大皇子隨時候命，自己的權利真是夠大的。

    他只想在被冷凍之前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到處走走。因為一旦被冷凍，他就會徹底失去意識，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來，所以最后這幾天時間他想好好珍惜，然后帶著愉快、輕松的心情接受以后的治療。

    莫霖仔細想了想，道：“我想去瑞恩星球看雪?！?/br>
    上次一起乘坐新型智能飛船到達瑞恩星球的時候，洛非打算和表哥埃米爾去看雪景，洛非邀請莫霖同去，莫霖以“我還有工作要忙”拒絕了。那時候，他還沒有喜歡上洛非，只覺得洛非是個傻乎乎的演技帝，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想和洛非一起去看看。

    洛非自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沒問題，我們坐重明過去！”

    兩人要一起去瑞恩星球的事很快被雙方家長知道，西澤皺眉道：“剛剛發(fā)生過綁架的事，你們私下去的話不安全，我要派皇家護衛(wèi)隊的人保護你們?！蹦獑⒚饕舱f：“你跟大皇子一起出去我不放心，我派幾個保鏢保護你?！?/br>
    父親的好意怎么也不好拒絕，于是，兩人的身后跟著浩浩蕩蕩的保護團隊，一起出發(fā)前往了瑞恩星球。

    沿途，有不少民眾看到這一幕，還以為皇室有什么重要事件發(fā)生呢！

    帝國八卦論壇很快就有人分析道：“是大皇子殿下和莫涵男神，一起去瑞恩星球玩兒了，皇家護衛(wèi)隊跟著，還有莫家的保鏢團，陣勢這么大，就跟游行似的！”“他倆關系那么好??？”“莫涵學長在赫爾曼大學就是大眾偶像，沒想到大皇子也這么欣賞他！”“為他們兩個alpha的友情干杯！”

    沒有人知道，洛非和莫霖其實早就發(fā)生了最親密的關系，大家的莫涵男神，已經(jīng)被大皇子給標記了。

    他們倆才不是友情，而是堅貞不渝的愛情。

    ***

    由于護衛(wèi)隊和保鏢團一批人跟在后面，洛非和莫霖也不好意思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秀恩愛，兩人一路上始終保持著友好的距離，外人看上去，確實是一對關系很要好的朋友一起結(jié)伴游玩。

    莫霖很禮貌地叫洛非“殿下”，洛非也很禮貌地叫他“莫涵學長”。

    可一旦晚上住進酒店的房間，洛非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抱住莫霖狠狠地親，幾乎要把他的嘴唇都給吻腫，莫霖也主動環(huán)住對方的脖子，張開嘴很直率地回應，兩人吻得難舍難分，綿長的親吻能持續(xù)十多分鐘，像是要把對方吃進肚子里似的。

    當然，這一幕畫面沒有人看見，否則護衛(wèi)隊和保鏢們會集體驚掉下巴。

    次日醒來后，兩人先去幾處知名的景點觀賞了一下雪景，然后洛非突然湊到莫霖耳邊說：“瑞恩星球有一個大型的雪雕博物館，所有的雕塑都是用雪制成的，由于這邊氣候寒冷，加上博物館內(nèi)部一直控制溫度，雪雕永遠都不會融化，你沒有興趣去看看？”

    莫霖感興趣地點點頭：“好啊，去看看吧。”

    洛非直接給博物館那邊打了電話，要求晚上過去參觀。

    博物館的館長受寵若驚，沒想到大皇子會親自光臨。晚上本來是閉館時間，但洛非既然禮貌地提出要求想來參觀，館長自然是歡迎之至。洛非叮囑說盡量低調(diào)，不用特意準備什么。

    晚上九點，洛非和莫霖一起來到雪雕博物館。

    館長親自出來迎接他們，由于大皇子這次是私下參觀，沒有任何媒體報道，也不用太大的排場，兩人讓護衛(wèi)隊全部留在外面，跟隨年邁的館長一起走進博物館。洛非微笑著道：“館長，您去忙吧，我們自己隨便逛逛就好，辛苦您了。”

    館長本想親自陪同，但對上大皇子微笑的目光，他立刻明白過來殿下是不希望他跟著，便識趣地走開，并給了兩人一張博物館的導航地圖圖讓他們隨意參觀。

    雪雕博物館平時游客不少，但現(xiàn)在是閉館時間，所以諾大的場館里只有洛非和莫霖兩個人。

    這座博物館造型奇特，外觀是純白色，是由雪堆砌而成，由于使用了恒溫技術，就算出了太陽也不會融化。

    雪雕館的展廳分為好幾片區(qū)域，所有的雪雕都是人工雕刻而成，一進門就是一片純白的花田，用雪雕塑而成的各種花卉，上面的每一絲紋路都特別清晰，花瓣、葉子、根莖，栩栩如生，就像是真的盛開在這里的白色花朵。再往里走，還有各種可愛的動物雕塑，仿佛來到了冰雪動物園。

    莫霖欣賞著造型各異的逼真雪雕，忍不住贊道：“我以前在網(wǎng)上見過很多圖片，但真的親臨現(xiàn)場，還是非常的震撼。科技智能發(fā)展得再快，人類的手工藝術和天馬行空的創(chuàng)意，依舊是機器人永遠無法取代的?！?/br>
    純手工雕刻的雪雕，小的只有幾厘米的精致花瓣，大的雕塑卻有幾十米高的巨型機甲和高樓大廈，人類精湛的手工藝術和豐富的想象力，在這里得到了充分的展現(xiàn)，也怪不得很多家長喜歡帶小朋友來這里參觀。

    洛非牽著莫霖的手，一邊走，一邊看，一路來到了最頂層的雕塑區(qū)。

    這里是diy作品區(qū)，所有的作品都是游客自己雕的，客人們可以發(fā)揮自己的創(chuàng)意，用潔白的雪花和博物館提供的工具雕出各種各樣的雕塑，但如果想要保存自己的雕塑，就需要花費巨額的保管費用。

    莫霖疑惑：“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洛非微笑：“你看著就知道了。”

    他找了一塊空地，然后就開始動手。雪雕館里提供的雪都特別干凈，洛非很快堆好一個雪人，堆的雪人有模有樣，比例協(xié)調(diào)的身體，放一個圓滾滾的腦袋，再加上鼻子、眼睛和嘴巴，看著還挺可愛。

    莫霖心想，大皇子可真是童心未泯……

    正想著，卻發(fā)現(xiàn)洛非堆完一個之后拍了拍手，然后又開始堆下一個。

    莫霖疑惑：“你干嘛堆兩個？”

    洛非回頭看向莫霖，眨了眨眼睛，說：“這個是我，接下來要做的這個，是我的王子妃?！?/br>
    莫霖：“……………………”

    你幾歲啊大皇子？莫不是三歲？

    洛非不顧莫霖好笑的目光，繼續(xù)手腳麻利地堆好下一個雪人。

    兩只雪人長得很像，手牽著手站在一起，只不過其中一個比另一個稍微矮了10公分左右，正好是莫霖跟他的身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