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也許會誤以為這件事發(fā)生了之后就結束了……但其實并沒有?！?/br>
    “所有、所有親自用眼睛見證了這整個事件的人……都會被影響?！?/br>
    “無論是那一瞬間恍然大悟；還是在之后的人生中、某個瞬間、突然下意識的被影響了行為……他們的人生從見到那件善舉之后，就會發(fā)生變化?！?/br>
    “要知道，——即便是哥譚最底層最麻木的市民，都不可能真正對黑暗騎士的行動無動于衷。”

    西爾維婭微微笑了一下。

    “當然啦，并不是所有人都會改變。”

    “——人性總是復雜的。”

    “有的人，他/她看過了就慢慢忘了；有的人，也許只是很少數(shù)的幾個人；甚至只有可憐的一個人……他/她被永久的改變了?！?/br>
    “他/她會被那點星火點燃，通紅的眼眶承載燭淚，無論有沒有超能力，他/她都成了英雄的另一個化身——因為他/她曾經(jīng)見過、親眼見證了：一個英雄能夠如何改變一整個世界?！?/br>
    “所以我覺得啊……”

    黑發(fā)的姑娘仰起頭來，額頭溫溫的貼著另一個姑娘的臉頰，上抬的眉目正巧對上對方之前躲避著下垂的眸光。

    “這才是真正可以改變世界的超能力——你不能因為它孱弱、微乎其微、難以捉摸又難以量化，就覺得它沒有作用……就覺得它從未發(fā)生。”

    “某種意義上來說，世界就這樣改變了*?！?/br>
    “我不要求你必須是那個改變世界的人，但南婭，我也不希望你是人群中完全不能被影響和改變的那一個?！?/br>
    “——畢竟，如果結果是這樣，我所做的事也太失敗了呀?！?/br>
    ……

    身后趴著的小姑娘重量很輕，肌膚溫熱而飽滿，蘊含著勃勃的生機。

    西爾維婭感覺她是活的、鮮活的、有喜怒哀樂的、敢愛也敢恨敢怨懟的……

    而不僅僅是一具，為了承載過分強大的力量而誕生的人偶。

    “你都想起來了？這就是你所期望的？”阿婭喃喃道，“即便我將你困在這里，你也依舊這樣覺得嗎？”

    西爾維婭嘆息著，回答卻很堅定：“是?！?/br>
    這是一個錯漏百出的幻境，無論那個什勞子幻術師承諾的有多好聽，阿婭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它能困住西爾維婭多久。

    ——因為這幻境里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所期望的，而不是西爾維婭所期望的。

    ——她從一開始，就是想讓西爾維婭看看這些，盼著西爾維婭能被打動，能接受。

    jiejie、meimei、一個小家……沒有什么天上飛來飛去的鋼鐵，沒有什么被蜘蛛咬了一口的男孩，沒有沉入冰洋七十余年被撈出來之后依然活生生的老冰棍，沒有什么神奇的可以cao控一整個城市的啟明星。

    這樣才真實啊，真實不好嗎？平凡不好嗎？

    比起那短短的光怪陸離的幾個月，這才是西爾維婭之前的人生啊。

    就這樣一直在一起……不好嗎？

    反正這無數(shù)的平行世界不過是各自為政的分支，再怎樣千變萬化的世界在維度之樹上也僅僅是一個小小的漩渦。

    一個漩渦寂滅了，另一個漩渦又升起來。

    漩渦和漩渦，世界和世界，哪里又有什么大的不同？

    一個世界泯滅了，她們可以再找一個，反正哪個世界里都是億萬陌生的生靈：它們壽命短暫、庸碌一生。

    再如何“偉大”的成就放在整個宇宙面前都是不值一提，再如何“曠世”的侵略和反攻也僅是時間長河中的滄海一粟，再如何驚艷的傳奇歷史……也都可能只是另一個主世界的小小衍生劇本。

    什么超級英雄，什么滅霸，什么多瑪姆……在宇宙的本源面前，他們沒有任何區(qū)別。

    多諷刺，是不是？

    ……

    “可我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br>
    阿婭不知所措的解釋。像是抱著自己最后的倔強在掙扎，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掙扎的目的——大約是不甘心。

    而她們是不同的，她們可以成為更高級的存在，只要她們一體，就是永恒。

    在沒有心的時候，阿婭曾經(jīng)試圖讓西爾維婭吞了她——即便當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下意識的這樣做了——可西爾維婭拒絕了。

    現(xiàn)在她有了心，她想把自己的心剖開給西爾維婭看，看那無限的可能、無盡的生命、永恒的陪伴……

    不會寂寞的，因為總有另一個人在身旁。

    總有另一個人在身旁……

    對，就是這樣！

    阿婭想是想到了什么重點一樣，突然又高興起來：“你在擔心我們像之前那些天賦者一樣迷失嗎？不會的，西婭，他們太寂寞了，而我們有兩個人，我們有兩個人?！?/br>
    西爾維婭只是搖頭。

    背上的小姑娘面色白了一白，又慌起來：“……如果是因為那個蜘蛛男孩，我們可以在很多世界里遇到他，你可以和他相愛，不止一次。”

    西爾維婭顯然沒想到她會說這種話，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又是搖頭。

    阿婭死死的抿唇，倔強的盯著她，像是一個執(zhí)拗的吃不到糖的孩子——事實上，如果真的按照她有“心”的年歲看，阿婭其實真的只是個小孩，年齡個位數(shù)。

    “那不一樣的。”西爾維婭把她撈到面前，面對面，琥珀色對琥珀色，“不管你之后再找到多少個澤莫，他也不會是你曾經(jīng)在索科維亞廢墟里找到的那一個；不管你之后再有多少個沃倫，他也不會是當初被你抓住的那一個……”

    “我可以再去找，再去抓?！卑I干巴巴的反駁。

    西爾維婭微微笑起來，輕柔又篤定：“那你怎么不去另一個世界……找另一個我呢?！?/br>
    小姑娘的表情終于變了。

    她呼吸驟然急促，蒼白的小臉漲開了情緒激動的潮紅，瞳孔抖動著緊縮又重新松開，嘴唇抖動著、反復張合想要說話然后像是啞巴一樣閉上……

    任誰都能看出她快要爆炸的內心活動。

    ……她看起來可憐的快要哭了。

    西爾維婭強自克制住自己想要抱住小姑娘安慰的手，頭一次，看著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她覺得對方完全是個獨立又脆弱的個體，還沒長大，想事情的方式直白得可愛。

    “我們回去吧，阿婭。”西爾維婭用縱容的、低柔的聲音引領她。

    “英雄們該等急啦?！?/br>
    ……

    【尾聲】：

    “不……不！這不可能……誰不想永生？！”

    西爾維婭是在一場歇斯底里的尖叫中醒過來的。

    她的眼皮像是糊了一層厚厚的膠水，身子似乎貼著一個熱乎乎的胸膛，她感應到自己的身體在勉力挪動。

    透過薄薄的眼皮，她看見強烈到透過皮層和毛細血管照耀下來的金光。

    “西婭……西婭！……”

    她聽見疲憊的、又仿佛充斥著無限驚喜的汽水音。

    曾經(jīng)從體內被剝離的力量、被再度銜接上的暖金色光鏈緩緩渡過來，大腦中漸漸沉浮起一片燦然的光海。

    力氣漸漸充斥了她的四肢，那種虛弱的無力感被熟悉的力量沖刷得一干二凈，仿佛動一下，骨骼就可以發(fā)出新生的“噼啪”聲。

    于是她有了力氣去撐開自己的眼皮。

    奇異博士手中的橙光編織成囚籠，一個半透明的男人在半空中像個神經(jīng)病人一樣尖叫……

    阿婭從魔法斗篷的束縛里掙脫下來，一巴掌把斗篷想摸她的衣角拍開，然后一臉不滿的扯著自己嘴巴上糊著的蛛網(wǎng)……

    娜塔莎和巴頓仿佛對半空中的靈體很感興趣，但更感興趣的是小公主蘇睿，她抱著個半人高的儀器恨不得拿光子刀將靈體直接解剖……

    史蒂夫和巴基站在一旁抱胸微笑，湖藍和翡翠綠色的眼眸中柔和的光如出一轍。

    然后是彼得，蜘蛛俠、紐約市民好鄰居、未來的復仇者，她的小男朋友。

    姑娘的眼眸一點一點抬上來，慢慢對上他小心翼翼的眼睛，還有額頭上耷拉著的凌亂小卷毛。

    “嘿，帕克先生，你是想要吻醒我嗎？”

    她笑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像從古堡里清醒過來的睡美人。

    彼得看起來似哭似笑，很珍惜又很鄭重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一觸即分，仿佛是為了驗證。

    他抬起頭，看起來有什么話想說，但中途突然一愣，往半空中看去：

    ——只見連接在西爾維婭和阿婭之間的光鏈，徹底斷了。

    仿佛有什么聯(lián)系從心底剝離，西爾維婭和阿婭同時看向對方，不約而同的意識到，從此以后，她們已經(jīng)徹底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阿婭臉上茫然了一下，像是丟掉了最心愛的小豬佩奇一樣低下頭去，表情鮮活的、撅起了嘴。

    沃倫站在阿婭身旁，用半展開的雙翼攏了攏她，被小姑娘反嘴一口咬下去，泄憤一樣磨了磨，也沒生氣——反而笑的挺開心。

    西爾維婭也笑起來，轉頭把彼得的腦袋扳過來：“我覺得我今天超棒的，你不夸夸我嘛？”

    被她雙手擠得嘴巴都變形的棕發(fā)少年看了她足足五秒，描摹著她生動的表情，手下攬著她溫熱的而不是冰涼的軀體……將西爾維婭都盯得不自在起來。

    過了一會兒。

    “對……是要夸夸你……”

    星點笑意漫上眼眸，彼得的神情終于放松下來，卻又被另一種更古怪的表情取代了。

    “森林少女西爾維婭小姐……”

    蜘蛛俠先生狀似認真地思考了幾秒，開口。

    “請問你要你的男朋友，怎么夸夸你剛剪的賤蟲cp小視頻呢？是不是超——厲害？”

    西爾維婭：“……”

    西爾維婭磕磕絆絆：“……一、一般般厲害?！?/br>
    “什么時候剪個我們的？”

    “回、回去就剪。”

    q^q

    嚶。

    ————【主線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