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 敝x含瑩驚呼一聲,偷偷去瞧三哥,見他半垂眼睫,臉色已然發(fā)白,卻仍勉強(qiáng)維持微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愣了會兒才想起要恭喜文玹才是,急忙笑著道:“阿玹,恭喜你??!” 文玹微笑道謝。 單向彥亦向她道了恭喜。謝懷軒卻一直默然。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單向彥眼珠一轉(zhuǎn),擊掌道:“對了,找到文相公的,就是在院里那幾條狗嗎?你把它們帶回來了?” 文玹點點頭,揚(yáng)聲呼喚:“豆豆!大白!阿毛!” 三條狗竄了進(jìn)來,在她面前狂甩尾巴,文玹摸了摸它們頭頂:“坐下?!彼鼈兞⒓丛刈拢瑒幼鲙缀跬瑫r。 謝含瑩贊嘆道:“真聽話!我要是藏起塊手帕來,它們能找到么?” 文玹莞爾:“當(dāng)然能,你可以隨便藏?!?/br> 謝含瑩瞥了眼自家三哥:“算啦!這會兒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再一藏一找,怕是天都要黑了。我們就是來看看你的,見你平安就好了。” 文玹點點頭:“那好,過幾日你再來?!?/br> 謝含瑩答應(yīng)了,又說了幾句便告辭說要回去了。文玹送他們出去,謝懷軒走在最后,忽然停步,轉(zhuǎn)身朝著她,視線落在她臉上,帶著哀傷悵然,澀聲道:“恭喜你了。” 文玹輕聲道:“謝公子,謝謝你?!?/br> 謝懷軒眸中閃過一絲傷痛:“文小娘子不必再送,到此為止就好!” 文玹點點頭。 他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第180章 時序進(jìn)入臘月之后, 街市上、府邸里的年味越來越濃,家家戶戶開始用豬rou、羊rou、魚rou腌制臘味,購買年貨節(jié)物, 喜氣洋洋地準(zhǔn)備過年。 這日端王府常買藥材的藥鋪送來了臘藥, 便是將虎頭丹、八神、屠蘇等藥材裝入小布囊, 再用五色線扎成四金魚同心結(jié)子、百事吉結(jié)子,將這臘藥袋懸于門額上, 可以辟邪氣。 小高氏于十一月初順利誕下一子, 昨日剛辦完八郎的滿月酒,她既出了月子, 總算是能出門透透氣了, 但畢竟外面天寒地凍的, 她便只是裹著皮裘,讓女使扶著,從暖閣慢慢走到繡綺堂門口轉(zhuǎn)了轉(zhuǎn),看著侍女登上梯子,往門額上掛好臘藥袋,這就準(zhǔn)備回暖閣里去了。 忽聽游廊里熟悉的腳步聲,小高氏嘴角浮起微笑, 回身行禮:“王爺萬安?!?/br> 孟煬點點頭, 腳步不停, 直向內(nèi)走:“小八醒了嗎?” “回王爺,八郎還睡著呢?!毙「呤先崧暣鸬溃鹕砗笄埔娒蠠砗蟾娜? 嘴角的微笑不由凝滯了一瞬。 樊太醫(yī)?!他不是辭官回鄉(xiāng)了嗎?王爺帶他來繡綺堂,難道…… 小高氏不由攥緊了身上的皮裘,快步跟著進(jìn)去。 孟煬進(jìn)入暖閣內(nèi),屏退下人,只留下小高氏與樊太醫(yī)。 他犀利的眸光停在她臉上:“知道我為何請他來嗎?” 小高氏笑了笑:“妾身不知。王爺是請樊……大夫來為妾身診脈么?” 孟煬看向樊太醫(yī):“樊太醫(yī)已經(jīng)官復(fù)原職,重回太醫(yī)院了?!?/br> “王爺恩重,下官感激不盡?!狈t(yī)朝孟煬躬身行了一禮,轉(zhuǎn)向小高氏道:“下官這段時日并未回鄉(xiāng),一直在京中,得王爺照拂,無以回報,便每日查研醫(yī)書藥典,終于找到了娘娘所中之毒。原來此毒并非出于我大慶,而是產(chǎn)于天竺的一種植物?!?/br> 小高氏搖頭,一臉不解地道:“妾身不明,樊太醫(yī)若確定了是何種毒藥,不是該去告訴娘娘么?” 孟煬并不說話,鷹一般的眸子盯著她,眼神越來越冷厲。 雖然暖閣里溫暖如春,被他這樣的目光盯著,小高氏卻只覺身上發(fā)冷。她強(qiáng)作鎮(zhèn)定道:“難道王爺是在懷疑妾身嗎?敢請王爺細(xì)思,妾身若真有心要害娘娘,又怎會不投足藥量?” 孟煬冷冷一笑:“那你說是怎么回事?” 小高氏低低哼了一聲:“怕是有人故意使苦rou計吧?” “你是說阿茹?”孟煬挑眉,“她為了什么要使苦rou計?” 小高氏點點頭:“妾身不敢胡亂揣測,但妾身那時有了身孕……” 孟煬打斷她道:“阿茹中毒暈倒的時候,你還沒提有身孕呢!” “可妾身那時已經(jīng)停經(jīng),只是未敢確定,才沒有告訴王爺。但若是娘娘有心,輕易就能知道?!?/br> 孟煬收回冷厲的眸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但若真是阿茹,為何不干脆對你下毒?” 小高氏柔聲道:“若是直接對妾身下毒,豈不是很容易被懷疑么?” 孟煬彎彎嘴角:“有點道理?!?/br> 小高氏不敢流露出絲毫興奮之色,對上他的目光,不禁低下頭,小聲問道:“敢問王爺還記得堂姊是怎么去的嗎?” “自然記得?!泵蠠凵褚话担谥兴f的堂姊,指的是當(dāng)年的端王妃高氏,高氏本來體弱,常犯頭疼,生下孟赟之后不久再次發(fā)病,那一次發(fā)作得尤其厲害,很快就去世了。 小高氏接著道:“妾身看到娘娘中毒后也是頭疼發(fā)作,才想到,當(dāng)年堂姊去世,說不定不是發(fā)病,而是中毒!” 孟煬眼神再次變得銳利起來:“你說你堂姊也是被阿茹害死的?!” 小高氏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顫,心跳加快:“妾身不敢妄言,王爺睿智,自然能有定論。” 孟煬忽然冷笑起來:“你說不敢妄言,又說不敢胡亂揣測,可方才你說了不少話,一心想要我相信阿茹是對你下毒之人!你還敢提你堂姊!你真以為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才來繡綺堂的嗎?!” 他一擊掌,外頭進(jìn)來一名年輕女子,小高氏見了不由面白如紙。 那女子不過十五六歲年紀(jì),身著布衣布裙,入內(nèi)先向孟煬行禮,再轉(zhuǎn)向小高氏:“夫人這些日子可好?” 小高氏尖聲道:“你不是死了么?” 這名年輕女子正是馬車上替薛氏準(zhǔn)備茶水的侍女之一,當(dāng)時明明是被杖斃了,怎么還活著? “夫人不受報應(yīng),奴婢不敢死?!蹦贻p女子冷冷地道。 小高氏渾身顫抖,轉(zhuǎn)眸望向孟煬,與他無情的雙眸一對上,更是面無血色,心中滿是恐懼,忽然腳一軟,撲通跪地,伏在地上邊哭邊哀求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正在酣睡的八郎被吵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閉嘴!”孟煬冷喝一聲。 小高氏嚇得陡然收聲,不敢再哭,只小聲抽泣著。 孟煬咬著牙低聲道:“要不為了小八,我不會留你到今天!也是為了小八與三娘,我不會處死你。給你一個時辰收拾一下,今日就去水月庵。你給我牢牢記著閉緊嘴巴,不要讓小八與三娘為了你作的孽而受罪!這件事你若是敢對他們透露半分,就別怪我對你無情了??!” 小高氏瑟瑟發(fā)抖:“謝王爺恩典……” 孟煬不再看她,輕輕抱起還在大哭不止的八郎,轉(zhuǎn)身大步走出暖閣。留下小高氏在內(nèi)低聲抽泣。 · 孟涵笑意盎然地回到繡綺堂,卻見繡綺堂里的女使個個神情不安,來去匆忙,不由笑容淡去,急忙拉住一個女使問道:“你們在忙什么?出什么事了?姨娘在哪里?” “夫人在暖閣里。奴婢們正在替夫人做準(zhǔn)備,夫人……夫人要去水月庵了?!?/br> 孟涵有如晴天遭遇霹靂:“什么?!”她放開女使,徑直跑向暖閣,推門就見小高氏眼神茫然地靠在榻上。 她急急奔到榻邊:“姨娘,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為何要去水月庵啊?是去暫住一段時日么?可是馬上要過年了啊,為何這個時候……” 小高氏收回望向空中的目光,看向孟涵,眸中流露憐愛之色,她的女兒,總算在臨走之前能見她一面……那狠心腸的甚至沒再讓她抱一下八郎,一想到以后再也見不到三娘與八郎了,她的心就想被刀狠狠割著一樣! 抬手輕撫孟涵清秀柔婉的臉龐,她低聲叮囑道:“阿涵,我走了之后,你記得,凡事要忍耐,要孝順你父王,照顧好你弟弟。記住,千萬別在娘娘面前提起我。姨娘不在了,沒有真心待你好的人了,你要學(xué)著自己照顧自己……” 孟涵邊哭邊點頭:“姨娘,我會的,我會的??墒且棠铩降资菫榱耸裁窗?!” 小高氏搖搖頭,慘笑一聲:“成王敗寇,你姨娘輸了而已?!?/br> 這時有幾名婆子過來,催問小高氏:“夫人準(zhǔn)備好了嗎?車馬已經(jīng)等著了?!?/br> 小高氏淡淡道:“好了,走吧?!?/br> 她站起身往外走。婆子們拎著行囊跟在后面。 孟涵哭著相送,小高氏掏出手帕替她吸干眼淚,柔聲道:“阿涵,別送啦!姨娘走了,你就忘記姨娘吧!” 孟涵拼命甩著頭:“不,不!我不要忘記姨娘??!我絕不會忘記姨娘的!” 小高氏只覺眼淚又要忍不住流下,吸了口氣忍回去,摸了摸孟涵的頭,什么都沒說。 · 不出眾臣意料,十二月中的時候,圣上下了一道詔令起復(fù)文成周,這次是官拜右丞相,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入冬后,西北邊境侵?jǐn)_不斷,文成周再次變得忙碌起來。 這一日,柳都監(jiān)上門拜訪,帶了厚禮相贈。他那天中了迷藥后昏昏沉沉,之后又染上風(fēng)寒,又因年紀(jì)大,足足休養(yǎng)了快一個月才恢復(fù)過來。 他事后得知那些歹徒窮兇極惡,幾乎將文家趕去救援的護(hù)院與莊丁屠殺一空!若非文玹當(dāng)時將他與其他同行的人藏于路邊,又駕車引開那些歹徒,他們一定會被兇徒屠殺殆盡!柳淳只要想想就后怕! 他今日來,一方面是感謝文玹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是再次邀請文成周或文玹去調(diào)整煉鋼之法,但文成周本來就不會煉鋼,也只有讓文玹去。 文老夫人得知堅決反對:“不成!阿玹上回就是要去冶煉場才出了事,你看看你傷還沒好全呢!那些歹人還逍遙法外呢!又要去京郊?萬一再出事怎么辦?” 就連盧筱都不贊成她去位于郊外的冶煉場。 文玹輕輕搖頭:“婆婆,那些人已經(jīng)逃離京城,哪里還會回來?他們是拿錢辦事,正主已經(jīng)鋃鐺入獄,他們哪里還會再來冒險做費(fèi)力不討好的事?若是他們一直沒被抓到,父親與我也一輩子不能出京城了?” 文成周亦道:“阿玹說得對,事情已過,沒必要做驚弓之鳥。何況事分輕重,煉鋼是利國利民的大事,若是能煉成,必定影響深遠(yuǎn)。阿玹應(yīng)該去?!?/br> 文老夫人嘆口氣道:“成周你說的是有理,可就算你說得再有道理,我還是會擔(dān)心阿玹?。 ?/br> 文成周道:“娘,我也一樣在乎阿玹的安危?。∷梢远鄮ёo(hù)衛(wèi),柳大人亦會帶親兵護(hù)送,總之一定保證她安全的情況下,才會讓她去?!?/br> 文老夫人與盧筱面面相覷,這才點頭答應(yīng)。 自從文成周官復(fù)原位后,接送文玨文瑜上下學(xué)的任務(wù)又落到了文玹身上,第二日一早,她將文瑜送到國子監(jiān)門外,卻見老地方停著孟裴的馬車,不由又驚又喜,拉著文瑜便走到車前。 車簾掀起,孟裴在車?yán)锍⑿Α?/br> 她亦回以微笑:“你不在府中靜養(yǎng)來國子監(jiān)做什么?” 他眸光溫暖,笑意粲然:“來見你啊。” 他瞧了眼她身后:“怎么今日帶這么多護(hù)衛(wèi)?你要出城?” 第181章 文玹點點頭:“我這就去舊鄭門與柳都監(jiān)碰頭, 接著一同前往冶煉場?!?/br> 孟裴挑眉:“又去冶煉場?” “上回不是沒去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