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目前來說,林盛也是楚海最滿意的孫婿。 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楚惜月難堪的咬緊了下唇,握了握荷包里的香粉,心里的某個念頭越發(fā)堅定。 很快,接應(yīng)的人便將山腳下的一群人都請上去了。 “各位請?!?/br> 進了山莊,楚家竟被安排在最外層,楚海的老臉僵了僵,問那安排的宮人道,“我們是楚家的人,請問這是不是安排錯了?” 那宮人趾高氣揚的看他一眼,“還有一大堆人在莊子外呢,能進莊內(nèi)就不錯了?!?/br> 楚海還想再問,那宮人已經(jīng)匆匆離去了。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爺爺,那我們怎么辦?”楚惜月看起來比楚海還要緊張,她坐在這里,就連楚家哥哥的面都見不到,自己這張臉,怎么就能埋沒了! 楚海瞪她一眼,“就坐這兒!還能怎么辦!” 楚惜月不說話了。 楚惜月是老太爺最得寵的孫女,跟在他們身后的楚家眾人心里也有數(shù),大家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guān)系,因此有人就出謀劃策了,“反正現(xiàn)在莊子里正亂著呢,惜月meimei等會兒可以到處走走消消食,也可以看看這莊子里的美景?!?/br> 楚惜月抿了抿唇,期待的看向楚海。 楚海咬咬牙,圣駕在渝城最多只呆半個月,若今日見不到皇上和那楚家小子,估計以后也懸,因此便看了孫女一眼,裝作什么也沒聽見的樣子。 楚惜月笑了,知道爺爺這是同意了。 ****** 楚青之向來不喜歡這些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的宴會,因此只是露了個面,便找了借口出來透透氣。 趙肅欽是皇上,這里來的官員幾乎個個都要拜見他,因此不能離了宴會,只得不舍的捏捏少年的臉,叮囑他道,“只能在外面逛一會兒。” 莊子里人雜,誰知道會不會出什么疏忽意外。 尤其是聽李德全說,楚家眾人來了,他仔細一問,果然有個適齡少女,據(jù)說長得如花般嬌艷。 趙肅欽不想青之和他們遇見,但也怕萬一以后青之想起來了,或者知道了他做過什么事,豈不是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于是更加不放心了。 楚青之點點頭,不知道趙肅欽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走到偏院外,在那棵大槐樹下站了站。 忽然想起游記還有些不完善的地方,楚青之準(zhǔn)備回房改一改,于是便抬腳離開。 月光如流水般傾泄下來,廊腰回轉(zhuǎn),驟然被人撞了一下。 柔弱的女孩聲音響起,“公子,您沒事吧?是小女莽撞了?!?/br> 楚青之?dāng)[擺手,看都沒怎么仔細看那女孩一眼,便要離去,哪知道卻被人扯住了衣袖。 楚青之皺眉回頭望去。 只見一張極其嬌艷美貌的臉蛋露在月色下,泫然欲泣,淚眼盈盈,“公子,是小女哪里做的不好嗎?” 楚青之反射性的不想和這種柔柔弱弱的女孩扯上關(guān)系,便使了點勁兒,收回了自己的衣袖,勉強溫聲道,“小姐怎么一個人在這兒,是與家人失散了嗎?若是找不到路,可以一直往前走,便會有宮人給你指路,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楚惜月咬咬唇,沒想到這位楚家哥哥竟然對她的美貌無動于衷,聲音一轉(zhuǎn),如黃鶯般悅耳動聽,“可是我害怕,這夜色昏暗,這位哥哥送小女一程好不好?” 楚青之的眉頭一直沒有松展開過,但是這大晚上的,確實不好讓一個女孩獨自走夜路,“好吧,那你跟我來?!?/br> 楚惜月心里一喜,卻還是很矜持,跟楚青之落后一步的模樣。 沒有再胡亂拉扯,楚青之也很是松了口氣。 很快,他便將人領(lǐng)到了宮人那里,宮人很是恭敬的對他行禮,“楚公子好?!?/br> 旁邊的少女忽然“驚呼”,“你便是楚家哥哥?” 楚青之好奇問道,“你是?” 楚惜月壓抑著喉嚨里的興奮,自我介紹道,“小女是渝城楚家的人,名喚楚惜月,楚家現(xiàn)任家主是小女爺爺?!?/br> 楚青之“哦”了一聲,“我名楚青之?!彼挠悬c不喜歡這個過分熱情的少女,便直接道,“既然找到了宮人,那我就先走了?!?/br> 楚惜月蹙眉,婉約柔軟的模樣,“楚哥哥......” 楚青之?dāng)[擺手,離去的腳步有些急促。 那宮人在旁邊圍觀了全程,她可不是像楚公子那么單純的人,一眼就能瞧出這少女的野心,不由得哼笑一聲,“現(xiàn)在真是什么麻雀都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也不知道自己配不配的上?!?/br> 楚惜月臉蛋怒紅,“你!” 宮人扭頭便走了。 宴會很晚才結(jié)束,趙肅欽回到寢房的時候,楚青之還在書桌前寫書。 看見那燭火下的少年,仿佛一天的疲累都消失了,趙肅欽走到楚青之身后,將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青之寫的如何了?” 楚青之放下毛筆,“還行吧?!?/br> 他站起身來,松了松趙肅欽的領(lǐng)口,感覺到他身上的酒氣,不由得皺了皺眉,“怎么又喝這么多酒了?!?/br> 趙肅欽一笑,“青之難道還不相信朕的酒量?” 楚青之輕哼了一聲,活動了下酸軟的手腕,往床邊走去,坐下,“我今天碰到了楚家旁支的人?!?/br> 趙肅欽心中一凜,“誰?” 楚青之想了想,“好像是一個叫楚惜月的小姑娘?!?/br> 可能是現(xiàn)在和青之在一起了,趙肅欽再從青之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竟然沒有想象中的憤怒。 他只是道,“現(xiàn)在的小姑娘心機重的很,像上次在蘇州遇見的那個傅安寧,現(xiàn)在又來一個楚惜月,青之要注意一些,不要被她們算計了?!?/br> 楚青之失笑,“我有什么好算計的?!?/br> 雖然這么說著,但是趙肅欽的叮囑終究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點痕跡。 夜晚,懷抱著香香軟軟的少年睡覺,趙肅欽心中已經(jīng)決斷了該怎么處理這家人。 和青之在一起久了,他自己竟也變得仁慈起來。 若是那家人不撞上來也就罷了,現(xiàn)在竟然還敢算計青之,趙肅欽眸光微瞇,冷笑一聲。 那就收走他們最在意的東西。 第二日天明,趙肅欽提點了李總管幾句,李總管心領(lǐng)神會,領(lǐng)命下去了。 趙肅欽便也不再管這件事了。 等到半年后,楚家被發(fā)現(xiàn)售賣的物品觸犯律法,楚海被下了獄,楚家也被查封了,一時間墻倒眾人推,為了救出楚老爺子,楚惜月被楚家眾人逼著嫁給了林盛當(dāng)小妾,一頂小轎抬進去的那天,楚惜月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如何會淪落到這個樣子的。 恐怕她一輩子都不會想到,那天夜晚里她蓄意碰了一個少年,便已經(jīng)注定了她的結(jié)局。 第五十七章 “在想什么呢?” 趙肅欽負手站在窗前, 回道,“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還記得昨日的那個陳霽云嗎?” 楚青之點點頭,陳家這一代的嫡長子,年紀(jì)輕輕,學(xué)問也好, 聽說也是今科進士,只是名次并不太靠前。 “知道, 他怎么了?” 趙肅欽若有所思道,“學(xué)問倒是個不錯的?!?/br> 楚青之不知道趙肅欽在賣什么關(guān)子,瞥了他一眼, 不說話。 趙肅欽走了過來, “之之吃醋了?” 楚青之暗地里翻了個白眼,“沒有。” 趙肅欽感嘆道, “還是你提醒了朕,朕覺得此人或許在農(nóng)業(yè)方面有大建樹。” 楚青之怎么瞧怎么覺得陳霽云就是一個公子哥兒,至今也沒聽說過他做過什么出名的事,越發(fā)納悶,“我怎么瞧著不像。” 趙肅欽搖搖頭, 心里已經(jīng)做了個決定。 前世過了那么多年, 有些人的名字他早就記不大清了, 這陳霽云表字懷謹(jǐn),前世發(fā)現(xiàn)了一種可以提高產(chǎn)量的稻種,他所知道的, 便是此人年輕時被打壓,在工部的農(nóng)司下面干了近十年,才因發(fā)現(xiàn)稻種一舉成名。 那時候此人已經(jīng)頗為滄桑,眾人都喚他懷謹(jǐn)君。 因此他也一時沒想起來。 解決了一樁心事,趙肅欽心情很好,跟楚青之研究起了地圖來。 大魏周圍有三國,分別是大梁、西遼、后黎。大梁在南方,物資豐饒,風(fēng)景秀麗;西遼在西方,善騎射,國人狡猾;后黎在北方,民風(fēng)彪悍,耐寒耐凍。 在數(shù)百年前,這三國曾是大魏的附屬國,每年都要來大魏進貢,現(xiàn)在么,雖然還保持著歲歲進貢的習(xí)慣,但是態(tài)度卻已然天翻地覆了。 若不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三國早就打過來了。 直到現(xiàn)在,也是虎視眈眈。 楚青之對這三國也是有所耳聞,“雖然這么說,但是一點也沒有要打仗的動靜?!?/br> 其中大梁的國力最強,卻還每年都來大魏進貢。 趙肅欽冷笑一聲,“那是因為朕的母親,就是大梁的長公主?!?/br> “???”楚青之瞪大眼。 楚青之聽父親說起過柔皇貴妃和先帝的事情,可是并沒有說過柔皇貴妃就是大梁的長公主?。÷犝f柔皇貴妃生下孩兒后便去世了,這當(dāng)中有什么宮廷齷齪暫且不知,就說先帝,因為柔皇貴妃的逝世,將怒氣遷移到嬰孩身上,從此打入冷宮,再也不見。 趙肅欽面色平靜:“當(dāng)年母親是被送來和親的。” 楚青之靜靜的聽他講。 “兩國因此約定了百年和平,不過以朕來看,這只是他們的緩兵之計,幾十年前,先帝文韜武略、決心蕩平三國,西遼后黎的民風(fēng)都彪悍,只有大梁在江南以南,百姓羸弱、民風(fēng)婉約。于是便準(zhǔn)備第一個拿大梁打刀?!?/br> 后來的事情,趙肅欽不說,楚青之也猜到了個七七八八。 無非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永和帝沉迷美色,在柔皇貴妃去世后,一蹶不振,從此酒rou池林,醉生夢死。 楚青之很難想象,在他記憶力臃腫肥胖、眼神渾濁的永和帝,年輕時竟也擔(dān)得上趙肅欽的一句文韜武略。 有些沉重的氛圍在室內(nèi)蔓延開來。 楚青之望著墻上的那份地圖,“大梁與過去,已經(jīng)不可同日而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