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但是不管秦淮怎么做,小黑貓都完全無反應(yīng),除了身體還是軟綿綿的,跟一只死貓沒有任何區(qū)別。其實不用再去測他的呼吸或者心跳了,如果師廣陵還有意識,被她這樣折騰一通,早就不耐煩地逃開,還用得著試呼吸? 可是一想到師廣陵死掉了這種事情,秦淮就覺得不現(xiàn)實,為什么呢?!關(guān)鍵是毫無征兆啊,昨天晚上還好好的,還跟她鬧脾氣來著,她還說他越來越像凡人了來著……咦?!難道修仙的人不能鬧脾氣?就像比干被人家一句“人無心將死”說死了一樣,她這張烏鴉嘴說道長是凡人就把他說死了? 秦淮雙手捧著小黑貓咪的尸體直哆嗦,跌坐在地上——雖然有點扯淡,但是師廣陵的存在本身就是扯淡啊……像很多影視劇不都說了么,神只存在于人的信仰中,她現(xiàn)在質(zhì)疑師廣陵的存在,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消失的…… 秦淮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腦袋——怎么可能!她這是傻了嗎,師廣陵修仙,又不靠信仰而存在,就算師廣陵是真神,她的信仰也沒有那么大力量。但是不這么想,秦淮又實在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人說沒就沒…… 秦淮不死心地將手里捧著的小貓反復(fù)看過幾次,確認(rèn)是死了,她呆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卻不由地想了很多他們之間以往的相處。 但是想來想去,發(fā)現(xiàn)竟然也沒有多少東西可以回憶,師廣陵對凡人的日常生活不感興趣,她上班又很忙,交集并不多,他們沒有一起吃過幾次飯,也沒有一起出去玩過幾次……可是,真要讓秦淮接受今后再也見不到師廣陵的,秦淮又覺得難受。 這么短的時間里,師廣陵好像已經(jīng)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每天下班回家之后就有人在家——盡管不是等她的;每次遇到妖怪都會有人出現(xiàn)救她——盡管妖怪就是這家伙引來的……但是她就是習(xí)慣了呀…… 有些事沒辦法細(xì)想,師廣陵的存在對于秦淮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離別肯定會到來,秦淮卻不希望是以這種方式。 對……離別是早晚的事。 秦淮沒發(fā)覺,不知何時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她哽咽著捂住臉:“師廣陵……你怎么能……” “我怎么?” “……” 秦淮猛地回過頭,師廣陵正一只手推著浴室的門,站在門口看著她,他已經(jīng)變回人形,銀色的長發(fā)從側(cè)臉垂下來,發(fā)梢滴著水,秦淮轉(zhuǎn)頭的瞬間眼淚還在往下流,淚流滿面的樣子倒讓師廣陵有些吃驚。 “秦淮?” 秦淮眨了眨眼,淚沒干,悲傷的表情被驚愕代替。她看著師廣陵一個勁抽泣,哭得停不下來,師廣陵朝她走了兩步,后者才猛地把手里失去生機的小黑貓舉起來,又指指師廣陵:“你……你怎么回事?” 師廣陵愣了一下——原來她以為自己死了? “這是法器,時辰到了,我便從其中出來?!?/br> 秦淮一邊抽噎一邊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走到師廣陵面前,她還在微微顫抖著,哭得太久想停都停不下來,她把手里的小貓遞過去:“你說這、這是法器?” 師廣陵看著她,又看到秦淮臉上的眼淚,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這件事……” “你這個……!” 秦淮一時語塞,她突然舉起手里的貓,幾乎想扔在師廣陵臉上。師廣陵只是這樣看著她,他的表情有點怪,秦淮也沒有那么多心思去揣度他的意思,她都快氣死了,又不能怪師廣陵,因為這件事確實也是她自己想多了,誰知道這位從來不吃、不睡、不上廁所的神仙,能躲在浴室里洗澡!更何況貓又有什么錯……秦淮用力擦一把眼淚,轉(zhuǎn)身把手里的小黑貓放在床上,一句話不說地去開行李箱。 可惜她停不住一抖一抖的哭腔,安靜的屋子里就她一個人抽泣的聲音,真他媽的尷尬死。秦淮收拾了沒多久,終于忍不住發(fā)飆了:“你、你怎么還站在那兒?!我要、要換衣服了,麻煩你出去!” 她發(fā)完飆轉(zhuǎn)身就要走,但是沒走出去幾步,卻被人從后面拉住了手腕,師廣陵輕輕一扯,將秦淮給扯了回來,她又瘦的很,差點直接撞在師廣陵懷里。師廣陵這次沒有躲開,他抓著秦淮的手腕,認(rèn)真地看著她的臉,秦淮被他看得別扭極了,她還沒停得住哭聲兒呢,這么看多讓人尷尬啊,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以前師廣陵也從來沒主動靠她這么近過,照他們的社會三觀,這已經(jīng)算“失禮”的范圍了吧。 但是師廣陵始終什么都沒說,就這樣盯著她,秦淮被他盯得心里發(fā)毛,下意識避開他的視線,往后拽了拽手腕:“我還有工作,要跟拍賣方交接去了,放開我……” 秦淮低著頭不看他,卻發(fā)現(xiàn)視野里伸過來一只手,那只手很漂亮,修長有力,骨節(jié)勻稱,是朝著她的臉伸過來的,秦淮驚訝地瞪大眼睛,一時不知如何反應(yīng)。她眼看著那只手的一個指尖在她臉上輕輕沾了一下,沾掉一顆眼淚。秦淮下意識抬起頭,正對上師廣陵淺金色的眼睛。 她震驚之余,感到臉上有很輕的動作劃過,是師廣陵的手指,沿著她眼瞼將她臉上的眼淚輕輕揩掉。師廣陵的表情仍舊是冷冰冰的,眼神卻格外溫柔,秦淮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 這動作照現(xiàn)在的社會三觀來看也過度親密了吧…… 秦淮不可置信的模樣讓師廣陵醒過神來,他慢慢收回手背到身后,視線也不動聲色地移開。過了一會兒,他從乾坤袖里取出一塊輕軟的手帕,遞給秦淮:“把自己清理干凈再出門?!?/br> 秦淮的臉突然紅了一下,然后臉上的熱度就退不下去了,她低著頭將那塊手帕接過來,小聲嘟囔著:“……我知道,我等會兒會去洗漱的?!?/br> ——啊……啊!好熱啊,太曖昧了,還很尷尬!師廣陵怎么會這……這樣?他剛剛那個動作是什么意思?是單純強迫癥見不得別人臉上掛著淚珠子嗎? 這個房間為什么這么小,住一個人一只貓大小正合適,再多一個人果然太擠了。 師廣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秦淮剛剛含著眼淚的樣子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他看著秦淮將臉擦干凈,把手帕還給他,才說:“你留著吧,這塊流云紗沒什么特別的,擦臉還能用?!?/br> 那塊手帕確實跟普通的布料不一樣,又輕又軟,而且擦過臉之后,也沒有淚痕干了之后皮膚緊繃繃的感覺。 秦淮捏著那塊流云紗小聲嘟囔:“你一個男的怎么還帶塊紗身上啊,莫名其妙?!?/br> 師廣陵耐心解釋:“煉法器用得上?!?/br> 他說完之后坐在黑毛小貓咪的旁邊,床墊陷下去一塊,秦淮現(xiàn)在一看見這一人一貓坐在一起就尷尬,尷尬得想上天。 “你剛剛……” 師廣陵沉吟片刻,道:“哭……是因為我么?” “當(dāng)然不是!我是因為貓!” 秦淮急忙打斷他的話——她以為他懂自己尷尬的點,不會再提這件事,沒想到這位大神居然直接問出來了……為什么啊!簡直、簡直不可理喻!莫名其妙!情商為負(fù)嗎?這種時候不應(yīng)該問這個問題吧! 秦淮干巴巴地解釋:“我特別喜歡貓咪而已,更何況我也算養(yǎng)過它了,有感情了,一醒來就看見小可愛蹬腿兒,我當(dāng)然難過??!誰、誰知道是你的法器……簡直欺騙感情” 師廣陵認(rèn)真地聽著,聽她說完之后輕描淡寫地應(yīng)著:“原來如此?!?/br> “……” 秦淮好想找個地縫兒鉆進(jìn)去,她希望師廣陵不要再說了。 第30章 道長不是不會撩 師廣陵將濕漉漉的頭發(fā)握在手里,輕輕順了幾下之后,就用靈力將水漬烤干了,一頭銀發(fā)又變得光滑如水,順滑如緞。他見秦淮一臉抗拒,就不再詢問之前那個問題,轉(zhuǎn)而說起那只黑色的貓咪。 “沒有特殊丹藥的輔助,即便是修士也無法輕松變成其他生靈,這只法器是我煉出來的,可以暫時依附在上面?!?/br> 秦淮特別想翻白眼:“你好無聊,沒事煉這么萌的法器干嘛,晚上要抱著絨毛玩具才能睡覺嗎?” 師廣陵沒理她的冷嘲熱諷,隨手將旁邊的小貓抓起來,放在手里捏了幾下:“這件法器是被煉壞了,出爐之前沒想到會是這樣,我本以為煉廢了,后來有一次,偶爾發(fā)現(xiàn),依附在上面不僅可以隱藏修士身份,在攻擊過程中會令靈力大增,便留下來了?!?/br> “靈力大增?” 師廣陵點點頭:“雖然用過的次數(shù)不多,但是我煉出來的法器,都試用過功用?!?/br> 秦淮聽到這里感到很奇怪,這種情況好像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師廣陵在對她解釋他們世界的時候,都會以“攻擊”、“戰(zhàn)斗”之類的話題做例子,明明是個道長,戾氣卻這么重哦…… “你有什么疑惑?” 秦淮猛地回神,“哦”了一聲:“我只是在想……你對‘攻擊’好像很熟練?!彼低灯硯煆V陵一眼,斟酌說道:“可以問問你以前在你們門派是做什么的嗎?” 師廣陵若有所思地低聲道:“我確實從未對你提起過宗門事,你很好奇嗎?” “一般一般……一般好奇?!?/br> 師廣陵微微垂下頭看著秦淮,幾根發(fā)絲從他而后垂落下來,使他臉上鋒利的線條變得柔和了許多。 “逍遙宗是道宗第一大門派,分為抱樸、太極、禪機、幽篁四座主峰,抱樸峰主攻,太極峰主守,禪機是內(nèi)門弟子修習(xí)所在,幽篁則為外門弟子修習(xí)所在。我是抱樸峰的峰主,自然對‘主攻’法術(shù)熟練?!?/br> 秦淮聽他說的時候眼底的光閃閃發(fā)亮,顯然很感興趣:“抱樸到底是哪兩個字?你以前跟我說你是抱樸峰峰主,我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還以為你說爆破呢……” “取抱樸守拙之意?!?/br> 秦淮仔細(xì)一琢磨,覺得很有意境:“……聽上去挺有禪意的名字,做的事卻很暴力,反差萌?!?/br> 師廣陵微微挑了挑眉頭:“暴力?” “就是打人很厲害?!?/br> 師廣陵沉默了一下,認(rèn)真說道:“我不隨便打人?!?/br> 秦淮忍不住咬著嘴唇笑了起來——這位神仙給她解釋這個干嘛,她也沒說他喜歡打人。 秦淮朝他抬抬下巴:“那你……既然煉出這么厲害的法器,為什么不用,就算能短時間內(nèi)增加法力,也可以在戰(zhàn)斗中得到一些優(yōu)勢,人家不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涉及武術(shù)的事,動不動就攸關(guān)性命?!?/br> “你知道得還不少……” 師廣陵捏捏那只小貓:“我說它只是無用之器有兩個原因,其一,大多數(shù)時候我用不到它,修真界中除非達(dá)到飛升境界的修士,普通人尚不能與我一戰(zhàn)。而達(dá)到飛升境界……若想找宗門的麻煩,我們也無需用什么法器了,整個逍遙宗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br> 秦淮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你這么厲害么?你不是說自己是……是金丹期嗎?金丹期應(yīng)該沒這么厲害啊,難道小說又騙我?!?/br> 師廣陵看著她:“我來到此方世界之后就被天道法則壓制靈力,以至境界跌落?!?/br> “那原本你是什么境界?” 師廣陵還沒說話,秦淮突然驚訝道:“你難道是傳說中的元嬰老怪?!” “……” 師廣陵看起來有些無語:“你是哪里聽來的這種稱呼。” “小說里……其實本質(zhì)上是在贊你們厲害,厲害得像怪物一樣。不過你跟我想象中的元嬰老怪不一樣,我以為能修道那種境界的都是白胡子白眉毛了……哦,不過你也白頭發(fā)了呢?!?/br> 師廣陵看她一眼:“我天生如此?!?/br> “……” 師廣陵沉吟道:“我確實已經(jīng)結(jié)嬰,不過,在逍遙宗內(nèi)也并非只有我一個元嬰修士,并不如你說那樣厲害?!?/br> “厲害的人都不會說自己厲害……” 秦淮小聲嘟囔了一句,隨即又很快忘了這個問題:“你剛說那是第一個原因,那第二個原因是什么?” “第二個原因,我在此法器中時,無法切實地感知外界,如果法器本身受到傷害,我是沒辦法感覺到的,又因我無法隨心所欲地離開法器,法器受到的傷害就會波及到我?!?/br> 秦淮愣了一下,立刻反應(yīng)過來:“你的意思是,你在貓咪的身體里面時,感覺不到我?” 師廣陵點點頭:“看和聽是可以的,其他的感覺都沒有。”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當(dāng)時捏他的小rou墊和毛腿腿時師廣陵都沒有反應(yīng),原來都是假的。 秦淮哼了一聲,把床上一動不動的貓咪抱起來,低頭用臉蹭了蹭它:“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跟‘道長’玩,讓我多蹭一會兒吧?!?/br> 師廣陵皺起眉頭:“道長?” “我決定給它取名叫道長了?!?/br> 師廣陵沒說話,只淺淺地看著秦淮,看得她心虛了,師廣陵才指著自己低聲說:“道長在這里?!?/br> 秦淮被他說得忍不住臉紅,急忙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師廣陵 ——這位大神怎么回事,原本以為他是個沒趣的冰山面癱加封建家庭大家長,一開始認(rèn)識他的時候,秦淮就覺得師廣陵雖然帥,但是這種人屬于即使帥,也悶,悶到可以忽略他的顏值,讓人不想跟他說話的類型,但是最近怎么覺得他越來越偏離自己的“認(rèn)知”了。 不過師廣陵沒有等到秦淮回應(yīng),又補充道:“不過,如果你實在想叫一只法器‘道長’我也不會有意見,但是不能再叫我道長?!?/br> “……” 秦淮下意識將小黑貓抱緊,師廣陵的聲音依舊平板無波,仿佛只是陳述一件事,一點聽不出他在開玩笑。 秦淮試探著問:“那……我叫你什么啊?” 師廣陵好像笑了一下:“你會想起來的?!?/br> 秦淮好不容易壓下臉上的熱度,又蹭蹭往上升——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沒辦法欺騙自己師廣陵是個基佬了,他如果真是個基佬……怎么會對自己這種態(tài)度?但是又不能說他在撩自己……人家也沒說任何出格的話,怎、怎么會產(chǎn)生這種氣氛……不不不,或許他真的是基佬呢?不都說基佬比直男會撩么?可是修仙的人要跟女人相處……做什么?他們也不需要傳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