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用力捂住嘴，瞪大眼睛看著他，她想起昨天晚上意亂情迷之時(shí)他要自己叫他神君，也沒有透露過東皇太一這個(gè)名字，秦淮突然像被雷劈了似的——東皇太一……東皇鐘？！這不是傳說中的人物么？！

    “東皇鐘……”

    “是我的東西?！?/br>
    “那這里……”

    “紫氣東來閣?！?/br>
    “什么叫紫、紫氣……”

    東皇太一猶豫一下：“便是……我的寢宮?！?/br>
    秦淮立刻抓起衣服哭著跑出去：“不好意思打擾了！我這就走！”

    什么轉(zhuǎn)世，什么東皇太一！荒謬！師廣陵到底在哪兒……

    東皇太一皺著眉跟上秦淮：“你去哪里？”

    秦淮披上衣服大聲喊了一句：“我不認(rèn)識(shí)你！”

    東皇太一卻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擋住秦淮的去路，他冷著臉問秦淮：“你在山洞中與我許諾生生世世，都是隨口說的？”

    秦淮下意識(shí)退后一步：“那不是跟你說的！”

    “我就是師長澤。阿淮，我只不過換個(gè)身份，你怎么就不認(rèn)我了？”

    “你不是！”

    秦淮轉(zhuǎn)身就走，卻見這個(gè)地方大得離譜，四處白茫茫，竟然不知道應(yīng)該往哪個(gè)方向走，但是她一看到東皇太一就下意識(shí)想跑，跑出去兩步突然飛了起來，秦淮嚇得掉在地上，一轉(zhuǎn)身看見自己身后背著兩只大翅膀，一邊尖叫著一邊轉(zhuǎn)著圈避它：“?。?！?。?！這是什么東西！”

    她沒站穩(wěn)差點(diǎn)仰倒下去，東皇太一從后接住她，一把將秦淮抱起來：“不要亂跑……”

    秦淮重點(diǎn)已經(jīng)不在東皇太一身上了，她掙扎著抓住自己背后兩只五彩斑斕還帶透明色的翅膀一個(gè)勁尖叫：“這是什么？！我怎么會(huì)有這個(gè)！”

    秦淮快崩潰了，她好想把這對(duì)礙眼的玩意兒扯下來，但是好疼……翅膀被抓住時(shí)候好疼，這種疼特別熟悉……她好像經(jīng)歷過……

    “住手！”

    東皇太一用力握住秦淮的雙手，將還在撲騰的秦淮壓在床上：“你不疼么！為什么要傷害自己！”

    秦淮哪里聽得進(jìn)去，她快崩潰了：“這不是我的東西！我不是妖怪！我是人！”

    東皇太一看著秦淮，眼底神色復(fù)雜無比：“就算失去了記憶……你還是不喜歡它們。”

    秦淮淚流滿面地朝他喊：“誰會(huì)喜歡妖怪！”

    東皇太一神色猛地一怔：“顓司……”

    “我就是因?yàn)楸涣R什么妖女才會(huì)去東皇鐘里試驗(yàn)，如果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我才不會(huì)去那里！我討厭它！”

    光是靠近都耗盡勇氣了，更別說還要聽它的聲音。

    “……”

    秦淮不住地抽噎，她掙扎著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來：“你放開我，我要見師廣陵，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求求你讓我見他……”

    東皇太一握著她的手半跪在床前，她越說，他臉色越難看。

    秦淮不知怎么，覺得自己委屈死了，她用力推開他，爬起來便往門外沖——現(xiàn)在她什么都沒有了，師廣陵也沒了……變成個(gè)莫名其妙的上古神，她自己還成了妖怪……為什么睡一覺醒來就成這個(gè)樣子？！

    但是秦淮沒能跑得出去，她又被東皇太一抓了回來。秦淮受驚地掙扎，身后一對(duì)翅膀不停撲騰，撞在四處墻壁以及家具上，流出斑駁的藍(lán)色血液。

    秦淮又疼又怕，她不能接受自己是個(gè)妖怪這件事：“你放開我！”

    東皇太一不知怎么，竟被氣得臉色鐵青，他用力將秦淮拉回來摔在床上：“顓司記憶全失，惹本君生氣的本事卻不減當(dāng)年。我今日便要你記住，不光東皇鐘是本君的東西，你也是！”

    第77章 說了你認(rèn)錯(cuò)人了

    “啊——?。?！啊啊啊?。。》砰_我！”

    “你叫吧！”

    東皇太一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秦淮：“紫氣東來閣大得很，除了你我無一活物，有本事你就把諸仙都叫過來！”

    秦淮被他用捆仙繩綁在床上，兩支翅膀因?yàn)楸凰鎏蓧褐?，絲毫不能動(dòng)彈。秦淮覺得這個(gè)狗比神仙是故意的，故意讓她臉朝上躺著綁在床上，這樣她連翻身都難。

    東皇太一看她一眼，轉(zhuǎn)身要走，秦淮氣急敗壞地踹了床尾一腳，破口大罵道：“下流！無恥！卑鄙小人！東皇太一是什么鬼！你就是個(gè)腦子有病的變態(tài)！放開我！”

    東皇太一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眼睛里含著恐怖的怒火：“你說什么？”

    “我說你腦子有?。　?/br>
    他在床前坐下，伸出手用力掐住秦淮的兩腮：“你竟敢罵我？”

    秦淮被他掐著說不出話，只狠狠瞪著他，心說我罵你還是輕的，你松開老娘還踹死你呢！

    東皇太一盯著她冷笑了一聲，他慢慢低下頭，湊到秦淮耳邊：“你以為我拿你沒辦法？我若想罰你，方法多的是，你想試試？”

    “……”

    東皇太一撫著秦淮的臉，輕聲說道：“我只需將你塞進(jìn)東皇鐘里，令人日日夜夜地敲?！?/br>
    “……”

    “敲到你聽話為止?！?/br>
    秦淮被他嚇得僵在那里——她現(xiàn)在十分確信，這個(gè)人不是師廣陵！他跟師廣陵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這個(gè)變態(tài)！天上的神仙是不是活太久，都會(huì)變得這么變態(tài)！

    東皇太一見她安靜下來，輕笑了兩聲，他低下頭輕輕含住秦淮的耳朵，自下而上舔上去，后者忍不住哼了一聲，只聽他繼續(xù)說：“我還是喜歡昨夜意亂情迷喊我神君的你，莫再惹我生氣?！?/br>
    秦淮聽不得他提昨天晚上，總像在時(shí)時(shí)刻刻提醒她出軌的事實(shí)。秦淮愣愣地盯著頭頂，越想越難過，她偏開頭，兩行眼淚從眼睛里滾出來。

    東皇太一自然也看見了，一時(shí)愣在那里。秦淮不叫也不罵他，安安靜靜流淚的樣子卻更讓他受不了。

    她還不如對(duì)著他罵臟話呢。

    東皇太一遲疑著放開秦淮，坐在床邊沉默了一會(huì)兒，突然抬抬手指，將捆仙繩解開。

    秦淮還是躺著沒動(dòng)，他猶豫一下，伸出手將她臉上的眼淚擦干凈：“別哭。”

    秦淮躲了一下，眼淚流得更歡，東皇太一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說：“我……只是嚇唬你，不會(huì)真那樣對(duì)你，不要哭了。”

    秦淮不跟他說話，也不看他，東皇太一微微嘆口氣：“我不綁著你，但是你不要亂跑，在這里等我回來。”

    他說完之后果然走了，秦淮側(cè)過身，在床上蜷縮成一團(tuán)。寬大的翅膀覆蓋下來，像被子一樣蓋住她。

    東皇太一身上有師廣陵的影子，不是指樣子，而是行為。

    秦淮有些絕望地想，師廣陵以前就最怕見到自己哭，只要她一鬧，他就無條件投降，秦淮不太明白為什么東皇太一也會(huì)有這種習(xí)慣。

    莫非他說的都是真的……

    如果是那樣，她真的找不到師廣陵了。

    其實(shí)在八卦陣中，秦淮看到了外面發(fā)生的事情，師廣陵被刺了好幾劍，她哭喊，讓他們住手，但是沒有任何人聽得到她的聲音。秦淮不明白，為什么她都進(jìn)了東皇鐘，他們還要這樣對(duì)師廣陵。

    早知道就任由他跟門派翻臉了，也不至于落這么個(gè)下場。

    但是那時(shí)他腦子不太清醒，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相，秦淮還抱著一絲希望，是自己看錯(cuò)就好了……

    秦淮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翅膀，突然一把抓住它——還不是因?yàn)樗侵谎L出這種東西來，她肯定是了！

    秦淮抓著翅膀用力撕下一片，鉆心的疼痛從翅膀上傳來，傷口處更滴滴答答流下一灘藍(lán)色的血。秦淮受驚地向后挪一挪，躲開那些藍(lán)色的血液，但是一看到這對(duì)翅膀，秦淮就更難過。

    “我不是妖……我是人……”

    她用力抓著翅膀的一端狠狠往下扯，但是她這次扯得太多了，秦淮疼得渾身打顫，沒扯掉翅膀，倒是抓了一手藍(lán)色的血液。

    秦淮看著那顯然不是人類血液的東西，越發(fā)恨起來，她休息了一會(huì)兒，側(cè)身壓著翅膀根部，兩只手抓住它朝兩邊使力，生生將它折斷。

    ＊

    東皇太一出去了半天才回來，遠(yuǎn)遠(yuǎn)便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東皇太一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到寢宮。東皇太一看見了一地零零落落的血跡，秦淮側(cè)身躺在地上，背對(duì)著他，她的翅膀破破爛爛，躺在那里像只死去的蝴蝶一樣。

    “顓司！”

    東皇太一沖過去輕輕握住秦淮的肩膀，將她從地上扶起，后者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也都是冷汗。這是當(dāng)然的，受這樣重的傷怎么可能沒事。東皇太一剛碰到秦淮便被藍(lán)色的血沾了滿手，那翅膀里流出來的血有股詭異的香氣，像陳年香木，又像在水中泡久了的精靈尸體，香味持久，但是陰氣森森。

    “顓司……”

    東皇太一一只手摟著秦淮，撿起她斷掉的翅膀，語氣冰冷地問：“是誰傷你？！”

    秦淮垂著眼睛沒理她，東皇太一突然醒悟，一把抓起她的手，果然見秦淮指甲縫中還留著細(xì)小的彩色鱗片，他一時(shí)間又驚又怒：“你……！你為何如此？”

    秦淮沒有說話，不知道是痛的還是怎樣，東皇太一急也無用，只好先將她抱到床上，秦淮閉著眼睛躺在那里，臉上一點(diǎn)血色都無，她背后巨大的翅膀蔫蔫地拖在地上，血順著它五彩斑斕的花紋流下去，形成一洼藍(lán)色的水洼。

    秦淮在消極抵抗。

    東皇太在旁邊看了她一會(huì)兒，從袖子里取出一瓶藥，將她折損的翅膀仔細(xì)拼上，然后沿著邊緣涂上藥：“我現(xiàn)在幫你接起來，不要再做這等事……”

    “不要！”

    秦淮聽到這句話突然有了反應(yīng)，她非?？咕?，并劇烈地掙扎起來，東皇太一想按住她，秦淮卻一把抓過斷翅扔出去老遠(yuǎn)：“我不要！我不是妖！我不要它！”

    “別再胡鬧了！”

    秦淮抬起頭盯住東皇太一，突然抓住傷口邊緣用力往兩邊撕：“我不是妖……我不是妖……”

    “……！”

    東皇太一一把按住秦淮的手臂，他看著她，眼底帶上血色。翅膀是顓司身份的象征，如此自損，令東皇太一覺得她撕的不是自己的翅膀，而是他。

    他不得不再次用捆仙繩將秦淮綁起來，不管她再怎么抗拒，東皇太一都堅(jiān)持用那藥膏將翅膀拼了起來。秦淮沒有力氣再折騰了，悄無聲息地躺在那里，東皇太一湊過去把她輕輕抱住，秦淮竟然也沒有反抗。

    東皇太一就這樣沉默地抱著她，許久才輕聲說：“是我錯(cuò)了，你為何這樣倔，一次都不能原諒我么？”

    秦淮聽不懂他說的什么，隱約覺得與自己有關(guān)，但是又不明白，翅膀的傷口愈合時(shí)火辣辣地疼，她就算被綁住了也忍不住地顫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別管我了，讓它斷了吧?！?/br>
    東皇太一擔(dān)心她掙脫，干脆將秦淮整個(gè)摟住，手臂緊緊勒著秦淮，一邊輕輕在她翅膀上撫摸：“這是你生來就有東西，怎么能說斷就斷？斷了它還會(huì)再長，還會(huì)疼，何苦折磨自己?！?/br>
    秦淮有些絕望：“我以前沒有啊……我以前是人?！?/br>
    東皇太一也不知怎么跟她解釋，卻聽秦淮低聲道：“道長死了……是不是？他被我害死了，是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妖……”

    “不是你?！?/br>
    “是我！是我！我不應(yīng)該嫁給他，讓他眾叛親離，不然他那么厲害怎么會(huì)死！”

    秦淮閉上眼睛，兩行淚倏地流下來：“愛情是什么玩意兒，沒它也能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