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恪寧嘴唇動了動，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似乎應(yīng)該安慰兩句，但是……輪得到自己安慰么？晉王語調(diào)輕松還帶著點(diǎn)自嘲，他應(yīng)該早知道方子有問題。

    “多謝姑娘幫忙?！睍x王說了一句，看她下意識的就要說‘不用謝’，已經(jīng)笑著繼續(xù)道：“前天姑娘幫了母親的忙，又答應(yīng)給我看病，也幫我看了方子，我也不能真的就大喇喇說句謝謝就完了。實(shí)在想給大姑娘效勞一二，不知道大姑娘肯不肯給這個機(jī)會？”

    楚恪寧抿了抿嘴，有些怔。

    晉王道：“貴府里的事情我雖然不清楚，可外間傳言也隱約的聽到了一些，前天去看到了一些事，想也想得出來姑娘似乎有些麻煩在身，我倒是愿意幫忙，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我效力的地方?！?/br>
    楚恪寧明白了。想了想還真的有件事，畢竟郭氏不是個下不去狠手的人。

    琢磨了一下笑道：“還真有……就是王爺自己猜出來的那件事情，”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想想這話應(yīng)該怎么說：“王爺是聰明人，皇上那天的神情你也看清楚了，這事想來你心里也明白……”

    又停頓了想想，笑著道：“橫豎就是如此，真要是有點(diǎn)什么事，總還有王爺明白。”

    這話即便是旁邊的香豆聽了，都著實(shí)的摸不著頭腦。但晉王稍微蹙眉，便明白了，微微的吃驚看著她道：“這么嚴(yán)重嗎？若是如此，我倒真的不能袖手旁觀了?！?/br>
    楚恪寧忙道：“并不一定，我只是……我絕對沒有暗示嚴(yán)重的意思，只是以防萬一。當(dāng)然就算是怎么樣，那做什么也沒用了?！彼凉q紅了臉道：“算了，王爺當(dāng)我沒說吧?！?/br>
    “我都聽見了，怎么會當(dāng)你沒說？”晉王蹙眉道：“我想想……”

    楚恪寧紅著臉忙道：“真的不用麻煩王爺了，我自己考慮好了……”原本也不是別人能幫忙的事，楚恪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突然的跟晉王說這個做什么？擺手急忙的往外走：“我告辭了，王爺回去吧?！?/br>
    從晉王身邊過去，就想趕緊離開。

    “姑娘！”晉王一著急，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楚恪寧回頭，滿面通紅，一張俏臉就像是突然撲了很多胭脂，瞬間美麗的叫人無法直視。

    晉王看著她頓了頓，卻沒有馬上松手，先走到她前面擋住去路，這才松開了手，抿住薄唇看著她，好像有點(diǎn)猶豫，他的臉也有些可疑的似乎發(fā)紅了，又低頭用修長的手指頭揉了一下額頭，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大姑娘，我……二十一了，尚未定親，如果大姑娘不嫌棄，我便央了媒人上門提親?！?/br>
    楚恪寧大吃了一驚！這一下連耳后都通紅，又羞又窘的看著他，吃驚的道：“什……什么？”

    “姑娘心地好，長得又美貌，我很中意姑娘，如果姑娘不嫌棄我，我便央媒上門求親?！奔热婚_了口了，晉王似乎倒自在了些，不似剛剛那么開不了口，眸子里還帶著笑意：“姑娘給我治病，也不會有男女之防了?！?/br>
    “不不不，不用……沒，沒事的，沒有什么防不防的……”楚恪寧緊張的結(jié)結(jié)巴巴地，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沒必要用這樣的辦法……我，謝謝……好，我走了?！?/br>
    狼狽的提了裙子幾乎小跑的走掉了。

    香豆也慌里慌張的跟在后面。

    晉王這次沒有阻攔，轉(zhuǎn)身看著她急匆匆走掉的背影，雋秀的臉上滿都是失望，過了好一會兒才輕嘆口氣，突然又搖頭笑了。也是，這么突然的冒昧開口，還是直接跟她求親，不被嚇著才怪。

    嘆著氣晉王一直看著她走沒影了，等了一會兒一個婆子過來稟報(bào)：“楚大姑娘上了馬車走了?！?/br>
    晉王才轉(zhuǎn)身回去。

    楚恪寧從晉王府出來，坐上馬車了還覺著臉燙的很，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算是鎮(zhèn)定了下來，想了想也明白，晉王突然求親，完全是因?yàn)橄胍獛妥约憾选?/br>
    雖然他求親的時候倒是沒說，不過肯定是因?yàn)榍懊嬲f的，自己幫了老王妃，又肯給他治病，他想答謝自己。

    自己十七歲了，這在大戶人家的閨秀中絕對算是年紀(jì)大了，接近老姑娘了。加上前天在府里他看到了一些事情，今天又隱隱說了些事情，依著晉王的聰明，必然清楚了自己的處境，這才……想出來這個辦法而已。

    楚恪寧長出了口氣，雖然很冒昧，又有點(diǎn)唐突，不過處于這個年代，想來可能也正常。

    胡思亂想了一路，回到了府里，下了車才從側(cè)門進(jìn)來，就看見迎面過來老太太那邊的李婆子，看樣子在這邊等了一會兒了，笑著躬身道：“老太太請大姑娘過去一趟?！?/br>
    楚恪寧心思一下冷靜了下來，點(diǎn)點(diǎn)頭便往楚老太太的上房院而來。

    進(jìn)屋看見老太太在窗邊榻上斜倚著，二太太在跟前服侍，輕搖著一把大蒲扇給老太太扇風(fēng)，一個丫鬟正從放滿了冰塊的木匣子里拿出來冰鎮(zhèn)的蓮子羹。倒沒看見郭氏，屋子里靜悄悄的。

    丫鬟將冰鎮(zhèn)蓮子羹捧給老太太，老太太輕輕搖了搖頭道：“給大姑娘吧?！闭f著抬眼看楚恪寧。

    楚恪寧自然趕緊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情，福身道：“謝謝老太太賞?！?/br>
    “老太太這是關(guān)懷你，大熱的天不要中了暑，快喝了吧。”二太太笑著道。

    楚恪寧便接了，捧著小心的喝了一口，清涼的羹湯順著喉嚨咽下去，果然身上的熱氣都消減了幾分。

    老太太稍微動了動身子，二太太便忙伸手扶，扶著老太太坐好了，就看見老太太睨著自己，二太太就明白了，心中哼著，放下了蒲扇臉上忙笑著輕聲道：“老太太，甜姐兒估摸著該醒了，我就先過去了?！?/br>
    “去吧。”老太太點(diǎn)頭道。

    楚恪寧喝完了蓮子羹，二太太已經(jīng)出去了，屋里只剩下老太太和她。

    讓她坐下了，老太太道：“老王妃怎么樣，都說了些什么？”

    “老王妃挺好的，就是謝謝我那天幫的小忙，又說天氣熱心情煩悶，叫我以后多去陪她說說話，其余便是些閑話家常的。”楚恪寧道。

    老太太又問：“說了什么閑話家常？”

    看樣子是必須回稟的一清二楚了。楚恪寧便將閑聊的一些話學(xué)說了一遍，老王妃也是宗室中人，當(dāng)然不會說什么叫人疑心的，所以楚恪寧學(xué)說完了，老太太并沒有聽到什么有用的，端著茶杯低頭沉吟了好一會兒，才對她道：“既然叫你多去陪她，就多去好了?！?/br>
    “是?！背幍?。

    老太太想了想又道：“三五天的去一趟，也不要太勤。去了不要說不該說的話，多笑，多聽，少說?！?/br>
    “是。”再次答應(yīng)。

    老太太又琢磨了半天，這一次時間很長，也沒讓楚恪寧走，楚恪寧估計(jì)她還有話說，便安靜坐著等。

    第16章 打消念頭

    終于老太太抬頭，道：“那天門口請老王妃下車的管家，已經(jīng)攆去當(dāng)車夫了，下一次你去晉王府就叫他跟車，去了想辦法叫那天跟著老王妃的丫鬟看見?！?/br>
    楚恪寧答應(yīng)：“是。”

    “去吧?！崩咸K于道：“早上宮里送了些頭花，你們姐妹們都有，給你也留了六枝，拿回去吧?！?/br>
    “是?！背幤鹕硇卸Y，從屋里出來了。早有老太太這邊的丫鬟將放著頭花的托盤給了香豆，香豆正要接托盤，那丫鬟一讓。香豆愣了愣，只好拿出來自己的手絹，將頭花小心的放在手絹上。

    雖然屋里很涼快，外面燥熱無比，但楚恪寧還是輕微的松了口氣，順著游廊出了上房院，回到了自己住的竹園。

    “姑娘，您回來了。”秋月熱情的迎出來，問道：“一切都順利么？”

    楚恪寧笑了笑道：“燒些水我要洗洗?！?/br>
    秋月忙答應(yīng)著，又看了看香豆，香豆根本沒注意她，忙著進(jìn)屋將東西放下，秋月只好先去燒水。

    楚恪寧進(jìn)了里屋，這才對香豆道：“今天在晉王府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要透露出去，對秋月也一樣?！?/br>
    香豆忙點(diǎn)頭：“是。”

    她去泡茶，忙活的時候猛地想了起來，這已經(jīng)是大姑娘第二次吩咐，不要對秋月說了。香豆有些愕然的凝神想了會兒。

    楚恪寧去把自己的藥箱子拿出來，從里面將自己熬得消毒的藥水倒出來一些，然后將銀針放進(jìn)去泡了一會兒，用鑷子拿出來放在淞花棉手巾上，輕輕的擦拭著。

    突然的就被人求親了，盡管只是為了幫自己，不過楚恪寧心里還是挺難平靜如水的。上輩子還沒來得及交男朋友，這種事情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回。

    “姑娘，您現(xiàn)在洗嗎？”秋月進(jìn)來問道。

    楚恪寧點(diǎn)頭，秋月便去將熱水提到了小屋，夏天用的熱水少，稍微兌了兌不那么涼了，楚恪寧便進(jìn)去洗澡。

    “我洗澡的時候不用服侍，倒是買宅子的事情，你要上著心，多問著。當(dāng)然不用著急，還是要看好了地段什么的，但也要詢問著?！?/br>
    看見秋月跟著自己進(jìn)來了，楚恪寧便道。

    秋月答應(yīng)著轉(zhuǎn)身出去，楚恪寧叫住了道：“算了，今天就不用問了，免得催的你表哥著了急，隨便選一處。”

    秋月再次答應(yīng)。

    等楚恪寧洗了澡出來，果然就沒見了秋月的影兒。

    過了一天，午后香豆偷偷來找楚恪寧回稟：“昨天咱們出府了之后，太太那邊將鳴香媽打了！”

    楚恪寧看著她。

    香豆急忙詳細(xì)道：“說是鳴香媽屋里有不該有的東西，太太那邊的婆子拖出去打了十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還說這是看在鳴香服侍二姑娘有功的份上，少打了十板子。鳴香媽昨晚上又回家了，今早上回來的，還帶著鳴香的弟弟。鳴香家里就這么一個男娃，付婆子說，鳴香爹娘原本都不想讓她弟弟進(jìn)府做下人了，今早上領(lǐng)了進(jìn)來，想來是要進(jìn)府了?！?/br>
    楚恪寧點(diǎn)點(diǎn)頭，道：“給太太那邊守小門的婆子幾個銅板，問問鳴香媽出府的時間。不要太明顯，也別太勤，明天去一趟，先打聽清楚今晚上誰值守，然后去問?！?/br>
    香豆點(diǎn)頭：“奴婢明白?！?/br>
    鳴香媽雖然挨了打，可郭氏豈能等得？現(xiàn)在連兒子都已經(jīng)帶了來，那就算是拖著打腫的屁|股該趕緊辦得事也要抓緊辦。

    郭氏進(jìn)老太太房門的時候，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僵硬的臉色，還有渾身的緊張緩和一些。

    這幾天郭氏過得簡直和幾年一樣。

    掀簾子進(jìn)來，笑著先看了看。老太太靠在榻上打盹，一個丫鬟跪在腳踏上給她扇扇子，同樣也是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打瞌睡。

    郭氏沒說話，輕輕的過去伸手將蒲扇接了過來，那丫鬟一激靈，郭氏示意她噤聲，低聲道：“去端些冰塊來?！?/br>
    丫鬟輕輕答應(yīng)著，趕緊去了。

    不過即便如此的輕，老太太還是張開了眼睛，看看是她，道：“你來了?！?/br>
    郭氏就陪笑著道：“吵醒您了？”

    “沒，我也沒睡著，就是閉著眼睛養(yǎng)神?！崩咸f著往起坐了坐，郭氏急忙放下蒲扇攙扶，然后又去倒茶，等老太太喝了一口便忙接過去回身放下，拿起蒲扇繼續(xù)扇風(fēng)。

    “是不是有事??？這幾天覺著你忙得很？”老太太道。

    郭氏陪笑著道：“我母親那邊有點(diǎn)不適，想來是這邊吃的喝的都不習(xí)慣，有點(diǎn)輕微的鬧肚子，昨天又受了風(fēng)，這不，就忙著請大夫抓藥的?！?/br>
    “哦。”老太太坐起來一點(diǎn)，看著她道：“怎么也沒和我說呢？大夫怎么說的？”

    郭氏忙道：“不算嚴(yán)重，都是輕微的，我母親不讓驚動您，說您才過了壽，那天走來走去的也累著了，這幾天該好好歇歇呢。兒媳婦這不就沒敢跟您說……不過是不嚴(yán)重，吃了藥鬧肚子是已經(jīng)好些了，原本今天來看您的，想不到昨晚上又受了風(fēng)?！?/br>
    老太太聽得搖頭：“你母親年紀(jì)也大了，雖說來了兩個來月了，可人老了就是嘴刁，吃的喝的不和胃口就容易生病，應(yīng)該好好休息。”又叮囑道：“趕緊請大夫吃藥，三五天不見好過來跟我說，拿我的名帖去請沈御醫(yī)?！?/br>
    “是?！惫闲χc(diǎn)頭，又道：“母親和嫂子這次來還帶了些濟(jì)南府的阿膠，上個月您胃口不和也沒敢給您熬，后來我也都沒顧上問，下人給您熬了沒有？”

    老太太愕然的抬頭找：“倒是沒注意呢。李婆子呢？”

    郭氏忙道：“沒事的，兒媳婦就是提醒一下，那阿膠都是上好的，隔個十天左右的吃一回，對身體很好的。一會兒出去了兒媳婦去囑咐廚房?！闭f著笑道：“說起來，前天的時候母親還想叫姑娘們?nèi)L嘗從濟(jì)南府帶來的一些小零嘴兒，去找大姐兒的時候，正好遇見了李mama。”

    老太太想了想，道：“倒沒聽過，是有什么事？”

    郭氏料定了老太太是裝傻，只心里頭冷笑，面上依然笑著道：“沒什么事，母親這一次帶著大哥嫂子來京城，一來是老太太過壽，這都多少年了離得遠(yuǎn)也沒來過，所以親來祝賀一下。二來也是為了給冬哥兒看門婚事……”

    說到這里故意頓了頓。

    老太太卻并沒有說話，面上表情毫無波瀾。

    郭氏心中愈發(fā)冷笑，這才笑著道：“大哥是看好了兵部員外郎府上的千金，原本說好了員外郎有時間了帶著姑娘去一趟濟(jì)南府，相看相看，只去年一年公事忙碌，竟也沒時間。母親想想，到底是有公家差事的人，不是說走就能走的，何況我們是男方，便是親來一趟也是應(yīng)該的，這不，就來了。”

    郭氏已經(jīng)說服了郭老太太，打消了之前的念頭。

    一來確實(shí)是被楚恪寧脅迫住了。郭氏也害怕，楚月瑤肚子里貨還沒打掉，若是被透露出去一點(diǎn)點(diǎn)風(fēng)聲，那就是鐵鐵的被查實(shí)，所以她一點(diǎn)都不敢冒險。冬哥兒雖然癡呆了，但娘家大哥到底襲著伯爵，尋個出身名門的姑娘還是容易，不一定非盯著要楚恪寧。

    二來，老太太明顯是有了其他的想法，郭老太太命人去找楚恪寧，倒讓老太太這邊的李婆子擋了，這就很明顯了。

    所以郭氏說服了娘家那邊，放棄了求親的話。